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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尖山养育的大诗人橡子回故乡

星期一 三月 21, 2011 5:18 am



一尖山养育的大诗人橡子回故乡





2011年3月14日,我在武穴中学上完第二节语文课时候,橡子正在北京上飞机,下午5点到达蕲春漕河,6点我们在蕲春君悦酒店聚会。
橡子是我认可的中国最好的诗人,与我又是同乡,今天回来,自然格外亲切。
以前,诗人高岸来我处,我们一起谈到橡子的诗《黄山》,我们的看法是《黄山》足以媲美《离骚》。
中国新诗因为有《黄山》而值得骄傲!
聚会朋友有甘才志、耀旭、杨进、张志东、江清明、郑松、郑秀文、康桥、田主任、胡春生、曾曙光、温东华等.
很可惜的是诗人张振兴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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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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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四月 04, 2011 10:13 pm    发表主题:    

英国篇章
作者:橡子


1 在圣詹姆斯公园喂鸟

没有人知道圣詹姆斯公园有多少只鸟,就像一个陌生人不知道公园到底有多大,为什么可以这种开阔。它不过是一片巨大的空地,有水面,有绿草和高树。这些梧桐应该是见过不只一个世纪的,叶子落尽时,更见出它们的沧桑和遒劲。从这样高大而古老的树下经过时,你会发现个人的喜怒哀乐不足为道。
我们坐在长椅上吃饼干。白色的水鸟飞到我们面前。不知道那鸟叫什么名字,如果我能叫出它们的名字来,那一定会给我的文字增加光彩。一个俄罗斯作家在谈到普里什文时说,大自然在他的笔下都是有名字的,草的名字,树的名字,从不远处跑过的小动物的名字,甚至露水的名字,都那样富有情趣。一个被命名的世界是清晰而美丽的。一个知道事物名字的作家远比其他的作家更有力量。
还是让我们回到水鸟身上吧。与白色的水鸟一起飞来的还有灰鸽子。水鸟的羽毛油亮并且收得很紧,仿佛头脑中简洁的思想。这样的鸟如同倏忽飘来的灵感,一击致命后不知所踪。最先飞来的那只鸟喜欢鸣叫,有一点自命不凡,但并不惹人讨厌。没有人会讨厌一只神气活现的鸟,因为那毕竟是鸟而不是人,鸟的神气是自在的,是它的羽毛。
饼干末掉在地上,水鸟飞舞。把饼干末扔向空中,水鸟便以骄傲的姿态飞起,啄住食物,并且飞快地吃下去。它们飞得恣肆,羽毛扇起微风,让你忘记了观察别的,比如它的脚和嘴喙。
其实,你也可以这样飞着,骄傲并且快乐。



2 一幅画和一首钢琴曲


从棕色的海岸可以越走越远,但抵达自己的内心。
我在这个片刻是宁静的,而你的笔触辽阔。
树林结队在绿水中游泳,像一群长着红毛的鸭子。这样的世界必定给你很多安慰。
沿着我皮肤内部的台阶弹奏下去,弹下去,一直弹下去,最后会到达一片彤云。
散漫的日子里,将有另一个主题新鲜起来,如白鸟高飞。
但我思想着,我要一所你许诺的房子,我可以骑着它,在你的狂想里飞行。




3 邻街的房子


我经常站在窗户前,看着邻街对面的房子发呆。那些挨在一起的房子看上去很旧,但并不破。红色的砖墙上有斑斑苔痕,告诉着我,这里的天气是如何长久地潮湿。在这里,任何有力的青春都可能长出苔藓。
邻街的房子有很多窗户,无一例外地拉着窗帘。很少看见人影在窗帘后面活动,仿佛那些房子从来就是空的。我能看见房子湿滑的屋顶,如同被雨水洗过一万年。这是一个被大海搂得铁紧的城市,这是被雨水娶做填房的国度。
狭窄的街面两边,停放着长长的两溜汽车。汽车的颜色大致都很鲜艳,红色,绿色,枣红色,棕色,墨绿色。一辆绿色的汽车上竟然也长出了苔藓,这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
我居住的这栋房子前长有一棵树枝繁密的树,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它还结着我叫不出名字的小红果子。任何叫不出名字的事物如今都让我疼痛难忍。
树下有一束白色的野菊花,它在阴冷的天气里越开越固执。


4 寂静

人也许生来就是害怕寂静的?就像害怕雨水中心的黑暗。
一滴雨水足以让一首歌曲中断,把橙子切成两半。
从饱含黄金汁液的表皮,雨水杀进橙子的心脏,变成了一粒果核。
一滴雨水叭哒落在前额上,就像平稳的一句话,又像星辰熔化:
“相信我,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你手上核桃皮的苦味再也洗不掉了,几百年过去,
你还记着它的斑斑点点,但现在,你要用一个瞬间忘却
烙在你血液中的图案。
雨水滋养事物表面的裂缝,就像寂静扩大了荒凉,在鼻子前端。
在一切狂欢的背阴面,寂静耐心等待着,放松了四肢的肌腱,但保持着嗅觉。


5 如果两个人


如果两个孤单的人加起来,会不会就不再孤单了?或是他们的孤单会加倍?
夜里,谢菲尔德是凄凉的。潮湿的路面起伏蜿蜒,我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跟随着。有人会在拐角处遇到自己。汽车的声音洞穿肺腑。
我向一个犹太人问路,他说,如果我抄近路,我注定会迷失。我又问一个当地人,他的眼睛是迷惘的。
早晨,太阳从低处仰望着绿色的电话亭。太阳不可逼视。
我很少能看到低处的太阳,我的脚跟有片刻的温暖。
我没有变得清澈,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清澈的。我没有因为距离遥远而看清自己,我模仿先知的口吻说:我是我自己的迷雾。
晶亮的细雨又落了下来。
我把思想埋在鸭绒被子里,怀念着酒精,而棕发的美人从窗前一闪而过。


6 遇到火焰

在湿漉漉的公园遇到火焰,那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事。
但你有可能遇到百年的大树,叫不出名字;你可能遇到松鼠与浆果。
遇到白色的芦苇,灿若云朵,细碎的乡愁落满一地。遇到花朵的孤寒。
除了你一个人,谁也不到空荡荡的木头长椅上落坐,它们沉默的会议日复一日,从晨到暮。
遇到手持长剑的女人,脸上有青铜的崇高,有苔藓的没落,乌鸦不再叼着她的眼神飞翔。
遇到火焰,但是不可能,可能的是点燃与掐灭,是水对水的爱慕。
所有的世纪都将被云朵喂养,而每一根草茎之下都有阴郁的天才。修剪刺的篱笆,
开吉普车旅行,遇到讲德语的黑姑娘,她黑得犹如幻觉。


7 暮色


太阳从背后落下去,假如那能说得上是太阳的话。这样,又一个薄暮升了上来。
从我的胃里,有纷乱的灯火点燃。
夜晚总是晴朗的,而大地似乎从不曾干燥过。
我若有所悟:那设计窗户的人必定是一个天才。鼻翼上掠过的光线是透明的。
说到乌鸦的时候,雪落了下来。雪落在头发上像一群鸟,有冰的翅膀,
和善良的心思,一个穿过暮雪的人揣着火炭。
在白天蛰伏,在夜晚巡游,是城市的守护者和所有罪恶的老师,
他掌握着妓女和剃光头的醉汉,掌握酒吧门口的拉丁人。
从市政大厅出发,穿得很少的少女噙着苹果酒,她们的细跟凉鞋柔软,
但胸脯冰凉。她们奶白色的皮肤让谢菲尔德口干舌燥。
穿警察制服的印巴人站在街角,炸薯条的香味让人晕眩。
就这样,我停留在咖啡之外,停在雕花的水晶玻璃酒樽之外,
数着手掌中散漫的沙子,以此打发时日。
但在唯一晴朗的日子,贞洁的阳光变得慷慨,我和他
就去波坦尼克看望松鼠。明亮天空下,逆光的黑色树枝让我迷恋,
如同消失的伟大年代里,一个面孔模糊的洗衣女工。
渴望迷路而不可能,出门往左,这样的时日没有变故。他说,
“不规则形状的冰在我的腿上跳舞。”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说话的口气
随随便便,却让我悲哀。步伐仓促而谨慎,他用童贞打败了我的写作。

8 空虚


晴朗的日子仿佛盛筵,波坦尼克撒满了黄金。
雪泥在每个下午喀喀作响,应和时光的节奏,春树努力地炸响枝条。
我被华贵的空虚充满,一根电线终日在脑海弹奏。长风钻入密林。
我被阳光爬过教堂尖顶的声音充满。
我被充满,你的声音在月夜,在黄金般的记忆里。


9 格拉斯哥彤云


从晨到暮,霜是白的。
尽管这里是低地,是野牛选中的“绿草如茵之所”。
尽管圣徒和流氓在这里安置灵魂,而红胸脯的知更鸟穿越了苔藓。
从秋到冬,思想家带着他的青铜,有力的水流带着冰块,我带着自己有弹性的乡愁
浩荡地汇入博物馆,汇入光线阴暗的画廊,汇入砂岩。
从东到西,我游游荡荡,内心慌张,我努力寻找一个人,他曾用一次演讲
打败了我的女王,我那感情善变的神圣后裔,让她绿色的皮肤灰暗。
我在缺少阳光的世纪里寻找天才,他胆敢保持自己的蔚蓝,
保持着他光线柔和的走道,他的女人吻着肉色的神秘星球,他的蜜蜂高蹈。
我寻找从内心迁居到此的钢琴弹奏者,他经常与树的形象重叠,
他的手指像一把火柴,在过期的乐谱上寻找黄磷。
当北方来的冷风吹入胸口,短促的尾音终于拖曳着穿过山地。
于是我又失眠了,在飘过天空的羊群里,在霜的纪念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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