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无从质疑的剽窃:里应外合

星期一 三月 12, 2007 8:46 am



关于教育界的弊端,先已谈过难以证伪的作弊:变通标准;接着再谈无从质疑的剽窃:里应外合。

作弊是质量控制管理上的故意放水,通过变通标准成为看似合法合理的结果。剽窃则是将他人的文字科研成果占为己有,但如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或其实不愿而迫于某种形势不得不愿),则情况就同样发生了变化。

有位隔房师弟,一次来说悄悄话。那是在他决定了不再报博士之后,整装移民意大利之前,正正好好的时间。无须再有忧虑,不用发愁职称,不必顾忌关系。话题是他的硕士论文。论文答辩过后照例会整理出一篇或拆成几篇文章准备
发表。这位师弟也不例外。结果文章弄好后交导师送去发表后变成三人具名,其三为导师,其二为师弟,其一为教研室另外一位老讲师。据他说想想实在气不过,如果导师摆首位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跟导师去争名次?可半路上不哼不哈杀出来个程咬金?!于是血气方刚的师弟居然去找导师理论。导师作为师长引导,某某某不是通过关系帮你去买过某种原材料吗?没有这关键原材料你的论文能完成吗?师弟尽管年轻好强,也被导师淳淳引导了一番后,觉得生米已成熟饭,只能偃旗息鼓不了了之。难不成还能去推翻木已成舟白纸黑字的定局?难道真要去出版社声明更正?何况所有资料数据导师都有,那位新冒出来的第一作者当然就有。同是行当中人,看一遍文章后哪还会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如此这般,第一作者当仁不让,占为已有,用来报成果报职称拿稿费再进一步申报项目一连串的好事。辩是不用辩,辨却也难辨。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 只要导师宣布某某某原来就是副导师,一切一切的怨情都可被打消。不白之冤就苦在你无处申冤无力申冤无证据喊冤。到头来你只能屈居亚军,袖手看着金牌莫名其妙地挂在莫名其妙的不相干的脖子上。

一般而言,学生对导师放在第一作者的位置是无可非议的。导师嘛,毕竟是导师。没有导师,哪有你的入学通知,哪有你的毕业证书,哪有你的光辉前途。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是尊师重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在尽管师道尊严大打折扣,
但导师讲学问学生求知识总还是学校里的头等要事。如果导师仍然在爬那座职称高坡,那么通常他或她对文章名次就会比较在乎。往往比较要多占一些第一名的位置。有的导师能体谅学生的需求和前景,如果论文能拆成几篇的,那么不妨也给个一到两篇让你享受一下第一作者的甜头。你自然也就会感激涕零感恩戴德更加卖力气来做出更多的贡品,你自然也就更能体会到组成梯队的好处。问题在于至少有一小部分(请容许用这一个“小”字)导师是没有好点子的。有一位隔房师兄(请谅解又用了“隔房”两字),其导师是既干脆又老实,明言他是没有什么选题的,自己想去,很放手极信任的样子。想出什么可做的,做之前来汇报请示一下,通一通气。名曰把关,这一把就把个第一作者把住了。还算烧高香,这一位还不是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

摊上一位差不多爬到顶峰已经有足够实力可以“一览众山小”的导师,那多半已不在乎排名次序。往往选择的是最末一位。最末的署名也是极壮重极有份量的,尽管不是第一作者。尤如最后出场的总是名角,大家一看便知,这是真正
的导师,压台的角儿压台的戏份。能真正完全不要学生贡献文章的导师也只是一小部分。据说钱伟长就是一位,老前辈八十高龄时还自个儿写文章,不屑混用学生的贡品。德高望重的导师被你碰上了,算你的造化,可也有麻烦。有的老字号导师名扬四海,一下子招来十来名学生,我的老天爷,那哪儿忙得过来啊。记忆印象中就有两位的记录都是一届招十三名,不知够不够报世界记录大全的份儿。于是奶妈就登场了。亲妈太忙有奶妈照看,亲妈没奶水奶妈有。奶妈的官名是副导师。副导师多半是还不够而将要够导师资格的老师,仅差那么一点点。这次带了你出道后兴许就够了,对奶妈你当然得感谢得贡献当仁不让地把第一作者让出来。

这种梯队这种组合并不是国内的专利。到国外,教授称之为老板。老板老板,就是给你饭吃的人。很象当年刘少奇说的,没有资本家剥削,就没有工人的饭吃一样。进贡也是普遍的常理。不光是教育界,只另外随便举个例子:比如要
进证券公司做一个小小的助理,先要给正经主儿打三百只电话,看看你拉客户的本事。当然如果能拉来三百个客户,也就当仁不让地归了东家。如果你看过威尔史密斯得奥斯卡提名影片《当幸福来敲门》,就能见识到其中内幕。

说过了里应再说外合。比较而言,通常外合要比里应黑得多。近亲之间的协作比较多见,也比较合乎常理,本来就可能有合作嘛,大跨度合作也应有可能。问题出在真合作还是假合作,加上半真半假不真不假难辨真假的种种合作关系,
搞得人云里雾里昏昏沉沉。曾碰到过不易识破难以揭露的个例是某电化学专业老讲师从未有有关某特种药物化学方面立题的科研项目(立项的题目在系里是公开的),带毕业生的论文也从未有过有关某特种药物化学方面的立题(学生论文
立题在教研室是公开的),再有是从未有人见到其人在实验室内从事过这方面的实验(做实验要原材料,原材料必定有采购单),更可打问号的是其人根本不是这方面专业毕业也从未进修过这专业。但到评审高职时突然抛出两篇署名第一作者
的某种复杂药物的新型有机合成研究论文。第二作者是同一教研室助教,第三作者是第二作者的父亲,某重点大学该专业权威教授。评高职多次不能过关的困难户由此顺利出线荣登高知行列。接下来的戏就越发高潮迭起,第二作者被校系包送出国深造。送到高教局审批时,经办人员看着同时呈上的两份送审材料发了呆。一份就是该助教的公派,另一份是某博士学历副教授的辞职自费出国。高教局的疑问是助教的公派名额为什么不能给批准同意让其辞职的另一位高知?个中蹊跷谁能得知?只能猜想以公关疏通搞来的公派名额换得了第一作者的署名。各自能量的交换构成了双赢的局面。

如果说上述例子还只是隔雾看花的话,那么下面的例子就是实打实的实例。一位青年教师的特长是跑系办。用其同班同学的话来说,从前在学校里上学时是泡指导员办公室,现在在学校里教书时是泡系总支办公室。跑系办的用时数远远
超过跑实验室图书馆。熬到年头够年资升职称了,却无一篇文章是具名第一作者。好在平时有关系网有感情股,帮帮忙,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自有文章足够多不在乎让出一个第一作者份额来的网中人。关系感情代替了实干苦干,问题于是迎刃而解。这是一个成功的例子,再举一个失败的反例。一位中年教师,桥牌一只鼎,名闻海上且名扬海外。可惜命不投机,没有人推崇引荐到邓的牌桌上。桥牌高手不能换来高级职称,这大师称号不等同于教职级别。课余时间除了切磋牌艺就是忙于到乡镇企业扒分。看看同时代人都能解决了才如梦方醒,于是临来抱佛脚,求救于亲朋友好同学少年。碍于升高知论文的难度深度,第一作者的不易替代,转让技术环节出错造成时差,结果惨败。惨败的结果并非表明此路不通,只是动作过迟关系过远网眼过疏环节过多而已。

在商品市场里,什么都能交换。权力关系情面友谊交换得来的文章成果,随之而来的职称待遇均无剽窃的源头,于是乎心安理得。吃得下饭睡得着觉,人家愿意奉送的何乐不为何忧之有。在经济领域,送上门来的钱财是不义之财,不说贪污受贿,至少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在科技文化领域,两相情愿的挂名对周瑜是大功告成对黄盖是惠而不费,又没有真受皮肉之苦?谁又能去拆穿这皆大欢喜的闹剧破坏这甜蜜的事业?倒要请问这证据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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