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地狱之门
星期三 七月 15, 2015 11:01 am
前不久,写过两篇文字内容涉及苏童和长篇小说。顺带批评了一下苏童,说他不肯花大气力写长篇并在立意上狠下功夫。话说回来,他也有情有可原之处,那就是,当下的长篇小说写作,已经有些走火入魔,越来越离不开情色,甚至必须包容大量情色内容,而且还得开门见山,写晚了,就怕没人看了。于是就形成一种狂欢式的地狱之门,大家竞相鱼贯而入。苏童如若想要独善其身,也没错儿,尽管也许是他自己早年的《妻妾成群》,引领了今日这一股文学之风。
回想起来,今天这种严重情形,至少开启于贾平凹的《废都》,后来连池莉也要用什么《有了快感你就喊》来做书名。包括近年来相继在国际上得了大奖的莫言、阎连科,也都连篇累牍地大书特书。我以前没看过阎连科的小说,这一回手上刚好有两本,《风雅颂》和《坚硬如水》。几乎是从第一页开始,就直奔这方面的内容而去。在《坚硬如水》的后记中,作者还特地交代其写作中的精疲力竭、力不从心。天呐,像这样几乎半本书都在描写性高潮与性的亢奋,哪能不感到体力透支呢?当然,这两部书还是都有很高立意的。《坚硬如水》描绘出与性亢奋一致的革命亢奋,而《风雅颂》则更是对当代学术界做出鞭辟入里的嘲讽。但是,毕竟大量纸面,挥霍于情色性欲之间。
我无意要扮演一个道学家的角色,而且十分赞同黄永玉对色情书籍的率直看法。他说,“纵观世界咸湿之书,权威评论家数百年来都喜欢在浏览之余,给它一种历史学、社会学的非常崇高的意义”,而“一个人吃好东西,忘我大嚼,听不见别人在旁边告诉我那东西里含有多少维他命、荷尔蒙。我看咸湿书,总是先翻重点部分”。“用不着替咸湿书乔装打扮,有没有历史、社会、文学意义都无关涉,咸湿书就是咸湿书。它是人类重要智慧结晶。反它也好,压它也好,它永远会和伽利略、哥白尼一样崇高不朽”。
在论及薄伽丘的《十日谈》时,黄永玉还说,“他写过小说和诗,也都不错,但世界文学上不错的东西漫山遍野。要不是《十日谈》,薄伽丘就只能混在伟大的‘漫山遍野’里过日子”。这就更加说明了情色书籍的重要,以及在文学上应有的崇高地位。可问题是,《十日谈》是一部独特的书,在长篇小说的汪洋大海中,也只是凤毛麟角、闪身一现。曾几何时,哪朝哪代,色情内容,成了长篇小说的主打部分与功能?
我承认,情色部分的确很重要。即使是在“文革”前的十七年里,长篇小说里也有《苦菜花》、《三家巷》这样包含许多情色描写的作品,而且也很有可能因此而造成洛阳纸贵。所以,个别小说以此胜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文学现象。就连我自己,在“文革”中偷看当时作为禁书的巴金、茅盾作品,也曾流连于这方面的内容。如今随着市场压力的驱动,这方面内容的增加,也是很好理解的。西方的市场经济,恐怕也对西方文坛产生过类似的影响,但至少还从没有达到像我们今天这样,长篇小说在整体上对情色描写的依赖。这就不能不令人深思与反省,我们当下的长篇小说创作,是否确已走进一个死胡同,一座危险的地狱之门。
Author: 朱小棣
请使用以下网址来引用本篇文章:
http://coviews.com/trackback.php?e=15823
酷我-北美枫 首页
-> Blogs(博客)
-> 飞云浦
-> 地狱之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