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一抹飞红]

一 “娘的，你们也来欺负俺！”联合嘴里瓮声瓮气地嘟囔着，接着手便下了力气拍下去“啪”！不知打没打着那该死的蚊子，被拍的地方却火辣辣地感觉到了疼，不一会儿，又钻心地痒痒起来。联合顺手扯过铺下垫的青草，狠狠地往痒的地方擦了几下，又往上边吐了一口唾沫，过了会，痒便轻了许多。
~
快到八月十五节了，立秋后的老沙窝地里，一到夜晚就往外渗着阴冷的凉气。联合打小就在这地里土里的摸爬滚打，当然是最明白这种夜潮地的脾气。所以睡觉的时候就在凉席下铺了厚厚地已晾晒干透的青草。青草混合着太阳味儿的清香气，一个劲地往联合的鼻子里钻。钻得人心痒痒的，还甜滋滋的。那种感觉像极了梅英身上的味

“ 唉”！联合叹声气，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梅英是个四川女人，是联合家里花了三千元钱给他讨来的老婆。一个月前，四川老家来信说她放在老家的娃病了。联合就让她回去了，不顾家里人反对地让她回去了。临走时梅英说让他放心，她一定会回来的，回来和他一起过十五，过了十五节，地里的花生就该起了。

睡不着，老沙窝地的蚊子也太凶，总是嗡嗡地绕着他飞来飞去。联合干脆起来不睡了。从看青的窝棚望出去：天上的月亮还差那么一点点就是圆的了，地上满是浓浓淡淡的月影。月光从树叶地缝隙中投射到地上，像是开了一地的月亮花。偶尔有微风一吹，树叶便会飒飒而动，于是那地上的月亮花便也像水中的小船一样荡漾着，一波一波地，好看着哩。活了四十三年，联合可从没这样仔细地看过这种景致。只知道白天出了一身的力气后，晚上天一黑，便倒头呼呼地大睡。第二天天一亮，就又起床干活。都干什么活呢？不知道，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五冬六夏，春去秋来地里总有干不完的活。而自己好象生来就是干活的，不知道累，不知道疲倦。半夜睡不着这样的事，好象还是头一回遇上哩。当然他明白：这都是因为梅英！

点上一根去年冬天存下的粟子花辫，小窝棚里不一会儿便弥漫着一股粟花香。这粟子花辫是用干了的粟花编起来的，是驱蚊的良药。睡不着，也不能闲坐着。联合随手从铺下抽出一大把青草，白天晒得干干的青草，不到一夜就让地下的潮气浸晕得软软的。扯过一把，想拉都拉不断呢。联合挑了几根长一点的绞在一起，打个死结，再用腿夹着，开始搓草绳。因为地势好，肥料足，这块承包来的一亩地的花生长势喜人。虽然响应乡政府的号召，地里在今年春上栽种了杨树苗，可眼下树苗还小，不影响花生的生长。眼瞅着就是个好收成哩。起完花生后的花生秧就在地里晒干，然后用草绳捆成一捆捆地收起来，到了冬天，可是牲口的好口粮呢。

(二) 联合是兄弟姊妹中的老大。长得黢黑粗壮，黑红的脸膛上有张厚实的大嘴。每当开口说话总会“嘿嘿”地笑两声。平日里的话极少，从来也不是个用嘴说话的人，只知道用力气说话，用活道说话。娘活着的时候，因为这个没少骂他：我那个愚儿哟，你怎么像个上了磨道的驴一样。只知道低头走路，不知道抬头看道？听到娘的骂，联合也只是“嘿嘿”地笑两声，从不会去反驳娘。

　 　娘是个河东女人。长得瘦小多病，生了气会喘不过来，说话一快，就会急促地咳嗽。所以联合从不会惹娘不高兴，娘说什么就听着呗，再怎么骂反正自己也是娘的儿。娘就是打几下，壮实地联合也觉得和挠痒痒差不多少。孱弱的娘能嫁给爹，已是他们老赵家的福份了，怎么能惹娘生气呢。

　　 听爹说，爹是逃难来到这沂河边上董家庄的外乡人，单门独户的不容易。有人嫁有个家，那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了，更何况娘又给联合赶着趟地生了三个弟弟三个妹妹。“你娘是我们老赵家的功臣哩，她就是什么不做，俺也知足了”！联合不止一次地听爹这样说过。所以不管娘气他、骂他，联合从来都是“嘿嘿”笑两声。脸上笑着，手里的活道可是从没停下过。弟妹多，都张着小嘴要饭吃哩，不干活，哪来的饭吃，哪来的衣穿呢？

　　 愚是什么？这问题联合就一直想不透：自己不就是话少点么？力气不比别的男人差。每次出工，自己挣的都是最高的工分。后来土地承包到户了，他和爹种的庄稼，那是地里长得最好的一块！甚至是做为一个男人，他也知道那种与生俱来的冲动的滋味。可大家还是说他愚，说他少个心眼，说他比人慢半拍！后来慢慢长大了，弟弟娶了，妹妹嫁了。东西两庄上的姑娘还是没有一个人能看上他，联合这时似乎也相信：自己是愚的了......

　 　娘提着点心，一步三咳地回了两趟河东的娘家。想托娘家的兄弟给联合提一门亲。也有姑娘是满口答应着的，可见了联合一面后，就再也不说下回的话了。相了三次亲都没成。气得娘抄起一把扫帚疙瘩就想打他：“我那个愚儿哟，咋就三棍子也撬不开你那钢牙！”联合听了,嗫嚅了许久才说出了一句顶撞娘的话：“话多有什用？.....能长稻米.....还是能长高粱？有力气不就行了么......”“我打你个愚儿哟....”娘一生气，气儿就不够喘的了，又作势要打他......联合一看，便收了嘴，抱起一大抱青草喂驴去了。

（三） 小黑驴几乎是和联合一起长大的，联合大了，黑驴也老了。可联合不嫌弃它，爹几次想牵走卖了它再换头壮实的，联合都不让。爹有时候也生气，觉得联合是不是和这驴呆的时间太长的缘故？简直和驴一样脾气：出不够的力气，使不完的劲，缺筋少心眼儿地让人疼。爹知道联合的脾气，不卖就不卖吧，家里的日子反正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也不差养这一头牲口。

把驴糟里的剩渣清理掉，联合把刚铡好的青草放进去，再倒一点豆渣饼搅拌了几下。黑驴便低了头慢慢咀嚼起来。。。联合用手摸索着黑驴的头，心里有些委屈：黑驴，你说，娶不到老婆就是愚么？就是傻么？黑驴抬起脖子甩了一下头，又把头伸向驴槽。。。“俺不愚，俺知道你听不懂俺的话，你也不会说话。没老婆俺就和你过，怕啥？反正俺有的是力气！”

三个弟弟相继成家后，便都搬出去单过了。提起这些，联合最是引为自豪和骄傲，因为三个弟弟的新房是这村子里数一数二的亮堂的，哪一间房上都有联合洒下的汗水。他们单门独户的赵家在董家庄算是立下了脚跟。三个弟弟的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大弟弟当兵回来，政府还在乡里给安排了一份工作，也算是他们庄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哩。

只有联合和爹娘一直住在土墙草顶的老房子里。几个弟弟和爹不止一次地商量过翻盖房子的事。可联合说：房子孬好都还能住人，得留着钱给娘治病哩。是啊，娘的病是越来越厉害了。整天离不了药，上了一阵咳嗽，能憋闷得满脸发紫。城里的大夫说是气管炎，联合弄不懂。但明白大概是乡里人说的痨病。富贵病哩，不能累，不能生气，还不能冷了热了。所以，娘一年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就是偎在床上过的。

娘去世的那年，联合正好四十正。娘临终前的气色好看多了：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了开来，饱经病痛的身体好象睡着了一样显得那么安谧、轻松。送老的衣服都给娘穿好了，娘还是闭不上眼。弟妹们和联合一起跪在娘的床前，低声地抽泣。联合痛苦的脸都被扯得变了型，眼里是一滴滴溢出的泪。。。娘在最后一刻使劲力气睁开了双眼：我那。。。愚儿。。。说个。。老。。。娘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再也没睁开眼。。。兄妹七人放声痛哭！联合哭得最为痛心：没了娘，谁来缝衣？谁来咳咳地指使着他做这做那？谁来一天三骂地说那声：我那愚儿哟。。。娘在最终念念不忘地是联合的婚事，没娶上个老婆，联合没觉得愧对自己。倒是大大地愧对了娘，让娘走得不安心，是自己的不孝了。。。

（四） 天亮的时候，联合的身边已有了一大捆两米长一根的青草绳了。干活地时候自己的脑子想东想西的没觉着累，一停下来，手便觉搓得霍霍地疼！两只手掌上已沾上了一层厚厚的青黑色的草油。联合起身走出窝棚，刚伸了个懒腰便“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鬼天气，是凉了。。”他又转身回到窝棚里抓起一件外衣披上。

天刚蒙蒙亮，花生的叶尖上都顶着颗颗晶莹地露珠。在晨光的映衬下，盈盈地惹人喜爱。往远处地里看去：花生秧上有一层薄薄地轻雾笼着，那雾懒懒地罩在秧苗上，像个没睡醒的婆娘一样，披散着自己一丝一缕地头发，慵懒得半蔽着双眼。。。联合轻轻地绕过近膝高的花生秧向地外起走去。有露水打湿了他的光脚背，秧苗拂过脚面的感觉像极了梅英那双手。。。西边的路沟里有一处清水汪，他想过去洗把脸，洗洗手，大半夜没睡，眼熬得有些疼呢。

像这样半夜不睡的事，以前也是有过的。当然那是因为有活催着，手里有活干，就不觉得累，熬个三晚两晚地也不觉得眼疼。今儿个不知怎么自己娇贵起来了？是不是因为有了老婆，有人疼了，就变得娇气了？想到这里，一丝幸福的微笑溢上联合的心头，他扯着嘴角，兀自地笑了起来。。。
_________________
白云不懂风的催，夜来孤单把酒醉，荷塘一抹飞红来，东起西落惹尘埃

[[飞红]]

一 “娘的，你们也来欺负俺！”联合嘴里瓮声瓮气地嘟囔着，接着手便下了力气拍下去“啪”！不知打没打着那该死的蚊子，被拍的地方却火辣辣地感觉到了疼，不一会儿，又钻心地痒痒起来。联合顺手扯过铺下垫的青草，狠狠地往痒的地方擦了几下，又往上边吐了一口唾沫，过了会，痒便轻了许多。
~
快到八月十五节了，立秋后的老沙窝地里，一到夜晚就往外渗着阴冷的凉气。联合打小就在这地里土里的摸爬滚打，当然是最明白这种夜潮地的脾气。所以睡觉的时候就在凉席下铺了厚厚地已晾晒干透的青草。青草混合着太阳味儿的清香气，一个劲地往联合的鼻子里钻。钻得人心痒痒的，还甜滋滋的。那种感觉像极了梅英身上的味

“ 唉”！联合叹声气，翻了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梅英是个四川女人，是联合家里花了三千元钱给他讨来的老婆。一个月前，四川老家来信说她放在老家的娃病了。联合就让她回去了，不顾家里人反对地让她回去了。临走时梅英说让他放心，她一定会回来的，回来和他一起过十五，过了十五节，地里的花生就该起了。

睡不着，老沙窝地的蚊子也太凶，总是嗡嗡地绕着他飞来飞去。联合干脆起来不睡了。从看青的窝棚望出去：天上的月亮还差那么一点点就是圆的了，地上满是浓浓淡淡的月影。月光从树叶地缝隙中投射到地上，像是开了一地的月亮花。偶尔有微风一吹，树叶便会飒飒而动，于是那地上的月亮花便也像水中的小船一样荡漾着，一波一波地，好看着哩。活了四十三年，联合可从没这样仔细地看过这种景致。只知道白天出了一身的力气后，晚上天一黑，便倒头呼呼地大睡。第二天天一亮，就又起床干活。都干什么活呢？不知道，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五冬六夏，春去秋来地里总有干不完的活。而自己好象生来就是干活的，不知道累，不知道疲倦。半夜睡不着这样的事，好象还是头一回遇上哩。当然他明白：这都是因为梅英！

点上一根去年冬天存下的粟子花辫，小窝棚里不一会儿便弥漫着一股粟花香。这粟子花辫是用干了的粟花编起来的，是驱蚊的良药。睡不着，也不能闲坐着。联合随手从铺下抽出一大把青草，白天晒得干干的青草，不到一夜就让地下的潮气浸晕得软软的。扯过一把，想拉都拉不断呢。联合挑了几根长一点的绞在一起，打个死结，再用腿夹着，开始搓草绳。因为地势好，肥料足，这块承包来的一亩地的花生长势喜人。虽然响应乡政府的号召，地里在今年春上栽种了杨树苗，可眼下树苗还小，不影响花生的生长。眼瞅着就是个好收成哩。起完花生后的花生秧就在地里晒干，然后用草绳捆成一捆捆地收起来，到了冬天，可是牲口的好口粮呢。

(二) 联合是兄弟姊妹中的老大。长得黢黑粗壮，黑红的脸膛上有张厚实的大嘴。每当开口说话总会“嘿嘿”地笑两声。平日里的话极少，从来也不是个用嘴说话的人，只知道用力气说话，用活道说话。娘活着的时候，因为这个没少骂他：我那个愚儿哟，你怎么像个上了磨道的驴一样。只知道低头走路，不知道抬头看道？听到娘的骂，联合也只是“嘿嘿”地笑两声，从不会去反驳娘。

　 　娘是个河东女人。长得瘦小多病，生了气会喘不过来，说话一快，就会急促地咳嗽。所以联合从不会惹娘不高兴，娘说什么就听着呗，再怎么骂反正自己也是娘的儿。娘就是打几下，壮实地联合也觉得和挠痒痒差不多少。孱弱的娘能嫁给爹，已是他们老赵家的福份了，怎么能惹娘生气呢。

　　 听爹说，爹是逃难来到这沂河边上董家庄的外乡人，单门独户的不容易。有人嫁有个家，那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了，更何况娘又给联合赶着趟地生了三个弟弟三个妹妹。“你娘是我们老赵家的功臣哩，她就是什么不做，俺也知足了”！联合不止一次地听爹这样说过。所以不管娘气他、骂他，联合从来都是“嘿嘿”笑两声。脸上笑着，手里的活道可是从没停下过。弟妹多，都张着小嘴要饭吃哩，不干活，哪来的饭吃，哪来的衣穿呢？

　　 愚是什么？这问题联合就一直想不透：自己不就是话少点么？力气不比别的男人差。每次出工，自己挣的都是最高的工分。后来土地承包到户了，他和爹种的庄稼，那是地里长得最好的一块！甚至是做为一个男人，他也知道那种与生俱来的冲动的滋味。可大家还是说他愚，说他少个心眼，说他比人慢半拍！后来慢慢长大了，弟弟娶了，妹妹嫁了。东西两庄上的姑娘还是没有一个人能看上他，联合这时似乎也相信：自己是愚的了......

　 　娘提着点心，一步三咳地回了两趟河东的娘家。想托娘家的兄弟给联合提一门亲。也有姑娘是满口答应着的，可见了联合一面后，就再也不说下回的话了。相了三次亲都没成。气得娘抄起一把扫帚疙瘩就想打他：“我那个愚儿哟，咋就三棍子也撬不开你那钢牙！”联合听了,嗫嚅了许久才说出了一句顶撞娘的话：“话多有什用？.....能长稻米.....还是能长高粱？有力气不就行了么......”“我打你个愚儿哟....”娘一生气，气儿就不够喘的了，又作势要打他......联合一看，便收了嘴，抱起一大抱青草喂驴去了。

（三） 小黑驴几乎是和联合一起长大的，联合大了，黑驴也老了。可联合不嫌弃它，爹几次想牵走卖了它再换头壮实的，联合都不让。爹有时候也生气，觉得联合是不是和这驴呆的时间太长的缘故？简直和驴一样脾气：出不够的力气，使不完的劲，缺筋少心眼儿地让人疼。爹知道联合的脾气，不卖就不卖吧，家里的日子反正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也不差养这一头牲口。

把驴糟里的剩渣清理掉，联合把刚铡好的青草放进去，再倒一点豆渣饼搅拌了几下。黑驴便低了头慢慢咀嚼起来。。。联合用手摸索着黑驴的头，心里有些委屈：黑驴，你说，娶不到老婆就是愚么？就是傻么？黑驴抬起脖子甩了一下头，又把头伸向驴槽。。。“俺不愚，俺知道你听不懂俺的话，你也不会说话。没老婆俺就和你过，怕啥？反正俺有的是力气！”

三个弟弟相继成家后，便都搬出去单过了。提起这些，联合最是引为自豪和骄傲，因为三个弟弟的新房是这村子里数一数二的亮堂的，哪一间房上都有联合洒下的汗水。他们单门独户的赵家在董家庄算是立下了脚跟。三个弟弟的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大弟弟当兵回来，政府还在乡里给安排了一份工作，也算是他们庄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哩。

只有联合和爹娘一直住在土墙草顶的老房子里。几个弟弟和爹不止一次地商量过翻盖房子的事。可联合说：房子孬好都还能住人，得留着钱给娘治病哩。是啊，娘的病是越来越厉害了。整天离不了药，上了一阵咳嗽，能憋闷得满脸发紫。城里的大夫说是气管炎，联合弄不懂。但明白大概是乡里人说的痨病。富贵病哩，不能累，不能生气，还不能冷了热了。所以，娘一年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就是偎在床上过的。

娘去世的那年，联合正好四十正。娘临终前的气色好看多了：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了开来，饱经病痛的身体好象睡着了一样显得那么安谧、轻松。送老的衣服都给娘穿好了，娘还是闭不上眼。弟妹们和联合一起跪在娘的床前，低声地抽泣。联合痛苦的脸都被扯得变了型，眼里是一滴滴溢出的泪。。。娘在最后一刻使劲力气睁开了双眼：我那。。。愚儿。。。说个。。老。。。娘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再也没睁开眼。。。兄妹七人放声痛哭！联合哭得最为痛心：没了娘，谁来缝衣？谁来咳咳地指使着他做这做那？谁来一天三骂地说那声：我那愚儿哟。。。娘在最终念念不忘地是联合的婚事，没娶上个老婆，联合没觉得愧对自己。倒是大大地愧对了娘，让娘走得不安心，是自己的不孝了。。。

（四） 天亮的时候，联合的身边已有了一大捆两米长一根的青草绳了。干活地时候自己的脑子想东想西的没觉着累，一停下来，手便觉搓得霍霍地疼！两只手掌上已沾上了一层厚厚的青黑色的草油。联合起身走出窝棚，刚伸了个懒腰便“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鬼天气，是凉了。。”他又转身回到窝棚里抓起一件外衣披上。

天刚蒙蒙亮，花生的叶尖上都顶着颗颗晶莹地露珠。在晨光的映衬下，盈盈地惹人喜爱。往远处地里看去：花生秧上有一层薄薄地轻雾笼着，那雾懒懒地罩在秧苗上，像个没睡醒的婆娘一样，披散着自己一丝一缕地头发，慵懒得半蔽着双眼。。。联合轻轻地绕过近膝高的花生秧向地外起走去。有露水打湿了他的光脚背，秧苗拂过脚面的感觉像极了梅英那双手。。。西边的路沟里有一处清水汪，他想过去洗把脸，洗洗手，大半夜没睡，眼熬得有些疼呢。

像这样半夜不睡的事，以前也是有过的。当然那是因为有活催着，手里有活干，就不觉得累，熬个三晚两晚地也不觉得眼疼。今儿个不知怎么自己娇贵起来了？是不是因为有了老婆，有人疼了，就变得娇气了？想到这里，一丝幸福的微笑溢上联合的心头，他扯着嘴角，兀自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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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不懂风的催，夜来孤单把酒醉，荷塘一抹飞红来，东起西落惹尘埃

[一抹飞红]

朋友晓辉介绍来到这里，俺还不知水深水浅，有鱼没鱼先撒一网试试。。。
看到有个驻坛写手叫纤手太阳，不知可是新浪原创文学的纤手么？

嘻嘻。。此小说是个小中篇，俺四部分一节地发上来，请多批评指教。（听说这里高手蛮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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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不懂风的催，夜来孤单把酒醉，荷塘一抹飞红来，东起西落惹尘埃

[[飞红]]

朋友晓辉介绍来到这里，俺还不知水深水浅，有鱼没鱼先撒一网试试。。。
看到有个驻坛写手叫纤手太阳，不知可是新浪原创文学的纤手么？

嘻嘻。。此小说是个小中篇，俺四部分一节地发上来，请多批评指教。（听说这里高手蛮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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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iews]

欢迎一抹飞红

[[来喝茶喽]]

欢迎一抹飞红

[星子]

等着看...生活气息很浓厚的
_________________

[[ANNA]]

等着看...生活气息很浓厚的
_________________

[一抹飞红]

（五）娘临终时的话，兄弟姐妹几个全都听到了，心里也都不舒坦。望着操劳了大半辈子木讷寡言的联合。，在乡里工作的大弟先发了话：“哥，俺们兄弟几个一定要给你讨房媳妇。这一大家子人，你出力最多。俺们不能让你受委屈！现今儿个娘没了，俺们得给你找个洗衣服做饭的人。” “是的，哥，俺们在娘的灵前说这话，娘能安心地走了。”四弟是个急脾气的人，说起话来从不知道遮遮盖盖“俺们一定帮你讨房媳妇，讨不着姑娘讨娘们，讨不着娘们俺们出钱给你买一个！”

“老四，你说什么呢？”大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说出的话能服众。“咱可不能干那违法的事，做事总得从正正经经地道上走。如果能碰上答应和大哥过一辈子的女人，彩礼钱由我们兄弟三个出，不让大哥操心！”

“行，听二哥的吧！三弟脾气慢些，日子过得不如大弟和四弟。可碰到这种事，他也不想充孬种！更何况去世的娘在旁边躺着，看着他们兄弟几个哩。

爹一直蹲在墙角里抽他的老旱烟，默默的不说话。病恹恹的老伴说走就走了，他让闪得心里疼。唉！老都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孩子们想干能干的事就由他们做去。如今老伴走了，他早晚也得跟着去，安排好这个愚儿子，走得也就放心了......他磕了磕老烟袋说：“都听老二的吧，给你大哥讨房媳妇，我们去的也安心。”

“爹，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嘛......”大妹责备地说了爹一句，又低头抹起了眼泪。

联合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失去娘的现实让他不能接受，他感觉心像被什么东西给掏空了，自己轻飘飘地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少了娘的咳嗽声，家，一下子冷清下来。和兄弟们分家后，地里的活也就不多了，爹虽然老了，可还是个种地的好把式，爷俩的日子也还过得下去。只是烧饭洗衣的活，爷俩学了好长时间才能应付下来。农闲的时候，联合就跟着建筑队当小工，一天也能挣十多元呢。三年下来，联合和爹也攒了几千元钱哩。手里有了钱，看着越来越老的爹，再看看奔五十的自己，联合还真是想有个老婆了。

建筑工地上的男人们，手里的活不停嘴也不停，三句话有两句半离不了女人。并且总喜欢拿联合打趣：“联合，想知道女人啥滋味么？”
“联合，你怎么就讨不着个婆娘呢？是不是你那活儿不能用啊？”

“联合，抓紧点吧，赶明儿老枪要是上了锈，想活动都活动不成了......”

联合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也从不生气，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家是好意，话不中听，但心诚着哩。

“大弟......帮着找哩”。逼急了，联合就会嘣出这么一句。

“哈哈......”建筑汉子们往往会哄堂大笑“你弟弟可都有老婆搂着，人家不急，该你急才对。”

“ 弟都当自己的事来办哩”。联合再说一句，引来一阵更大的哄笑声“哈哈哈......是你要讨老婆，不是你弟弟，愚人！”联合便不再说话了，怎么说都会让人有笑柄拿，自己真是愚啊。
（六）梅英是五月进的联合家的门。

那天傍黑的时候，联合从建筑工地放了工回家，看到大妹和大弟都在。妹正忙着做饭呢，就问妹：“你怎么来了呢？”

“哦，哥，你回来了？我来了大半天了。眼看天热了，厚被子也盖不着了，我帮你和爹把被子拆洗一下。刚要走呢，二哥来了，说有事给我们商量，这不，我就留下了。”

“哥，你回来了？今天有个事要和你商量呢，一会三弟和四弟都过来。”

“啥事呀，还得都来？”

“好事哩，一会儿边吃边说。”

饭菜上桌的时候，三弟四弟也来了。大伙围着饭桌坐下，刚端起碗，四弟就嚷嚷开了：“二哥，有啥事呀，快说呗。温吞吞又藏又掖的像个娘们！”

“好，我说”。大弟白了四弟一眼“就你心急火燎地像个点上捻的炮筒子！”

“是这样的。这阵子乡里不是一直在帮着上边搞打击拐卖妇女么，今天咱乡里还真从东南村救出了一个。说是让人犯子刚给骗到这边来，还没给找到买主呢。我见了，是个四川女人，有三十多岁了，长相个头都很普通的一个人。但看上去还是很实诚的样子。听说我们要送她回去，就一个劲地哭，说男人没了，日子穷，过不去了。求我们在这里给找个人家，有个吃饭过日子的地方......”

“哥，别再吹了，你们一年才干成几件这样的事？咱家又不是乡政府大礼堂。你就甭做报告了，快说，有啥事吧！”四弟又忍不住放了一炮筒子。

“急什么急你，这不说到正题上了吗？。”大弟摆了摆手双继续讲下去“那女人一个劲地哭，又死活不回四川老家，管事的刘主任一看就急了，和我商量是不是找个人家给安个主儿算了。我立马就想到了咱大哥。大哥老实能干，咱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给她碗饭吃还是能做到的呀。所以，我就给刘主任说：给俺哥搓合一下行不行？”

“怎么说？刘主任怎么说？”爹一听也沉不住气了。

“刘主任是没得说呀，咱家的情况他多少是知道点的，俺就又去给那女人做工作......”

“那女人的来路正不正？能安心和大哥过日子么？”大妹颇有些怀疑地插嘴道。

“那女人看起来还行......很能干的样，她被人拐到咱这里来，怎么回去都不知道路呢，怎么能不安心过日子？再说，咱这样的人家还能委屈了她？”

“大哥，你说话呀，这可是给你讨老婆呢。”三弟的心细，看联合一直不吱声，就大了声问他。

“我......”联合其实一直在用心听呢，直听得一颗心扑扑地跳。听到三弟叫他，就更面红耳赤起来。“都说我愚，人家能不嫌？”

“哪能哩，咱又不是憨子傻子......”四弟又忍不住嚷嚷起来。

“小四，你怎么说话呢？”爹用筷子指着四弟“你哥是老实厚诚，心眼慢，不像你：不管有人没人，话和晒熟的豆荚子一样不管不顾噼噼叭叭地炸！”

“好好好，俺不蹦豆子了，你们说怎么办俺举双手同意还不行吗？”

“老二呀......”爹对大弟说“你呀，再去好好给人家说说。爹就是逃难过来的。知道离家离土的那种滋味。一个女人家走到这一步上就更不容易。把你大哥的事也给她说道说道，别往后说咱骗她，落下什么瞒怨！她如果同意，咱老赵家就风风光光地留下她。”

“好哩爹， 俺明天就去说。”二弟答应着，又把头转向联合“哥，不行你明天跟俺去乡里瞅瞅去，偷偷相一下？”

“不不.......”联合的一张脸窘成了猪肝色“你觉得行，就行哩......”

三下两下扒完了碗中的饭，联合赶紧站了起来“俺喂驴去。”

“你吃饱了么？”大妹还想给他再加一碗的呢。

“饱了。”

“大哥，高兴地吧？听到要有老婆了，连饭都不用吃了？”四弟打趣他。

“吃你的饭！”爹的筷子这次差点指到了四弟的鼻尖上。
（七） 黑驴静静地躺在麦秸堆里，似睡非睡地半睁着眼。见联合进来，一打精神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亲呢地看着联合，鼻子里“扑扑”地打着响鼻。联合看它强打精神的样子，像极了西院八十多的董家婶子：就像要落山的太阳一样，也红也亮，也有劲似地一跳一跳。可终归是要落下去了，那光是一下一下地暗了......

“黑驴，你老了，俺要讨媳妇了。等俺讨了媳妇就让你放心地走。”

联合一边咕哝着，一边开始给黑驴拌料。老黑驴虽然不大出力了，联合却从没亏待它，拌的草料少，豆饼渣多。“唉，老伙计，你给俺出了一辈子的力，我不能亏了你。”

（八） 第三天天擦黑的时候,二弟领着梅英进了联合家的门.

那会联合正要刷锅做饭.见二弟领个女人进了门,心里立马就明白:这就是那四川女人!蓦地,一颗心“突突”地猛跳起来。

“这就是我大哥。”二弟向那女人说道。

“大哥。”女人羞涩地叫了一声

联合惊异地抬头，怔怔地瞅了女人一眼，竟连答应一声都给忘了。忙低了头狠命地刷起锅来......

“走，去屋里看看”。二弟领着那女人朝屋里走。

联合刷好了锅本想加上水烧稀饭的，却拿起地上一把柴一扬手扔到了锅里。看看错了，赶紧把湿漉漉地柴又抓出来，接着又刷锅......

“屋里坐，屋里坐。”爹招呼着女人，开心地笑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像极了秋天怒放地龙须菊，每一条皱纹里都漾满了笑意。

不知他们在屋里说了些什么，只是不时能听到爹好久没有过的爽朗笑声。

“哥，我来帮你做饭吧。”女人不一会就从屋里出来了，麻利地淘米、洗菜......联合低头烧着灶，一颗心似乎要跳出嗓子眼：看来女人是同意了，这女人就要是自己的老婆了？他一个劲地往灶里添着柴，哪敢再抬头看人家。

“哥，锅开了，火小点......”女人说着。

“噢。”联合好不容易从鼻孔里挤出一点声音......

“你看看，你看看，怎么能让你干活呢？”爹笑吟吟地说着，却并不刻意地去阻拦。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二弟又去乡里的小食堂弄了两个菜回来，爹破例地开了一瓶酒。联合是一点酒也不会喝的，爹给自己倒了一杯，另两杯给了二弟和梅英。女人推辞不过，接了下来......

“孩子啊，不管事成不成，你都得把这里当成你的家。”爹把酒一饮而进，继续说道：“我打小是逃难来的，老家是东南上的外县人，家里穷啊，兵荒马乱地过不下去。来到咱董家庄后，俺拼了命地干，这不，今天也熬成了一大家子人么。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俺们能帮你的就帮你，只要有力气，到哪里也饿不死人哩。”

女人搁了筷，眼泪就下来了。“大爷呀，俺四川老家是个山沟沟，本来也是能吃饱饭的。可男人没了，两个娃又小。给男人看病还落下了三千元钱地饥荒。家里还有两个老的，这一家子有老有小的，我挣不上吃的呀。听人说出来打工能挣钱，我就撇了两个娃，跟着老乡出来想趁着春闲挣点钱回去补补家用。谁知道我们一出门就让人犯子给骗了。我没出过远门，到底离家多远都还不知道呢......”

“你不是说是四川南江人么？”二弟问道。

“是的。我出门的时候请邻居家的小妹写了地址，放在衣服的夹层里呢。”

“拿出来给我瞧瞧吧”。女人撩起衣服下襟，在里面撕开了一个夹层，拿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地小纸条。

“四川省南江县金盆乡.....”二弟读着“哦，我回头去乡里查查，也许能和你们老家联系上的。你放心，到了这里就和到了家一样哩，先住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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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不懂风的催，夜来孤单把酒醉，荷塘一抹飞红来，东起西落惹尘埃

[[飞红]]

（五）娘临终时的话，兄弟姐妹几个全都听到了，心里也都不舒坦。望着操劳了大半辈子木讷寡言的联合。，在乡里工作的大弟先发了话：“哥，俺们兄弟几个一定要给你讨房媳妇。这一大家子人，你出力最多。俺们不能让你受委屈！现今儿个娘没了，俺们得给你找个洗衣服做饭的人。” “是的，哥，俺们在娘的灵前说这话，娘能安心地走了。”四弟是个急脾气的人，说起话来从不知道遮遮盖盖“俺们一定帮你讨房媳妇，讨不着姑娘讨娘们，讨不着娘们俺们出钱给你买一个！”

“老四，你说什么呢？”大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说出的话能服众。“咱可不能干那违法的事，做事总得从正正经经地道上走。如果能碰上答应和大哥过一辈子的女人，彩礼钱由我们兄弟三个出，不让大哥操心！”

“行，听二哥的吧！三弟脾气慢些，日子过得不如大弟和四弟。可碰到这种事，他也不想充孬种！更何况去世的娘在旁边躺着，看着他们兄弟几个哩。

爹一直蹲在墙角里抽他的老旱烟，默默的不说话。病恹恹的老伴说走就走了，他让闪得心里疼。唉！老都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孩子们想干能干的事就由他们做去。如今老伴走了，他早晚也得跟着去，安排好这个愚儿子，走得也就放心了......他磕了磕老烟袋说：“都听老二的吧，给你大哥讨房媳妇，我们去的也安心。”

“爹，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嘛......”大妹责备地说了爹一句，又低头抹起了眼泪。

联合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失去娘的现实让他不能接受，他感觉心像被什么东西给掏空了，自己轻飘飘地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少了娘的咳嗽声，家，一下子冷清下来。和兄弟们分家后，地里的活也就不多了，爹虽然老了，可还是个种地的好把式，爷俩的日子也还过得下去。只是烧饭洗衣的活，爷俩学了好长时间才能应付下来。农闲的时候，联合就跟着建筑队当小工，一天也能挣十多元呢。三年下来，联合和爹也攒了几千元钱哩。手里有了钱，看着越来越老的爹，再看看奔五十的自己，联合还真是想有个老婆了。

建筑工地上的男人们，手里的活不停嘴也不停，三句话有两句半离不了女人。并且总喜欢拿联合打趣：“联合，想知道女人啥滋味么？”
“联合，你怎么就讨不着个婆娘呢？是不是你那活儿不能用啊？”

“联合，抓紧点吧，赶明儿老枪要是上了锈，想活动都活动不成了......”

联合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也从不生气，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家是好意，话不中听，但心诚着哩。

“大弟......帮着找哩”。逼急了，联合就会嘣出这么一句。

“哈哈......”建筑汉子们往往会哄堂大笑“你弟弟可都有老婆搂着，人家不急，该你急才对。”

“ 弟都当自己的事来办哩”。联合再说一句，引来一阵更大的哄笑声“哈哈哈......是你要讨老婆，不是你弟弟，愚人！”联合便不再说话了，怎么说都会让人有笑柄拿，自己真是愚啊。
（六）梅英是五月进的联合家的门。

那天傍黑的时候，联合从建筑工地放了工回家，看到大妹和大弟都在。妹正忙着做饭呢，就问妹：“你怎么来了呢？”

“哦，哥，你回来了？我来了大半天了。眼看天热了，厚被子也盖不着了，我帮你和爹把被子拆洗一下。刚要走呢，二哥来了，说有事给我们商量，这不，我就留下了。”

“哥，你回来了？今天有个事要和你商量呢，一会三弟和四弟都过来。”

“啥事呀，还得都来？”

“好事哩，一会儿边吃边说。”

饭菜上桌的时候，三弟四弟也来了。大伙围着饭桌坐下，刚端起碗，四弟就嚷嚷开了：“二哥，有啥事呀，快说呗。温吞吞又藏又掖的像个娘们！”

“好，我说”。大弟白了四弟一眼“就你心急火燎地像个点上捻的炮筒子！”

“是这样的。这阵子乡里不是一直在帮着上边搞打击拐卖妇女么，今天咱乡里还真从东南村救出了一个。说是让人犯子刚给骗到这边来，还没给找到买主呢。我见了，是个四川女人，有三十多岁了，长相个头都很普通的一个人。但看上去还是很实诚的样子。听说我们要送她回去，就一个劲地哭，说男人没了，日子穷，过不去了。求我们在这里给找个人家，有个吃饭过日子的地方......”

“哥，别再吹了，你们一年才干成几件这样的事？咱家又不是乡政府大礼堂。你就甭做报告了，快说，有啥事吧！”四弟又忍不住放了一炮筒子。

“急什么急你，这不说到正题上了吗？。”大弟摆了摆手双继续讲下去“那女人一个劲地哭，又死活不回四川老家，管事的刘主任一看就急了，和我商量是不是找个人家给安个主儿算了。我立马就想到了咱大哥。大哥老实能干，咱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给她碗饭吃还是能做到的呀。所以，我就给刘主任说：给俺哥搓合一下行不行？”

“怎么说？刘主任怎么说？”爹一听也沉不住气了。

“刘主任是没得说呀，咱家的情况他多少是知道点的，俺就又去给那女人做工作......”

“那女人的来路正不正？能安心和大哥过日子么？”大妹颇有些怀疑地插嘴道。

“那女人看起来还行......很能干的样，她被人拐到咱这里来，怎么回去都不知道路呢，怎么能不安心过日子？再说，咱这样的人家还能委屈了她？”

“大哥，你说话呀，这可是给你讨老婆呢。”三弟的心细，看联合一直不吱声，就大了声问他。

“我......”联合其实一直在用心听呢，直听得一颗心扑扑地跳。听到三弟叫他，就更面红耳赤起来。“都说我愚，人家能不嫌？”

“哪能哩，咱又不是憨子傻子......”四弟又忍不住嚷嚷起来。

“小四，你怎么说话呢？”爹用筷子指着四弟“你哥是老实厚诚，心眼慢，不像你：不管有人没人，话和晒熟的豆荚子一样不管不顾噼噼叭叭地炸！”

“好好好，俺不蹦豆子了，你们说怎么办俺举双手同意还不行吗？”

“老二呀......”爹对大弟说“你呀，再去好好给人家说说。爹就是逃难过来的。知道离家离土的那种滋味。一个女人家走到这一步上就更不容易。把你大哥的事也给她说道说道，别往后说咱骗她，落下什么瞒怨！她如果同意，咱老赵家就风风光光地留下她。”

“好哩爹， 俺明天就去说。”二弟答应着，又把头转向联合“哥，不行你明天跟俺去乡里瞅瞅去，偷偷相一下？”

“不不.......”联合的一张脸窘成了猪肝色“你觉得行，就行哩......”

三下两下扒完了碗中的饭，联合赶紧站了起来“俺喂驴去。”

“你吃饱了么？”大妹还想给他再加一碗的呢。

“饱了。”

“大哥，高兴地吧？听到要有老婆了，连饭都不用吃了？”四弟打趣他。

“吃你的饭！”爹的筷子这次差点指到了四弟的鼻尖上。
（七） 黑驴静静地躺在麦秸堆里，似睡非睡地半睁着眼。见联合进来，一打精神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亲呢地看着联合，鼻子里“扑扑”地打着响鼻。联合看它强打精神的样子，像极了西院八十多的董家婶子：就像要落山的太阳一样，也红也亮，也有劲似地一跳一跳。可终归是要落下去了，那光是一下一下地暗了......

“黑驴，你老了，俺要讨媳妇了。等俺讨了媳妇就让你放心地走。”

联合一边咕哝着，一边开始给黑驴拌料。老黑驴虽然不大出力了，联合却从没亏待它，拌的草料少，豆饼渣多。“唉，老伙计，你给俺出了一辈子的力，我不能亏了你。”

（八） 第三天天擦黑的时候,二弟领着梅英进了联合家的门.

那会联合正要刷锅做饭.见二弟领个女人进了门,心里立马就明白:这就是那四川女人!蓦地,一颗心“突突”地猛跳起来。

“这就是我大哥。”二弟向那女人说道。

“大哥。”女人羞涩地叫了一声

联合惊异地抬头，怔怔地瞅了女人一眼，竟连答应一声都给忘了。忙低了头狠命地刷起锅来......

“走，去屋里看看”。二弟领着那女人朝屋里走。

联合刷好了锅本想加上水烧稀饭的，却拿起地上一把柴一扬手扔到了锅里。看看错了，赶紧把湿漉漉地柴又抓出来，接着又刷锅......

“屋里坐，屋里坐。”爹招呼着女人，开心地笑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像极了秋天怒放地龙须菊，每一条皱纹里都漾满了笑意。

不知他们在屋里说了些什么，只是不时能听到爹好久没有过的爽朗笑声。

“哥，我来帮你做饭吧。”女人不一会就从屋里出来了，麻利地淘米、洗菜......联合低头烧着灶，一颗心似乎要跳出嗓子眼：看来女人是同意了，这女人就要是自己的老婆了？他一个劲地往灶里添着柴，哪敢再抬头看人家。

“哥，锅开了，火小点......”女人说着。

“噢。”联合好不容易从鼻孔里挤出一点声音......

“你看看，你看看，怎么能让你干活呢？”爹笑吟吟地说着，却并不刻意地去阻拦。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二弟又去乡里的小食堂弄了两个菜回来，爹破例地开了一瓶酒。联合是一点酒也不会喝的，爹给自己倒了一杯，另两杯给了二弟和梅英。女人推辞不过，接了下来......

“孩子啊，不管事成不成，你都得把这里当成你的家。”爹把酒一饮而进，继续说道：“我打小是逃难来的，老家是东南上的外县人，家里穷啊，兵荒马乱地过不下去。来到咱董家庄后，俺拼了命地干，这不，今天也熬成了一大家子人么。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俺们能帮你的就帮你，只要有力气，到哪里也饿不死人哩。”

女人搁了筷，眼泪就下来了。“大爷呀，俺四川老家是个山沟沟，本来也是能吃饱饭的。可男人没了，两个娃又小。给男人看病还落下了三千元钱地饥荒。家里还有两个老的，这一家子有老有小的，我挣不上吃的呀。听人说出来打工能挣钱，我就撇了两个娃，跟着老乡出来想趁着春闲挣点钱回去补补家用。谁知道我们一出门就让人犯子给骗了。我没出过远门，到底离家多远都还不知道呢......”

“你不是说是四川南江人么？”二弟问道。

“是的。我出门的时候请邻居家的小妹写了地址，放在衣服的夹层里呢。”

“拿出来给我瞧瞧吧”。女人撩起衣服下襟，在里面撕开了一个夹层，拿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地小纸条。

“四川省南江县金盆乡.....”二弟读着“哦，我回头去乡里查查，也许能和你们老家联系上的。你放心，到了这里就和到了家一样哩，先住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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