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的飞翔
《一群盲目的鸟》
星期日 五月 21, 2006 12:38 am
1、
一片树叶落地,这种过程本身无非是证明了一片树叶落地而已。
有的人喜欢把这个过程和结果说成具有其他别的什么意义,而且大部分的人都这样认为,一片树叶的落地应该是有它自身的非凡寓意的。树叶的落地无非是在忠实于一种必然的结果,其本身无任何意义可言。忠实于自我,树叶终究要落地腐烂,正如人的死亡。
如若连这种残存的忠实都被我们出于某些不可告之的私念而彻底否认,那么我们自始自终都在选择欺骗——欺骗自我和别人,于是这个世界成了谎言和罪恶的世界。
卡夫卡有过这样一句话:“观念的不同从一只苹果便可以看出来。小男孩的观念是:他不得不伸长脖子,他拿起刚好看到放到桌子上的苹果;而家人的观念呢,他拿起苹果,随心所欲地递给同桌者。”缘何会出现观念的不同,正是人对自我的不忠实。树叶落地和小男孩对于苹果的观念在别人和大人看来又是另一种不可理解,而他们自身,却也在欺骗自身和陷入对自我重复着不忠实的游戏。
这个世界有很多值得思考和反省的现象。这种思考与反省与其说是对我们自身的深层次剖析,毋宁说是在某种程度上对自我不忠实的拯救。克尔凯郭尔说:“反省意味着运作的同时也对自身进行反思,它就如同加在犁的柄部的压力,这压力的大小决定犁沟的深浅——而一个运作中没有同样反省自身的斗争仅仅不过是一个肤浅的划痕。”
一个人对于某件事或一个东西一无所知,却装作对其具有无穷尽的兴趣与健谈,以此表明自身的所谓的高雅,这是我们每个人都逃脱不了的媚俗。“我们中间没有一个超人,强大地足以完全逃避媚俗。”昆德拉的话某种意义上也是对我们自身曾经不无自以为是的标榜的迎头痛击。
媚俗无处不在,真正的媚俗来源于寻常的观念与世界之中,这也是缘于我们对自身的回避与不忠实。
无知并非最大的悲哀。最大的悲哀在于矢口否认自身的无知,在于对自我的欺骗。无知仅代表自我对某一事物的不可知,本身不能说明一切,并不代表作为一个人的不真实,就像树叶落地一样的自然与必然。最大的媚俗即是对自我无知的否认和欺骗。逃离自我的无知与不完善,顽固地拒绝别人对自我的批评等,所有的对于自我缺陷的否认,即是最大的媚俗——对自我,对自我存在的不忠实。
2、
一群盲目的鸟。所有的人便浑浑然地活在一种自我欺骗的毁灭中,对着镜子嘲笑自己丑陋的灵魂。
我看到自己那可怜而渺小的灵魂,像一只快要被饿死在雪地之中的小田鼠,寻觅不到任何食物,颤巍巍地行走在一片荒寂中。对于下一刻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而又感到一种潜在的危险,一种对自我生命存在的无把握的恐慌之中。冬天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就正如人生,世界上存在着许多渺小而瘦弱的生物,我是这众多寻觅不到食物的小田鼠之一。
万物在冬雪来临之前被洗劫一空,包括每个人从来不曾反思过的灵魂。当一个人意识到自我的渺小与命定的尘世的悲哀时,积聚在心中的与生具来的焦灼与躁动犹如终将奔涌而出的火山岩浆,最终完完全全地冲破那积压已久的牢笼。无法预知的某些潜在的焦灼感,这来源于其对于自身生存环境的不满和对于自我某种思索之后的不得而解。
盲目的思索,对于存在的迷茫,对于自我的缺陷,还有面对外部世界时无以逃避似的无能为力,一切的一切造就了那焦虑情绪下掩盖的空虑——因为自始自终都没有所谓的充实。一个有着顽强意志的头脑和灵魂却无以面对这现实原本就陷阱重重,诱惑重重的世界。世界注定是一个不完满的分割,或许,一切事物曾经在众生面前的均是一种被扭曲和变态的形态。而另一方面,我们的知识与潜在的感知能力所不曾到达的那片未知的领域,应该也必然存在着事物的另一种状态。这就是现实与未来的事物,存在与反存在的自我,亦或两个矛盾而不无纠结的意志的浑浊体——自我的焦虑与躁动欲念集合生的矛盾之体。
3、
我们从来就不曾拥有过自我,更不曾主宰过自我。
世间存在的一切也不曾在某种操纵之中归于有序。某种意义上,一片树叶的生长或许就是一个人短暂而可悲的存在的缩影。树叶随时可能被另一种未知的方式毁灭。树叶和树的关系,并非就如几乎所有人都说的,一种相生相息,他们之间存在于有或无之间,树叶本质上并不能导致树的毁灭。正因为如此,一个人,仅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的话,充其量是一个肉身的再现,存在或毁灭甚至什么都不能说明。树叶的存在还是可以感知的,而一个人的存在,如只是作为一个存在的人而存在,与树叶的消亡有何二异?
树叶会产生季节的轮回,时间概念上的流逝。这是最自然不过的存在,因为它是安详的,是安静地在循着一种规律——就是它本身存在与毁灭的轮回。然而人的存在,却必然导致欲望的萌生,欲望产生于人,又毁灭一切。空虑,焦灼,躁动,无所适从,对于欲望所萌生的一切的知觉导致了人的存在的最大的悖论。
这种悖论本身已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存在的悖论,而成为了人对自身最大的讽刺。自然让人萌生的时刻,已将欲望的魔鬼放出番多拉魔盒,这就是自我存在的欲念。
自我的放逐导致自我的毁灭。本质上,这就是作为人而存在的最大的悖论。这是与生具来的,任何的抗争都不可能改变。我们那可怜的灵魂,可悲的欲望,导致了我们自我营造了一个世间的牢笼而把自我束缚在这悖论之中。
我们自己把自我置身于永却不复中,而这又导致了人存在注定的无知与可怜。也许无知并不是最大的可悲,因为这是我们自己造就的宿命,是自我放逐与逃离所不可避免的结果。最大的悲哀在于我们是欲望之体。 欲望导致一切的罪恶。外部世界的罪恶仅是罪恶的一个小小分支。一切的根源在于我们对于自我存在的放逐,那个欲望的种子被我们归于放任之中,引领着它走进意识深处,于是产生了所有的躁动与不安,痛苦和毁灭。
最庞大的体系与结果可能也必然是由一个微小的元素所致。这就像我们自我发现自己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我们却让这种一无所知变成对自己最大的否认和欺骗。对自我灵魂的媚俗,对自我的不忠实。我们或许什么也不能改变,但我们首先要对自我忠实,就像一片树叶,忠实于一片竖业对于一棵叔的生长与消亡,至少,忠实存在的自我。
欲望让我们不能对自我最起码的忠实,于是我们便总是生活在自我编织的二维的存在的悖论中,当面对阳光中的一粒尘埃,这时作为自我却是空空荡荡,但树叶的落地与消亡忠实了它自身的消亡。我们自己的网,存在与消亡的悖论,欲望与欺骗的自我,把我们推向了那命运的痛苦中,这是因为我们永远活在自我矛盾和对自我的否认与不忠实中。
树叶或尘埃,还是对阳光的忠实,这是我留给自己和所有人的反思。。
2004/5/4 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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