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
浣溪沙---ZT
星期六 四月 26, 2008 11:34 pm
浣溪沙(ZT)来自晓寒月倦博客
估计大家对这个词牌会比较熟悉。以往,小学课本里就有毛泽东的《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不知道现在课本里还保留没有。
其实远在这之前,因出生时赶上文化大革命的尾巴,早在呀呀学语时已经约略知道一些词牌,通过毛泽东诗词。不过那时熟悉的是水调歌头、沁园春等,似懂非懂,当时小小的心坎里,只觉那是很远地方传来的一种声音,远到渺茫,像是记忆中那并不清晰的田野与村舍传来的鸡鸣——两岁的时候,曾回到一次农村老家,那些残留的记忆,与词和词牌邂逅,就构成了如此遥远的意象。
而学这篇课文时,心中还充满了对伟大领袖的崇敬之情,因此学的格外努力。只记得当时老师要我们明白什么是词牌,而大部分同学都懵懵懂懂。我以自己的理解暗自对应老师的讲解,忽然之间似有所得,犹如寻到一条通往古代的小径一般,一时之间自得、惊喜交集,忘了收敛得意之色。被老师点名,要我解释一番。
记得当时是这样回答的:词牌是一种格式,古人按照这种格式往里面填字。当时老师有点惊异,但随即不屑地说:你这样答卷,一分都不会给你。
而现在,终于可以摆脱分数限制,随心所欲地写了。
按照一般的说法,这个词牌是唐时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不过我一直纳闷的是,唐朝的教坊又是从何而来的这个名字呢?并没有资料提及这点。有记载的,只是南唐中主做“浣溪沙”两首,手写赐于王感化(善讴歌者)。
提起“浣”字,就像一个敏感的按钮,触发了那头一位绝代风华的悲情女子,西施。
如果有一条溪叫“浣溪”的话,那一定是曾留下西施芳踪的若耶溪。这条溪在绍兴境内,如今已经更名平水江。
西施实在太出名。而太出名不外乎两种结局,一是由绚烂归于沉寂,一是由绚烂归于纷纭。西施自然是后者。关于她的结局,历来众说不一,有现实的,有传说的。最悲惨的是她在吴亡之后,被越王夫人沉于湖中;最悲哀的是她归来后越王要她侍寝,不从,赐死;最平淡的是沦落民间,成为寻常妇人;最浪漫的是与范蠡相携泛舟五湖……
世人只记住了她的美,因她确实倾了吴国。殊不知在政治的漩涡里,她是最无辜的一个。国君的争斗与一个小女子何干?她本可以唱着歌泛舟采莲,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小伙子谈一场恋爱。如果这样,历史上可能少了一种绝代风华——那种风华似经霜的菊,带了傲岸而尊贵的柔媚,平常人家没有土壤生长这样气度——但对于她自己来讲,何偿不是一种幸福?
可是,历史选择了她,她无从回避。十年陪伴,夫差也确是英雄。她真的会时刻不忘故国吗?十年,石头都会焐出绿苔,一颗心真的会那样毫无牵绊?午夜梦醒时,看着身边的那个人,她真的会满心全是仇恨?
人性中本有怜悯与脆弱。不知道,当初她脆弱时,支撑着她的,是怎样一种力量。
与范蠡的结局,自然是最圆满的,但却最不可信。这可能是后代人对英雄与佳人的一种希翼吧。其实,人生本无圆满,因为世界本不圆满。乾隆曾那样拼力要做“十全”老人而不得,这就是一个证明。人生的圆满,在于精神与灵魂的畅然,现实只是鞭子,不停地抽打,不停地刺痛。现实与圆满无关。
当她走到那个舞台中心时,注定已成为历史的焦点,不容她回避。卸妆后何去何从,观众认为不重要。
而梦回时,她最恋恋不忘的,仍是那条溪水吧。曾经,她在那里浣纱。贫困,但是快乐。那是种单纯的快乐,像水中飘动的纱,只有一种颜色;像纱中流淌的水,只有一种状态,叫透明。
浣溪——沙。
只是,她终于如溪底的流沙般,在翻卷中被带落于渺不可知之处。
其实,恐怕这词牌,说的是——浣纱溪,这才对劲。只是古诗词中常有词语对调的情况:官应老病休——老病应休官……等等。明知如此,却仍愿做如此解读。浣纱溪,太普通而平淡,激发不出想像的情愫,拒绝如此解读,呵呵。
而《浣溪沙》词牌,我首推秦观的这首: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词中魂魄是下阕两对句。即使不甚通文墨的人,恐怕也会有所共鸣吧。那花自枝头飞落,片片随风,仿佛一个个流动在尘世的梦。花落,梦散,余一地残缺的美丽,像是梦的碎片跌落在现实里。曾那样轻盈自在,曾那样天真童稚,都随梦,跌落了……
而那烟雨蒙蒙,无边无际。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这片迷离的水雾中。雨若有若无,细不可见,似雾,抓不住,触手微凉时,已沾满衣襟。就如愁绪,来不及防备时,已浸得满心满眼。却依旧不可触摸,那愁绪,与这雨一起,在自己的世界里成为天空的基调,让人永不可逃脱。
喜欢这样的意境,氤氲着,暧昧着,如细若发丝的针,密密麻麻地刺着感应神经,不会很痛,但连成片,锥心的深刻。
相比之下,大晏的这首也有景语情语,但总觉得略逊秦郎一筹: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这词的好处也在下阕的对句。与秦词相比,这句带给人的理性思考就多得多。眼前花落令人叹惋,无法挽留,让人不禁悲叹美好事物的易逝。而回首间,只听梁上呢喃之声不绝于耳,抬头,只见旧巢之间,依稀是去年那对燕子,竟还带了新的小燕子回来。
原来,美好的事物,也是此生彼长。花落了,但燕归了。生命的代谢,自然早就提示过我们,荣与枯相伴,新与旧交替。那么,叹惜什么呢?一切,都这样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因此,自然才称之为自然。
大晏词胜在一种可提炼的空间。他那样轻淡而圆润地告诉了我们一个哲理,却又蕴在如此美好的意象之中,不是高高在上,只在对一花一物的吟咏中,透过花香鸟语传递给了我们。
还喜欢一首,是孙光宪的:
“半踏长裾婉约行,晚帘疏处见分明。此时堪恨昧平生。
早是消魂残烛影,更愁闻着品弦声。杳无消息若为情!”
说到情之动人,其实最为动心之处是在最初的向往阶段。及后,有了接触,挑明了意愿,说到底不过互相纠结而已。情总是先甜后苦的,一旦接触,便如同一块土地,生孔雀也生毒蛇一般,就有了苦痛有了煎熬——这几乎是一定的。而且这种苦痛,会被一些人当成爱情的印证来讴歌——琼瑶的小说大抵如是。
而最初的阶段,总是单纯而美好的。互相试探互相动心,却彼此并不明了,那样在意,时刻关心关注一举一动,看一眼,就是闪电击中;笑一笑,即如沐浴春风。彼此珍爱,不同于后来汲汲于计较自己的付出得失。
这就是一首“向往之词”。通篇并没有什么警句,但通读下来,就会被这样份执着朴素的情愫打动。
她在他眼里,中间还有很多阻隔,只见一个婀娜的身影,拖着长长的裙裾曳地而行,在半卷的竹帘,看得如此分明。这个时候,真想去接近她,可是——素不相识,好恨啊!
她在烛光下秀丽的剪影已是让人消魂,更哪堪再听着她那铮铮的琴韵呢?
……
突然之间,一切都静止了,都中断了。我们看到的,是这样无奈地呻吟出的七个字:杳无消息若为情!”
中间,他们一定发生了什么。如果仅止是向往与钦羡,不会有这样悠长涩滞的思念,不会这样将呐喊与呻吟一起发出。但,中间的过程被省略,只是留下了这一声叹息。
词人所描述的,是一种接近“灵”的感觉,她前行,她灯下品弦,伴着她的,是疏帘,是残烛。如此铺垫,将一个品性高洁的女子刻画的入木三分,使人自然想与她亲近,与她相交。
浣溪沙,把它看成装载西子红泪的杯吧。西子归去,留下古老的觞,在人间蒸腾出醉人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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