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烂泥的世界
星期日 四月 23, 2006 4:55 am
烂泥，烂泥的世界
——某年某月某日记梦，致远方，友人
你无法想像
我的处境
如今
我躲不起，也惹不起
四面是烂泥
一望无际的烂泥
高奏着楚歌
要把我吞没
我不是铁木真
没有盖世的武功
我不是李白
可以对酒高歌，天马行空
携多情的明月
将千古愁恨
撒向瑰丽的山河
选择唐寅也不错
桃花庵是烂泥漫不到的小岛
庄周晓梦虽好
蝴蝶的美丽毕竟是短暂的
只有逃到渭水边垂钓
一边果腹
一边捻须而笑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我非鱼
亦非蛤蟆
梦里也未曾见过天鹅
我像是一种极端挑剔
又非常饥渴的怪物
告诉你
我一直活着醒着忍着
烂泥，无边的烂泥
伸着懒腰
张着深渊的嘴巴
毫不费力
将我的同类一个个吞食
然后打着饱嗝
冒着腥味的泡沫
这里像是天国
有你想象不到的和谐
不断地握手
没完没了的微笑
亲密无间的拥抱
乌鸦的歌声
猫头鹰的眼睛
豺狼的酒宴
蛇蝎的缠绵
猴子和狐狸的算盘
多么热闹，多么美好
到处是一团和气
没有矛盾，没有是非曲直
不需文治，不需武功
也无所谓功过
江湖上风平浪静
美玉也好，宝剑也好
转眼就烂掉
非要说这是一场战争
烂泥是常胜将军
一代代凡夫俗子
烂泥中生，烂泥里死
最多吐些泡泡
连疼痛也感觉不到
烂泥在蠕动
看不见的巨爪掌控着大家的命运……
这是理想的王国
只要懂得
一个起码的游戏规则
无须知识，无须努力
干脆把“人”字扔进狗屎
就可以青云直上
就可以协助统治
不要做春蚕
鞠躬尽瘁最可怜
学一学黄莺
花言巧语让人心跳
或者像小狗
服服帖帖，摇尾乞食
看他们点数钞票
看他们捧场撑腰
看他们举杯庆贺
看他们刻石记功
你一定要击节叫好
或者满怀感恩地傻笑
连鲜花也是人造的
连掌声也是法定的
多么舒服，多么幸福
这是烂泥的世界
必须遵守烂泥的规则
不断地漫泛，浸泡，搅和，浇灭，淹没
只能媾和，不可拒绝
不需原则，没有分别
烂泥会摆平一切
直到你习惯并且喜欢
上帝没给我思想里灌上烂泥
这是我一生的悲剧
我单枪匹马
处处树敌
却找不到对手
遍地是烂泥的心腹
在唾沫的雨中
我他妈变不成光溜溜的泥鳅
只好躲到黑夜的深处
让浊泪泡湿枕头
我多想晒晒太阳
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啊
我想念远方，想念你
嘘——读完我的信
请马上撕掉
不要激动，不要掩面而泣
千万，千万不要来看我
这里是烂泥的世界
一旦进来，就不可能逃脱
你知道就好
知道就好
也许你会理解
我的处境
四面是烂泥的颂歌
到处是烂泥的舞蹈
我躲不起，也惹不起
一遍遍做着无氧呼吸
我越陷越深
但我必须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