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的芬兰

星期四 十一月 16, 2006 12:18 pm

        生活在芬兰,真的很悲惨

              唐夫
  
  刚才写了点插曲,关于昨晚看了电视,很不愉快。
  说到电视,我几乎不看,偶尔为之,可能比健康人吃中草药还稀罕。去年我都想不起究竟看过没有。
  每天干完活,我总爱顺手把当垃圾扔掉的《赫尔新基日报》带上,利用乘地铁时触目半小时芬兰语,当消遣性的学习读物。这份六十页左右,又大又厚的芬兰主要报刊,有时我连大小标题还没读完,就得匆匆塞进背包起身。有一次还乘过站,“捶胸顿足”不得。昨晚倒不至于。当我推出靠在门边的自行车,到地铁专门直升电梯一分钟到地面,然后蹬着冰雪,乐融融穿越于茫茫夜色,经过一段寂静的弯曲林荫,五分钟就到我那杂乱不堪的窝。再说,窝,也是自己的独立王国,感觉良好。  
  通常,我是每天下午五点出门,八点前回来,再打开电脑见见网友信息。吃点中午乘食,或自己做饭,十点钟上床,书也不翻,立即入眠,运气好一觉到夜间三点就起来写作,有时睡过头,还自恨呢。超过五小时之眠算太奢侈。夜间到上午写作,那是我的黄金时分,精力最好,脑汁可以乱搅。午睡一时,然后直到该出门打工。那是我当运动健身的课程,不然,我早该患中年痴呆,倒在键盘不了了之。

  再倒回去说吧,这澄黄色地铁车厢里,只有稀啦啦的旅客,宽敞的座位任我摆放背包和摊开读报,一页页的浏览,当我翻到文化篇章,电视节目主题报道分析页右上角,被一幅小小的图片令人惶恐:一位半身沉水的中国人尸体,绿色雨衣,防寒绒帽,净白的肤色,紧闭的眼睛,看上去是个模样端庄的好小子。图片大部分是身体斜趟的位置,其余是海滩和漆黑夜色。我不由聚精会神读下去,报道播放在电视一台,晚间九点五十五分。落注是丹麦拍摄欧洲偷渡实况记录片。
  哇!这可非看不可。死人,可谓偷渡之最。

  回来洗整吃毕,再上网悠悠,到时候就面对电视,随着纪录片镜头慢慢推移,西班牙,德国,英国等警察如何在农场调查,在建筑工地询问,在海岸,在简陋的鼠耗住宅里抓捕偷渡入境的亚非“客人”。中国人的死亡事件,是这部纪录片的主旋律,间插些别国偷渡情况报道。镜头主演华人情况,延伸到福建农村,偷渡者的住家环境,亲属哭诉,孩子悲泣…。可谓对我大康盛世的大唐中华理解之透彻矣!

  这件事发生时间在2004年二月五日,地点是英国西北部海岸,屏幕上是昏天黑地的广阔海滩,两辆破旧的人货两用敞蓬小车,挤满穿着连体带鞋雨衣的人群,其中不乏妇女。看那颠簸驾驶,我真担心把人摔出,可能有过这样的车祸,谁遇到谁倒霉,那是华人的内部事宜。这时,黑色的天幕像个巨型魔鬼在揎动海浪,一波波跃跃欲试,汨汨的海波像红太阳用招牌聚集在天安门广场的红卫兵笑得“满怀杀机”。可怜的同胞,看样子年长的开车那位不过三十来岁,其余在二十几岁,十几岁等都有。他们星罗棋布,分散在海滩拾取蛤贝,人们两人扶持一块约一米多长,三十来公分宽的板样工具在滩上摇曳,彼此熙熙攘攘叫呼,纯正的福建话,我也似动非懂。那活是将带水泥沙摇松后,再手捞捡沙坑的蛤贝。如果不是环境和天气,这工作还没有矿工艰巨,但二月的英国海滩,整夜寒风凛冽,这么不停干活,浑身雨衣不能透气,汗湿会将贴身内衣,腻腻难受,冷了则感冰凉。他们仅露面孔双手,这样的工作,偷渡华人干了多少年?鬼知道。那些源源不断的“淘金”者,说不定在福建,第二批,三批已在悬望,即将踏上跃跃欲试“征途”。他们白天不敢这么集体露面,太显眼了,如果遣返、希望变绝望,蛇头费用还得靠这钱尝还,几万美金的巨款巨贷啊。

  为什么他们不知道要长潮呢,风暴潮水蔓延,我边看他们在死亡线挣扎,边思索。英国的二月天,我领教过。2001年我在伦敦时就感觉很冷,何况北部海滩。影片中的他们,为了工作方便活动--大概是因为雨衣封闭--都没有穿防寒服,薄薄的毛衣抵御寒流,体温的保持只有不停干活。在黑夜的海滩上,捞取乒乓球般大少的蛤贝,然后用塑料袋集中起来,看样子几十个人的工作成绩,在两个不大的口袋只装有半截之量,好像还不到五十公斤。
  当一排排海浪伴随呼啸的风,像万马千军般汹涌澎湃冲杀过来,这群分散在沙滩上聚精会神者,浑然不觉,那飕飕严寒中的目光,只盯着小小的贝壳,一颗颗从沙里捞取,一分分英镑就在曾有的梦境里跳出来。生命危险关头,死神来临,热血沸腾的身躯即将成为僵尸,这告示象深奥的意境从诗后流露,他们才知道了死神的白描手法。明白时已晚了,大家纷纷逃向附近货车,一如既往,当这车是救世主,翻上去皆大欢喜,不是逃之夭夭,更似凯旋而归,让狂风海涛挂白旗吧。
  但这漫延的海水,那咆哮狰狞,远远不像毛太皇整刘千岁那么罗嗦。浸湿的海滩泥沙遇水而溺,就像倒在情人胸怀里软弱,更比文革走资派见红卫兵“低头认罪”还老实得快。眼看轮胎逐渐下陷,而“淘金”者居然没意识到车轮在慢沉。他猛烈发动,然而轮胎的转速把沙坑越掏越大,想去地心。此时此刻,这车在估计让这些人死总比国内的隐产杀婴善良。
  真为这些缺乏机械物理常识的社会主义新农民遗憾,本来,几十人拖拉那么小的车,排上空挡,松掉刹车,缓缓推拉,能把轮胎拖到平处,再启动行使。这是唯一可行的措施,但他们不懂这些诺贝尔道理。凛冽的寒风夹杂雨雪,像一个赢完的赌徒,乐呵呵面对输得一干二净的毫不心慈手软。排排水浪起伏,一波波踊跃,漆黑海面,恶浪淫威。可怜的人们,一旦无助又无能,和蝼蚁有何区别。看那些拼命推车的小伙子们,已把从国内革命电影学来的勇气耗尽,海水不罗嗦,寸寸升高,从足下到膝盖……。于是,舍车而逃是大家惊慌失措的嗥叫,往哪里跑,哪里是苏维埃?瑞金,延安?天苍苍,海茫茫,风吹人头是死亡。运气的是,居然还有部手机可叫,报警,是自投罗网,偷渡是身份要暴露,在囚犯与死亡之间,当然选择前者。

  于是,得到音讯的英国海岸警察迅速出,200多人一列队的警车鸣声呼啸,直升机在空中升降盘旋,救护人员带着救身艇行动疾疾奔跑,这些鸦片战争的后代,急得上了热锅,海陆空三管其下,顾不得这是在维护虚伪的“西方伪善人权”。最后在沙滩上,在海浪中,把奄奄一息者“丝绸之路”者救出十四人生还,另外捞到十九具尸体,给海浪飘走多少?当代的福尔摩斯大概还没有这本事。那智商绝不敌我们福建村民,靠近三元里的后辈。

  乌呼,活为钱,死为钱。我们比人家穷还罢了。穷得连天空没有蓝色,头顶没有云彩,水也没有洁净,食品没有了卫生。穷得真正邪难分,六亲不认,穷得人吃人之后的人整人,而今的穷又分道扬镳,能逃、就逃再逃;就吃、狠吃猛吃!有钱为王,钱是上帝。活一辈子,捞一辈子,不择手段,不死不休。
  据说,连送尸体回家由英国人民的纳税钱解决。一如既往,整个电视影片过程,没有我D的任何外交人员出现。人命关地,随意践踏而已。倒是帝国平民去那里撒花祷告:祝他们下辈子…,继续偷渡么?我不说了。

  看完,这些悲惨的镜头,象魔瓶打开,黑腾腾的烟雾越出屏幕,盈满房间,令人无法透呼吸。

  但我知道,此时此刻的国内电视,不是笑剧就是欢快的节目。
  此时此刻,我这才意识到生活在芬兰,真的很悲惨。

  2006-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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