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花语
父亲
星期日 七月 30, 2006 2:31 pm
一个人生活得成不成功,不仅仅看片段中的结果,而是你是否热烈而执著地追求过.哪怕为此你会背负一生的磨难和孤独.-------------题记
A.
我是在父亲的脊背上长大的,看着那个温厚的背从挺拔到弯曲,或者是压了许多我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父亲一生都不服气,也一生都认命,因为他只是个人.
记忆中最久远的事,是父亲拍着我哄睡,我总是淘气地眯着眼睛,装成熟睡的样子,然后偷偷从睫毛后面看父亲拧着眉头的脸,他总是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深深的眼睛蒙着一层月,我想,他一定有心事,他在想什么呢?这是我极嫉妒的.父亲为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哄睡的时候总不看着我.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上了睡前这一刻.
我在迷迷糊糊中猜测,一直警惕着父亲的手在我背上停止拍打.那双手又大又厚,故事就在里面横七竖八的交错,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中悄悄向我打开,轻易地盘据了我半个背,我象读别人的故事一样读着父亲,极迟钝的,在许多年以后,才感受到零零碎碎的沧凉.
父亲在我睡后会做些什么呢?我很努力地装睡,终于骗过了父亲,知道了他眼中若有所思的事情.
那是他至今都在做的事情-----写字.
父亲极爱写字.所以印象中家中最贵重的家具是一张写字台,父亲每天都要用布擦干净,辅上稿纸,头也不抬,再也不看我一眼.不管我是否满意..
父亲疼爱我,除了在他写作的时候.我曾经非常好奇他在写些什么,于是父亲便念给我听,这些成了一个五岁孩子最有效的催眠方式,在一通哈欠过后,我昏昏入睡,父亲再也没有给我念过.
母亲虽然不反对父亲写作,但也不支持,所以父亲的稿纸只对自己辅开,我们全家人都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甚至于他发表的稿子.
第一次看到父母争吵是在半迷糊状态,他们的声音很大,隐约中提到了父亲写字的纸,父亲不太争辨,但我听到他重重地把椅子一摔,转身出去了.我怯怯地望着他的背,突然担心,父亲会不再哄我睡觉,我很不踏实,直至父亲深夜从外面回来,哗啦啦地撕纸声又把我惊醒,父亲毁了他自己最爱的稿纸,深深的眼睛依然望着窗外,可是那时的目光多了些什么?我读不懂.只是胸口突然一阵抓得很紧.
那年,我六岁,在我二十六岁时,母亲告诉我,成分是富农,加上那些纸,改了父亲的一生.
B.
[富农]的馈赠,源于我的爷爷奶奶,爷爷家里曾经富有一些,分到爷爷这一代时,只剩下一片小树林.奶奶是村里数一数二能干的人,在她的手上,小树林的范围愈来愈大,还多了些土地,于是,在定成分的时,毫无疑问地成了富农.这还要感谢那时的工作人员,他曾受过奶奶的恩惠.说了句公道话,否则,父亲就会被定性为一个小地主了.
父亲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片树林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因为他从小便到城市读书了.寄宿在城里一个亲戚家里.十几年的寄人篱下,让他学会了忍耐.书是愈念愈好.后来到了参了军,到了部队.
因为能写一手好稿子加上忍耐的性格,父亲很轻松地从雷达兵慢慢上升.后来被选做飞行员.
如果父亲不做什么飞行员,飞行队长,小树林对他的影响也不算大.部队里对飞行员的家庭政治审查是极严格的.而偏巧我的伯母婚前又是一个大家闰秀.成分极不好而且有一个哥哥留在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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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这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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