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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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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星期日 一月 09, 2011 9:17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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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发展
没想到，我好婆给的一只金戒指相当于眼下美国政府对通用汽车公司的救助资金一样，把因老板破产陷入困境的父亲救了出来。
至今没有想通的是摆一个小人书摊能够勉强度日这还不错，怎么可能促使我父亲他在喘过气来之后又迈步走向资本家的道路。
往事尘封，已经不可能揭开谜底。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父亲他终于决定回转故里。
据我所知，这当口有过一场讨论前路的商议。
我好婆认为有自己的女儿女婿在身边是好事，何况亲家那儿有的是儿女（存活的共有四男五女）。要从小人书摊再往前走一步，最容易的前景就是开一家烟纸店。
现在的年轻人对于旧上海滩的烟纸店应该没有丝毫印象了，只能从电影电视连续剧里看到——比如王安忆的《长恨歌》中。那个烟纸店老板娘痛恨自己丈夫看到女主角就不肯把眼光挪开。
那时候上海弄堂口的烟纸店真不要忒多哦。我家住的弄堂两头都有，横弄堂口还有一家。小时候我还跟着老太太经常去三马路东方旅馆下面的那家烟纸店玩，我自己的二 舅公他在闸北（现在的不夜城地区）开着一家。也就知道了烟纸店老板自己是不用买火柴不用买草纸的。在每盒火柴里抽掉几根，每叠草纸里拿过一张就够平常的日用需求。小本经营嘛，就算是精打细算吧。这种烟纸店记得是在公私合营后成为集体制，好像到文革阶段销声匿迹，最熟悉的留存的就是西藏路星火日夜商店。现在代之而起的就是那种连锁便民店。
可是，我父亲他不是那种把目光停留在烟纸店这种小业主级别的人。但是在上海滩要发展成大老板谈何容易。这就促使他一定要回到他的出发点——江苏常熟老家虞山镇。
我很相信丈母女婿之间的商议就是会有这么一个结果。因为后来我知道我父亲他是一个宁为鸡口不为牛后的人。就算是打麻将吧，我觉得跌倒胡也不错终归是赢绝不是输，累积小赢那也是一种胜利。这种性格造成我在学术道路上也是有很多很多块的豆腐干文章，当然按照评定职称的要求也必定会有一级杂志上发表的东东——光是豆腐干肯定不行。 但是我对于出手迅捷短平快实在是情有独钟。我父亲他可是绝对不！用我好婆的话来形容说，他哪怕是抓到一手烂牌，也会想要做清一色。属于那种会狠命博的性格——这又让我联想到为啥他的老板进入股票交易市场后会由顶峰一下子滑到破产。老板的决策固然有问题，但是作为他手下的红马甲也难逃其咎。
终于，他从常熟出来到了上海，又重新由上海回到常熟。这跟他的同胞手足最后留在上海发展的结果大相径庭。比如我大姑妈是柯灵夫人杨门女将的办公室主任；我二姑妈是中央银行的雇员；我三姑妈是医生嫁了铁道部资深高工等等。反正，在我看来我的父系亲属他们凡是离开了老家的都比呆在虞山镇的要有出息得多。非常高兴的是到了再下一代都已经高高兴兴离开常熟以到大城市去谋生为荣了。
既然回常熟，那就绝对不是开一家烟纸店的事儿。总算是开张了一家书店，名为书店恐怕不是以卖书为主业。但是好像沾沾自喜的是卖过进步书籍，这算是父亲他追求进步的一个标志。
另一个标志也让他沾沾自喜的是店招。那金粉辉煌的店招是大文豪著名剧作家吴祖光给写的。说是大名鼎鼎的年轻文人，其实我父亲和他并不相熟。根源在于吴祖光当时的妻子（著名电影演员常熟人吕恩，并不是后来的新凤霞）的弟弟和我二姑妈正在处对象。而且是他追求着她，我二姑妈总是爱不搭不理的样子。当然，我父亲和这位求婚最后没有成功的准妹夫关系处得很好，就转弯抹角地托身为小舅子的他求来了姐夫吴祖光亲笔给写的店招。
本来，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铺子，大概仍然是小业主的范畴。可是新民主主义阶段对民族资产阶级来说是一个大好时机极好发展的黄金时期。也难怪刘少奇要喊新民主主义万岁。发展的结果是我父亲的这家书店确实是像模像样了——因为主要是卖文具，文具里面又有进口货派克牌金笔尖和金笔，这样一来，正好在划阶级成分时超过二千元资本成了资本家。
说是小地方和大上海应该不同吧，好象上海市是三千元为准也不知确否——就像北方和南方的地主划分标准不一样。可是居然也有些没有啥自有资本的资本家。我大学一个同学校刊总编上海学生，一个偶 然的机会说起他父亲公私合营后年股息只有几毛钱。我很有疑问，他的回答是他父亲开珠宝店，可是珠宝都是别人寄售的以此来周转所以本身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 ——结果也照样是划为资本家。
就算是在常熟评上了资本家——照阶级划分政治标准来看当时的小业主家庭要比资本家神气得多，似乎两者之间是一条鸿沟，可我父亲结果自己又不是资本家。公私合营的时候，我母亲是私方业主而不是我父亲——因为他自己早已离开了老板（资本家）那个位置。
正因为他执意要回常熟也正因为他当了资本家可又不是资本家，这才给他自己也给我们带来了莫大的灾难。
看看，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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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一月 10, 2011 8:57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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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上升
老爸回到家乡常熟，犹如鱼儿得水如坐春风。具体情况其实我不得而知。只是从后来知道的一系列事情上可以推断——。
一九五零年应该是新民主主义很兴旺的年头。反正那一年我家出生的女孩儿她有两个人专门看管——一个是按常规有的奶妈提供奶水另一个是小大姐没有奶水她的专 职是抱着小毛头不让她哭。本来我家兄弟姐妹一共有五个（应该全部算是婴儿潮期间），除了第一个吃了我妈一个月奶水之外，其余的都用奶妈。而解放一年后出生的这一个不光有奶妈还有小大姐——当然也是仅有的一个有如此待遇。
这够看得出不光人丁兴旺，经济状态也应该不错啊。
小城市有这么一家文具专卖店，里面还有派克金笔卖，当然算是规模气派都行的店家。再加上我祖父那五开间的山西老茂林，父子俩都算是可以的商家——难怪后来我就得和山西泡上，有历史渊源啊。
可是我父亲的着眼点根本不在这么一个足能供养一家包括上海好婆在内的文具店。他的雄心壮志是步入政界。对于一个资本家来说，那时候可没有加入共产党一说 啊——我父亲的办法历来是靠拢党，解放前如此——据说书店（那家文具店很是奇怪，名堂不叫文具店叫书店）卖过进步书籍。也不知道这样子的心态是否传自他的老爸以前出身是地下党的原因。
常熟解放，据说他积极参加欢迎队伍还是含着眼泪（当然是热泪盈眶）——这满腔眼泪一说后来便成为他的罪状之一就被说成是怀念旧社会。上海解放，他连夜凭着两条腿上路从常熟走到上海，——够激动的吧，相当于那时候就有步行串联了。
那么，对于一个资本家来说，他是如何步入政坛的呢？切入点是工商业联合会。我记得《上海的早晨》里就有那么一个角色——好像这个资方代理人角色他和三太太（著名话剧演员李媛媛演的那个主要角色）还有暧昧关系。不过，那个人情况和我父亲不同，他本身并不是资本家。而我父亲则是地地道道的资本家。
工商业联合会也是一个很奇怪的组织。应该算是民间团体——相当于现在民国电视连续剧里频频出现的商会。在共产党建立新政权之后，实行的多党合作制里，所有别的政党都是民主党派，惟其工商业联合会不是政党算是社会团体。但那也是参政议政一分子。所以，我父亲他就抛弃了自己的资本家身份——把店主的名义给了我老妈 ——在公私合营的那当口的私方店主任便是我妈而不是我爸。我妈她不愿意去学唱戏，想当少奶奶老板娘结果是自己做了女老板。
我爸进了常熟市工商业联合会担任副秘书长。这职位不大不小正正好好——会长是常熟最大的工商业者棉纺厂老板（通常的实业家纯商业资金大不过办厂子的，那才叫真正的实业）。实际工作是秘书长一摊子，会长不管事。秘书长正职他是共产党员，这是自然的。副职就是我老爸——真正的干活的。据说我老爸干的特起劲——具体的大概可以由下面的例子来加以说明。
一是我老爸还是江苏省青联委员。应该是需要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出身，青联显得来自四面八方各阶级各阶层。不知道究竟在哪个地方哪个会场，我老爸很洋洋得意的 就是他曾好几次在据说是几千人的大会上作报告。我一直很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作报告，很可能应该就是一个大会发言而不能算是报告。当然现在无从去追究也没有必要去追究。不过，那几千人的大会应该绝对不会是吹牛，也不会仅仅一次而是有过几次，起码是两三次吧。于是，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可想而知。这儿先埋下一个伏笔——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成败岂能由萧何！
二是我妈几乎要上北京去见毛主席。本来，一个资本家，女资本家，又是小地方，怎么可能呢？其实这倒是事实。江苏省组织工商界赴京汇报团，常熟市那时候是在全国算得上一个地方，可能经济也搞得不错吧。后来撤市建镇，就成为全国人口最多的一个县城。在江苏省内组团上北京就分到有一个名额——好像有希望是要出一个女的。这就把那个指标拿回来让工商界推举。肯定是好多人拍我老爸马屁，大家一致推举了我老妈——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儿。结果，推举名单出来之后被我老爸（从这一点可见我老爸的性格）拦阻下来——理由是应该换人，不要让副秘书长的家属（哈，我老妈这时候又成了家属）占名额去北京。最后他一锤定音，临时换人，去了另外一个我叫她王阿姨（据她说我小时候抱过我多次）的女资本家去见毛主席。对于这一件事情我妈一直耿耿于怀，每次见到王阿姨都要提起她命好，见到过毛主席。
三是听我妈说，三反五反我老爸特别积极，总是要她带头——结果是把娘家陪嫁的金银首饰都算成应该上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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