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沉重 沉痛 沉闷及其他
星期五 四月 13, 2007 9:17 pm
感谢高岸的邀请。盛情难却,于是也来酷我诗评凑数。
所写的总评并不是对诗人的某一首诗或某一本诗集谈看法,而是采取一种办法只谈总体印象。非常抱歉,事先并没有读过大卫树的任何作品。浏览了一遍之后有了许多实例就贸然动笔写下这篇遵命文字。写了之后又很犹豫,想到已经给诗作者打过预防针于是不嫌冒昧也就把它抛出来。
首先,诗人前进的步履是沉重的。这大量地反映在其诗作的心路历程之中。
我一个孤独的流浪汉
走在我的掌纹中
终年有雪,故乡迷茫
我第一次差点疯了,我第二次想到了死
我才悲哀地发现我忘了我自己
走不出沙漏一刻之我是不朽之囚
我们留下一座座荒城……。
尽管我们知道诗文里的“我”并不一定就是作者本人,但是诗人刻意描绘生存的困苦和无奈,甚至于这个“我”经常处于一种神经质的状态,让读者迷茫之余能够明确地感受到的是诗人心路历程每前进一步的艰难险阻。所以说诗人前进的步履是沉重的。
其次,诗人培植的心情是沉痛的。这同样大量地反映在诗作者的诗句里。
我们留下一座座荒城
多少骷髅蹑足而行
没有一点声响 走向哪里
没有一个人清楚
宿命,一种暧昧的悲伤
生和死让我孤独又疯狂
花难以真正剃度
春心如水,蝶梦总是蝶梦
镜花水月,无非般若……。
即便是很多诗人(包括其他类型的文人)接触到性爱这一命题时爆发出来对自然性的拥抱和热爱,在诗人笔下写来也是一种沉痛的心情。比如——
阴茎巨大而庄严
苛求圣洁的爱
拯救之途没有一个人
寻找出路,性器如文明般冲动着
精神病院,我是唯一的医师和病人
在这里,诗人笔下的性爱是超病态的。就算是性器官于寻找出路时戴上了文明的桂冠,照样是精神病院里的病症。而且,俗话说“郎中有病无药医”,唯一的医师兼病人只能臆想地等待着茫茫前途而清醒地渲染无有出路。
从他的三部诗集---《红旗之死》、《时间之墓》、《撒旦遗言》的名称上就能看到时间、死亡的影子。
坦率地说,这样子的沉痛心态还真是并不多见。当然,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从来不读海子和顾城的作品。甚至于王小波,我读起来也是小心翼翼。尽量避免自己受到伤害。
再有,诗人营造的氛围是沉闷的。与沉重沉痛一样,比比皆是。
一个自己独享的灵魂单间
所有孤独之光 爱之热火就在灵魂单间
修炼一丸黄金卵
一生不过一行——这里的一生不过一行甚至可以是一行诗,真是人生苦短譬如朝露!
在诞生地中——原址:我们就是荒凉。至于原乡:阴道则是将一切埋在出发的地方,从而双手上下满了旧霜便感到冰凉。
请注意,连得那霜都还是“旧”的。 作者如此之吝啬,实源于着意营造一种沉闷的气氛。
本来,写霜已经是够悲凉的了。写霜和写雪的不同,是码字的人都知道。比起雪来,霜只有萧杀而根本没有雪那样子值得称颂的地方。除了曹禺笔下的陈白露曾经欣喜地向方达生描绘窗上凝结的霜花象鼻子象嘴巴象这象那,其他还鲜见不是悲凉的氛围。诗作者惟恐不够,再要在原先加上一个“旧”字。
鲁迅先生在评说大观园时曾说过“悲凉之雾遍被华林”。我们可以借用来说一句:大卫树的诗作是“悲凉之雾遍被诗丛”。或者再可以借用诗作者的一首诗名“死亡之词”作为一个概括——字里行间大体上即使不是由纸面上那末至少是从纸背后透出一个“死”字来。
在沉重沉痛沉闷的总体构筑下,种种负面性质的词到处可见。悲哀,惶张,迷狂,……,不再一一例举。
之所以,“西子湖畔山也烟雨蒙蒙,水也烟雨蒙蒙,却会笑得“我”心疼而忧伤,于是也烟雨蒙蒙起来“。——这前面的两个“烟雨蒙蒙”还可能带有点朦胧美,后面的这一个“烟雨蒙蒙”则是忧伤所造成的心境外在的衬托。心理扭曲折射的典型例子尚有在诗作者眼里本来是死东西的江南游廊也变成心事曲折。问题不在于能否把长廊写成曲折——这样的类同例子比如有“江流曲如九回肠”——而是在于接下来的“我”要拥有是整个水下城市。这里用来做隐喻的“水下城市”连得海市蜃楼这样含有幻想意味的地方都不是。所以反而使得读者明白到面上的种种即使是正面的诗作者也能看出负面来,他真正的着眼点是隐藏着的底——尽管这个“底”在有的时候没有明说只能意会。
应当说诗人大量的诗作不乏成功之处,特别是他的组诗。正如叶雨所指出——组诗是相当成功的。确实如此,长诗不好写,组诗亦然。能够这样毫不含糊地写出一连串长长的组诗,没有胆气才识是不能够想象的。很多写诗的人舍难求易,这里面的难易程度正像短篇小说和长篇连载不可同日而语。
网上溢美之词已经足够多,不再多加重复。只是再在此提出一些文风之外批评的看法。
仅举一二个例子。第一个是——
树•树
一棵树
另一棵树
这里显然是模仿鲁迅先生的那个著名的反面事例。也就是在中学语文老师那儿语重心长地唠叨——从赞美角度说,写法别出心裁;从贬抑角度讲,千万不能这么写——一定给编辑打退稿。
本来,鲁迅写的门外两颗枣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还是枣树。根本不值得仿效。鲁迅写的小说远不如他的杂文。这么一个开头同样也是不成功的,尽管一样有人叫好。(我猜想说不定也是违心之词,背后正在窃笑。)所以,就是要写关于两棵树的诗作,也没有必要那么样子学习鲁迅失败的版本。
另外一个例子是已经为不少人看中的那一句——
从断桥到断桥到断桥,一路都是断桥,西子湖就累了/
《花瓣诗:轻轻,轻轻,拍着我的江南入睡(十四行)——献给我永远的花瓣公主及爱人》
对长长的题目可以欣赏。我自己在题目上也喜欢出怪招,曾经有过输入题目后被电脑因太长而拒绝的经历。最后只好压缩为平常普通的标题。问题是“从断桥到断桥到断桥,一路都是断桥”只存在在诗人自身的想象束缚之中,并不是西湖的实景实情。诗人的想象甚至于超出现实的想象非常必要,否则就不可能有好诗。把断桥不断重复为一种思念叠加或悲剧符号完全可以,也能起到一种别具一格的作用。但是如果溶入正式的行进过程,第一不符合实际,第二由此累了的不应该是西子而是动态的那个“我”。
简略地说这么一些。接下来是其他的题外话语。
叶雨兄劝说道——长期在不满的情绪下创作,除非心理素质好的不得了,否则也会影响性格和生活。而诗人大卫树不以为然。因为年轻因为开朗因为身强力壮或许还因为其他的什么,诗作者有道理这么毫不在乎。我想从两方面来说说——从读者这方面来看,长期阅读或者多读了一些此类作品即使心态健康年轻向上也会有潜移默化之功能(所以我一般不读)。从作者本身来谈,就算你目前一切正常,也难保今后会发生什么;即便今生今世一切功德圆满,那么你不是前世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中的冤魂,来生也不会逃脱那么一种重重阴气的笼罩。
言为心声。甚至于取一个网名这样的事情也会潜意识地反映出问题。比如,对于对方的网名含义探索,痞子蔡曾在网络里对轻舞飞扬说——“不是你年华已老去,就是你身体不健康!” 为此,特地提及好几个例子来让诗作者和其他关心的网友作为一种参考。
南宋女词人李清照所作词,前期多写其悠闲生活,后期多悲叹身世,情调感伤。在在摆脱不了心境对意境的主导作用。就算是那样,尽管她“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直至登峰造极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她也同样有那首著名的“渔家傲”。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彷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漫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凹晶馆联句压轴两句:寒塘渡鹤影, 冷月葬花魂。书中写道“湘云拍手赞道: "诗固新奇,只是太颓丧了些。你现病着,不该作此过于清奇诡谲之语。"栏外山石后转出一个人来,笑道:"好诗,好诗,果然太悲凉了。虽好,只是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而有,所以我出来止住。”
期待大卫树至少也能偶一为之,换换环境,调整心境,变动意境,写出几首具有振奋作用的诗作。——振奋自己振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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