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缘何保卫曹雪芹？
星期二 三月 27, 2007 8:47 am
前次有幸在上海断断续续地看了新编的电视连续剧《曹雪芹》。该剧是导演王静历十年之准备才完成，其剧本也是一改再改，据称该剧的台词坚持用“红学式”语言，导演要求所有演员要严格地按照剧本来演，使全剧保留了一种独特的韵味，形成了这部戏别具特色的一种风格。全剧共３０集，剧中男主角曹雪芹也被赋予了更多的人文精神。
此番得了电视金钟奖的台湾演技派明星庹宗华饰演曹雪芹，奔放帅气又毫不张扬，眼神和言语中流露出纯真和率直，让人处处觉得他的愤世嫉俗。在这一点上庹宗华做到了与文学巨匠曹雪芹有神似之处。庹宗华这一次不再是专门演演警察或大兵的粗痞楞汉，而是演活了一个内心充满痛苦有情有爱的文人志士。
扮演女主角绮筠，曹雪芹红颜知己的是阔别多年曾在《围城》里演唐晓芙的史兰芽。这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奇女子，作为黛玉和湘云的结合体，显然完全是一个虚构人物。史兰芽也演得相当出色，敢爱敢恨。—个女孩子既能为心中的最爱放弃一切，又能对自己曾经的‘恩人’刺出夺命一剑。她决然不是那种清纯的女大学生，而是历尽风尘，在凄风苦雨之中严霜寒冰之下“犹有花枝俏”的一树腊梅。
这样一部电视剧，有特色，有创新，敢探索，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果然招来了似满天风雨劈头盖脸般的批评。批评集中在曹雪芹的形象行为。种种种种，归结到一点，此曹雪芹不是他们心目之中或是他们已经考证出来抑或尚待由他们考证出来的曹雪芹也。
电视连续剧《曹雪芹》号称“汇集了红学各派研究之长”，这恐怕是它遭到激烈批评的原因之一。学术斗争和政治斗争一样，你不是靠这边就是靠那边。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偏偏电视连续剧《曹雪芹》又并不靠哪一面并不属哪一派，结果自然得罪了最大多数，甚至于可以说得罪了所有的红学家。你竟然敢号称汇集了红学各派研究之长！乖乖龙底咚，这样你不就成了红学之王了吗？那还了得！把“我们”放在什么位置上？
对于文学创作过程中经常出现的续写改写重写现象，对于作者版权的注册保护如何防止盗用，确实是一个很值得关注的问题。文坛曾经出现过钱钟书名著《围城》的续集，（我特别欣赏里面方鸿渐和唐哓芙在重庆重逢一段），于是新作者招来原作者的痛斥和指控，直至新作者低头告饶为止方才罢休。同样是作为赵树理名著《小二黑结婚》的续集，某某人的《老二黑离婚》则要幸运得多，没有被封杀被扫荡，至今仍然可以在亦凡的图书馆里看得到。可见同样的事例，完全可以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得饶人时且饶人，得放手时且放手。你没有把故事讲完，有人愿意帮你讲下去或者帮你设想新的结局，有什么不好呢？说到电视连续剧《曹雪芹》，并无人认为其抄袭剽窃，曹雪芹本人及其家属已根本不可能出来表示反对。反而却是那些红学家们认为作者胡编乱造写歪了曹雪芹本人，有损于伟大人物的伟大形象。只是觉得可笑之极。我们要保卫的伟人也实在是够多的了，从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算起，恐怕会超过水浒上的一百零八天罡地煞。写写个把曹雪芹怕什么，还会动摇了我们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基础吗？记得早先时候新民晚报上面登载过长篇连载小说《曹雪芹》，主要写的是其少年时期。其中他有一个表姑，原先不知因何缘故成了带发修行的道姑（妙玉的原型？），后来被迫顶替代女主角（林黛玉的原型）受辱遭抢。种种情节显然属于编造，还好的是当时并未受到什么攻击。或许是因为曹雪芹尚是同学少年吧，故而放他一马。或许是有些红学家自己还没有长大。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作为中国古典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一部小说作者，堪称一代旷世文学奇才的曹雪芹，恐怕也不是写一两本小说拍几部电视连续剧能够穷尽其深刻内涵展开其真实生平的。曹雪芹亲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家庭饱经沧桑巨变，何况再加上出于某些众所周知和众所不知的原因，估计皇帝下令封杀销毁了有关他的后期档案资料。这种种因素重重困难造成了我们写作创作有关曹雪芹的文学作品之难度。正因为如此，越加要爱护保护每一个有志探索的人士。而不是借保卫真实的曹雪芹为名保护自己心目中树起的曹雪芹，继而保护因以曹雪芹为自己钻研对象而已在红学研究中业经建立起来的权威地位。
红学家兼"秦学家"刘心武说得好：“红学”研究是一个公众共享的话语空间，谁也不能垄断。像断了双臂的维纳斯为世人瞩目意图构思续接一样，红楼梦前八十回的后续也一直有志士仁人写了又写试了又试。扑朔迷离的红楼梦如此，更加扑朔迷离的曹雪芹亦是如此。“曹学”研究同样是一个不能垄断的公众共享的话语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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