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妙玉和宝玉》
星期一 十月 29, 2018 2:59 pm
《妙玉和宝玉》这部红楼新编大戏的源头是收入在《海外优秀中篇小说精选》集子里的拙作《妙玉活冤孽》。根据警幻仙曲和判词内容，提出了妙玉之谜在于其看似与贾王史薛四大家族毫无瓜葛，但却被曹雪芹列入金陵十二钗之六的重要地位。
欲打破此谜团，并非是将她与极不起眼的王孙公子陈也俊捆绑到一起在畸园里谈一场自由恋爱便能奏功。此舞台剧本讲述了妙玉和甄贾宝玉两人情感纠葛的前因后果。红楼梦中男主角的分身由此是第一次出现在戏曲剧本之中。
场次
第一场：辞苏岐路
第二场：入园疑真
第三场：饮茶乞杯
第四场：寻春问腊
第五场：落魄惊梦
第六场：错认巧合
第七场：误捉辩假
第八场：投案饲虎
出场人物（以出场先后为序）
邹嬷嬷，妙玉乳娘，苏州玄墓蟠香寺佛婆，后随同进京
妙玉，大观园栊翠庵住持，出场时为蟠香寺带发修行尼姑
甄宝玉
包勇，甄府家仆，后投奔贾府
贾宝玉
忠顺亲王府护卫
狱神庙看守
忠顺亲王府长史官
忠顺亲王
忠顺亲王府一老兵
第一场：辞苏岐路
场景：苏州玄墓蟠香寺外
时间：妙玉随师进京之时
〔幕后传来辕马嘶叫声。大幕拉开。邹嬷嬷引领妙玉上场，作步出庵门状。
邹嬷嬷唱：
老爷暴亡起变数，主母移产殉丈夫。
为免族人扰清静，相从住持赴京都。
〔妙玉作留恋不舍状，频频回顾蟠香寺庙门。
妙玉唱：
昔年空帐悬文凤，曾是闲屏掩彩鸳。
心惊犹步萦纡沼，愁解还登寂历原。
一场变故没地来，好姻缘竟然变成佛因缘。
幕后再次传来辕马嘶叫声。
（画外音）妙玉，邹嬷嬷，时辰不早，该上车启程了。
邹嬷嬷：是。
〔妙玉朝蟠香寺庙门合掌祝告。
妙玉唱：
姑苏生养我妙玉，洞庭东山玲珑玉。
闺中密友林黛玉，幼时定亲甄宝玉。
一朝投入庵门来，我纵是带发修行，也得要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守身如玉。
今日告别蟠香寺，听从师父撇双玉。
除却烦恼莫忘我，前身是那观音掌心羊脂玉。
〔邹嬷嬷相伴妙玉下场。
甄宝玉在幕后唱：
访过了姑苏城大小尼庵，
〔包勇前导，甄宝玉随后上场。
亮相后甄宝玉接唱：
各处佛堂未寻见。
拆散鸳鸯披袈裟，斩断情丝守铁槛。
恰才闻说蟠香寺，赶来玄墓谋一面。
就算是上天入地都找遍，（夹白）妙玉啊，妙玉，（接唱）我也要追随你到梵王殿。
甄宝玉和包勇作进庵状。
甄宝玉（呼喊）：妙玉，妙玉！
〔两人圆场作四处寻找状。
甄宝玉：咦，怎么会空无一人？！
〔甄宝玉作跪拜观音状后起身。
甄宝玉唱：
观音大士啊，你大慈大悲菩萨心，却为何善才龙女无缘份？
你并非昆仑西王母，却因何划开银河两离分？
你应知我俩定下娃娃亲，姑苏城内尽知闻。
恳求你撒下羊脂菩提水，让皇天不负有情人。
我定然重修庙宇塑金身，永世不忘你大恩。
（画外音）：蟠香寺住持静修大师已携一干尼众进京去了。
果然庙宇空无人，（跌足）妙玉师徒赴京城。
关山阻隔千万里，金陵从此不逢春。
（对包勇道白）啊，包勇你且回去告诉老爷夫人，就说我要去京都找我姐姐姐丈，不随他们去金陵体仁院赴任了。
包勇：啊呀，公子你万万不可。想小的好不容易瞒着老爷夫人带你出来寻访，若是你不随我回转府第，老爷夫人岂不要怪罪于我？！
甄宝玉（一时语塞）：这个？
（画外音）大胆包勇，老爷夫人已然发觉你私自引领公子离府。命你速速带他回府，一同前往金陵体仁院赴任！
〔包勇上前作劝告状。甄宝玉被迫跟随他离开蟠香寺缓步下场。
幕后合唱：
佛门割断儿女情，也难羁绾也难系。
来到玄墓苦追寻，一任南北各分离。
〔合唱声中大幕合拢。
第二场：入园疑真
场景：大观园——栊翠庵内外
时间：元妃娘娘省亲前夕及当晚
〔大幕拉开。邹嬷嬷前导同妙玉上场。
妙玉唱：
师父圆寂留遗命，不用扶柩返金陵。
九天神数演算灵，一纸聘书入园林。
妙玉和邹嬷嬷圆场。
妙玉（赞叹）：这等大观的一座园林！（边走边欣赏边唱）
妙手借得山川秀，匠心添来景物奇。
高柳喜迁莺出谷，修篁时待凤来仪。
这壁厢桐剪秋风凉飕飕，那边儿梨花春雨娇滴滴。
蓼汀花溆好光彩，红香绿玉嫌俗气！
宝鼎茶闲烟尚余，纱窗棋罢指犹迷。
杏帘在望来客饮，曲径通幽居士宜。
天上人间诸景备，衔山抱水工园艺。
游来宁不畅神思，浑然不觉日已西。
〔邹嬷嬷和妙玉作见到栊翠庵状。
邹嬷嬷唱：
一路行过凹晶馆，眼见庵堂在面前。
（接白）啊，妙玉，你来看，竟是如此精美的一座尼庵！
妙玉唱：
美轮美奂一所在，七宝莲台法相严。
可惜是高高在上默无言，东风不予佛门便。
红颜力弱难为厉，惠质心悲只问天。
日诵菩提千百句，闲看贝叶两三篇。
任它精致栊翠庵，一样是青灯黄卷夜难眠。
〔邹嬷嬷妙玉作进门状。妙玉跪拜在观音大士像前诵经祝告。邹嬷嬷旋即下场。
〔贾宝玉上场。
贾宝玉：听那丫鬟小子言道，母亲命下聘书请来了一位带发修行的住持，人才文采尽皆出色。待我去那栊翠庵随喜一番看个究竟。即便是老爷得知，只推托说我又为娘娘省亲游园先行题匾拟联便是。
贾宝玉边圆场边唱：
兴冲冲再一次来到园中，恰似那张生造访梵王宫。
盼望是南海龙女离普陀，今夜晚观音大士来入梦。
〔贾宝玉作进门状，见妙玉仍在礼拜。
贾宝玉：女菩萨请了，宝玉这厢有礼。
〔妙玉闻声一惊，抬头一看更是吃惊。随即起身。
妙玉（合掌）：请问这位施主，适才言道宝玉两字可是珠宝的宝，玉石的玉？
贾宝玉：正是。
〔妙玉大惊，上下打量。
妙玉：动问施主，弹指作声，是由何地来此?
贾宝玉（合掌作答）：洗心见佛，愿从此处入门。
妙玉：雪造如来，日出化身回东海；
贾宝玉：云堆罗汉，风起吹步上西天。
妙玉：施主便请速速回去，此处原不是你来的所在！
贾宝玉：这本是我家盖的园子，怎地不能来得？
〔妙玉闻说，即便要转身回进去。
贾宝玉（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女菩萨一天欢喜，怎能撒手宝山？
妙玉（十分烦心，劈头就来）：小蠢材凭地痴颠，岂敢随身金穴！
〔妙玉疾步下场。贾宝玉欲继续追随，被上场来的邹嬷嬷挡住。
贾宝玉（顿足，转身时回头又说）：等我那姐姐回来省亲之时，我自会再来此地！
〔贾宝玉丧气地从另一方向下场。行至半途却又自我感叹。
贾宝玉：小蠢材得以相对女菩萨——啊呀，妙啊！
〔贾宝玉得意地下场。妙玉待贾宝玉下场之后复又上场。
邹嬷嬷：他走了。
妙玉：他，他他他他究竟是谁？！
邹嬷嬷：一见之下，我也以为就是甄府宝玉姑爷。如今听他临去之言，竟是元妃娘娘的弟弟。莫非就是人所传说荣国府衔玉而生的贾宝玉！
妙玉：宝玉？！（接唱）
甄宝玉来贾宝玉，两人名字皆宝玉！
容颜身形一般样，难辨真假两宝玉。
姑苏惜别甄宝玉，京都却遇贾宝玉。
似真还假一段情，挥之不去扰妙玉。
〔灯暗转。灯复亮时，仅有一束聚光打在妙玉身上。
幕后传来太监道白：元妃娘娘奉旨省亲，起驾进园！
〔元妃省亲乐曲声起。但闻众多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次传来。
妙玉（跪迎）：栊翠庵住持妙玉恭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画外音）：平身。
妙玉：谢娘娘。
〔妙玉起身。站立一旁。
（画外音）：娘娘拈香。
（画外音）：娘娘题匾--苦海慈航。
（画外音）：娘娘起驾。
妙玉（前行几步后跪送）：恭送娘娘。
〔众多脚步声由近而远渐次逝去。乐曲同时从高到低逐渐消失。舞台灯光恢复。
妙玉起身，环顾四周，长叹一声，神色黯然。
妙玉（摇头）：他也跟着走了？！料是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想这十丈红尘怎会百年繁华？
〔妙玉缓步下场。
（画外音）：奉元妃娘娘谕旨，命宝钗黛玉等姐妹只管在园中居住，不可禁约封锢，命宝玉亦随同进去读书。
幕后合唱：
才感慨冷冷清清大观园，偏又奉元妃娘娘恩德重。
那壁厢怡红院内动绮思，且听这栊翠庵里夜鸣钟。
〔合唱声中大幕合拢。
第三场：饮茶乞杯
场景：栊翠庵内耳房，场上有一长条几。
时间：刘姥姥二进荣国府之时
幕后合唱：
大观园里闹哄哄，佛寺迎来老祖宗。
相携村妪共品茗啊，惹得庵主心内痛。
〔合唱声中大幕拉开。幕后传来贾母凤姐刘姥姥等人一串笑声。
〔妙玉上场。邹嬷嬷托着一些空茶盏跟着进来。
妙玉唱：
史老太君来庵中，亲自奉上成窑盅。
她随手递与村牛饮，却把那珍奇古玩来葬送。
〔贾宝玉上场。
贾宝玉唱：
跟随祖母到庵内，悄悄掩入耳房中。
眼见妙玉开小灶， 也来蹭杯祁门红。
〔妙玉和贾宝玉见面后四目对视。
妙玉：你怎么也进来了？
贾宝玉：眼见得你请宝姐姐林妹妹吃体己茶，我想这里的梅花雪岂不强过外面那旧年蠲的雨水？
妙玉：想不到你倒还是个识家。
贾宝玉：我不识得仕途经济八股文章，这体己茶嘛——最是识得。
妙玉：你此番有茶，也是托她们两个的福。若是你独自一人来了，我是决不会给你吃的。
贾宝玉：那末我也不领你的情，回头只谢她们便了。
〔妙玉随手把自己用的一只绿玉斗递与贾宝玉。
妙玉：你就用我家常的这个吧。
贾宝玉：常言说得好“佛法平等”，适才见到宝姐姐林妹妹她们就用那样的古玩奇珍，偏我就是这个俗器？
妙玉：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们贾王史薛四大家族都未必能找得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
贾宝玉唱：
入乡随俗自古说，栊翠庵内只颂佛。
这里是神仙境界洁净地，金玉珠宝一概为俗物。
妙玉：如此说来，待我寻一个果真算不得俗物的茶具来给你开开眼界。
〔妙玉示意邹嬷嬷取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盏，递与贾宝玉。
妙玉（笑）：这本来有一套，就剩了这一个，你可吃得了这一海？
贾宝玉（欢喜得忙道）：怎会吃不了？让我来！
〔贾宝玉递回绿玉斗，就上前去捧那个大竹盏。
妙玉（掩口而笑）：你虽吃得了，也没这些茶糟踏。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你要是吃这一海便成了什么？
贾宝玉：既如此说，我这个俗人嘛就用那俗器吃一盏便了。
〔妙玉仍用绿玉杯亲手斟茶给贾宝玉。贾宝玉把大竹盏递回给邹嬷嬷，然后接过绿玉斗一口一口地慢慢饮茶。
邹嬷嬷：待我去看看他们前面，该收回茶盅了。
妙玉：将那成窑的茶盅别收了，搁在外头去罢。
邹嬷嬷：理会得。
〔贾宝玉赶忙把饮了一半的绿玉斗放回长条几上。
贾宝玉：那成窑茶盅虽然脏了，白撂了岂不可惜？依我说不如就送给那个贫婆子罢，她拿去卖了也可以度日。你道可使得？
妙玉（想了一想，然后点头说道）：这也罢了。幸而那茶盅是我没有吃过的，若我用过，便砸碎了也不能给她。你要给她，我也不管你，只交给你，快拿了走罢。
贾宝玉（笑道）：这个自然，你那里和她说话再去碰这个茶盅，岂不是越发连你也脏了。只交与我就是。
〔邹嬷嬷下场复又上场，妙玉示意把成窑茶盅递与宝玉。然后邹嬷嬷复又下场。
贾宝玉（接过了茶盅，又道）：等我们都走了，回头我叫几个小幺儿河里打几桶水来清洗这地下如何？
妙玉：这更好了。只是你吩咐他们，抬了水来只管搁在山门外头墙根底下，不许进这庵门。
贾宝玉：遵命。
邹嬷嬷在幕后喊道：老太太走好。
〔贾宝玉向妙玉致意后下场。
妙玉（行进几步，向幕后）：妙玉送老太太。
〔杂乱的脚步声招呼声渐行渐远。
妙玉唱：
他欲参半分优婆塞，我待悟三乘阿笈摩。
笑貌依旧音容在，牵挂情丝一样多。
尘心到此应消尽，细味前缘总着魔！
怎奈是铁槛内外隔重天，佛法森严似网罗。
〔妙玉拿起那只绿玉斗，昂首把贾宝玉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大幕合拢。
第四场：寻春问腊
场景：大观园栊翠庵内外
时间：隆冬，红梅盛开之际
〔大幕拉开。贾宝玉上场。
贾宝玉唱：
闲叩禅关访素娥，醮坛药院复松萝。
奉命前来乞红梅，料得观音照看（啊）我。
〔贾宝玉圆场，然后作进庵状。
贾宝玉：妙玉，妙玉哪里？
〔邹嬷嬷上场。
邹嬷嬷：这等大雪的天气，是谁来了？
〔邹嬷嬷与贾宝玉打照面。
邹嬷嬷：原来是宝二爷。待我去请妙玉出来。
〔邹嬷嬷下场。妙玉上场。
妙玉：扰人清静，你又来作甚？
贾宝玉唱：
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到蓬莱。
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孀娥槛外梅。
妙玉唱：
栊翠庵门放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
冻脸有痕皆是血，丹心无恨亦成灰。
误吞仙药移真骨，偷下瑶池脱旧胎。
自身原是天台种，不容凡夫前来采！
贾宝玉唱：
前身定是天台种，凡夫俗子不容采。
恳求仙姑亲手折，赠与宝玉好完差。
妙玉：我就知道你这个无事忙，整天忙忙碌碌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贾宝玉：我那寡嫂知道她求不来，故而才让我来的啊！
妙玉：那就更不能让你失了面子下不了台，是否？
贾宝玉（笑道）：正是。
妙玉：你且随我来。
〔贾宝玉随同妙玉园场。
妙玉唱：
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竞奢华。
闲庭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
看来岂是寻常色，（妙玉作折梅枝状，然后递与贾宝玉。）（接唱）
一番情谊无真假。
贾宝玉：多谢。告辞。
〔贾宝玉向自己上场一侧走去。在他走至将近半途之时，妙玉招呼。
妙玉：你且回来。
〔贾宝玉喜颠颠地走回。两人对视。
妙玉：这一枝单是因你奉命而来，回头再来我给黛玉宝钗她们折上几枝。
贾宝玉：那么还会多一个人有份，是否？
妙玉（拂袖）：不必多言，你快走吧。
〔贾宝玉应声走去下场。妙玉站立凝视他离去，然后开始作继续采折状。
妙玉唱（一边采折）：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
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
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
寄语蜂蝶漫疑猜，浓淡由它冰雪中。
〔妙玉采折梅花后放在一边。贾宝玉兴冲冲地拿了一张诗稿上场。
贾宝玉：啊呀，折了这么多，辛苦你了。回头我让小幺儿来取。你来看，这里是我写的一首红梅诗。
妙玉（倨傲地不接贾宝玉递过来的诗稿）：你且自念来。
贾宝玉（念）：
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到蓬莱。
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孀娥槛外梅。
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
槎桠谁惜诗肩瘦，衣上犹沾佛院苔。
妙玉：也算是难为你了。只是这样的诗要一百首也容易。待我来和上一首。（接唱）
昔年曾遇裴航在，玄霜捣尽见蓬莱。
虚心但求云中杵，傲骨犹闻雪里梅。
有意何兴诵非色，无尘若耶拜如来。
酒余吟罢自来去，雾暗且忌踏苍苔。
贾宝玉（赞赏地）：好一个“酒余吟罢自来去，雾暗且忌踏苍苔。”只是，谁是裴航，又为何要捣尽玄霜啊？
妙玉：自去想来，我可是要做功课去了。你且去罢，恕不相送。
〔妙玉管自下场。撇下贾宝玉一人。
贾宝玉（寻思，摇头）：裴航？玄霜？
〔灯暗转，仅一束聚光打在疑惑不解的贾宝玉身上。
幕后合唱：
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
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京。
〔幕后合唱声中大幕合拢。
第五场：落魄惊梦
场景：大观园栊翠庵内
时间：深秋，贾府衰败之后
幕后合唱：
祸端先是起金陵，包勇又成荣府人。
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合唱声中大幕拉开。邹嬷嬷上场。
邹嬷嬷唱：
金陵甄家先查抄，合府上下灾难遭。
老爷公子齐发配，押往关外尚阳堡。
〔包勇上场。
包勇唱：
多亏甄爷有预料，逐我荣府来投靠。
贾门再遇无妄灾，我不在名册又脱逃。
〔邹嬷嬷和包勇见面。
邹嬷嬷：啊呀，包勇啊，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包勇：自从元妃娘娘死后，贾王史薛四大家族接连倒台。再加上那北静王被圈禁高墙，急切间已无可托之人。琏二奶奶和宝二爷都被关押在狱神庙内。只因为他俩人一个是女流之辈一个是无有官身，这罪还算是轻的。但不知何时能真的从轻发落？
邹嬷嬷：还好还好，总还有希望。
包勇：还好的是你们自己能供养自己！
邹嬷嬷：是啊是啊，这偌大的一个大观园，也就剩下了一座栊翠庵！也亏得你还留在这里做护院。
包勇：邹嬷嬷，我们都是甄府老人，不必客气。晚上还得巡视，我先走了。
邹嬷嬷：好好，走好。
〔包勇和邹嬷嬷分头下场。妙玉从邹嬷嬷下场一侧上场。
妙玉唱：
偌大一座大观园，只剩此地是绿洲。
怡红院里海棠死，栊翠庵内梅花愁。
泉知不问源出处，歧熟焉忘径来由。
盛宴必散从古说，黄粱梦醒入牢囚。
（接白）自那荣国府查抄，宝玉他被监押在那狱神庙内，连日来我神思恍惚打坐不稳，怎生是好？
〔妙玉搓手来回踱步。片刻后决定在拜垫上继续打坐。不断的木鱼声响传来，渐渐由高变低，终于寂静无声。
〔灯转暗，然后灯复亮时转为梦境，场上空无一人。烟雾腾起，贾宝玉上场。
贾宝玉：妙玉，妙玉，你在哪里啊？
〔烟雾腾起，妙玉上场。
妙玉：宝玉，你岂可在佛门圣地大呼小叫？
贾宝玉：妙玉，快来看这宋元话本《蓝桥记》！（接唱）
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
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京。（夹白）要我说啊，这里，（接唱）
神仙窟是栊翠庵，何必费心寻云英。
妙玉唱：（佯作瞋怒地）
如傻似狂是草莽，空有一副好皮囊。
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来诽谤！
贾宝玉唱：
哪怕世人来诽谤，蓝桥驿前有裴航。
我若是琴挑偷诗如潘郎，你定效妙常追舟秋江上！
妙玉：啊，啐！
贾宝玉：啊呀，仙姑啊，（接唱）
仙凡阻隔难自由，银河迢迢恨牵牛。
人间也有鹊桥在，一片丹心来追求！
妙玉：宝玉，你啊！
〔贾宝玉妙玉两人四目相对，在以下轮唱时缓缓起舞。
妙玉唱：
作赋你应惭宋玉，
贾宝玉唱：
拈花卿合伴维摩。
妙玉唱：
才调玄机当不让，
贾宝玉唱：
风怀孙绰难区我。
妙玉唱：
君自怜才留好然，
贾宝玉唱：
某曾击节听高歌。
妙玉唱：
只恐铁槛关山隔，
贾宝玉唱：
怡红快绿残梦破。
〔一阵暴风雨突如其来，把两人冲散。场上灯光集中在妙玉身上。妙玉作寻觅状。两人重又至中场见面时，灯光复原。贾宝玉已是一身破袄。
贾宝玉唱：
罡风冷雨大观哀，娘娘仙逝鹤归西。
三春去后诸芳尽，满目憔悴忍悲凄。
苦绛珠她魂归离恨天，病神瑛我泪洒相思地。
湘云妹妹已沦落花街巷陌，宝钗姐姐总叨念仕途经济。
似水女儿纷纷落泥涂，叹人生唯余你一知己！
妙玉唱：
叹人生唯余一知己，知己知彼常相依。
知彼无能来变更，知己不若你自己。
贾宝玉唱：
知己不若我自己，百无一用是亦非。
莫如削去烦恼丝，和尚尼姑结连理。
妙玉：你越发地胡说了。
〔狱神庙看守突然冲出上前一把抓住贾宝玉，铁索锒铛地牵着他下场。
贾宝玉频频回首，同时大叫：妙玉救我，妙玉救我！
〔灯暗转。灯复亮时已脱离梦境。
妙玉：（在梦中大叫）宝玉，宝玉！
〔邹嬷嬷急奔上场。上前一把抱住妙玉。
邹嬷嬷：妙玉醒醒！妙玉醒来！
〔妙玉醒来，扑在邹嬷嬷怀里痛哭。
〔一束聚光打在她们两人身上。
〔大幕合拢。
第六场：错认巧合
场景：大观园栊翠庵内外
时间：上场后不久
〔大幕拉开。邹嬷嬷和妙玉上场。
邹嬷嬷：妙玉，自你那日梦魇之后，日渐消瘦，还需注意将养才好。
妙玉：我自理会得。你且先去安息吧。
〔邹嬷嬷下场。
妙玉唱：
美梦恶梦都是梦，四大皆空未必空。
点缀秋光篱下菊，尽将游思付禅宗。
〔妙玉走向舞台一侧在拜垫上诵经打坐。
甄宝玉在幕内唱：
披星戴月夜兼程啊，
〔甄宝玉急步上场。
（圆场亮相后接唱）逃进关内越长城。
抄家没籍遭发配，世上最苦奴隶身。
老父不堪折磨死， 留下孤单一个人。
只有妙玉是牵挂，不忘她带发修行作尼僧。
京都姐丈曾有信，告知她聘入荣府诵经文。
行来已到大观园，一片荒凉不见春。
愿闻钟鸣栊翠寺，怕听鸡唱稻香村。
眼前一段庵墙隔，庙门紧锁佛殿深。
且效学张生月下跳粉墙，但求那观音大士下凡尘。（甄宝玉作逾墙而入状）
云破月来花弄影，隐隐似有诵经声？！（甄宝玉做四下窥看状，圆场后发现妙玉）
玄墓追寻未见人，今晚得遇慰平生。
（接白，轻声）妙玉，妙玉。
〔妙玉闻声一惊，抬头一看更是吃惊。随即起身。
妙玉：你，你你你是宝玉？！
甄宝玉：妙玉，我是宝玉啊。
妙玉：你放出来了？
甄宝玉：我逃出来了。
妙玉：我，我们这是在梦里吗？
甄宝玉：妙玉，这不是梦。我就是你的宝玉啊！
〔甄宝玉和妙玉两人相拥。
甄宝玉：（同时）妙玉！
妙玉：（同时）宝玉！
〔灯暗转。幕后鸡鸣声传来，灯光复原，天已大亮。邹嬷嬷上场，包勇紧随上场。
邹嬷嬷唱：
搞错了，搞错了，二爷大爷弄颠倒！
包勇唱：
搞错了，搞错了，容留宝玉想花招；
邹嬷嬷和包勇合唱：
弄颠倒，不糟糕，索性将错就错了。
颠倒颠，有花招，来一个申貴升他在当朝！
邹嬷嬷：啊，包勇，我们公子藏在庵内，你得更加小心护园才是！
包勇：领会得。
〔邹嬷嬷和包勇两人分头下场。
幕后合唱：
当年竹马伴青梅，佛门拆散鸳鸯配。
谁料仍是庵堂会，暗结珠胎在腹内。
〔合唱声中大幕合拢。
第七场：误捉辩假
场景：忠顺亲王府内
时间：上场后不久
〔大幕拉开。二道幕前。忠顺亲王府护卫两人上场。
护卫：众人听了——忠顺王爷有令，悬赏捉拿关外逃奴甄宝玉一名。海捕文书图形貌相在此，藏匿同罪首告有赏啊！
〔包勇悄悄上场。
包勇：这不就是说的我家小主人吗？待我仔细看个明白。
〔忠顺亲王府护卫两人下场。包勇尾随着下场。狱神庙看守上场。
看守唱：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真不假，转眼行乞人笑骂。
倒霉我看守一个狱神庙啊，实在是没有多少油水榨！
（对内接白）：嗨，上司有令——经查荣国府贾宝玉并无官职，所有指控均无实据，即行释放回家。待我来放他出去啊！
〔狱神庙看守下场。
（画外音）贾宝玉，快给我滚了出去！
贾宝玉在幕后应答：是。
贾宝玉在幕后唱：
跌冲冲轰出了狱神庙，
〔贾宝玉自狱神庙看守下场同一方向跌扑上场，（接唱）
至今日方才领会得，这外面世界地有多宽天有多高！
衔玉而生荣国府，自小宠养乐陶陶。
奉旨进驻大观园，姐姐妹妹同欢笑。
海棠结社韵犹在，梅花赋诗心相照。
实指望无忧无虑任逍遥，又谁知灾祸临门掀狂涛。
凄惨惨三春遭冰霜，忽喇喇大树已倾倒。
贾王史薛四大家，一荣俱荣一损皆损一枯全枯凋。
看今朝衣食不周何处告，谁怜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那通灵宝玉早迷失，就是想要换钱也没处找！
（夹白）放我出去？！让我回家？！（接唱）
家徒四壁无口粮，亲人星散音信渺。
倒不如依然关押狱神庙，一粥一饭有温饱！
算来只有前去贾府家庙铁槛寺，落发为僧路一条。
亡命天涯建文帝，大地山河一肩挑。
也有皇上登五台，只为痴情江山抛。
天子亦逢穷途日，丧魂落魄路一条。
待我削去三千烦恼丝，依样换来半世袈裟袍。
〔贾宝玉缓慢地向台后走去，快近下场门时忠顺亲王府护卫两人上场。忠顺亲王府护卫见到前面的贾宝玉，赶紧拿出图形貌相追上前来对照。
护卫：（两人对视后一起出声）就是你，跟我们走！
贾宝玉：两位大哥，做什么？
护卫：不用废话，我等奉命捉拿你归案！走！
〔包勇悄悄上场。忠顺亲王府护卫两人押解贾宝玉下场。
包勇：大事不好！让我速去栊翠庵通报！
〔包勇疾步下场。二道幕升起。忠顺亲王府长史官前导，和忠顺亲王一同上场。
忠顺亲王：（念）北静王已然失势，
长史官：（念）忠顺府上下得意。
忠顺亲王：（念）握权柄一朝在手，
长史官：（念）即便是谋取利益。
〔忠顺亲王府护卫上场。
护卫：启禀王爷，关外逃奴一名甄宝玉已捉拿归案。
忠顺亲王：带将上来！
护卫：（对幕后）带甄宝玉！
〔另一名忠顺亲王府护卫押解贾宝玉上场，然后此护卫下场。
贾宝玉背唱：
才离狼窝又把虎穴进，宝玉我上得堂来战兢兢。
那忠顺亲王他曾是吃醋对头，今日里为何又成我克星？
护卫：跪下！
〔贾宝玉向台前跪下。
忠顺亲王：下跪何人？
贾宝玉：贾宝玉见王爷叩头。王爷千岁千千岁！
忠顺亲王：呔，你明明是那逃奴甄宝玉，为何谎称是贾宝玉？！
贾宝玉：王爷容禀，我实实的是荣国府贾宝玉。从未到过关外，也不认识甄宝玉。
忠顺亲王：既然你说你是贾宝玉，不是甄宝玉，那我来问你，你那块通灵宝玉呢？
贾宝玉：回禀王爷，那通灵宝玉年前失落。即便是不曾遗失，我被关押在那狱神庙，也早就被搜走了。
忠顺亲王：大胆狂徒！竟敢在本王面前公然抵赖。若无通灵宝玉，如何能相信你就是那衔玉而生的贾宝玉？！
贾宝玉：只为遗失通灵宝玉，故而祸事接连不断。王爷若是不信，派人前去狱神庙一问便知。
忠顺亲王唱：
不用前往狱神庙，只问一事便知晓。
若你果真贾宝玉，我俩早就打交道。
琪官是我心爱人，你也竟敢割靴腰！
若说出他将何物相赠你，是甄是贾即明了。
贾宝玉背唱：
果然前情并未了，旧事重提心内焦。
今日落在他魔掌，凶多吉少实难料！
（接白，低声）启禀王爷，乃是茜香国女国王进贡之物一条大红汗巾子。
忠顺亲王：哈哈哈哈！想你贾宝玉也有今日！我来问你，那护身之物通灵宝玉既已遗失，那条护腰之物又在哪里？
贾宝玉：那条大红汗巾子，早已给了房中丫头花袭人。她出嫁之时定然是带走了。
忠顺亲王：你可知她所嫁何人？
贾宝玉：就是那蒋玉菡。
忠顺亲王：（再次大笑）哈哈哈哈！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正是本王命他迎娶花袭人为妻。那北静王赠他的信物也被我要来到了我的手中。来人哪！
长史官：王爷。
忠顺亲王：速去后院，将那条大红汗巾子取来。
长史官：遵命。
〔忠顺亲王府长史官随即下场，复又上场。
忠顺亲王唱：（从长史官手中取过汗巾）
北静王将它送琪官，谁知竟又到你手。
时运轮回不用求，世事变幻几春秋。
堂堂荣府贵公子，今日沦为阶下囚。
照旧认定你是逃奴，快系上这汗巾替代琪官侍王侯！
〔忠顺亲王将汗巾递与贾宝玉，贾宝玉抖索索地接过。
忠顺亲王：系上汗巾，书房侍候！
〔贾宝玉闻声跪跌倒地。另一名忠顺亲王府护卫上场。
护卫：启禀王爷，门外有人自称关外逃奴甄宝玉前来投案自首。
忠顺亲王：啊？！
〔大幕急速合拢。
第八场：投案饲虎
场景：忠顺亲王府内/大观园栊翠庵内
时间：连接上场
〔大幕拉开。二道幕前。邹嬷嬷和妙玉急步上场。
邹嬷嬷唱：
包勇报信道祸端，庵内宝玉去投案。
只怕是一波未平一波起，如何救援心难安。
妙玉唱：
如何救援难心安，时间紧迫怎详商。
他忠顺亲王也是古董迷，曾听父亲说提防。
事到临头需权变，挽回上命出手必大方。
木怪虎狼蹲功曹，石奇神鬼搏大堂。
妙常追舟秋江上，我今追人王府闯！
（接白）包勇现在忠顺王府门外接应，我要即刻赶去那里。乳娘，你且从速将我母亲留下的珍玩整理一番，其余的金叶子等包勇回来让他悉数带走！
邹嬷嬷：是！
〔妙玉和邹嬷嬷分别从舞台两侧下场。二道幕升起。忠顺亲王及长史官和护卫已在场上。
（画外音）王爷有令，传自首之人上堂！
甄宝玉在幕后唱：
龙潭虎穴定要闯，
〔甄宝玉身着僧尼服饰上场。（上场后接唱）何惧巍巍白虎堂！
不能连累贾宝玉，一人做事一人当。
甄是甄来贾是贾，我如假包换命来偿！
（接白）我就是甄宝玉，特来投案自首。速速把贾宝玉放了！
忠顺亲王：（打哈哈）甄宝玉早已捉拿归案，现已关押在书房之内。哪里来的又一个甄宝玉啊？
甄宝玉：不必多言，如若不信，就将贾宝玉请出来当堂对质！
忠顺亲王：对质不对质，自有本王拍板做主，用不到你来多嘴！我且来问你，你说你是甄宝玉，那么你千里迢迢逃来京都作甚？！
甄宝玉：（一时语塞）这个？
忠顺亲王：着啊，你说不出个究竟，如何能叫人相信？
甄宝玉：那个？
忠顺亲王：（恶意地提醒）莫非你是来探望你姐姐姐丈？
甄宝玉：（如释重负）啊，正是正是。
忠顺亲王：哈哈，那么他们就有窝藏逃奴之罪。来人啊，前去捉拿一干窝赃罪犯！
甄宝玉：（着急地）啊，不要！我没有！
忠顺亲王：怎么样？
甄宝玉：我？
忠顺亲王：（起立，逼近）啊？！（场上气氛紧张。）（得意地）来啊，此人自称甄宝玉，却又语无伦次，实在可疑。与我一并拉下去，关押在书房之内。待我晚上来与真假两造当面对质，一起来收拾他们。
护卫：是！
〔两护卫正要上前去押送甄宝玉时，幕后喊声传来。
（画外音）有一女尼直闯厅堂！
〔场上人等都盯着上场门方向。妙玉疾步上场。
妙玉：（喊）且慢！
甄宝玉：（着急）啊呀，妙玉，你怎么来了啊？
忠顺亲王：快把他拉下去！
〔护卫强行把甄宝玉拖下场去。
妙玉：这位王爷请了！栊翠庵住持妙玉在此见礼。（合掌）
忠顺亲王：（不怀好意地打量）女菩萨请了！
妙玉：佛门不打幌言。我今日前来，是要与王爷作一笔交易。
忠顺亲王：（暗藏玄机）什么交易？！
妙玉：只要你答应释放甄宝玉贾宝玉两人，给与发放关防纹银，让他们离开京都，我就带你去一个所在，那里就有你难以想象的珠宝珍藏！
忠顺亲王：难以想象的珠宝珍藏？！你此话当真？
妙玉：当真！
忠顺亲王：果然？
妙玉：果然！
忠顺亲王：如此说来，那珠宝珍藏必是价值连城，才足以换回两块宝玉！
妙玉：决不虚妄！
忠顺亲王：着啊，我答应你！（对长史官）速速让人准备两份关防，四十两纹银。尔等与我一同前往检视那珍珠宝藏！
〔妙玉，忠顺亲王，以及长史官和护卫一并下场。他们一行再上场时，场景已是栊翠庵内。邹嬷嬷上场，示意妙玉一切都准备停当。
妙玉：王爷请看，这两箱古玩奇珍可值得两个宝玉？
忠顺亲王背唱：
眼花缭乱心抓狂，古玩奇珍闪异光。
大内也未必有此等物，
叫我如何把手放？（来回察看，眼珠一转，接唱）
宝藏主人更是宝，一见之下永难忘。
还需刻意来周旋，来一个鱼和熊掌俱收藏。
（接白）你这两箱珍宝固然值钱，但是只能交换一个宝玉。
妙玉：（大惊）一个宝玉？！
忠顺亲王：是啊，王命在身，不容含糊。说是两箱，只算一样。不过嘛，我可以让你任选一个宝玉。甄宝玉，贾宝玉，放一个留一个。无论是谁留下来，我都当他是甄宝玉交差便是。
妙玉背唱：
忠顺王他贼奸刁！徇私枉法却又耍花招。
一个放来一个留，两个宝玉怎生挑？！
若有一个去交差，谁都等着挨屠刀！
甄是贾来贾是甄，甄甄贾贾都难抛！
矮檐底下难昂首，为只为前世冤孽命两条！
（接白）请问王爷，是否能法外施恩再网开一面？
忠顺亲王：法外施恩，再网开一面？
妙玉：正要王爷设法。
忠顺亲王（故作为难地）如此说来，我也只能再勉为其难。不过嘛——
妙玉：怎么样？
忠顺亲王：除了古玩换宝玉，我还要妙玉换宝玉！
妙玉：（尽力保持镇静）妙玉换宝玉？！
忠顺亲王：正是。古玩换一块，妙玉再换一块。两不亏欠！
妙玉：两不亏欠？！（忽然发笑）哈哈哈哈！两不亏欠，两不亏欠！（背唱）
堂堂王爷是强盗！光天化日玩机巧。
师父在世有训戒，大慈大悲大乘教。
慈是予乐悲拔苦，普度众生方是高。（夹白）我不入阿鼻地狱，谁入阿鼻地狱？（接唱）
还却前生冤孽债，不惜白玉陷泥淖。
你先行放走他二人，我王府内院等来朝。
忠顺亲王：哈哈哈哈！
〔一束聚光打在妙玉身上。
幕后合唱：
清阴远托伽山竹，冶艳低牵茅屋萝。
西方宝树枉婆娑，空劳终日念弥陀。
〔合唱声中大幕合拢。
〔剧终。
备注：此剧本曾获中国剧协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文学博士季国平赞赏，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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