酷我-北美枫

杨继晖

【嫦娥】

再次见到她，是千年以后的夜
忘记喝了多少碗孟婆汤
轮回里，杀过猪，也被人宰过
做过善事，也坏事做尽
没有什么遗憾或者伤感
我的记忆是出生时打了结的脐带那头，滴着的血
或者羊血，或者人血

我抬头看天，寂静得可以飞起来
月亮挂在眉宇
（眉宇舒展开，便成了诧异）
我看见你了
四十万公里的距离
竟不及我视线的远端
我怀疑现实和幻想之间的隔阂
对于传说到底有多少说服力

一个老态龙钟的女人
衣服如水

【织女】

墙壁上挂着一对牛角
桌上放一个灰色的松木盒子
开合之间
薄壳的一层
上面，一朵百合花
被月光晒白

你没有看月亮，多少年的圆缺
实在没劲
儿子有了儿子
女儿也有了女儿
鹊桥早就垮了
谁又能走过银河
何况，河对面早就没了那个黑脸汉子

织布的缝隙充满碎裂的月光
你坐在椅子上，裙带伏在脚边
拖成一条彩虹

【白蛇】

多少年没吃老鼠田鸡了
今天居然闻到了人肉的香
太阳热辣
紫竹林一掌的阴凉里
有个白衣男子躺在地上
小青说：我要吃！
我吃吃的笑声从皮囊里蜕出一个女人的脑袋
“我来”刚出生的女人说
“我要用他们的方式吃他”

【祝英台】

谁的手指触及我
白纱笼罩
我看不到一丁色彩

山伯飞来
翅膀拍打车窗
我呼喊。他听不见
他的翅膀断了
坠落窗外

我的左手碎裂
腿骨碎裂
脊柱碎裂
我被胶水固定在像框里
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