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茶居
山城子聊中国现代诗[17-21]
星期六 三月 17, 2007 7:11 pm
山城子聊中国现代诗[17]《说李长空的一首诗》
文/ 山城子
这首诗的题目是《我从山路上走过》(见作家出版社2006年7月第一版《李长空诗选》第8页)现全录如下:
我从山路上走过
那些美丽的花草和树
站在路的两边
亲切地关注着我
我与它们默默地对视
静静地交谈
顷刻间
我就成为它们
足下的泥土
回到都市
我总感到
远方有声音传来
是不是那些花草和树
在对我呼唤?
这是一首不事修饰,一哼即成的短诗,是诗人关心弱势群体心情与责任的强烈流露,一颗善良正直的赤子之心跃然纸上。
也许有些鄙薄诗歌技艺技巧的人会说,这样的心声之作,根本用不到技艺技巧,心情浑然天成地流淌成文字了,就是好诗。
其实不然。这首诗恰恰可以说明诗人李长空运用技艺技巧的娴熟与真功。
从技艺看,语言的直白表达与荒诞手法不露痕迹的结合,以及收尾的余味,就是该诗技艺上的特点。
说语言的直白表达,就是不事修饰,简洁明白地表达。全诗仅用了必要的“美丽、亲切、默默、静静”4个形容词。说荒诞手法,是指诗文本中运用了不合于事理的意象。该诗文本里于静默中的“交谈”,和顷刻变成“泥土”的两个意象,就是荒诞手法的具体实施。余味在于结尾的“呼唤”。
从语言处理技巧上看,就是通而不俗,句句洗练,一个字也不可以增或减,像正常的生命体生就的一般。其中又特别注重用词的准确。例如“关注”“交谈”“泥土”“呼唤”,是诸多近义词不可替代的。如果替代,就一定会或轻或重地伤害题旨。而通篇童话般的拟人,又源自拟物——将农民拟为花草和树了,然后又把花草和树人格化了,这种双重折叠起来的修辞处理,是何等的巧妙呀!
这叫“血管里流出来的是血”。
想一想,哪有不用技艺和技巧的好诗呢?不妨举出来一个研讨研讨。
2007-3-12夜于毛栗坡
山城子聊中国现代诗[18] 《流派与帮派》
文/ 山城子
如果中国只有黄河,没有长江、黑龙江、珠江、雅鲁藏布江和更多水系,就太单调了。所以我赞赏诗界的流派纷呈。不同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制约着诗人们不同的诗观。而诗观相近的诗人容易走到一起,就形成了流派。很天然的事情,所以我赞赏流派并存。
中国的所有制结构,包括公有制和非公有制,公有制中含国有、集体和混合所有制中的国有、集体成分,非公有制中是个体、私营和外资。它们共同构成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于是竞争,于是发展,于是提高。不同流派的相互交流、借鉴、批评与竞争,无疑可以使中国新诗得到长足的发展和提高。所以我喜欢流派的林立诗坛。
事实上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回顾中国新诗自北岛、舒婷、顾城们崛起之后的三十年间,就是流派空前热闹,一度曾有“各领风骚两三天”的说法。即或是有些流派昙花一现,也留下了“一现”的贡献。例如有位笔名好像叫阿吾的,他们几个人用原始语态写诗,好像称之为“纯客观主义”什么的,那诗是很幽默很别致很耐读的,可惜手头没保存下来,但印象极深。正是许多流派各自的探索,和相互借鉴,才拓宽了诗人的眼界,才沿革了诗的格调,才丰富了诗创作的技艺和技巧,才涌现出了“中间代”、“70后”、“80后”一批批诗群和诗人。
各流派之间的批评、交流、借鉴是有益的。但凡事有度,超越了界限就走向反面,就走向了帮派。帮派的特征是相互攻击谩骂,于诗自然是无益的。不要攻击,更不要谩骂,要说出你的观点就要心平气和,心平气和人家也许可能接受,即或不接受,也不必非得改造人家,都改造成一个模样,诗歌就走下坡路了。
年轻人火气旺,容不得别人观点与自己的对立。其实对立统一是普遍存在于一切事务中的,诗歌岂能例外?既然有对立,就弄清对立的原因,能求同则求同,不能求同则暂时存异也能交下好朋友。比如李白与杜甫,风格手法迥异,却相敬相爱,古诗界的榜样呀!回帖时不要动不动就指斥人家垃圾语言或语言垃圾,须知垃圾中也能拾得零金碎银古币玉石出来的。凡事一分为二,学人家的长处,与人为善,与派为善,与群为善,就不会产生帮派了。
2007-3-13于毛栗坡
山城子聊中国现代诗[19] 《我见风格》
文/ 山城子
新华字典为“风格”定义为:指文艺作品在思想上和写作上的特点。诗是文艺作品之一种,那么,单就诗的风格而言,外延过来就应当是:指诗意指向上和艺术韵味上的特点。
不必死抠定义。我们不妨先看看祖先流传下来的诗的大分野的风格有些什么?从诗意指向上看,有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之分;从艺术韵味上看则有豪放派与婉约派之别。
现实主义自诗经始,浪漫主义从楚辞兴,豪放与婉约盛于唐宋。现实主义顶尖代表当推杜甫,浪漫主义鼻祖是屈原,豪放没人敌李白,婉约难比李清照。
当下的中国现代诗,所有诗人诗作,自然可以分别隶属于大分野的某种风格。例如大气派的莽汉,就豪放,清丽含蓄的女诗人作品则婉约,直接关注社会的是现实主义,浮想联翩着眼未来的也许可以归于浪漫。
但风格既诗人诗作的特点,这样宏观地挂靠起来自然不那么准确。那么,微观到具体的诗人诗作呢?当然就多样性纷呈,且交织缠绕极其缤纷起来了。
——军旅诗人周承强的诗作,就指向性说,因其凸显人文关照且有思考,我印象为人文含蓄的风格;就艺术性而言,因为采用传统手法但极力创新语言,我觉得是一种简明机智的风格。
——读何均的诗与左岸的诗,感觉一个南极,一个北极,风格相去甚远。一个明澈如水,卵石可见,是一种亲切的乡土风格;一个沉实如铁,意象联翩,是一种冷硬深邃的风格。
风格既然是特点,所以用什么词语描述这个特点,也就可以称之为什么风格——当然是具体诗人诗作在欣赏者眼里的风格。毕竟诗是一种互动艺术,我敏感于这,这里就显示了风格,你敏感于那,那就是你认识到的风格。至于大家趋同的认识,必以趋同的概念来判断,例如对曹操诗作魏晋风骨的认同,对鲁迅匕首般杂文犀利的认同等等。
明白这些,欲成就自己的风格,就埋头写自己的喜欢,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所感所悟。而你的思想思维不同于别人,那就必然诗化出你不同于别人的风格。但人的认识是不断深化、扩展和向前推移的,因此一成不变的风格是不大可能的。人家说你风格变了,那你一定是有所前进了。
2007-3-14中午于毛栗坡
山城子聊中国现代诗[20]《诗歌的性感》
文/ 山城子
“诗歌非常性感!”——呵呵,这话说得真好!这话!
这话出自一位老年妇女之口。美国加州洛杉矶的。请记住她的名字,叫:罗斯•吉尔伯特。今年88岁了,还在一所学校执教。她有百万家产,但她热爱教育,她精力充沛,她不退休。她教英国文学,她给学生讲英文诗歌,她找些爱情诗来当堂朗诵,她跟她的学生说:“诗歌非常性感!”
我想,这话还非得出在美国不可,非得出在88岁的老年妇女之口不可。倘在中国,倘是男性,倘年龄不很老,比如中国的一个不很老的男性教师,说出了此话,怕是要狠遭非议的。毕竟国度、文化氛围不同呀!
但做为中国的一个不很老的男性教师,我很欣赏这句话。这话对诗歌极有感情,极有见地,极其恰当。“性感”这词本来是用在人身上的,现在喻意到诗歌上来,真个新鲜极了!传达的意思就是诗歌“好看”。不好看能叫“性感”吗? 具体到诗文本,就是有些部位——那么两行、三行,或者一节、两节,或者全部——有看头,越看越爱看。“性感”嘛!
我们行走于网络诗坛,贴帖回帖,有时就复制那么“两行、三行,或者一节、两节,或者全部”,贴在回复的位置上以代评。我想这就是“性感”的强调吧?我常常这样做,我的习作也往往被朋友们这样做,朋友们这样做我时,我就受到了鼓励,还有点慰籍,没白努力呀!
事实上,每个诗人或诗爱者准备贴诗的时候,总得觉着所写有可取之处,有漂亮的部位,可能吸人眼球。否则不是浪费别人的时间吗?我想,今后就不妨用“性感”这个词来衡量,有,哪怕只一行也贴上去,没有就别急,想办法有了再贴。毕竟诗歌不是新闻,不必追求时效性。
罗斯•吉尔伯特老师也许用的不是比喻意,而是本意,因为她朗诵的是爱情诗。这很有意思。我觉得有些以爱情或者性爱为题材的诗,确实可以写出性感来的。例如大卫树的长行花瓣诗,那种句子成分复杂而色彩鲜丽意象迭出的抒写,让人越看越爱看,越浮想联翩,那就是性感的了。又如迪拜写的《成都的男孩》,却是一种静悄悄的不敢出声的性感的感觉。
不管是喻意,还是本意,诗贴出来,发表出来,能抓住读者的眼球不放,就可以称之为“非常性感”。手头有中间代诗人安琪的一首诗《晚 风》,我是爱不释手的呀!他们入梦了,你还能睡得着吗?请仔细读读:
晚风凉了,夜色刮起秋意,内蒙像一张羊皮慢慢铺开
树的影子凉了
静静站在路旁
夜色刮起,我们在内蒙的秋意里
守着遥远的草原幻想
慢慢进入梦乡
梦是谁家的孩子
一会儿到我心里走走
一会儿到你心里走走
在内蒙的秋意里
我们手拉手
渐渐进入梦乡
2007-3-16夜于毛栗坡
山城子聊中国现代诗[21] 《非常性感的颂歌》
文/ 山城子
这篇文应当有个副题。有个副题就叫——“爱看和平岛先生的《五月,麦花》”。
《五月,麦花》双语刊登在诗刊《北美枫》2006年第2期18页上。今夜黔中下着阵雨,这样的晚上,读诗比看电视要有情调。如果能读出点儿又喜又伤的情感来,就更好,会觉得这个夜晚没有白白地流淌过去。
《五月,麦花》这首诗,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读了。每次读后都想记下点什么,仿佛又没想太清楚,没太清楚应当用什么词语表达我的喜欢?今夜读后立刻就有了,原因是昨天发现用于读诗心情的一个新词,叫“性感”,而且在它的前面还可以加上程度副词“非常”。于是我直接上了笔记本。
还是先把这首非常性感的颂歌原文录下来吧:
《五月,麦花》
和平岛[加拿大卑斯省]
是美丽新嫁娘的眉睫
把眉心的那点金子陪嫁给你
把骨髓抽出来
把小手腕脱下
全部陪嫁给你
五月,现在我是你的麦花
柔软的真身
风轻轻摇晃着光
一节节开花
你能听到小手腕脱落的声音那么清脆
你能听到骨髓抽芽的声音那么甜蜜
你能看到我腹下的那颗小红胎痣
一点点滚圆的露水
一粒粒暴涨的金子
摘给你,五月,小蜜蜂一样飞起来的
麦花,我是你美丽的新嫁娘
不必说,五月是中国中原大地麦子扬花的季节。那一片又一片,一浪又一浪的麦花向世人表明什么呢?表明汗水,表明劳作,表明奉献。无论如何,诗意的指向也是对一代又一代农民的歌颂。所以我说这是颂歌。
歌颂劳动人民的新诗,老一代诗人那里不少见,但都是传统手法写出来的,给人的感觉粗糙而直白,几近口号,缺乏美感。和平岛先生的这一首却别取蹊径,意象新颖而美丽,语言细腻而真切,韵味深情而飘逸。或者应当说开了现代新颂歌的先河。
我这里说的颂歌,非比传统意义上的颂歌。就是说,颂当颂者的诗歌,才是真正的颂歌;颂错了指向的诗歌,是伪劣假冒诗歌。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是社会变革的主力军。因此,我们要歌颂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颂歌而这样美,以致我要用“非常性感”来描摹我阅读的喜悦心情,这是因为诗人将他对劳动人民深挚的爱与同情,诗化为新颖而美丽的意象来说话,让象征劳动人民的奉献精神的麦花“我”来说话,并拟为“新嫁娘”这样的一相情愿的身份对五月说话。“五月”被拟为第二人称“你”,越发显得劳动人民对社会对历史对他人的真挚博大情怀。
想一想,“麦花” 的“小手腕脱落的声音” 和“骨髓抽芽的声音”以及它的“真身”,它的“腹下的那颗小红胎痣”、“一粒粒暴涨的金子”,全都奉献出来了。可是它自己呢?究竟从五月那里得到了什么?当下是有一部分农民先富起来了,但千分之一顶天了。更多的农民呢?而上溯到他们祖祖辈辈的先人们呢?美丽之后是悠长的历史伤感呀!而伤感之后你、我、他、大家会想到什么呢?
读吧!再读读,阅读越觉得诗歌艺术是《蒙娜丽莎》与《维纳斯》的高品格艺术也赶不上的呀!用个“非常性感”,事实上是语言不够用,暂时代之罢了。
2007-3-17夜于文化村小区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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