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林溪

★朋友，你把钥匙弄丢了

朋友，你把钥匙弄丢了
紧闭的门还在，我们在外面

想像室内充满虚无的气体
你说那不是空气，质地很硬

我们和锁和门把手和窗玻璃握手
躲在门内的日光灯在窃笑

我们拒绝怀念、顺其自然
我们决定去喝酒、给朋友打电话

大家拥抱、拍照、谈笑风声
完全没有意味到这是一场悲剧

天黑下来之后，你突然醒来
起身从大家的面前离去、带着笑声

我想像你用另一把钥匙打开那扇门
喂小西喝完水后，去键盘上发呆

★在金华

五一长假我在金华，所谓金华
就是一座被阳光照耀的森林
我的那些朋友，在干净的空气里
飞翔、散步，抽时间做梦

当梦还未醒来的时候
我从另外一座城池飞奔而来
在他们轻声交淡，开心大笑的时候
我想像两棵树，或两只四脚兽
产生磨擦后会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我在森林里徒步行走，试图去了解
一条河流从远方而来又流向远方
而其他朋友，会不会像我一样
在某个醉酒的午后，乘一叶扁舟，
顺流而下……

★阳光、铁及失忆症

午后的卡车
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
你，扮演一个可怜的角色
在阳光里晕迷、抽搐
道路被重复刷新
汽笛一步步陷入更深的下午

马达一直在旋转
我开始在方向盘里想你
铁，或者更重的金属
在向前的速度里坐享其成
这全是想象
你知道但却不把这些说破
只是嘴角的笑远远地
让我把油门一脚踩到昨天

时间和空间
我无法更清醒地进行区分
你从半路冲出来
拉着我在车轮中横穿而过
音乐本应该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像爵士或朋克一样自由
大杯大杯的红酒弄哑我的喉咙
世界开始颠倒，一片模糊

★孤独的一天

我试图使用所能够使用的方式
去你所能去的每一个地方
然后，焦灼的太阳像一束飞刀
在我苦不堪言的后背上刺出血来
沉闷的空气更毒，更深入骨头

目光越过空间，在午后停下
恍若一面镜子，在黑暗中睡去
你站在远处，仿若与我无关
仿若与这一切无关。风不会停下来

而我已经停了下来，铁皮房子
阻断了奔涌而来的大水
这一天啊，我因为孤独而干涸
锈迹斑驳的下午，骷髅似的
思念，夹杂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海

还有长长的一段台阶没有走完
就有阵阵腥湿的味道飘来
味道里有成群的色彩斑斓的鱼
和摇曳着山影的波光

从远处吹来的风，用波涛
将我在远方的乡愁淹没得无影无踪
终于看见了海，在我的生命中
我曾一次又一次幻想这一刻的到来
幻想我的渺小与卑微被她融化

我举起双手，想以拥抱的姿势
投入你起伏连绵的怀抱，波涛一浪
高过一浪的热情将我捽打、撕碎
然后用你胸膛里的湛蓝和盐
将我的骨头和血肉重新拼凑起来

如果这样，我愿意就这么死在
你无人设防的幽谷和蓝里，然后
化成鱼，任荒凉的风烟从远处而来
再吹向远处，我把难以入眠的长夜
以及，孤独无助的相思吹成泡泡

★再去宁波

世隔多年
这个熟悉的车站
把我再次接纳
那时的快乐
如今的酸楚
被出租车司机载着
绕过一条条街道

声音和面孔
都不是我所认识的
仿佛一把刀子
将往事一一切开
幸福露在外面
过往的行人
对此依然视而不见

故地不应这样
仅仅用一场
措手不及的大雨
就把往事和现在
冲进下水道
而你、我却仍只是
两手空空

★淹没

既使我精通水术，既使
可以在水里连续生活数日
而不用爬上岸来
但我仍感觉，被城市淹没
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当骚动不安的喧嚣
挟裹耀眼的霓虹，漫过
深夜的星空，漫过
待招女郞性感的腰肢
啤酒泡沫四溢的街道上

我不能呼吸不能自已
就像啤酒填满了我们的胃
恰如香烟侵占了我们的肺
精力旺盛的夜晚，我们
狂欢一个软弱的灵魂

早已学会醉卧KTV的沙发
尽情地放声嘶吼：“自由
自由现在就要自由……”
重金属击打出的节奏
淹没水泥楼群构筑的森林
和被面具掩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