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色戒》之色

星期六 十二月 22, 2007 6:57 pm

观《色戒》之色

唐夫

最近上网,《色戒》议论纷纷,引人注目。那天瑛到高雄办事,想我陪同,就顺便去久违的电影院。

当日凌晨早早开车出发,到市中心剧场进去,入座者还不到十个人,静悄悄的如色。看完出来,浮想联翩,借句曹植为洛神而言: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

再思,就这点“不怡”谈谈:

不快之处,倒是为张爱玲不平,想不到一篇晦涩的小色之作,竟被李导弄成A片大奖,盗得公器。

纵观《色戒》背景,一个真实的故事牵扯面之广,涉及人物之多,伴随民族灾难的血腥,可畏。

曾经张爱玲为此提到:“记得王尔德说过,‘艺术并不模仿人生,只有人生模仿艺术’。”由此可见,她的易先生兼有胡兰成背影,矮点而已。说她构思《色戒》始于1950年,那是个恐怖加激动的年代,该时胡――已像现在偷渡欧美的福建人那么拼凑巨款――买通蛇头上了海轮,连躲带挤藏在船内,直航到公海上,才从小室中走出。据说胡兰成最后将还随身物品丢进大海,扮水手(几乎赤裸)上岸。与此同时,张爱玲身陷大陆于风声鹤唳惊恐中,还有破镜不圆的遗恨。这时的胡兰成壮士一去不复还,与当年的故旧汪政府警卫队长吴四宝的遗孀佘爱珍即将再颂黄昏。由此可见,张爱玲为什么要把一篇短短的《色戒》修改几十年,最后还是让易先生杀了恋人。

其实,早期的苏俄代训特工丁默村(易先生的原样)同志的确不错,和周恩来同样在莫斯科练过“见血封喉”之技。他也确对女人好,两次遇险仍不恨郑萍如(王佳芝扮演)。他由早年的崇共到改邪归正为国民干部,择善而从于大东亚共荣事业,其以才干能与戴笠争风,能不受到太君器重。在上海一系列严打搞掉了多少中统军统员工,深受汪精卫倚重,成了中央委员和情报部长。丁默村主张“东亚会战”,东亚民族“解放”(与今天的刘亚洲不谋而合),还赞同对美宣战,可为今天的抗美愤青的最好先驱。杨老令公振宁兄大概也是受了默村影响,才能用82+28的算数去物出道理。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丁默村的年代处于光剑影,在走红之际便引来杀机。

郑萍如也非等闲之辈。其父郑越(名英伯)就学于日本法政大学,属同盟会员,党国元勋,后任上海复旦大学教授,江苏高院某分院首席检察官,其妻木村花子是日本名门之后。郑萍如是他们的二女儿,生得天姿国色,聪明过人,更兼一口流利母语容入日本上流社会驾轻就熟。她与曾经的中学校长丁默村有师生之义。然而抗战爆发,郑家一边倒,最后支离破碎,人员减半。郑萍如一度迷倒日本首相之子近卫文隆(她要是“乘风归去”,等到1972年陪田中角荣访华,只有光宗耀祖,哪有血光之灾?),二人常在夜总会流连忘返,一次彻夜未归,让沪西日本宪兵队惊恐万状,四处寻找。据说郑萍如还想擅自绑票这高干子弟,“不就能迫使日本首相作出停战让步了吗?”――她想得倒好。此外,她最先知道汪精卫要去上海成立新政府,这让重庆政府大为惊异。当她的绑票“邪念”被命中止后,才“改行”拿丁默村开刀。

要不然,中国抗战史当有另篇。

她有过三次图谋丁默村的计划,请赴家宴被突然变卦,遂告失败;再以买皮衣为由,让丁察觉而逃,最后一意孤行,亲自持枪约日军作为遮掩去“镇压”丁默村时,才被李士群抓捕。最后她被丁李二位的夫人“暗渡陈仓”,避人耳目的悄悄杀害于上海徐家汇火车站附近,仅23岁。这几年我多次经过那里,但看车水马龙,人流如注,不见香殒玉消遗迹,没有一碑一字,民族英雄被民族遗忘,倒很自然。

张爱玲写《色戒》是抱着爱恨交加的心态:易先生之坏,坏得有人性,王佳芝的好,好来十分幼稚。要说色,是男方的色;戒,是女方的戒。男因色而好,女因戒而爱。其实,影片里的王佳芝倒远远不如真实的郑萍如,也许张爱玲不好把握。

这里面有棒棒鸡可敲,张爱玲之夫胡兰成为汪精卫手笔,汪的两个“康生”丁默村和李士群,后来一个被毒死,一个被枪毙,他们都是人才,都是留苏联培养出来的佼佼学者,本是跑长征住窑洞的料,却在国民党麾下成了朋友。李士群曾捉弄过潘汉年,安排他私见汪精卫,此为毛泽东嫉恨难抑,才入了皇宫不久,便将他打入黑牢至死方休。最是令人惋惜郑萍如,实为她父亲所害,这位于右任的朋友曾与陈果夫、陈立夫的堂弟――“中统”特务陈宝骅――交好,儿子郑南阳和女儿郑萍如也陷进去,郑萍如小小年纪走上不归路。直到最后狱中,郑英伯仍不去保释女儿,落得抱恨而殁。他的另一儿子郑海澄在对日空战中牺牲。

真实的《色戒》,其社会场子竟然走了这么大的弯路,够读者和学者去思量。

我看搞断臂山出名的李安,对A片是独具匠心,不惜用SM的虐恋性快感开头,拉长时间做爱,破记录袒露再加想象性夸张,为之获誉。前些时候演出高潮,报道有大陆旅游团体专程来台看这那些被剪出的片段。最近台湾有年轻人把做爱镜头放上网络被控提讯,答曰李安都做得,我们为什么做不得?场面是哭笑不得的尴尬。话说回来,这部片如果把A镜头删除,如大陆毛时代手段――只有“何当共剪西窗竹”的阴影颤动――还有何等价值?

说来说去,人类现在是有点走火入魔,各处裸奔,到处为同性恋鸣锣开道,杨振宁也得意洋洋,就像他(的伙计钱学森)曾吹嘘亩产160万斤那么上瘾。现在太湖也绿得要命,三峡成了破碎烂摊,沙尘暴倒还亲密无间,把地球臭氧层也撕开,毁灭之日处处可见。

从影片上看到街头积尸,购米排队,我感觉有点故弄玄虚。据悉当年,太君麾下的上海是歌舞升平,安居乐业,就是战争年代的困难,也比毛年好过。不然,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白俄难民很多投奔于此,后来犹太人也接踵而至来发财不已,那日子应过得去的。

跳出影片看,当年的四大群体,一个至今还雄赳赳的一二再,再二三的摧毁民族文化,耗费国家财产,破坏生态环境;另一个丢盔卸甲,狼狈逃窜,最后连政府政权空空如也了,最近更是顾影自怜,被民进党穷追猛打,步步逼进,两蒋墓地朝不保夕。而邪恶的太君,看大东亚共荣不行,才练内功走自己的路,战后几年便提升了国家地位,仍属列强,独占鳌头,不但脱亚,而且超欧。最是那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有资格而被除名在影片开头说“引刀成一快,莫负少年头”的作者,倒成了千夫所指的民族罪人。

离开影剧院,我油然联想,总有一个影子在心中晃动!

“如果以文化面层来体现‘色戒’的话,我倒觉得易先生该是另外一人。”喃喃自语时我发动了车。

“谁?”瑛上到车内正要关门,侧身而问。

“鲁迅……!~”

“啪!”的那声,让车身狠狠颤动。

2007-12-25 圣诞夜作 於台湾

请使用以下网址来引用本篇文章:

http://coviews.com/trackback.php?e=5853
作者 留言
这篇文章没有任何回响。
从以前的帖子开始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