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不清]

回來走走，貼長詩一首。
祝大家新年進步！

】Canto Ostinato【

这意味着大部份人所了解的大漠皆
源于背着海洋的沙滩
所有眼前的树
皆不存在，所有不存在的
海市蜃楼
被想像成一种近乎梦境的景象
所以我们的夜有光的折射
它让一切不便于行的陈事得以
延伸，像风一样掠过脑海
引发涟漪在我们的眼皮
发生。而儘管难眠的夜曾辗转
一艘邮轮依期离开码头，在公海的波涛汹涌
成为进入快乐之苦岛的门。相反
现实说明，许多人只是彼此的灯塔
给予彼此游人止步的警示。
这刻，旋灯已经熄灭
真诚暂且逃免一劫，失落地
回到草叶间如脑沟的迷宫
最终他们怎麽也无法到达目的地
无法与主体分离如鲱鱼的卵子总是紧靠在一起
而当新的一天被晨鸟唤醒
快乐迅速消退
没有风或流水助长种子的传播
没有日报报道彷佛昨晚做过的败事
从未发生。于是，你勐然发觉
秘密需要的不是灭口而仅仅
是光阴恣意的流逝
所以我们学习把梦境记录下来——
我们是自己的侦缉组探长，在全然清醒之前
汗流浃背地录下口供但
他们无法控告一隻不吃草的羊
狼，我们是狼而牧羊人
世世代代为连绵的山脉编织历史
直到我们再不需要学习精算
以进入羊的梦乡。

因此，就让我们尝试假设一对老人：
他们没有依计划登上巨轮
预留的房间将
保持整洁
空气将不被污染所以窗台上的小盆栽
顺利生长出肺；但不久之后
长时间的光合作用所产生的大量氧气
令我们承受不了想象力带来的负荷
物事过于清醒：床就只能是床
椅子只能是椅子
可是，不是有一种让人
半坐半卧
叫榻的傢俱吗？
而所有回忆的幻象将自奶白色的
天花啓航：
我们缓缓地聚在一起之后缓缓地
流动如舌尖上的蜜糖
于是一片甜美的乐土随即呈现于眼前：
我们曾经娱乐；因此无穷
因为我们了解到万一欢乐被终结
馀下来的日子
将如一场刚在耳蜗中完结的好莱坞电影或派对
电灯回復正常的尺烛光
又或者那种空荡荡的气氛
正能够呼应躺卧在精神科医生旁边
刚完成一次自白的病患者：
「我：不是疯子！」我们是这样觉得的。

而到了那个时刻，道歉与否并不
特别重要。
应该出席这次派对的人
还是会像纹在你背部的那隻朱雀刺青
秘密地出席，除了跟随你的
一队水手，根本没人会
察觉到你的行踪以及
你于何时赤裸身驱以照亮
一条新的更短的航道。这个世界
并没有一致的梦
城市规划局待城市被彻底被规划后才被开设
但秋天早已卸下时间，所有
赌桌已经顺利关闭，荷官不再接受青春
故此我们无法
前往过往的地标，只能往前
漫步于一条历史悠久的山径
沿途捨起完整的枯叶插进页
与页之间製造一首马勒的
第九交响乐。
而醒来之后你便开始后悔，后悔昨晚
所发生的不是意外
而是一种极低或然率的
计算，像一场人造的流星雨
洒到首都的伤口之中
但为此，有人十分雀跃

我正初秋
一个下午
要脱去多少件衣服
才算得上寒冷
你把颤抖立于我的体内
我只是一块羊造的皮
但是，逃离城市
误闯精神病院的疯子很快被押回
回到面朝狭窄的太平洋的寓所
他倾躺在榻上之时
整座我们称之为家的城市亦开始倾轧
当刀子被插进去，血要待刀子
被拔出才开始
泉涌（至少在电影中
终结就是这样被呈现出来）
但梦境的消失往往在大汗淋灕中欠缺默契地结束
而它们正正是影子的对立
在光明的黑夜综合我们能见的光谱成为
白色的暗光
因此我们还是无法在夜间
归隐；因此新的运动
永远得靠设计师在色谱中
拣选一组颜色
然后橱窗中旧的衣服将被卸任
新的装束将从镜子出发，展示世人直到
新的雨季之完结、
旧的雨季又再次开展

——再下雨
你的双眼就要成为沼泽
明天就会有海
你养些不产卵的鱼
把话说完
就会跟气泡一起
浮到水面
而这是梦境的最后一口气了
之后我会选择带领你们
到游泳池游一次再
没有掀起浪花的四十二米
这情况恰巧是大海的相反
虽然肉眼无法看见
但那个地方的浪一直潜伏于
海洋的潜意识中、一直等待合适的风向
又或者我们仅仅需要乘一首
没有舵手的船以理解历险其实
并不需要目的、并不需要目的地因为梦
没有始端亦没有终结就好像我们的地球
而我们终究达成共识并把经过格林威治
天文台的经线定为本初子午线固此昨天
和明天正式被定义但事实上它们只不过
是我们梦以及梦想的妊娠所以
昆虫选择不去睡觉
把灯塔作为保持清醒的目的地——
终结的始端

我当然明白有些人常把自己
塑造成受害者：遇上
新的季节，晨早的车厢
衣衫渗出樟脑的气味
也许有种尴尬的坐姿将
从一对对坐的野鸟延伸
一双双努力走路的鞋歇着
旁边不曾迷路的椅子
多麽希望能够带你到一处欠缺氧气
我们称之为梦境的地方：
究竟那些在商场中挂着
游人止步的门
要通往那裡？
接近不等同到达。我们
视频通话，所有的风景皆遥远地
贴近我们的瞳孔，没事发生
没有脸，没有关係
或许这就是大自然：
一片跟城市恆久搏奕充满生机的地方而
囚徒以出卖的形式合作：
我的梦
在你的白昼发生
你的深夜
在我的白日梦中出现月亮

可世事当然没有你想像中的圆满。
自小我们便意识到随波
逐流的重要性，沿山溪
漂流长自榆树的种子
最终能够着岸，在合适的气候下
长出根茎，而我们大概会
忽略它们整个枝叶
茂盛的过程，忽略它们
将于某个没人察觉的晚上
从中亚
散佈到整个北半球甚至澳大利亚；我们
亦忽略月亮
尤其当我们迁进光亮的城市后
月球有机会成为一则惹人关注的新闻
大概是发生月全食的时间
人们往夜空张望，专心于
月辉之耀目被彻底中断的过程
而这正是大自然
最美好的刹那
它既是一种岔断但同时
亦是一种过度，从有至无至有
彷佛某天，那条山溪
会被故意堵塞，然后分流但
最终能够于大海会合。

而过程中我们
需要戴上不同的面具，以不同的
形容词来强行提昇同一个结局
儘管常人说
日月如梭，但事实是
偶尔我们度日如年
尤其在刹那的思索过程中谱出
相等于前前后后数十年的回忆或未来：
正午是个里程碑，子夜
则是一个转折点；那些
没被神化为星座的星群
唯一能把自己的命运呈现就
只能靠巨大的超新星爆炸
他将一次过释放你们一生之能量以换取宇宙
万物的眼球，「我：不是疯子！」
可是这种炫耀仅是一种短暂而
内部的行为，外人
对此将不感兴趣彷佛
为了庆祝
一个新城区的顺利完工
一队消防员被市政府安排点放
一场盛大的烟花庆演
但又因为这活动涉及火而迅速被扑灭——
也许我应该做点别的事
到一个没有风的地方
读自己的诗
用叹息
吹往衣架上的衬衫
白纸上所有文字
皆是影子
瞳孔是没有火焰的太阳

到了烟雨斜阳的时份
一本日记又增添重量
一页页写给自己向值得记录的事情
永远告别的信，像一张死亡証
你——大概没有机会阅读吧
又或者，它只是一张由品质验证员
签发的卡片
仅代表有人曾在血汗工场
穿上白手套
按照一本标准说明书
执行一些没有相关情绪的事
正如身旁专责运送保龄球的迴送带
只执着于
球的到达，而眼神的命中：
那仅属于一场男女朋友之间的比试
跟滚动无关
至于保龄球鞋
它一生只精准于同一组连贯而不出错
没有沙石的动作——
没有沙石在鞋底
损害漆木所製的助走道的平滑
于是所有乘船的老诗人
皆能体验安全感，可是
没有青年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成长
他们需要登岸
为兴建一座城市踏出第一步

因为有窗，风景就再不免费
他们以一生之积蓄买下
这段仅馀的、狭窄的海洋
依时下班回到客厅，坐在黑色的
皮榻上观看沉静的日出
当光线洒到脸颊
微微蒸发青春之上的水分如朝露
离开窗台上盆栽的细枝时
你已经睡着了，梦在海风中发生因为
流动但不留痕迹，只有盐的气味
偶尔触及易碎记忆，所以
到了某个年纪我们开始
享受那些儿时的逻辑游戏如数独
还有拼图。究竟昨晚那一隻幼羊在梦的队伍中
走失？思念是
减肥的
最好方法。我
从来没有滥食的习惯
每天，尽力在朝露被蒸发前
开採更多白水（事件）以釐补汗之散失——
城市是一碟无机的沙律，我们
努力把植物人运到超级市场的橱窗内
因为这裡十分凉快
我们可以
慢条斯理

——但这是史奈德独有的步伐吗？
虹膜扩展
以高于每秒二十四格的速度让
周遭
缓缓坠进瞳孔的深渊
因为过程极慢
我们很快就能够清楚捕捉到
迎面而来
熟悉的容貌但过后又永远无法记起来
又或者
我们只是
街道的陈设（标本的过往）
发亮时像街灯
昏暗时只是沉默的
影子，置身于歌颂历史的博物馆以外。
而万一我们需要剖析自己的
　　　　　　　　　　　　过去
思索与反省一些敏感的话题
我们确切不清我们是否应该
以慢动作逐层逐层的去处理
如小时候上科学堂剥开洋葱
在显微镜下观察一个个细胞
如何相互谅解、和睦地相处
因为我肯定世事皆终于
　　　　　　　　　　眼泪
然而有异于犹他州的大盐湖
（西半球最大的咸水湖泊）
我们无法将之储藏
以感动下一位读者、下一位观众

可是他们的
脑袋是否了解脑海尤其那个正在月下
浮沉的梦呢？
——我用橡皮擦擦掉嘴巴
所以我的世界只剩下眼神；我的梦
充满成人收藏的玩具
和那些成人无法
和不愿意寄出的信件与收据
因为这个世界尽是管弦乐和吹口哨的关係
所以我的架空高压电缆，攀过你
木造的身体因此你不再带电
而万一我想起你，我们已经没有
迴路可言；没有创作
一首马勒小提琴协奏曲的悬念。
至于空气
它按捺不住
口吃的月光，直到
有人刻意侵扰
破坏宁静，房间
是未竟的镜子；
床一直昏迷
椅桌永远站着，像盐湖中的
羚羊岛
走廊重新摸索
大厦的尽处
升降机也是。
有一种恐惧叫十三
于星期五看着飞翔的黑鸟

13

但当大家都以为
一场马拉松即将结束之际
枪声从位于茂密的后山的起跑线
再次传来，我们的耳朵
已经崩塌如焦躁的小鸟
工程车驶离公路
在我们的衣领后面驻扎
低压槽开始酝酿一口瞳孔
一股未知的雷暴
老鹰盘据风
所有山径异常镇定
花草很好
彷佛刚刚吃了烹煮自己的药
可是这裡并未有免费午餐
除非夜晚提前升起如一轮蓝月亮
除非第二个梦能于同一个夜晚弥补
第一个梦的不足
因为所有你记不起来的梦境
将化为偏头痛
在你想不上班的一刻发作
「妈的！」你强装的笑容和
诚恳的眼神将出卖你
然而你将不断解释，以一个缺陷的比喻
修正另一个缺陷的比喻，直到
雨伞终被撑开
放到浴缸裡
晾乾为止。

固此现实是梦的避孕套
我们要求它大
但事情往往是我们都极淼小
而经验丰富的人会安慰你
体积，并不代表什麽因为
当我们降落之后，所有刚被鸟瞰的海岛和山峰
将以惯常的角度出现
而夕阳还没遇到金黄色的
水平线便消失了
于这座城市的裤裆之间
大厦的背部
圆润的月亮再次升起来
另一些人
准备就绪
提起操纵杆
对准黑夜的乌鸦
当然这只是他们投入的假想
把进入岛屿的门牢牢关上
拥有全新定义的亚瑟王将努力确保
其伟大的宝剑不被拔出
魔力一直持久保存在卜石内
如传说中的锁心之术

是的，许多神经常走过这个地方
沿途播放种子，因此不同种类的植物
将在蓝天之下疯子地发生
你尝试把交织的根茎
在大会堂的正面分门别类
整齐地七个字一行的排列
然而外部势力过于疯狂
新的体系将在你最敏感的部位发生
是的，当我能够畅所欲言为什麽
我需要简洁
彷佛躯体必须节制才有能力
承受新一轮的冲击？
又或者我们需要的是不断运行
如各个星系在虚无中
绕着自己转
是的，有一支固执重複的乐曲叫做
海浪，有天
它希望成为陆地因此
冬天将之凝固
成为能够承受我们做爱的薄冰
是的，这是夏宇没有说过的话。

嘴巴很想睡觉所以你我之间
充满梦话，于夜深
电话筒早已滑离轨道
在基地以外我们
寻找最合适的躺姿
观众都倦了但我们还是一意独行
乱上一样的髮型
穿一样的黄色汗衣成为彼此的
武打替身。我们脱去
诗歌的裤子
看到诗人
屁股上的胎记
彷佛有些坏事
与生俱来
无可锻鍊
风需要回家了
它喜欢通过窄道
从双唇间呼叫出尖锐的声音以增加
传播的速度
于是一棵榆树就这样被诞下
与湿润的泥土
发生一生的关係然而新一任的
城市规划局长断言一股
因低压槽而产生的颱风将
有机会把树吹翻
故此一块肥皂
在雨中摔倒
大家都以此为罪

而你们对我最大的处罚大概只能够是
离开这栋一言堂，是吗？
踏出升降机之后
我们花上两年的时间
到各地的音乐节
欣赏女孩子的成长方式
如果穿衣服是为了掩盖
怎样她们都故意令我们
穿梭于轻盈的白纱之中
午夜是一项暧昧的时刻
时分秒针穿越的一瞬间
她们发生于我们的梦境
彷佛现实令人束手无策
束手也只能在梦中发生
我无法听到你的话因为
我正专注于如何整齐地
收结一个没有边界的梦
也许时间
是我们唯一冲不过的尽头
所以我们才需要拥有回忆的能力
把自己偷渡
把彼此过去的一切走私到梦境裡
而制服整齐的海关关员
将永不知道
只要你好好设计一台
比恩尼格玛密码机更精密的机械譬如：
一名女生

又或者我们只需要打破一些传统
删除一切潜规则因为虚无
永远较为稳定：我的
语言像将近过期的冬天充满水分
沿岸的薄冰再不能支撑我们对
彼此的想像力
因此我们回到陆地
以人海悼念海
以人生悼念生命
以白日梦悼念一个全新的白天
而醒过来之后你已经离开回到
我脑袋中最哀伤称之为顶叶的部分
一个记忆超凡的地方
而你将成为一个悲情的角色
时时刻刻被误解为热情于更正
别人的机器如一套
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注定无法
发表富有宗教性的文字
除非我们选择确信
确信明天将有三位天使乘船
破一排排海浪回到月亮。地球的容貌
永远只是一个迷思因为没有
多少人真正见过它，我们
只能凭着卫星相片
想像自己是那个充满谎言的
球体的一部份，每天
默默迎接你——你的回归
但其实我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是离开了的声音。
你只会渐渐变得无声
无息如远古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前往苦岛的人的下场
我们只知道，数百代后
我们的城市被苦涩侵佔
我们无法读懂他们的言语
我们开始害怕蜡像馆中的自己因为
我们白天做过的坏事将会在夜间冲击
我们因此人逐渐迁往晚间工作以迴避梦境所以
我们依时下班回到客厅坐在黑色的
皮榻上观看沉静的日出可是
我们的家因为过于真实而
变得细小，那些高压的屋嵴将令
我们窒息
我们被千夫所指因为
我们只是自己童年时在窗台上遇过的蚂蚁
没有力气抬起自己的将来或过去
所有发生或未发生的事
皆被储藏在月球的表层
所以不管你活在那一个时代
你都会朝向同一个月亮祈祷
而祂好像永远在跟随你
除非你安静耐心地躺在海边
花一整个夜晚观察祂
在天空横越
我们远古的祖先为此做过一些记录
并且把祂过去与未来的走向
以曆法
呈现，因此
我们拥有廿四个气节

是的，万物
它们皆属于科学中简谐振盪的延伸
我们在其中，因为爱
而最终发出声音
而最终听见自己的心跳
就像一座远古大钟的钟摆
因此时间开始正式
倒退，我们的生活
正式充满天气，沙丘的形态
正随着风的走向而变更
而这一切就像那条正在沙上
蜿蜒而行的小蛇
充满智慧和野心。
其实这裡一直是陆地与海洋搏奕彼此的战场
因此我们的世界
有所谓气候
有所谓潮涨与潮退：
诗是海浪
没有一排相似的浪是相似的。
_________________
「四十二排浪，沒有一排是相似的」——不清

博客：
http://42waves.tumblr.com

[[不清]]

回來走走，貼長詩一首。
祝大家新年進步！

】Canto Ostinato【

这意味着大部份人所了解的大漠皆
源于背着海洋的沙滩
所有眼前的树
皆不存在，所有不存在的
海市蜃楼
被想像成一种近乎梦境的景象
所以我们的夜有光的折射
它让一切不便于行的陈事得以
延伸，像风一样掠过脑海
引发涟漪在我们的眼皮
发生。而儘管难眠的夜曾辗转
一艘邮轮依期离开码头，在公海的波涛汹涌
成为进入快乐之苦岛的门。相反
现实说明，许多人只是彼此的灯塔
给予彼此游人止步的警示。
这刻，旋灯已经熄灭
真诚暂且逃免一劫，失落地
回到草叶间如脑沟的迷宫
最终他们怎麽也无法到达目的地
无法与主体分离如鲱鱼的卵子总是紧靠在一起
而当新的一天被晨鸟唤醒
快乐迅速消退
没有风或流水助长种子的传播
没有日报报道彷佛昨晚做过的败事
从未发生。于是，你勐然发觉
秘密需要的不是灭口而仅仅
是光阴恣意的流逝
所以我们学习把梦境记录下来——
我们是自己的侦缉组探长，在全然清醒之前
汗流浃背地录下口供但
他们无法控告一隻不吃草的羊
狼，我们是狼而牧羊人
世世代代为连绵的山脉编织历史
直到我们再不需要学习精算
以进入羊的梦乡。

因此，就让我们尝试假设一对老人：
他们没有依计划登上巨轮
预留的房间将
保持整洁
空气将不被污染所以窗台上的小盆栽
顺利生长出肺；但不久之后
长时间的光合作用所产生的大量氧气
令我们承受不了想象力带来的负荷
物事过于清醒：床就只能是床
椅子只能是椅子
可是，不是有一种让人
半坐半卧
叫榻的傢俱吗？
而所有回忆的幻象将自奶白色的
天花啓航：
我们缓缓地聚在一起之后缓缓地
流动如舌尖上的蜜糖
于是一片甜美的乐土随即呈现于眼前：
我们曾经娱乐；因此无穷
因为我们了解到万一欢乐被终结
馀下来的日子
将如一场刚在耳蜗中完结的好莱坞电影或派对
电灯回復正常的尺烛光
又或者那种空荡荡的气氛
正能够呼应躺卧在精神科医生旁边
刚完成一次自白的病患者：
「我：不是疯子！」我们是这样觉得的。

而到了那个时刻，道歉与否并不
特别重要。
应该出席这次派对的人
还是会像纹在你背部的那隻朱雀刺青
秘密地出席，除了跟随你的
一队水手，根本没人会
察觉到你的行踪以及
你于何时赤裸身驱以照亮
一条新的更短的航道。这个世界
并没有一致的梦
城市规划局待城市被彻底被规划后才被开设
但秋天早已卸下时间，所有
赌桌已经顺利关闭，荷官不再接受青春
故此我们无法
前往过往的地标，只能往前
漫步于一条历史悠久的山径
沿途捨起完整的枯叶插进页
与页之间製造一首马勒的
第九交响乐。
而醒来之后你便开始后悔，后悔昨晚
所发生的不是意外
而是一种极低或然率的
计算，像一场人造的流星雨
洒到首都的伤口之中
但为此，有人十分雀跃

我正初秋
一个下午
要脱去多少件衣服
才算得上寒冷
你把颤抖立于我的体内
我只是一块羊造的皮
但是，逃离城市
误闯精神病院的疯子很快被押回
回到面朝狭窄的太平洋的寓所
他倾躺在榻上之时
整座我们称之为家的城市亦开始倾轧
当刀子被插进去，血要待刀子
被拔出才开始
泉涌（至少在电影中
终结就是这样被呈现出来）
但梦境的消失往往在大汗淋灕中欠缺默契地结束
而它们正正是影子的对立
在光明的黑夜综合我们能见的光谱成为
白色的暗光
因此我们还是无法在夜间
归隐；因此新的运动
永远得靠设计师在色谱中
拣选一组颜色
然后橱窗中旧的衣服将被卸任
新的装束将从镜子出发，展示世人直到
新的雨季之完结、
旧的雨季又再次开展

——再下雨
你的双眼就要成为沼泽
明天就会有海
你养些不产卵的鱼
把话说完
就会跟气泡一起
浮到水面
而这是梦境的最后一口气了
之后我会选择带领你们
到游泳池游一次再
没有掀起浪花的四十二米
这情况恰巧是大海的相反
虽然肉眼无法看见
但那个地方的浪一直潜伏于
海洋的潜意识中、一直等待合适的风向
又或者我们仅仅需要乘一首
没有舵手的船以理解历险其实
并不需要目的、并不需要目的地因为梦
没有始端亦没有终结就好像我们的地球
而我们终究达成共识并把经过格林威治
天文台的经线定为本初子午线固此昨天
和明天正式被定义但事实上它们只不过
是我们梦以及梦想的妊娠所以
昆虫选择不去睡觉
把灯塔作为保持清醒的目的地——
终结的始端

我当然明白有些人常把自己
塑造成受害者：遇上
新的季节，晨早的车厢
衣衫渗出樟脑的气味
也许有种尴尬的坐姿将
从一对对坐的野鸟延伸
一双双努力走路的鞋歇着
旁边不曾迷路的椅子
多麽希望能够带你到一处欠缺氧气
我们称之为梦境的地方：
究竟那些在商场中挂着
游人止步的门
要通往那裡？
接近不等同到达。我们
视频通话，所有的风景皆遥远地
贴近我们的瞳孔，没事发生
没有脸，没有关係
或许这就是大自然：
一片跟城市恆久搏奕充满生机的地方而
囚徒以出卖的形式合作：
我的梦
在你的白昼发生
你的深夜
在我的白日梦中出现月亮

可世事当然没有你想像中的圆满。
自小我们便意识到随波
逐流的重要性，沿山溪
漂流长自榆树的种子
最终能够着岸，在合适的气候下
长出根茎，而我们大概会
忽略它们整个枝叶
茂盛的过程，忽略它们
将于某个没人察觉的晚上
从中亚
散佈到整个北半球甚至澳大利亚；我们
亦忽略月亮
尤其当我们迁进光亮的城市后
月球有机会成为一则惹人关注的新闻
大概是发生月全食的时间
人们往夜空张望，专心于
月辉之耀目被彻底中断的过程
而这正是大自然
最美好的刹那
它既是一种岔断但同时
亦是一种过度，从有至无至有
彷佛某天，那条山溪
会被故意堵塞，然后分流但
最终能够于大海会合。

而过程中我们
需要戴上不同的面具，以不同的
形容词来强行提昇同一个结局
儘管常人说
日月如梭，但事实是
偶尔我们度日如年
尤其在刹那的思索过程中谱出
相等于前前后后数十年的回忆或未来：
正午是个里程碑，子夜
则是一个转折点；那些
没被神化为星座的星群
唯一能把自己的命运呈现就
只能靠巨大的超新星爆炸
他将一次过释放你们一生之能量以换取宇宙
万物的眼球，「我：不是疯子！」
可是这种炫耀仅是一种短暂而
内部的行为，外人
对此将不感兴趣彷佛
为了庆祝
一个新城区的顺利完工
一队消防员被市政府安排点放
一场盛大的烟花庆演
但又因为这活动涉及火而迅速被扑灭——
也许我应该做点别的事
到一个没有风的地方
读自己的诗
用叹息
吹往衣架上的衬衫
白纸上所有文字
皆是影子
瞳孔是没有火焰的太阳

到了烟雨斜阳的时份
一本日记又增添重量
一页页写给自己向值得记录的事情
永远告别的信，像一张死亡証
你——大概没有机会阅读吧
又或者，它只是一张由品质验证员
签发的卡片
仅代表有人曾在血汗工场
穿上白手套
按照一本标准说明书
执行一些没有相关情绪的事
正如身旁专责运送保龄球的迴送带
只执着于
球的到达，而眼神的命中：
那仅属于一场男女朋友之间的比试
跟滚动无关
至于保龄球鞋
它一生只精准于同一组连贯而不出错
没有沙石的动作——
没有沙石在鞋底
损害漆木所製的助走道的平滑
于是所有乘船的老诗人
皆能体验安全感，可是
没有青年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成长
他们需要登岸
为兴建一座城市踏出第一步

因为有窗，风景就再不免费
他们以一生之积蓄买下
这段仅馀的、狭窄的海洋
依时下班回到客厅，坐在黑色的
皮榻上观看沉静的日出
当光线洒到脸颊
微微蒸发青春之上的水分如朝露
离开窗台上盆栽的细枝时
你已经睡着了，梦在海风中发生因为
流动但不留痕迹，只有盐的气味
偶尔触及易碎记忆，所以
到了某个年纪我们开始
享受那些儿时的逻辑游戏如数独
还有拼图。究竟昨晚那一隻幼羊在梦的队伍中
走失？思念是
减肥的
最好方法。我
从来没有滥食的习惯
每天，尽力在朝露被蒸发前
开採更多白水（事件）以釐补汗之散失——
城市是一碟无机的沙律，我们
努力把植物人运到超级市场的橱窗内
因为这裡十分凉快
我们可以
慢条斯理

——但这是史奈德独有的步伐吗？
虹膜扩展
以高于每秒二十四格的速度让
周遭
缓缓坠进瞳孔的深渊
因为过程极慢
我们很快就能够清楚捕捉到
迎面而来
熟悉的容貌但过后又永远无法记起来
又或者
我们只是
街道的陈设（标本的过往）
发亮时像街灯
昏暗时只是沉默的
影子，置身于歌颂历史的博物馆以外。
而万一我们需要剖析自己的
　　　　　　　　　　　　过去
思索与反省一些敏感的话题
我们确切不清我们是否应该
以慢动作逐层逐层的去处理
如小时候上科学堂剥开洋葱
在显微镜下观察一个个细胞
如何相互谅解、和睦地相处
因为我肯定世事皆终于
　　　　　　　　　　眼泪
然而有异于犹他州的大盐湖
（西半球最大的咸水湖泊）
我们无法将之储藏
以感动下一位读者、下一位观众

可是他们的
脑袋是否了解脑海尤其那个正在月下
浮沉的梦呢？
——我用橡皮擦擦掉嘴巴
所以我的世界只剩下眼神；我的梦
充满成人收藏的玩具
和那些成人无法
和不愿意寄出的信件与收据
因为这个世界尽是管弦乐和吹口哨的关係
所以我的架空高压电缆，攀过你
木造的身体因此你不再带电
而万一我想起你，我们已经没有
迴路可言；没有创作
一首马勒小提琴协奏曲的悬念。
至于空气
它按捺不住
口吃的月光，直到
有人刻意侵扰
破坏宁静，房间
是未竟的镜子；
床一直昏迷
椅桌永远站着，像盐湖中的
羚羊岛
走廊重新摸索
大厦的尽处
升降机也是。
有一种恐惧叫十三
于星期五看着飞翔的黑鸟

13

但当大家都以为
一场马拉松即将结束之际
枪声从位于茂密的后山的起跑线
再次传来，我们的耳朵
已经崩塌如焦躁的小鸟
工程车驶离公路
在我们的衣领后面驻扎
低压槽开始酝酿一口瞳孔
一股未知的雷暴
老鹰盘据风
所有山径异常镇定
花草很好
彷佛刚刚吃了烹煮自己的药
可是这裡并未有免费午餐
除非夜晚提前升起如一轮蓝月亮
除非第二个梦能于同一个夜晚弥补
第一个梦的不足
因为所有你记不起来的梦境
将化为偏头痛
在你想不上班的一刻发作
「妈的！」你强装的笑容和
诚恳的眼神将出卖你
然而你将不断解释，以一个缺陷的比喻
修正另一个缺陷的比喻，直到
雨伞终被撑开
放到浴缸裡
晾乾为止。

固此现实是梦的避孕套
我们要求它大
但事情往往是我们都极淼小
而经验丰富的人会安慰你
体积，并不代表什麽因为
当我们降落之后，所有刚被鸟瞰的海岛和山峰
将以惯常的角度出现
而夕阳还没遇到金黄色的
水平线便消失了
于这座城市的裤裆之间
大厦的背部
圆润的月亮再次升起来
另一些人
准备就绪
提起操纵杆
对准黑夜的乌鸦
当然这只是他们投入的假想
把进入岛屿的门牢牢关上
拥有全新定义的亚瑟王将努力确保
其伟大的宝剑不被拔出
魔力一直持久保存在卜石内
如传说中的锁心之术

是的，许多神经常走过这个地方
沿途播放种子，因此不同种类的植物
将在蓝天之下疯子地发生
你尝试把交织的根茎
在大会堂的正面分门别类
整齐地七个字一行的排列
然而外部势力过于疯狂
新的体系将在你最敏感的部位发生
是的，当我能够畅所欲言为什麽
我需要简洁
彷佛躯体必须节制才有能力
承受新一轮的冲击？
又或者我们需要的是不断运行
如各个星系在虚无中
绕着自己转
是的，有一支固执重複的乐曲叫做
海浪，有天
它希望成为陆地因此
冬天将之凝固
成为能够承受我们做爱的薄冰
是的，这是夏宇没有说过的话。

嘴巴很想睡觉所以你我之间
充满梦话，于夜深
电话筒早已滑离轨道
在基地以外我们
寻找最合适的躺姿
观众都倦了但我们还是一意独行
乱上一样的髮型
穿一样的黄色汗衣成为彼此的
武打替身。我们脱去
诗歌的裤子
看到诗人
屁股上的胎记
彷佛有些坏事
与生俱来
无可锻鍊
风需要回家了
它喜欢通过窄道
从双唇间呼叫出尖锐的声音以增加
传播的速度
于是一棵榆树就这样被诞下
与湿润的泥土
发生一生的关係然而新一任的
城市规划局长断言一股
因低压槽而产生的颱风将
有机会把树吹翻
故此一块肥皂
在雨中摔倒
大家都以此为罪

而你们对我最大的处罚大概只能够是
离开这栋一言堂，是吗？
踏出升降机之后
我们花上两年的时间
到各地的音乐节
欣赏女孩子的成长方式
如果穿衣服是为了掩盖
怎样她们都故意令我们
穿梭于轻盈的白纱之中
午夜是一项暧昧的时刻
时分秒针穿越的一瞬间
她们发生于我们的梦境
彷佛现实令人束手无策
束手也只能在梦中发生
我无法听到你的话因为
我正专注于如何整齐地
收结一个没有边界的梦
也许时间
是我们唯一冲不过的尽头
所以我们才需要拥有回忆的能力
把自己偷渡
把彼此过去的一切走私到梦境裡
而制服整齐的海关关员
将永不知道
只要你好好设计一台
比恩尼格玛密码机更精密的机械譬如：
一名女生

又或者我们只需要打破一些传统
删除一切潜规则因为虚无
永远较为稳定：我的
语言像将近过期的冬天充满水分
沿岸的薄冰再不能支撑我们对
彼此的想像力
因此我们回到陆地
以人海悼念海
以人生悼念生命
以白日梦悼念一个全新的白天
而醒过来之后你已经离开回到
我脑袋中最哀伤称之为顶叶的部分
一个记忆超凡的地方
而你将成为一个悲情的角色
时时刻刻被误解为热情于更正
别人的机器如一套
大不列颠百科全书注定无法
发表富有宗教性的文字
除非我们选择确信
确信明天将有三位天使乘船
破一排排海浪回到月亮。地球的容貌
永远只是一个迷思因为没有
多少人真正见过它，我们
只能凭着卫星相片
想像自己是那个充满谎言的
球体的一部份，每天
默默迎接你——你的回归
但其实我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是离开了的声音。
你只会渐渐变得无声
无息如远古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前往苦岛的人的下场
我们只知道，数百代后
我们的城市被苦涩侵佔
我们无法读懂他们的言语
我们开始害怕蜡像馆中的自己因为
我们白天做过的坏事将会在夜间冲击
我们因此人逐渐迁往晚间工作以迴避梦境所以
我们依时下班回到客厅坐在黑色的
皮榻上观看沉静的日出可是
我们的家因为过于真实而
变得细小，那些高压的屋嵴将令
我们窒息
我们被千夫所指因为
我们只是自己童年时在窗台上遇过的蚂蚁
没有力气抬起自己的将来或过去
所有发生或未发生的事
皆被储藏在月球的表层
所以不管你活在那一个时代
你都会朝向同一个月亮祈祷
而祂好像永远在跟随你
除非你安静耐心地躺在海边
花一整个夜晚观察祂
在天空横越
我们远古的祖先为此做过一些记录
并且把祂过去与未来的走向
以曆法
呈现，因此
我们拥有廿四个气节

是的，万物
它们皆属于科学中简谐振盪的延伸
我们在其中，因为爱
而最终发出声音
而最终听见自己的心跳
就像一座远古大钟的钟摆
因此时间开始正式
倒退，我们的生活
正式充满天气，沙丘的形态
正随着风的走向而变更
而这一切就像那条正在沙上
蜿蜒而行的小蛇
充满智慧和野心。
其实这裡一直是陆地与海洋搏奕彼此的战场
因此我们的世界
有所谓气候
有所谓潮涨与潮退：
诗是海浪
没有一排相似的浪是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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