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 榕 《抽屉诗稿》
抽屉诗稿之一:谶语与狂欢
从一开始,这道光线就挂在那儿。
死亡。比文字间的缝隙还要狭窄,比白纸还要菲薄。
所以人们往往视而不见。作为生者,他们像石头一样径直奔跑过去,一天一天地纷纷落进去。可永远走不出光线的另一侧。
而鸟鸣就在另一侧,甚至连一声鸟鸣也走不出。那是挽歌。
我忽然想到,上帝会感到悲痛吗?他制造出了这面镜子,哦,双面镜。
一天一天,一路言笑。扭曲的身影犹如纸上舞蹈的文字。时间永远是遥远的,不论它指向前还是后,左还是右。
它像窗外叶片一般招摇。幻象复制着幻象。谎言连缀着谎言。谁能穿透它?
看,连枷锁也是遥远的,连喘息也是遥远的。所以,只剩下了喜剧。
世界乐在其中,一步步,朝向那水银的终点。光明的黑暗。意义。无意义。但在这里却被分开了。
那些躯壳儿匆匆而过,表征身份的服饰、衣帽、高贵的什物、奴卑的骨头、王者的口气……当世界全都落入那道光中,大地会在什么地方?
它们自己否定了自己,并以此构成了莫大的喜悦。
这真是些贵重物品。而我只有将躯壳打碎,才能成为观看者。
灾难。更大的灾难。欢声雷动的灾难。却无法让我与受难者和解。
打开房门,向外走出十步,再退回来。这样来拒绝,以灵魂的名义。而不是充当一个鼓掌的人。
听听,每个角落,每个片断,都在鼓掌,都在唱和。时间,唯一的绳索,被拉成了盟友。
所以必须彻底拒绝,用肉体。呼吸。用每一根竖起的汗毛和抽搐的神经。让所有的事实成为一个事实。
当血淋淋的夜幕降临,它就会把一切命名为黑色,万物似乎由此言归于好。
暖如春宵。一刻千金。
这由经验带来的无知,隐藏在我们光润的皮肤下,但我们却赖以生存。
没有心悸,不需要沉重话题。没有邪恶,不需要连连惊叫。
而春天里的末日就像染上了性病。脸蛋儿白里透红,香味儿四外弥漫,舌头幽居独处,牙齿密不透风。
因此所有的拒绝也只能是一种拒绝。水银之外,文字的呼吸,几乎成为一种怜悯。
而当咖啡里加入了菊苣,界线终于消失。
有名无实的生存,恰如一只圆圆挺腹的水果。没有核儿。也没有刀子。只能靠粗暴的想像来维持其枝头的摇曳。
一样的阳光和雨露,一样的疾病和不安。新道德。这成了秘而不宣的法则。一个时代的奇迹。
瞧,我们的世界都是机动的,马达隆隆,什么也不缺。
界线处处消失。
被粉碎的可以改头换面。被珍藏的可以丧失殆尽。独立可以妥协。利刃可以磨钝。姿态可以扭曲。少年可以老朽。
可言说的和不可言说的。可理喻的和不可理喻的。可证伪的和不可证伪的。可憧憬的和无可留恋的。
流亡的和定居的。裸露的和掩盖的。疯狂的和正常的。腐烂的和勃发的。
浪漫与伪饰。假意与真情。生者和死者。石头和灵魂。
思想。另一个思想。形式。另一种形式。
于是“大众”再次出现。涛声。更多的大众。像鱼群一样沉浸在光明深处的丑陋里。
连夜里的呻吟也毫无二致。生活,呵呵,既等同于欲望,也等同于思想。
四月的馨香漫延成了白色的海,淹没了春天的尸骨。
孩子们。稿纸。雪中道路。银铃的笑声。在心中生长的少女的树。甚至谜。存在之物和不存在之物。也溺死了。
接下来是午睡的谎言。所以月儿高挂。仿像。
但仿像抛弃仿像。恰如一座城市的地图,挂在大小街口的地摊儿上,没有摹本。这才是真正的作品。
只需一个眼神儿,就瞥见每日来临的风暴。
这颓废的白纸,堕落的词,发麻的手脚,体内的小小王朝,绝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危机。
呵呵,彼此都是一天,彼此都是观众和演员,彼此都是现实。超现实。
用谎言来谴责也能让它哭出声来!
果实开始无限膨胀,模糊了所有时节的轮廓。毁灭。在仪式的宫殿中。毁灭即宫殿。
黑白交配的时刻,鱼的影子们也燃烧起来,炫耀着各自的姿势。
陷落。大地之所。这是词语唯一的方式。在冷酷游戏中享受面具下的幸福。
花朵终于绽开,那是词语和它的服饰。它的家族。它真正的魅力在于挑逗了阳光,也撩拨了黑夜。
之后枯萎,弃绝整个花园,和充满淫意的春天。而时钟必须是静止的。
海必须是静止的才能迎接一个婴儿的诞生。
那道光线依然隐秘,露出一丝得意。一个寂灭的终点,映照着躯壳儿们弯曲的倒影。
他们幸福奔跑的姿势就像花瓣儿的颤抖。另一种死亡。
那是只双面镜,两种时间。崩溃的和悄然发育的。两种生者。死亡之下的,和死亡之上的。
而狂欢持续进行着,场面盛大,大家真的都在笑。
酷似初夜的节庆,以无目的为目的。
只有词语被击溃在墙角,保持诙谐口吻,互相插科打诨,既不是启发,也不是拯救。
只有它们,眼睛沾湿,看见了一切。 2008年12月初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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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欢宴》之后已很久不见晏榕 此次一篇抽屉稿咋然还现 惊喜之余又泛起莫名的伤感
50篇之一 !我自然知道晏榕在做什么 也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仅从当代诗坛的地位、作为一种承认与肯定 作为觉醒诗人之一 晏榕是不可也不能缺席的
由于我暂时无法对文本的指涉有进一步的创造
所以取消了评论想法 只是借以做一点分析 一次记录
:谶语与狂欢作为开篇 它的展示空间还不足以宽泛来形容 所以必要期待续接的部分能有所突破当然也可以逐一地予以呈现
本次文本指涉的大部分针对诗学的现象 少量纠结是对生命哲学的询问
文本透出的强烈意识让我想起萨特 存在主义的荒谬与痛苦的立论 而诗人试图追问的正是存在的合理性
文本不乏对现实与超现实包括了自我超越的思想进行了嘲笑与自嘲 同时对虚无现象表示了批判
现代创作与生命存在的真相--关于对现象的阐释--必然性地要把眼光伸向时间潜在的作用 《献歌》里可以观察到晏容有了个人的体验 在此作为重申 【从一开始,这道光线就挂在那儿。】【那道光线依然隐秘,露出一丝得意。一个寂灭的终点,映照着躯壳儿们弯曲的倒影。】
--生命的体现方式在时间的终端失去意义 所有意义的无意义进入词语 【既不是启发,也不是拯救。】只作为视觉而存在
从现象学说的理论来考验本次文本 我相信续接的后部分将似每一次解剖 把现象送回原始状态 并期待能给出答案
诸如“时间”“创造” 虽然在我的体系里时间已不存在 至少针对文学文本来说 是否能由此消灭历史 没有故乡 没有祖国 以及神话不再满足于人类还需要系统的归纳
而对创造是一种导致死亡还是发生的解释我想留给诗人是合适的 也是诗学发展所持的无意义的意义所在
对现象产生的理解在此附上一篇:
《旅途》
戈眉
视觉最终依附什么,比如透过窗棂
一些事物格式成方块 :
红,代表热烈,玫瑰的年华;
几点新绿可以会同枯槁,或飘零,记忆如花瓣;
脚印和叶子的纹路重叠
旋转向上,向前方
触摸到什么吗 ?晃动的湖面
树影,身体,蓝或者天黑色 ,怪诞而相互扭曲
你只好把目光抽回,后退
到荆棘中,感受呼吸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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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系列来源卡夫卡的《城堡》的一次阅读 城堡一篇存在很大不同程度的误读
对情性与理性的最高指挥权 人类对自身的研究始终没有答案 包括了卡夫卡的系列作品所藏的寓意 众多的评论有所忽略
《旅途》的本篇表现方式运用了油画的手法 从色彩到层次的展开 从视觉化带动思维意识 从而抵达认知的目的 最终需要回到人的内在进行一次生命体验
对于“现象”再次提供了答案 :人的体验先由色彩的感知进入理性从而认知了世界 也是说人的视觉作用在前 感性在前,后由理性实行分析 归类 总结
如当代诗学的存在现象 给予视觉化的同时带动理性的思考 从而认知当代文化的异象 也是存在即合理的一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