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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里漂满了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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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利华[蔡利华]
蔡利华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二品总督总管<BR>(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12-15
帖子: 2049
来自: 重庆

帖子发表于: 星期日 十一月 17, 2013 2:49 am    发表主题: 江里漂满了石头 引用并回复

1.校园
开春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身上,使人觉得有些慵懒。我从学校的大门进去,绕过学校广场边的教室,从泥土路面的操场走上戏台。这个戏台是学校开大会时用来做主席台的,也许在以前是地主老财用来看戏的。我不知道学校的历史,也就不去考究什么历史沿革,我就是个混混,这是胖子告诉我哥的。
戏台后面是一道长廊,木结构,雕龙刻凤,颇有些古风。长廊的两边有两个四合天井,沿天井四周也是颇具古风的雕花木结构房子。这是学校老师们的住房,我们班主任就住在右边的那个天井里。长廊的尽头处是一洞青条石砌筑的石门洞,有些破败,整个门洞朝一边倾斜。上面还可以隐约看见雕刻的文字,以及花边。
出了门洞,便是后花园,青石铺成的石板路两边,筑有精致的花台,右边的花台里常年开放着月季花,粉红的花瓣常被我摘下来搓揉,把我的手搓得跟血一样红。花园里有两棵凌钩子树(学名叫:待查),足有十米高,每年的冬天,凌钩子树上结的果被雪凌扎过后,就会从高高的树枝上掉下来,凌钩子果呈珊瑚状,很甜,很香,很好吃,我们几个小伙伴常常会为抢凌钩子大打出手。
今天已经没有凌钩子了,我是顺道来到胖子家玩。胖子的家就住在凌钩子树下,推开窗户就可以观赏花园里的景致。胖子家有很多小人书,我是最爱看小人书的,他家的《三国演义》、《林海雪原》、《岳飞》等小人书,让我百看不厌。也为此,胖子经常给我哥说,为啥你的兄弟还这么不懂事,只会玩,什么都不知道。我哥说,那是没办法的事,人的成长看机遇,同时还看他有没有这个天分。胖子说,也是。我自己认为我是没有天分的,样子也比较傻,还挂两条鼻龙在面上。
胖子比我哥大两岁,没有读龙潭中学,而是读了个农中,就在我们读的龙潭小学内。那时我们叫这样的中学为农业中学,不属于体制内办的学校,说得形象点,叫“戴帽中学”,由小学代办。平时里我听不懂胖子和我哥说的那些,在我的那个年龄段,学校对我们的学习并不重视,每天上课老师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并没有把教学当成一回事。的确,在那个读书无用论的年代,谁会自找没趣呢。我相信,即便是现在,人们都是明哲保身的,要不是社会有要求,哪个龟儿子才去拼命的学这学那。况且我是个无知的混混,绝对不会去理睬我能力之外的事。
我在胖子家外面逗留了一会,侧身钻进了学校的食堂,那是老师的食堂,我们学生都不住校,再远的学生都是走读。所以学校里上课不是太早,一般都是在上午九点之后才正式行课。这天是我第N次逃课,问题的关键是,我哥读中学后,我在小学读书常被人欺负,被人欺负我就逃课。这不,我刚和班里的同学灰二干了一架,我打不赢别人就跑,而且老师还说是我不对,我一气恼就跑到胖子家这边来了。我想,如果胖子家有人,我就在胖子家看小人书,结果胖子家里没人,我就钻进了学校的食堂,在食堂里掏了瓢水喝,就从食堂里出来,走到食堂的后面。
食堂的后面是一片地,地里种的是蔬菜,学校的菜园子。我沿着菜园子一直走到农中上课的地头,那是一栋像庙宇的砖木结构房子,砖墙上残留一些白石灰粉墙,粉墙上隐隐的浮现一些水墨画痕,一看便知道是以前大户人家的庄园。我刚刚踏进那块地,迎面就走来两个牛高马大的学生,我认识他们,是农中的学生。当时我才12岁,人不肯长,矮小且骨瘦如柴,所以常是别人的下饭菜,看不过就被他人暴打一顿。这不,这两个牛高马大的学生手正痒着呢,看见我就把我按倒在墙角,你一脚他一拳的,打得我哭爹叫娘。
说实话,这是我记了一辈子的事,后来我再没碰见这两个人,也许在时间的长河中他们早已忘了一个被他们暴打的人,但是在我心里却死死的记住了他们的模样,在我年青的时候,如果碰上他们,我会毫不客气地臭打他们一顿。这种遭遇记在心里,往往会把我激怒,一遇到时机,那种无名的火气就冲上来,让我的两个拳头不听我的指挥,劈头盖脸的就朝惹怒我的人砸去。其实,我很厌恶以强欺弱,就是那两个混蛋让我记住了这一点。所以,在我日后的岁月里,有几次暴力行为,皆是遇见了那样的混账东西,不由得我不出手伤人。当然,这后来的事,与此时无关。
我带着一脸的伤痕回到家里,哥哥放学回来看见了就问:“你这又是在哪里千翻被人打的?”我是我们家最捣蛋的一个,所以一般看见我带伤回来,就会认为是我的不对,一定是我惹怒了别人。
听见哥哥这样说,我心里很委屈,眼泪也流了出来,说:“我知道你们不待见我,你和胖子说我的那些,我都晓得。”
“我们是说你了,谁叫你十几岁了,还像没长大似的,与几个小屁孩一天打打闹闹的,到处惹事。”我哥不客气的说。
“今天我没惹任何人,班上的同学欺负我,老师说是我不对,还把我赶出了教室。”我依然不服气的说。
“那你说说今天谁把你打成这样,一脸的血。”
于是,我把今天的遭遇讲给我哥听了,我哥立马火冒三丈:“谁他妈这样欺负人,走,找他们去,打回来。”我知道,我哥的脾气比我倔,同时我也不会劝说。看见我哥冒火了,就说:“算了吧,我又找不到他们住哪里。”这倒是事实,我能记住他们的长像,可是不知道他们住哪里,在我的记忆中他们好像是哪个乡下的人。
听见我如此说,哥哥看了看我,摸着我瘦小的肩头说:“今后每天早上起来,和我一起锻炼,我教你拳术,练好后没人再欺负你了。”
我哥比我大两岁,身体比我高大一些,加上他自己爱锻炼,身上有一把力气。听哥说要教我拳术,我很高兴,满心欢喜的答应了下来。自此,我与哥哥走得近了一些,也逐渐地了解了哥哥的一些事。虽然之前我知道我哥会画画,会临摹毛主席的字,之外我就不知道什么了,我今天才知道哥哥也练武。
我哥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洗刷完毕就到楼下的操场上开始锻炼。我也是这个时候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一生都没睡过懒觉,到了钟点就再也睡不着,只是后来早起锻炼的习惯没了,这都是因为受生活而累,淡泊了人生的追求。

2.写生
早上,我们练完拳,哥就说:“跟我写生去。”对于写生这个名词我一点也不陌生,因为我看见我哥很多次野外写生,所以我立马答应下来说:“要得。”虽然陪哥去写生,我是最没得玩事的,最多也只是帮到其洗洗笔,往调色板上挤颜料。但是到野外去瞎搞是我很爱做的一件事,我没有少年老成的派头,一直到四十岁以前,不了解我的人单看我长像都会说,这人不成熟,所以说少年老成与我这一生都没得关系,而瞎搞几乎占据了我的大半生。
这个早上,刚下过细雨,原野上笼罩着薄薄的水雾,朦朦胧胧,飘飘渺渺,可以说是高人,不显山,不露水,却有一片勃勃生机在水雾里回旋。偶尔露出来的尊容,呈现出令人无限向往的深邃,把你的心紧紧地拽住,没有拼斗的恶意,只是让你神往、神往……
我背着土制的画板,跟在哥哥的身后,从建华厂的一道后门向梭子桥走去。那是龙潭老街的收头处,石板街从瓦厂湾一直延伸到梭子桥,足有四、五里地长。梭子桥坐落在一条无名小溪上,石拱桥上有一座木结构的屋顶,形成一座小廊桥,下雨天,可供行人遮风避雨。出了梭子桥是一条石板铺成的路,只是没有龙潭老街那么宽,路面只有一块石板宽。这条石板路一直通到黄土溪,路的两边是广袤的水田。那时的人们习惯于冬水田,也就是稻子收割后并不放干稻田里的水,而是让水囤积在田里形成冬水田。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水田里已经有早耕的农人。
我们顺着石板路来到百枫溪,这是这条石板路唯一一处有人居住的地方,一座石拱桥跨过百枫溪,这是一座古桥了,我不知道它的年龄,但从桥面爬满的青苔可以推知,少说也有百年的岁数。桥的上游有一个水潭,从百枫溪上游流来的溪水在桥前形成了这个水潭,水潭的四周瘦石重叠,延伸到水里,让水有了几分神意,周边还有几十株桃树,桃花开得茂盛。水潭外就是大片的农田了,潭边有一户人家,主人正在水田里劳作。
石桥的下游有一道跌坎,跌坎形成了一道瀑布,靠近村舍的一边,一架水车正在转动。这真是一幅自然天成的水墨画。百枫溪的源头就在对面的纸厂沟内,流程不远,又是泉水出露,所以水质清澈,清澈的流水更添了自然的灵气,我们走到这里,哥哥就说:“就这里了。”
我看了看四周说:“你还真会挑地头,好舒服的风景。”
我帮哥哥支好了画板,哥哥拿出调色板和笔,在色板上挤上水彩就全神贯注的画他的画。这幅画完成后就一直保存在我心里,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我心里都会涌现当年的那一幕,但是我哥对这幅画不感兴趣,他说画得不好。我记得,他画的画面就是一幅春耕图,在桃花丛中一位农人披着蓑衣,扬鞭驱赶着水牛,而翻铧过的水田,有泥块冒出水面,点缀在水田里。从农人身披的蓑衣可以感知到,这个农人正在细雨纷纷的春色里耕耘,而轻扬的藤鞭描绘出农人愉快的心情。在我现在看来,回忆起那幅写生,我哥心里在追求着他的桃源。
这幅画在我们离开龙潭之后就不见了,我想那是我哥自己把它扔掉了。我对绘画是个门外汉,自然不知道我哥扔掉这幅画是为什么。只是我心里一直保存着这幅画,因为就是从这幅画开始,我逐渐的打开了我心里的茅舍。
为啥呢?这就是下边我要说的了。
百枫溪沿着石板路继续往前走就是黄土溪,妈妈就在黄土溪粮站上班。等哥哥写生画画完毕,我们从居民点穿过,来到妈妈上班的地方,准备在妈妈那里吃午饭。
这是个星期天,粮站不是太忙,妈妈看见我和哥哥一起来粮站,就说:“利川,今天带毛毛一起呀?也好,免得毛毛到处去惹祸。”
听见妈妈如此说,我脸上有些发热了,在大人眼里我就是个淘气的兜兜?哥哥见我有些不好意思,就对妈妈说:“没事,以后我就带着他一起,叫他少惹事。”
“嗯,这我就放心了。”妈妈眼里流露出对哥哥的爱。
我知道妈妈特别喜欢哥哥,一则是哥哥聪明,从小就显露出与众不同;二则是哥哥学习成绩好,比同年人懂得更多。相比之下,我是个毬卵都不晓得的傻瓜,除了给大人找麻烦外,我还真没干几件好事。当然,除了做家务事,那是我的强项。我会烧火做饭,会打猪草喂猪,这些我哥不会,我哥除了打柴担水外,就不会做其它家务活。但是,我妈不稀罕我的这些,似乎是在说做这些属于没出息的人。当然,长大后我才晓得妈妈不是那样认为的,妈妈觉得一个人除了会做家务外,还得学些本事,也就是说应该好好读书,这是我妈对我们最起码的要求。
看见妈妈眼里对哥哥的爱,我没有嫉妒,我知道我不配与哥哥相比,这是哥哥应该得到的。我那时心里有了某种说不出来的愿望,具体是啥我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我应该向哥哥学习。

3.伏尔加河纤夫
外婆去世后,妈妈和妹妹们都从龙潭搬到酉阳去了,这是我们家第一次和爸爸住在一起。当然,我和哥哥还在龙潭中学读书,哥哥读高中,我读初中,还有半学期,我也该考高中了。
我和哥哥住在龙潭“3.15”电站内。这时的我已经脱离了年少时的蒙昧状态,逐渐进入到自觉的意识状态中。有一次哥哥对我说:以前很讨厌和你在一起,到现在却觉得离不开你了。我觉得,这是哥哥对我最高的评价,我为此非常的高兴。我知道这样的肯定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我再不是那种茅舍未开的懵懂之人,而是有了明确的生活目标,能够为这个目标去努力的人。
天气很热,我和玉峰、田楠他们一起,在复兴桥下游泳。说是游泳,其实是抢滩。复兴桥下乱石嶙峋,水面窄,河水湍急,我们几个最喜欢在湍急的水流中折腾。冲到下游后,我们又爬上岸,踩着嶙峋的基石跑到水坝的下面,然后跃进水中,由湍急的水流把我们再次冲到下游。
复兴桥是一座三跨石拱桥,桥上用木结构做顶,形成一座廊桥,该桥建于乾隆年间,是一座古桥了。桥的上游端建了一座水坝,水从水坝上流下来,彻夜轰鸣。田楠家就住在桥上,他和他哥在那里开了家理发店,有时我在田楠的家里睡觉,整夜的听流水发出的轰鸣声,以至于离开龙潭几十年后,那水的轰鸣声还在我耳边回响。
在水里折腾了半天,我和玉峰、田楠来到桥上,进了田楠的家。其实,这不能叫是家,田楠家住在官杉溪里,这桥上的家只有一间房,开店住宿都在这一间房里。这廊桥用木柱头分为三开间,中间是通道,留给行人在桥上通行,靠桥的左右两边被人们隔成若干小间,用于做小生意。田楠家的店在桥的中间,靠上游面。我们进了门就爬在条石做的护栏上,玉峰掏出一包铁牛烟,给我们一人一支。
我点上烟,朝外吐了口烟雾说:“这桥上坐起凉快,安逸得很。”
田楠说:“就是,热天不用扇子。”
我和玉峰从小就是铁心豆瓣,是玉峰拉我认识的田楠。田楠是农村人,跟着他哥来到龙潭街上,本来是想到镇上上学,但是他的户口不在镇里,所以没能读到龙潭中学,后来在龙东乡读了个戴帽中学。龙东乡就在复兴桥的那一端,和赵家庄园挨着的,所以我们就能常在一起玩。我哥比较喜欢田楠,还给他画了张肖像。田楠光亮饱满的前额很有特色,这是我哥要给他画肖像的原因之一。
在田楠家抽完一支烟后,我和玉峰来到我的住宿地。这是电站的房子,砖木结构,木头做的楼梯露在房子外边,楼地板也是木料做的,踩在上面就“吱嘎吱嘎”的响。我们穿过狭窄的过道,进了房间,看见我哥正光着膀子,一手拿调色板,一手握画笔,正在壁头上抹颜料,他的脸上也东一块西一块的涂上了颜料。
看见我们进来,哥哥就说:“格老子,给我支烟,热死我了。”说完放下了手上的东东西西,伸出一支花里古稀的手,接过玉峰递过来的烟。我们那时都不会抽烟,只是爱肇烟,我们没有钱来买烟,所以有烟就肇一下,没烟也不想,我哥这时抽烟,只是想喘口气,休息一下。
我走到壁头跟前看我哥画的画,这是一幅油画,临摹俄罗斯画家列宾的一幅画,叫《伏尔加河纤夫》,跟着哥哥一年多的时间,我不仅知道了一些世界著名的文学家,还知道了许多世界著名的画家,比如塞尚、安格尔、拉斐尔等。而且还生搬硬套的读了两本美学著作,知道了什么叫高尚和卑贱,什么叫伟大和渺小,所谓的英雄主义情绪,就在这个时候挽了个死结纠缠在我的心里。
这几天,我都是在田楠那里睡觉,知道哥哥忙于临摹这幅画。画大幅的油画很费体力,也很消耗精力,一般在这个时候,我尽量不去打扰哥哥作画。我哥心里也明白,知道我不会再去惹事,也许,从这个时候起,他已经看出了我性格中的另一面,那就是胆小怕事。对于我来说,这是个很纠结的事,因为我常常做出令人不敢相信的大胆行为来,同时,又表现出自己在另一些事上的胆小。
夜里,我哥的死血兄弟唐野,还有蔡胖娃和敖癫子到我们这里来玩,由于屋子小,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我们一伙七、八个人就来到水坝上。水坝是一座连拱坝,右岸有一个平台,正好供我们下水游泳和休息。那夜的月亮正明,我们在水里游了一阵,发现前面的岸边有一只打渔船,就游过去解开缆绳,在水面嬉闹起来。敖癫子带了把秦琴,三根弦的,现在在市面上再也看不见的乐器。由于水流到坝下发出的轰鸣声大,船家还不知道我们这伙人在折腾他的渔船,待我们划着渔船离岸有些距离后,我们的歌声、嬉闹声在夜空中传得很远,这样,就惊动了渔船的主人。
于是我们赶紧把渔船靠了岸,几个人连忙爬上岸,丢下渔船就跑进了包谷地,在包谷地的隐蔽之下,成功的躲开了船家。可是,我们只穿了条游泳裤,赤身裸体的被包谷叶子划了很多口子,又痒又痛,当时为了逃跑,也就没有顾及那么多。来到龙洞乡和复兴桥交叉的地方,我看到一户农家的菜园圃边种有黄瓜,顺手摘了几根。来到复兴桥上,大家才松了口气,好在是晚上,只有朦朦胧胧的月光,没人看到我们赤身裸体。再说了,到了晚上,天气不太热的话,大多数人都已经睡觉,谁还来看我们。所以,我们得以顺利的回到水坝上,我拿出黄瓜,给一人一半,在河里洗了一下就吃将起来。就是这次,唐野给我取了个绰号:瘦马。说我人瘦,但是跑得快,胆子也大,还能在逃跑中偷别人的黄瓜。
吃完黄瓜,我们下水洗了一下身子,爬上岸,穿好衣服,唐野、蔡胖娃、敖癫子和我们到了我们的寝室,其他人就回家了。进门后唐野看见壁头上的画就说:“今天晚上,是我们的伏尔加河呢。”听见唐野这么说,我们迟钝了一小会,明白过来后就笑开了:是啊,今夜,我们在龙潭河上,月色里为主人拉纤。
第二天,田楠和玉峰来找我时说,昨天晚上有人把桥头上邵玉家的渔船玩了后没有拴住,被冲到坝下摔烂了。我一下子木了,这是干啥?难道昨晚船家没有抓到渔船,让水把渔船冲走了?这时,我才想起我们昨晚为了逃避船家的追赶,上岸后没有把船拴住就跑了,等船家找来时,船已经被冲到水坝前,船家没敢上前去拉,因为拉不住会连人带船一起被冲到水坝下面,那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我没敢告诉玉峰和田楠是我们干的好事,不是我不相信朋友,只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少一个人知道好。

4.白雪覆盖山梁
父亲常写信告诉我,要加强学习,好好劳动。我回信常说劳动的意义,而且在信中时常说起我的人生理想和追求。我父亲也回信说我文化底子薄,不像做文学家的料,能把文章写清楚就不错了,看看自己写封信错别字一长串,还谈什么做作家,省点心吧。我知道,我爸历来就不相信我的文化功底,因为在我们家几兄妹间,我文化底子是最薄的一个,小时候读书也不认真,并且还只是读了个初中就下乡当知青去了。只是在初中最后一年,跟着我哥学习才把曾经的缺课补回来,只是我父亲不知道这一点。大人们啦,对子女形成某种概念后是很难转变的,这不,我父亲一直认为我是个混混,尽管我现在已经长大,能有自己的人生是非观念。
这是我下乡的第三个年头了,一场大雪把金山水库四周的群山覆盖得苍苍莽莽。我们被困在山上已经是第四天了,大雪依然没有要融化的意思。我们知青七、八个围在火铺上,火堂里一个树疙兜轻描淡写的吐着火苗,一缕青烟慢慢的往上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木然的盯住火堂里的火。这一群知青当中,只有小刚是重庆的,其余的都是酉阳下去的,还有两个是本地来的。
坐了一会,我哥说:“闷得慌,走,冬泳去。”
我看看我哥,说:“你行吗?”
“当然能行。”我哥不以为然的说。
李亚红站起来说:“那好冷哟,我们又还游不来。”
我哥说:“这样可以锻炼人的意志,人就是要在极端的刺激中激发自己的能力,经过这样的刺激锻炼,今后在生活中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觉得害怕,而且还能保持冷静,找出应对的办法。”
“有道理,”我说,“好吧,我跟你去。”
在知青中间,我是最能吃苦,体能也是最好的一个,但是我胆小,特别怕黑,在黑暗中我没有方向感,很容易失去心理上的平衡,在白天,我则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可是我哥,则是一个在什么时间,什么地头都不会害怕的人。听说,我的这种胆小属于自我保护意识强,能够本能的规避危险,像我哥的那种心理,意识里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但在本能上不能识别危险的存在。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真的,因为这些认识只能是研究心理学的人明白,那时,我们读的书有限,是搞不明白这层意义。
樊燕和我哥是同年级的学生,不在一个班读书,所以不熟,只是来到乡下才互相有所认识。但是她也受我哥的影响,性格比较倔强,听我哥说要去冬泳,就附和着说要去,还把李亚红也拉上。
于是,全体知青从屋子里来到雪地里,刚出门就被一阵寒风吹得一个寒战。大家在屋檐下跺跺脚,我带头在山路上小跑起来。这是为了暖和身子,好把身体打开,避免在水下抽筋。再说了,没有经常冬泳的人,突然下水冬泳会把身体搞坏的,所以得先活动活动。我们在崎岖的山路上一路小跑,不一会就跑到了金山水库的坝前。
这是一座土坝,刚刚建成,渠系配套还没完善。我们知青被发配到这里,就是来完善渠系配套工程的,其原因是让我们知青离公社远一点,免得我们又去公社惹是生非,前次那回打架,给公社领导添了不少的麻烦,所以,能把我们支多远就支多远。
到了水坝上,我和我哥脱去外套,只穿一条游泳裤,小刚不敢下水,站在一边看。女知青只有李亚红和樊燕要下水,她们穿着短裤和衬衣。我指挥大家做下水前的运动动作,搓搓手,搓搓脚,让自己的身体在冷风中预冷。这是一个适应过程,是必须这样做的。我哥活动了一会,就先下水去了,刚跳下去不一会,就急忙爬上岸来,嘴里打颤,我赶紧拿了件衣服给哥披上。现在的我比我哥高出一个脑盖,身体也健壮一些,我哥肩比我宽,但是比较单薄,形象点说,我哥的身子板像船老板划船的桡扁。所以,看现在的架势,在水下没有我撑得住。我先站到水边,两女知青分别站在我的左右手,然后向前走,直到水淹过我们的肩头,两女知青不会游泳,两人胆子也忒大的,不会游泳居然敢跟我下水游泳,并且是冬泳。再往前走就踩不到底了,只能游起来。两女知青各自的一只手搭在我肩上,还没游出两米,两人就唧唧歪歪地叫起来,同时把我抱住。我见状也没惊慌,腾出两只手来把她们扶住,两只脚踩水,硬是把两人送到了岸边。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比男人撑得住冷一些,我在水下就感觉很冷了,可是那两女知青上岸了也不抖一下,还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我赶紧拿起干毛巾,使劲的搓擦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尽快的晾干,然后才把内衣穿上。
我们分开穿好衣服后回到住宿地,这时,大家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晦气,显示出了年青人特有的朝气。大家围住火堂烤火,我哥掏出一本初等函数,坐在火铺的一只角上静静地读起来,不时拿起一个笔记本用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全不管我们在做啥。过了一会,樊燕问我哥读书干啥,我哥说准备考试。其实,这年已经是1977年了,只是还没过春节,不知道我哥要参加什么考试。樊燕的疑问不只是她一个人有,我们大家都有疑问,以往我们青年点去读书的人,都是被推荐去的,都没考试,现在读书考试什么呀?
我哥说:“我只是说准备考试,又没说马上考试。先准备好,到时才不会慌张。”在我们这群知青中,除了我哥外,樊燕算是最聪明的一个。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对,我们也准备准备。”李亚红也说:“你们就带着我们学习吧,反正多读点书对自己有好处。”
见到此种情况,我哥就说:“我们就组织个学习小组,大家互为老师,懂得多的人就给大家讲讲,学明白的就和大家交流交流,怎么样?”我们都附和着说要得。于是,自学的风气在我们知青中传播开来,大家的热情也十分高涨。
入夜了,大家依然还没有睡意,外面的雪也依然没有融化。于是,我们唱起了《长征组歌》:
“雪皑皑,野茫茫,
高原寒,炊断粮。
红军都是钢铁汉,
千锤百炼不怕寒……”
其实,就在这一年,高考制度恢复,我们青年点上的知青都参加了考试,高中毕业的考大学,初中毕业的考中专。结果是我哥考上了大学,我和李亚红、樊燕等考上了中专。但是,因为政审问题,我和我哥落榜了,李亚红和樊燕都如愿的上了学。到后来,高考录取结束后,为落实政策,酉阳师范学校把我哥和唐野作为短期代培生收进学校,唐野也是因政审没过落了榜,半年后我哥被分配到酉一中教书。就这样,一个人的命运被上天注定了,那些本不应该有的痛苦和悲哀,都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残酷争斗中塞进了个人的命运,并且还子承父业的接受别人对自己的摧毁。我的父亲只是因为太过正直,甚至有些古板,加上出生成份不好,便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任由聪明的人宰割,而他的子女也同时要为他的命运承担责任,接受命运残酷的猎杀,这是什么理由,又是什么样的臭豆腐理论呀?

5.乌江上一盏明灯熄灭了
是在第二年,我才考上中专离开了农村。我哥没有选择继续复习考试,而是接受了命运对他不公正的安排。我在外面上了三年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我爸工作的单位。我知道我爸这个单位水很深,整人坑人的人大有人在。我回来后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对领导没有一丝尊敬的派头,反正在我爸的同事眼里我就是个混混,以前是那样,现在还是那样,所以也镇住了打整我父亲的那一帮人。我不想我父亲的遭遇在我身上重演。好在,我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比较认真,成绩不是太好,但还说得过去,做了两年三好学生。工作后,凭我的真本事坐稳了在单位上的地位,第二年就当上了单位上的中层干部。
我从学校毕业分配回来这年,我哥辞去了酉一中的教师工作,参加了当年的高考,还好,居然还考上了。我心里想,虽然那年考上了没能去读,那么现在没人再来干扰了,可以安心的去读书。唯一觉得遗憾的是自己年纪大了,再去这样折腾有点亡羊补牢,虽然不算晚,但时候也不早了,并且考的只是个大专。我哥并不在乎我的看法,他选择的路谁也说服不了他,就像当年我劝过他不要上酉师校,再复习一年参加考试一样,他只看准自己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从不顾及世俗的东西和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他都26岁了,我妈是个老封建,老是盼着抱个孙孙,可是我哥完全没有那份心思,只是奋不顾身的按自己的人生目标前进,虽然有一个女朋友,还在大学念书,但是我哥历来就是心无旁骛的行走。这就是我特别尊重我哥哥的原因。
回到酉阳工作的第二年,我从贵州的沿河做水资源调查回来,接到单位的通知,叫我到成都出差。巧南妹正好在家,她已经参加工作,在冷水河三级站上班。听说我要去出差,就给我一百元钱,说:“自己到大城市去给自己买身好衣服穿。”那是82年哟,一百元钱很不错,是一笔不小的款子。我高兴的接过妹妹给我的钱,心想路过涪城的时候,请哥哥好好搓一顿,反正妹妹给的钱够多,我不能一个人享用。
从酉阳到成都,船到涪城后就连夜乘船到了重庆,故而从小河里出来就没有去看哥哥。涪城有个习惯,称乌江里的人为小河里的人,长江边上的人称大河人,所以有人问我从哪来,我就会说从小河里出来,别人就明白是从酉秀黔彭出来的人。当然,这种习惯里有蔑视乌江里面的人的意味,但是,谁叫我们的确是乌江里的人呢,没法改变的事实就由着别人来蔑视自己吧。
乘了一夜的船,第二天凌晨五点到了朝天门码头,下得船来,我和同事们一路逶迤住进了上清寺的向阳旅社。这里离航空售票处近,因为这次出差有领导一起,我们可以搭爬边福,乘飞机到成都。这是我第一次乘飞机,心里当然有些激动,心想:咱这辈子不错啊,刚工作不久就能乘飞机了。我们单位好多老同志,一辈子都还没享这个福呢。谢天谢地,我必须好好工作,来报答单位对我的恩赐。当然啰,这只是我一时冲动的想法,说明我入世不深,还幼稚得当紧。
从成都回来,我在涪城特意逗留了一天。在南门山旅社登记住下后,我就来到乌江渡口,乘渡船到了涪师。我穿着在重庆买的新衣:一条浅咖啡色的喇叭裤,一件同色系的美式军服,一流亮晃晃的金属钮扣,将我这个土八路装扮得洋洋洒洒。来到涪师,把我哥哥叫了出来,我哥看见我就笑了,很开心的笑:“哎呀,比达式常还帅呢!”我说:“别笑话我嘛,是巧南妹妹给我的钱,叫我买的衣服。”哥说:“巧南心善,对我也是这样。只是遗憾她考一次学就不再考了,她还是该多读点书才是。”我回答道:“嗯,那是,待我回去后好好劝劝她。”
我们在江边的一家饭馆里点了几个菜,要了二两老白干喝了起来。我掏出一包红梅烟给哥递了一支,随口说:“嘿嘿,是我教坏你的,让你跟着学会了抽烟。”
“就是呀,”我哥说,“那年在龙潭,也的确是不好玩,就跟着你这个玩皮将把烟肇会了。嗯,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我回答道:“还可以,发现那帮人的技术水平不怎么样。”
“我晓得,那几个文革前的大学生,只有周明启和李清河不错,一个清华一个北大的,但是他们都调回老家去了,现在留下来的这几个,大学都没读毕业就文化大革命了,所以没学到啥子本事。”我哥说,“你回来工作在能力上可能他们奈何不了你,但是我担心你斗心眼斗不过那帮人,爸爸就是被他们整的。”
我说:“我不管他们怎么整我,我把我工作搞好,如果他们敢像整爸爸那样整我,我会毫不留情的用拳头招待他们。”
我哥知道我的脾气和能力,说:“不要太意气用事,还是要学会处理一些事。”我哥知道,说这些我也不会明白太多,只好说,“自己依然要抓紧继续学习,从纵深处提高自己的能力。”
我似是而非的答应道:“好的,不管怎么样,这辈子我一定要完成我的心愿。”
“这就好。”
喝完酒,陪哥哥在乌江边上溜达了一会,我就乘渡船回到了对岸。乌江上的渡船到下午六点钟就收渡了,所以我没有久留。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别,竟然是我兄弟俩的永别,从此阴阳两界相隔,此生不再相见。
快到端午节了,大雨连续下了好几天,我正在办公室制图,听到局长叫我,说有事找我,请我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我迷惑着到了局长办公室,坐下后听得局长说:你哥到乌江里游泳,再也没有回来了。
我感觉天旋地转,听不见局长还说了些什么话,急忙忙的朝家里走。妈妈已经躺倒在床上痛哭,接着大嬢嬢从渤海也赶来了,进门就哭:“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利川呀!”
局里安排了专车送我到龚滩,爸爸叫我的堂兄其虎哥跟我一起前往涪城处理哥哥的后事。那年,乌江上的洪水位快要达到警戒水位了,阴沉的天空却依然还在下雨。就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在开往涪城的轮船上,我梦见巨大的波涛铺天盖地的卷来,往日屹立在乌江岸边的航标灯被浪头打得粉碎,而整个江里漂流的全是石头,狠狠地砸得蓝天破了一个洞。也是从哪个时候起,我经常梦见晴朗的天空下,广袤的原野山川被洪水冲刷得满是疮痍,而我,在那一片狼藉的原野上,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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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今[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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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翰林院大学士
(酷我!I made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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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十二月 16, 2013 8:29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菜哥,这是旧作吗

我喜欢看你回忆过去而写的作品。
尤其是你与尔俊相遇相知的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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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利华[蔡利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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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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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十二月 26, 2013 1:06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是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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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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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十二月 26, 2013 1:08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是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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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鸣[自己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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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十二月 26, 2013 9:13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虽然是旧事,让人耳目一新。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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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星子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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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 2004-05-02
帖子: 7141

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十二月 26, 2013 7:59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刚回来,慢慢看。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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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 Yin

《爱的灯塔-星子安娜双语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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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星子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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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7141

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十二月 30, 2013 5:31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看了,就想起我舅舅,很聪明善良才华横溢的人,因为我外公的问题下乡。。。后来我外公平反,他在农村拖家带口的,只能留在那了。。。

你哥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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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 Y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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