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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平的文学讲座：小说的一般知识及微型小说写作
星期六 十一月 29, 2014 10:07 am
第一编 小说的一般知识
第一章 小说释义及中国小说历史的发展沿革
一．小说释义：
小说是一种运用散文体（与韵文相对）语言创作的叙事性文学体裁。它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典型化的生动的人物形象的塑造，完整的故事情节的展现和具体的语言环境的描写，广泛地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文学体裁。
在几千年的中国文化发展演变之中，中国古小说的观念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是，无论其外延如何扩展，在古小说的初起阶段──先秦两汉时期就已确立下来的核心却始终没有移易过。这个核心，一言以蔽之，就是“小”。
在大哲学家庄周的宏文中，我们第一次读到“小说”这个名词：“夫揭竿累，趣灌渎，守鲵鲋，其于得大鱼难矣：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是以未尝闻任氏之风俗，其不可与经于世亦远矣。”在这里，庄子把“小说”与“大达”相对而言，指的是浅薄而不中义理的学说，与另一位大哲学家荀况的所谓“小家珍说”是一个意思，而并非我们所惯于理解的文体上的“小说”概念。
但是，到了汉代，“小说”这个名词被用来作为一类古代与当代典籍的总称，为学者们所习用。东汉班固在那部弥足珍贵的书目《汉书·艺文志》的子部中，列出”小说家”一个门类，并说：
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涂说者之所造也。孔子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弗为也。”然亦弗灭也。闾里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缀而不忘。如或一言可采，此亦刍荛狂夫之议也。
“小说”一词，最早见于《庄子。外物篇》：“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庄子将“小说”与“大达”对举，是指与大道理相差甚远的琐屑的言谈，小的道理。可见最初的“小说”不是现在意义的小说，仅仅是琐屑之谈的小道理。但是把生活中琐屑的小事情（小故事）摆谈出来，告诫当官的人，虽不及齐家治国的大道理来得有力度，多多少少也揭示出“小说”反映社会生活的突出特点。
东汉班固《汉书。艺文志》把小说家列入“九流十家”之中：“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这与桓谭《新论》中所说“小说家合丛残小语，以作‘短书’”的说法相同，此时的小说即是指一些丛杂的短书和琐屑的轶闻类。现在我们要求小说的创作，必须博闻强记，善于把生活中的具体事情，哪怕是街边巷道太婆太爷大人小孩的“街谈巷语”加以典型化，写进书中，这倒是古今相同。
魏晋南北朝以后，“小说”才成为一种故事性文体的称谓。《三国志。魏志。王粲传》云：“临淄侯植，诵俳优小说数千言”，可见小说已是一种文体称谓。当时已出现了“志人”“志怪”一类的小说。再后来，随着小说创作的不断发展，唐宋传奇和明清小说的繁荣，人们对小说认知不断地加深，才有了现代对小说的定义。
二．中国小说的历史沿革。
1． 小说的准备阶段：远古—先秦
远古到先秦时代，开启了中华文明最为灿烂的一页。美丽的神话传说、富有哲理的寓言故事、内容丰富的先秦诸子百家之言、博大如库的史传文学，无论是题材、思想，还是人物刻画、表现手法、语言运用上色彩纷呈，为后世小说发展提供了充分的准备。
作为最早的文学样式的神话和传说，以自己奇特的想象和丰富的暗示性为人们所关注。虽说孔子“师教化”、“思无邪”的正统儒家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人们对远古神话的搜集、整理，但散见于民间和诸子文章中的神话传说都是字字珠玑。
上古神话和传说散见于《庄子》、《列子》、《韩非子》、《左传》等书，而保存最多且堪为小说的先驱的神话传说不得不首推《山海经》、《楚辞。;天问》。神话传说因其发展的不固定性，在流传中显出不断丰富完善的过程。虽然没有象古希腊罗马神话传说的整形的架构和恢宏的制式，但我们已经可以从昆仑山神族中找到我们渐趋规模化发展趋势的神话系列。
2．小说的发展阶段：
“唐诗宋词汉文章”显现的是相当朝代文学发展主流。作为不入流的小说，在恣肆汪洋的汉赋掩盖下，多多少少不为文人者流不耻为之，但汉小说同样有不可抹杀的作用。正如孔子所说：“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弗为也，然亦弗灭也。闾里小知者之所及，亦使缀而不忘，如或一言可采，此亦刍荛狂夫之议也。”
汉朝小说者，可以罗列为十五家，千三百八十篇，虞初在中间较为出名，其实虞初就是中国小说的鼻祖。另外还有东方朔，完全学《山海经》，编撰四荒之事，颇怪诞不经。汉代小说，最为发达的要推武帝时代。但武帝骄奢淫逸，好神仙，故汉代小说都蒙上神仙鬼怪之事，如《汉武帝内经》中写西王母驾临皇宫，就是最为典型的例子。
六朝小说，也是出入神仙，道术。但在后汉之初才传到中国的佛教的盛行，魏晋后名僧辈出，使许多小说家把佛家须弥山的理想混入昆仑山神话体系的思想之中，从而出现《洞冥记》之类的小说。另外六朝小说也沿续了汉魏晋的遗统，神仙、宫帏情话、逸语奇闻甚行。
3．唐宋小说是中国小说的进一步发展。
以前小说多道听途说，而真正进入个人创作小说的，还算起于唐。唐宋小说多一人一事，元稹、陈鸿、杨叵源、白行简，段成式等才子小说，虽有假托之辞，但一般为下第不遇的秀才们，倡仙侠、艳情，吐露无聊不平感叹，其事新奇、其情凄婉、其文典雅而富有风韵，有一唱三叹之妙味，但都是文人茶后谈资，没从深广角度上揭示社会。
值得称道的唐宋小说，当推元稹自传体小说《莺莺传》，鲁迅的话道中了个中真味：“始乱之，终弃之”。《莺莺传》后来发展为王实甫著名的《西厢记》。
唐代“有意为小说”，则开始摆脱真人真事，使小说创作从内容到形式都出现了全新的面貌。唐宋小说（传奇）摆脱了“从事或小语”式的粗浅，对现实生活进行深入细致的描绘，如《霍小玉传》、《柳毅传》。尤其可贵的是，唐宋传奇人物性格鲜明，情节曲折完整，细节的运用，既烘托了人物又提升了作品的主题。唐宋小说使中国小说日趋成熟。
4．宋元话本及明清小说—中国小说的繁荣。
宋元话本是我国古典短篇小说发展的一个高峰。讲史话本和说经话本为后期长篇巨制的出现奠定了基础。明初至嘉靖年间出现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是中国长篇小说创作的顶峰。它们继承了我国古典小说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传统，规模宏伟，结构严谨，善于在尖锐矛盾中展示人物性格，善于通过富有特征和表现力的细节，运用夸张、对比、烘托等多种手法写出鲜活的人物形象，成为我国小说的里程碑。
明朝万历年间的《金瓶梅》则是我国文人独创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它开始以现实社会日常生活为题，开始对人物进行较为成功的心理描写，为小说创作开辟了新的途径。可以这样说，没有《水浒传》就没有《金瓶梅》，没有《金瓶梅》就没有《红楼梦》，中国小说在继承中发展，并逐渐走向顶峰。
清代小说 。《聊斋志异》是我国古代文言短篇小说的高峰，清代中叶的《儒林外史》则开了我国讽刺小说的先河，而《红楼梦》则是我国小说史上不朽的丰碑。
曹雪芹的《红楼梦》，是封建社会末期的缩影，从根本上揭示了封建社会的没落瓦解，它又是当时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红楼梦》中塑造了众多的血肉丰满、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几千个个性鲜明的人物组成纷繁丛杂又清晰明朗的情节结构。作品挖掘日常生活中的典型细节，深入细致地刻画人物内心世界，鲜明的语言个性及成功的环境描写，成为中国小说创作中的典范和不可逾越的颠峰。
5．“五四”以后的小说
“五四”以后的小说，既传承中国古典小说创作手法，又借鉴外国小说的创作经验，使佳作不断，人才辈出。百年之间，一浪高过一浪，滚滚向前。继旗手鲁迅之后，巴金、茅盾又高潮迭起，写作之笔触及广阔生活的各个层面。在为时而作的浪潮之后，王安忆等新人的小说，开始关注人本身，透视人类的灵魂，使作品异彩纷呈。
第二章 小说的分类
小说的分类，一般说来情况复杂，具体的分类标准不同，可以分出不同的类别。
按作品题材所反映的时代来分，可分为历史小说和现代小说等。
按作品语言形式来分，有文言小说和白话小说，散文体小说和诗体小说等。
按作品体裁形式来分，有日记体小说，书信体小说，传记体小说，章回体小说，笔记体小说等。
按内容和表达方式的不同划分，可分为哲理小说，言情小说，谴责小说，家庭小说，社会小说，公案小说，武侠、侦探、推理小说等。
按篇幅长短、容量大小可分为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微型小说（又叫一分钟小说，小小说）四类。
第三章 小说的要素及描写手法
一． 小说的三大要素：
作为语言艺术的小说，运用语言对特定环境作描写，在典型环境中展现情节，从而揭示出典型人物的独特个性和时代风貌是其根本任务。因此，人物、情节和环境是小说的三大要素。
二． 几个概念：
1．人物及人物描写：
“文学即人学”。小说就是通过对人物的描写来反映现实生活的。小说中的人物不等于现实中的人，但应该是具体的现实中的“那一类人”的代表，即现实中的人的典型化代表。小说中的人物与现实生活中的人一样必须有具体的环境生存空间。环境（自然的、社会的）也相应地对人物性格的成长有促进性和制约性，人物的地域性和时代性制约着人物个性的发展。
人物描写是文学创作的一种描写手法，一般包括人物的肖像描写、心理描写、行动描写和对话描写等等。我们在人物描写中，要抓住人物的主要特点，注意人物的个性和时代风貌，使之真切动人，切忌脸谱化、概念化。人物描写的成功与否，直接影响到人物形象的完善，作品的思想性和艺术性的高低。
（1）肖像描写
肖像描写指对人物的服饰、衣体、容貌、表情和外表气度等外在特征的描写以展示人物内心世界和性格特征。肖像描写包括静态的、动态的描写。人物肖像描写的成败关键在于人物是否性格化，人物的性格是否有典型的社会性。
肖像描写一般说来有三个角度：
1、 作者观察的角度；
2、人物自我观察的角度；
3、其他人物观察的角度。
肖像描写中最为精简的手法是白描，它用最精炼、最节省的文字，粗线条地勾勒人物的神情面貌。“白描”要求作家准确地把握住人物最主要的性格特征，不加渲染、铺陈，而用传神的几笔加以点化，有如芙蓉出水，朴素自然。白描是我国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传统描写手法。鲁迅小说创作中画人物“眼睛”就是白描手法的典型显现。
（2）行动描写
行动描写是对人物在一定的环境和社会关系中的行为动作进行具体的描写。
选择提炼最能表现人物性格特征的行动加以描绘，是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手法。要对行动进行选择和描绘，就必须有对人物情感的概括力度，深刻的透视度和组合能力。小说对人的根本揭示，归根结底还是以对人的情感的揭示来充分显现人物的性格特征。
我国古典名著《红楼梦》、《水浒传》等，有许多的行动描写的传神之笔，很值得我们借鉴。
（3）对话描写
对话描写，就是通过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对话的描绘来刻画人物性格的一种手法。对话描写要求人物对话具有个性和动作性，使读者能从特定的语言内容乃自各具特色的说话腔调、惯用词汇及表达方式中，准确地显现不同人物独自的出身经历，习惯爱好和性格气质风度，给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之感。如“007”系列的主人公邦德，他对自己名字的介绍就极具个性：“我是邦，詹姆斯.邦”，充分显现出他极其独立的自信的人格魅力，这几乎成了“007”的商标。
对话写作要注意以下几点：
1、 对话描写应与人物性格结合；
2、 对话中能够显现人物身份、地位和教养；
3、 对话描写可以显现人物心理活动；
4, 对话描写可以间接地表现人物和景物、环境,预示和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4）心理描写
心理描写是对人物在特定环境中的意志、愿望和思想情感等内心活动的描写。人物行动都是受思想支配的。描写人物行动的一个重要目的在于揭示人物内心世界，人物内心世界变幻不定，有的极深沉隐秘，无法从神情举止中捕捉，要揭示它，就必须用心理描写。
人物心理活动的描写难度极大。因为心理话是无法窥见的，人们不能直接获取印象，只能依据经历，通过察言观色进行推测。心理描写有以下几种：
直接描写人物心理活动常用“内心独白”的方式进行，也可和人物的行动相结合（如《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对人物心理描写还可以用幻境描写来揭示。
幻境描写可分为两种：幻觉和梦境。
幻境是臆造的，却也并非毫无根据，它是现实生活的曲折反映—经过化妆的现实生活。
另外, 人物心理描写还可以用“意识流”。
意识的流动，是心理活动系列化的显现。一般是作者很少出面，而是让事物通过某种人的感觉和体验显现其存在。它们在人物的意识的河流中浮现，形成较松散的整体。从塑造人物的角度看，这种方法能更自由、更鲜活地展现人物的心灵世界。意识流作为小说流派，早已超乎心理学范畴，如《一个青年的自画像》和王蒙的《海之梦》。
心理描写还可以借助于人物对景物的观察而显现出来的内在的心理活动，从神情、姿态等凝炼含蓄的动态画面中探索（显现）心理，透视人物的精神。
2．情节
中国古典小说的宝贵经验之一，就是重视情节，讲究故事性。现代派小说注重人物内心世界和哲理的深发，情节相对淡漠，现在还有非情节小说，但这仅仅是小说的支流。
构思小说情节，必须注意以下几点：
a) 情节离不开特定的人物活动环境；
b) 情节必须有人与人、人与社会自然的矛盾冲突，矛盾冲突应是情节的基础；
c) 情节必须显现人物性格的发展，丝毫不能显现人物性格的情节是苍白无用的；
d) 情节的典型化是小说意义大小、成败的关键。
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在1865年9月31日的日记中写道：“小说家的魔力有以下两类：第一类在于事件配合的趣味，……第二类在于以历史事件为基础的风俗时尚的描绘。”可见他把情节的吸引力作为小说家魔力的首要因素。所以他往往花很大精力去寻找和提炼情节，他的《复活》的情节就是由“一个妓女的堕落”的故事提炼而来的。
3．环境描写
文学作品中环绕人物并促使人物行动的整个外部世界，就是环境。它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作品中主要描写的是社会环境——即人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它构成了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影响人物性格形成和发展。而自然环境则是故事发生发展地及人物活动空间，包括外部自然物象、景观及室内环境陈设等。它对于人物性格的形成、渲染气氛及环境烘托有积极作用。
社会环境是影响和促进人物性格形成和发展的基本要素。我们要塑造人，就必须注重社会环境：由社会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习俗风尚以致宗教影响而构成的人际关系，是小说创作关注的焦点，也是小说社会性的显现。好的小说往往是时代的风俗史。
环境描写要注意以下几点：
（1） 把人物放在具体（或对“具体”加以“抽象”的）环境描写之中。
（2） 注意人与环境、人与人在具体环境（或特定场景中）的矛盾冲突，让人在冲突中充分显现性格。
（3） 注意在典型环境中塑造典型的人物形象，这是塑造人物形象成功与否的根本保证。
第二编 微型小说的创作
一．微型小说释义：
微型小说也叫超短篇小说、小小说、一分钟小说，是20世纪五十年代后期才兴起的一种比短篇小说篇幅更短、情节更单纯的小说。
短篇小说篇幅短小，刻画的仅限于人物性格的某一侧面，但相对来说情节也是完整的，短篇小说故事发展中各种材料的详略取舍，交代次序的倒顺过渡，不同线索的发展交叉以及伏笔与照应的安排都因为要在较短的篇幅内争取更大的容量而产生，从而显现出情节紧凑的特点。
那么，微型小说的情节则更单纯，它往往只是撷取生活中的一个片断，或一幅场景，或一个瞬间，或几句对话，或一段心曲，言简却意赅，耐人寻味，常常收到以小见大，见微知著的艺术效果。在高速运转的现代社会，越来越受到人们的欢迎。
二．微型小说的提出及发展：
继十九世纪末期奥地利作家卡夫卡的怪诞小说问世以来，许多作家如匈牙利的厄尔凯尼•依斯特万于20世纪30年代开始小说的创作。经过半个世纪的探索，他最终选定“一个钟小说”作为自己的专业。西方评论界称他为怪诞体小说形式在匈牙利的倡导者。
在西方，日本作家星新一（1926——）则是近四十年来专门写作超短篇小说的人，他的作品尤以“超短的”一分钟小说出名。他共有十八个集子，作品千篇。他的作品构思精致小巧，多揭示现代社会复杂的现实，几乎触及现实的每一个领域、每一种人心，情节引人入胜，如《深夜敲门声》系列。
其实，在匈牙利作家厄尔凯尼•依斯特万之前，早就有一分钟小说问世。我国东晋时代干宝的《搜神记》就是一分钟小说的典范；清代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更是以“超短”见长；世界著名小说大师雨果、海明威等也在微型小说的创作上作出过巨大的贡献。如雨果的《诺曼底号遇难记》，海明威的《一个酒吧间的不幸者》、《桥边的老师》、迪伦马特的《圣诞夜》等。还有二战时写出的《在柏林》、《德军剩下的东西》等。
附文：
“诺曼底”号遇难记
〖法〗雨果
真正的强者是那种具有自制力的人。
一八七○年三月十七日夜晚，哈尔威船长照例走着从南安普敦到格西恩岛这条航线。大海上夜色正浓，薄雾弥漫。船长站在舰桥上，小心翼翼地驾驶着他的“诺曼底”号。乘客们都进入了梦乡。“诺曼底”号乘客们都进入了梦乡。
“诺曼底”号是一艘大轮船，在英伦海峡也许可以算得上是最漂亮的邮船之一了。它装货容量六百吨，船体长二百二十尺，宽二十五尺。海员们都说它很“年轻”，因为它才七岁，是一八六三年造的。雾愈来愈浓了，轮船使出南安普敦河后，来到茫茫大海上，相距埃居伊山脉估计有十五海里。轮船缓缓行驶着。
这时大约凌晨四点钟，周围一片漆黑，船桅的梢尖勉强可辨这类英国船，晚上出航是没有什么可怕的。
突然，沉沉夜雾中冒出一枚黑点，它好似一个幽灵，又仿佛象一座山峰。 只见一个阴森森的往前翘起的船头，穿破黑暗，在一片浪花中飞驶过来。那是“玛丽”号，一艘装有螺旋推进器的大轮船。它从敖德萨启航，船上载着五百吨小麦，行驶速度非常快，负载又特别大。它笔直地朝着“诺曼底”号逼了过来。眼看就要撞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避开它了。一瞬间，大雾中似乎耸起许许多多船只的幻影，人们还没来得及一一看清，就要死在临头，葬身鱼腹了。快速前进的“玛丽”号向“诺曼底”号的侧舷撞过去，在它的船身上□开一个大窟窿。
由于这一猛撞，“玛丽”号自己也受了伤，终于停了下来。“诺曼底”号上有二十八名船员，一名女服务员，三十一名乘客，其中十二名是妇女*震荡可怕极了。 一刹那间，男人、女人、小孩，所有的人都奔到甲板上。人们半裸着身子，奔跑着，尖叫着，哭泣着，惊恐万状，一片混乱。海水哗哗往里灌，汹涌湍急，势不可当。轮机火炉被海浪呛得嘶嘶地直喘粗气。船上没有封舱用的防漏隔墙，救生圈也不够。
哈尔威船长，站在指挥台上，大声吼喝：“全体安静，注意听命令！把救生艇放下去。妇女先走，其他乘客跟上，船员断后。必须把六十人救出去。”实际上一共六十一人，但是他把自己给忘了。
船员赶紧解开救生艇的绳索。大家一窝蜂拥了上去，这股你推我搡的势头，险些儿把小艇都弄翻了。奥克勒福大副和三名二副拼命想维持秩序，但整个人群因为猝然而至的变故简直都象疯了似的，乱得不可开交。几秒钟前大家还在酣睡，蓦地，而且，立时立刻，就要丧命，这怎么能不叫人失魂落魄！
就在这时，船长威严的声音压倒了一切呼号和嘈杂，黑暗中人们听到这一段简短有力的对话：“洛克机械师在哪儿？”
“船长叫我吗？”
“炉子怎么样了？”
“海水淹了。”“火呢？”
“灭了。”
“机器怎样？”
“停了。”
船长喊了一声：“奥克勒福大副！”
大副回答：“到！”
船长问道：“还有多少分钟？”
“二十分钟。”
“够了，”船长说，“让每个人都到小艇上去。奥克勒福大副，你的手枪在吗？”
“在，船长。”
“哪个男人胆敢在女人前面，你就开枪打死他。”
大家立时不出声了。没有一个人违抗他的意志，人们感到有一个伟大的灵魂出现在他们的上空。
“玛丽”号也放下救生艇，赶来搭救由于它肇祸而遇难的人员*救援工作进行得井然有序，几乎没有发生什么争执或殴斗。
事情总是这样，哪里有可卑的利己主义，哪里也会有悲壮的舍己救人。哈尔威巍然屹立在他的船长岗位上，指挥着，主宰着，领导着大家。他把每件事和每个人都考虑到了，面对惊慌失措的众人，他镇定自若，仿佛他不是给人而是在给灾难下达命令，就连失事的船舶似乎也听从他的调遣。
过了一会儿，他喊道：“把克莱芒救出去！”克莱芒是见习水手，还不过是个孩子。
轮船在深深的海水中慢慢下沉。人们尽力加快速度划着小艇在“诺曼底”号和“玛丽”号之间来回穿梭。
“快干！”船长又叫道。
哈尔威船长，他屹立在舰桥上，一个手势也没有作，一句话也没有说，犹如铁铸，纹丝不动，随着轮船一起沉入了深渊。
人们透过阴惨惨的薄雾，凝视着这尊黑色的雕像徐徐沉进大海。哈尔威船长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在英伦海峡上，没有任何一个海员能与他相提并论。他一生都要求自己忠于职守，履行做人之道。面对死亡，他又一次运用了成为一名英雄的权利。
录自江苏文艺出版社《微型小说选（７）》（该册为“外国微型小说专辑”，１９８６）
三．微型小说的特点：
1．篇幅比短篇小说更为短小，情节更为单纯。
虽说短，但同样具备人物、情节和环境三要素。
有一篇叫《末日》的超短篇小说，它的全文如下：
“当地球上只剩下一个人时，他期待着敲门声”。
这篇小说同样具有人物（他），环境是“当地球只剩下一个人时”的没有同类的孤独，令人窒息的绝望，人类即将灭绝的冷涩洋溢在字里行间，主人公“他”却静静地怀揣着旷远的希望，殷殷企盼同类（哪怕是旧日的宿敌）的敲门声，这言外之意，又何止是对人类生命乃自生存的回归的呼唤？短短一文，却又绵延出无限的回应，可谓精炼至极。
1． 题材浓缩。有时仅仅是片言只语，或是生活中极小的场景、生活片断。
东晋大诗人陶渊明的《殒盗》仅25字，除人物、情节、环境一应俱全外，开篇、结尾、过渡一一照应，真是“小而精”的杰作。
殒盗
蔡裔有勇力，声若雷震。尝有二偷儿入室，蔡拊床一呼，二盗俱殒。
3．矛盾更直截了当，更有概括力，作品更有张力，更符合当代人的心理。
星新一的《宏伟计划》算是他作品中偏长的。“宏伟计划”就是R公司让他作间谍，刺探K企业情报。随后便是负重忍辱，却意外地执掌K公司，其中心理描写既是情节的深入，更是矛盾的转化，最后反戈一击，使R企业制定计划者自食其果。商战中的尔虞我诈显现无遗，而以K、R替代具体公司之名，更显其社会的广泛性。
附文：
宏伟计划
〖日〗星新一
夏凡 译
三郎接受了Ｒ企业的就业考试。这一天，他正期待着考试的结果，Ｒ企业的经理上门来了。事出意外，三郎疑惑地问：“这，这……怎么？如果合格了发一封通知就行了，就是不合格，难道特意 ……”
“不，你以最佳成绩通过了。因此，我们有一个特别委派。”
话题似乎事关重大，三郎听得有些紧张： “是什么事？要是我能胜任……”
“我们考虑不录取你，让你转去接受Ｋ企业的就业考试，你一定能通过的。”
“怎么？Ｋ企业不是您那儿的竞争对手，而且对你保持着优势吗？我觉得如 果能扭转这种局面很有意义，才考您的企业，难道我这些打算……”
经理微微一笑，促膝谈道： “你这番话颇有见识。正因为如此，一定要委派你。就象你讲的，无论我们 如何努力，别说超过Ｋ企业，连赶也赶不上。现在需要一个人去刺探内幕，搜集情报。”
“啊呵，当间谍潜进去？”
“对了。你一定能干得出色。一旦成功，报酬不在话下，还立即给你要职。我也不催，你可以步步为营，花多长时间也不怕，小事情不报告也罢，免得为了价值不大的情报惹人怀疑，鸡飞蛋打。”
“既然信任我，又这样叮嘱下来……”
三郎被说动了，宏伟的计划就此开端。接受Ｋ企业的就业考试后，他成了那里的职员。 不用说，进去头一年，是与企业的重要事物不沾边的。可是三郎不急不躁，只管坚持不懈地努力。他勤勉地处理工作，把争取上司和同僚的信任作为起点。在企业外面，三郎也洁身自好，循规蹈矩，避免引人注目。搞间谍工作务必早早站稳脚跟。
普通的职员，到新环境里的第三年上就懈怠了，表现出嫌工作岗位乏味啦，怀疑自己的能力啦，或是一不顺心就一蹶不振的状态。三郎却做到了对工作热情不减。无论怎么说，他有自己明确的使命。周围谁都难以察觉，他竟扮演着可怕的角色。与其他人全不相同，他感到乐在其中。这样非但没有不满，工作着反而是享受，还得设法控制浮到脸上的微笑。
出现了这样的干材，Ｋ企业没有置之不理，他很快就被提拔为科长，向机密靠近了一步。可是他仍然不动声色地安于职守，他深知如果这时暴露的话，将前功尽弃。
三郎对待工作越发尽职。一次，他检举了受贿对外泄密的下属职员，并立报将其解雇——要是容下这个人，自己费尽心机在长远计划下充当间谍潜伏的价值就失掉了。
这些功绩是人们有目共睹的，从而使三郎备受信任。他深得人心，甚至董事也来为女儿提亲。要是推却，人家可能盘问理由产生疑窦。三郎便应承了——积 极地应承下来。要掩护自己的真面目，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伪装了。干间谍非冷酷无情不可，凡是能利用的，就必须利用。何况董事的小姐相当美貌，性情也贤慧。
三郎在家里也是好丈夫。要彻头彻尾瞒过敌人，得从身边做起。妻子回娘家时，满口夸奖三郎，这带来的好处自是不言而喻。
三郎不知疲倦地埋头苦干，步步升高，终于接近了Ｋ企业的中枢；功到自然成，他年纪轻轻，就具备了出席董事会议的资格。
三郎想，Ｋ企业的全貌大致能摸清了，及早告一段落，归纳一份报告回Ｒ企业去也行了。可是又一转念：好容易熬到这一步，再坚持一段，说不定还能取得更大成果。三郎选择了后一条路。
功德圆满的一天终于来到了，他熬到了能知悉Ｋ企业一切机密的地位——当上了社长。
同业中，都称他是凭实干崭露头角的年轻经理。当然，他不仅能够知悉一切秘密，而且可以随心所欲地经营管理。
“Ｋ企业的兴衰，都在我的操纵下，就如此巧妙地让他倒闭，我的使命便顺利结束了。”
他心中嘀咕行动的方向：“……可我干吗非要毁灭它呢？这是我多年含辛茹苦取得的成果，换取一星半点的报酬实在不值，就算回去当董事又怎么样，哪怕被指定做候补经理也得不偿失。”
在他的心目里，冷酷无情的生存法则已经根深蒂固。
另一面，Ｒ企业是在欢欣鼓舞地静观待变，然而时光荏苒，仍见不到任何反映。私下去联络，答复只是冰冷的沉默。
Ｒ企业恼羞成怒，到处散布说，Ｋ企业的经理是我们的奸细。这本来不是虚构而是事实，但收效却事与愿违。
Ｋ企业的职员听到后，反而激发了敌忾之心，在新经理治理下奋发图强，激烈竞争的结果，终于导致了Ｒ企业的倒闭。
写二战的名篇《在柏林》，更是把场景放在“车厢里”，虚弱多病的老女人的表现以及两个不经事的“小姑娘”的“嗤笑”，引出战时各预备老兵的对话，掷地有声地揭示出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灾难，“几乎看不到一个健壮的男子”的闲笔，缓慢挪不动的列车，“车厢里一片寂静，静得可怕”的环境描写，其反战情绪更在意外。
附文：
在柏林
一列火车缓慢地驶出柏林，车厢里尽是妇女和孩子，几乎看不到一个健壮的男子。
在一节车厢里，坐着一位头发灰白的战时后备役老兵，坐在他身旁的是个身体虚弱而多病的老妇人。显然她在独自沉思，旅客们听到她在数着：“一，二，三，”声音盖过了车轮的“咔嚓咔嚓”声。停顿了一会儿，她又不时重复起来。
两个小姑娘看到这种奇特的举动，指手划脚，不加思虑地嗤笑起来。一个老头狠狠扫了她们一眼，随即车厢里平静了。
“一、二、三，”这个神志不清的老妇人又重复数着。两个小姑娘再次傻笑起来。
这时那位灰白头发的战时后备役老兵挺了挺身板，开口了。
“小姐，”他说，“当我告诉你们这位可怜的夫人就是我的妻子时，你们大概不会再笑了。我们刚刚失去了三个儿子，他们是在战争中死去的。现在轮到我自己上前线了。在我走之前，我总得把他们的母亲送往疯人院啊。”
车厢里一片寂静，静得可怕。
而《德军剩下的东西》则更是将矛盾圈定在战后胜利方情侣相会这个特定的场景中。胜利者找妓女，却找到早已因战争而沦为标准妓女的恋人，德军到底给人们“剩下”了什么东西，战争给人们剩下了什么东西，仅仅是“灾难”二字能说得清吗？
附文：
德军剩下来的东西
哈巴特·霍利
战争结束了。他回到了从德军手里夺回来的故乡。他匆匆忙忙地在路灯昏黄的街上走着。一个女人捉住他的手，用吃醉了酒似的口气和他讲：“到哪儿去？是不是上我那里？”
他笑笑，说：“不。不上你那里——我找我的情妇。”他回看了女人一下。他们两人走到路灯下。
女人突然嚷了起来：“啊！”
他也不由抓住了女人的肩头，迎着灯光。他的手指嵌进了女人的肉里。他们的眼睛闪着光，他喊着“约安！”把女人抱起来了。
4．善于捕捉生活中的偶然契机，给人以异峰突起之感。
在《在柏林》里，作者抓住战时预备老兵（这个名字便让人联想到《石壕史》中的老妇），见小女孩嗤笑才不得不说的话，显现出事件的偶然性，《德军剩下的东西》中恋人开头相见不识，结尾相识，也是事件偶然到主题必然的显现，给人以异峰突起之感。
中国微型小说近几年创作突飞猛进，其中也不乏构思精巧，用语简练，社会意义突出的特点，在此就不一一举例分析，罗列于后即是。
微型小说的写作，可帮助同学们构思能力和语言（特别是对话的）能力的提高，加强我们作文中的文学情趣，这也是有利于应对高考的。希望大家在老师指导下多练多写，以提高写作及鉴赏水平。
附文：
雪 夜
〖日〗星新一
海明珠 译
雪花象无数白色的小精灵，悠悠然从夜空中飞落到地球的脊背上。整个大地很快铺上了一条银色的地毯。
在远离热闹街道的一幢旧房子里，冬夜的静谧和淡淡的温馨笼罩着这一片小小的空间。火盆中燃烧的木炭偶尔发出的响动，更增浓了这种气氛。
“啊！外面下雪了。”坐在火盆边烤火的房间主人自言自语地嘟哝了一句。
“是啊，难怪这么静呢！”老伴儿靠他身边坐着，将一双干枯的手伸到火盆上。
“这样安静的夜晚，我们的儿子一定能多学一些东西。”房主人说着，向楼上望了一眼。
“孩子大概累了，我上楼给他送杯热茶去。整天闷在屋里学习，我真担心他把身体搞坏了。”
“算了，算了，别去打搅他了。他要是累了，或想喝点什么，自己会下楼来的。你就别操这份心了。父母的过分关心，往往容易使孩子头脑负担过重，反而不好。”
“也许你说得对。可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这毕业考试不是件轻松事。我真盼望孩子能顺利地通过这一关。”老伴儿含糊不清地嘟哝着，往火盆里加了几块木炭。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寂静的气氛。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相互望着。“有人来。”
房主人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蹒跚地向门口走去。随着开门声，一股寒风带着雪花挤了进来。“谁啊？”
“别问是谁。老实点，不许出声！”
门外一个陌生中年男子手里握着一把闪闪发光的匕首。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你要干什么？”
“少罗嗦，快老老实实地进去！不然……”陌生人晃了晃手中的匕首。
房主人只好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老伴儿迎了上来：“谁呀？是找我儿子……”她周身一颤，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对不起，我是来取钱的。如果识相的话，我也不难为你们。”陌生人手中的匕首在炭火的映照下，更加寒光闪闪。
“啊，啊，我和老伴儿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不中用了。你想要什么就随便拿吧。但请您千万不要到楼上去。”房主人哆哆嗦嗦地说。
“噢？楼上是不是有更贵重的东西？”陌生人眼睛顿时一亮，露出一股贪婪的神色。
“不，不，是我儿子在上面学习呢。”房主人慌忙解释。
“如此说来，我更得小心点。动手之前，必须先把他捆起来。”
“别，别这样。恳求您别伤害我们的儿子。”
“滚开！”陌生人三步两步蹿上楼梯。陈旧的楼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两位老人无可奈何，呆呆地站在那里。
突然，喀嚓一声，随着一声惨叫，一个沉重的物体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房主人从呆愣中醒了过来，慌忙对老伴儿说：“一定是我们的儿子把这家伙打倒的。快给警察挂电话……”
很快，警察们赶来了。在楼梯口，警察发现了摔伤了腿躺在那里的陌生人。
“哪有这样的人，学习也不点灯。害得我一脚踩空。真晦气。”陌生人一副懊丧的样子。上楼搜查的警察很快下来了。
“警长，整个楼上全搜遍了，没有发现第二个人，可房主人明明在电话中说是他儿子打倒的强盗，是不是房主人神经不正常？”“不是的。他们唯一在上学的儿子早在数年前的一个冬天死了。可他们始终不愿承认这一事实。总是说，儿子在楼上学习呢。”
谁也没有再说话。屋里很静，屋外也很静。那白色的小精灵依然悠悠然然地飞落下来……
录自江苏文艺出版社《微型小说选（７）》（该册为“外国微型小说专辑”，１９８６）
写 字
“书法家”书法比赛会上，人们围住前来观看的高局长，请他留字。 “写什么呢？”高局长笑眯眯地提起笔，歪着头问。 “写什么都行。写局长最得心应手的字吧。” “那我就献丑了”高局长沉吟片刻，轻抖手腕落下笔去。立刻，两个劲秀的大字从笔端 跳到宣纸上：“同意”。 人群发出啧啧的惊叹声。有人大声嚷道：“请再写几个。” 高局长循声望去，面露难色地说：“不写了吧──能写好的就数这两个字……”
"三角形和一个圆"代表什麽
我在一所乡村学校教书,有一次,我让孩子们把自己认为是最美好的事物画下来,一个男孩交上来一张香烟纸,纸背面画了一个三角形,内中有一个圆圈.
我白思不得其解,决定上他家看看.
翻过好几座山梁,我总算找到了男孩的家,那是一间昏暗潮湿的土物,男孩正在照顾他生病的娘.
他娘告诉我:孩子的爹几年前外出打工,开始还寄点钱回家,以后便没了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眼下就靠自己缝缝补补赚两个钱支撑着,明年是每能力供孩子读书了.我问男孩那副画有什麽含义,他指着土物里唯一透光的三角形天棚说:"每天太阳照在那里时是最美好的."
当天,我在男孩家里吃了一顿简陋的午餐.临走时,我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放在桌上,对他母亲说:"明年,孩子一定要继续上学,大家都会帮助他的,因为我们要让孩子明白,前面,还有比太阳出现在天棚的三脚架里美好得多的东西."
将军和士兵
月光如水。
枪刺在月光下闪烁出一道寒光。士兵威严的站立在哨位上。
将军踏着月光走来了。身后跟着一大帮陪同和随从人员。哨兵以规整的姿势迎接将军的到来。
将军打量了一下哨兵，以几十年戎马生涯铸就的威严口吻发问：“想不想家呀？”
“报告首长，为了革命，不想家！”
“放屁！”将军剑眉一竖，大声斥责。
哨兵的腿发抖了。他知道，眼前这位威严的将军是战争年代被称为“常胜将军”的兰州军区司令员皮定钧。
“革命就不要家了？没有家哪来的国？连家都不想咋保国？大话、空话、套话、假话！”
人们被震住了。在这突出政治的年代，谁敢说这样的话？
“不想家的兵不是好兵。”将军看出了哨兵的紧张，走上前去，拍了拍还稚嫩的肩，“记着，要想着家里的父老，才能对得起肩上的钢枪。”
将军走了。士兵的眼睛湿润了。不由悄悄将手伸进裤兜里去摸那封已看了无数次的家信。
烟 盒
某童，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氏，偶于一别墅之垃圾箱拾得烟盒一方，见其完好如新， 便还家，呈于其父。父启之，得“烟”二十有八，悉为百元大钞，计二千八百元。“二·八 ”即“尔”“发”也，大喜。是夜，聚众狂赌，为联防队一网打尽，现金如数没收，又罚款八千，拘留八天。
比施舍更高贵的
夫妻俩在楼下卖粉已有时日。简易的摊档，热情的笑脸，吸引了不少顾客。我去得多了，发现总有位衣衫陈旧的老人在摊档一隅等候。夫妻俩忙着手上的活，边微笑着客气地对他说，老人家，你稍等，这就给你搞。一会儿，夫妻俩中的一个就麻利地拌好了盒中的粉，递给老人。老人接过，默默地转身离去——他似乎从未付过钱。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中年妇人叹一口气，说，老人家也命苦，把儿女拉扯大了，到老却一个也靠不住……我们也是做了父母的，老人只要来，更多的周济不了，一盒粉总要让他吃的——说着，妇人脸上流露出此许欠疚的神色，仿佛为只能提供区区一盒粉。
我注意到夫妻俩对老人一直像对任何一位老顾客。施舍，是许多人容易做到的，但平等地给予却并非人人能为。
楼下后来又开了好几家粉摊档，但我始终只去那家，不为什么，我只喜欢静静地坐在那，在嘈杂的市声中，看夫妻俩用粗糙的双手把他们的善良与真诚递出去，递给一位比他们弱小的老人。
“首长”车
乡间小路有一小轿车与一独轮车相遇。司机令老汉让道，老汉道：为何？司机道：我开的是小车。老汉道：我的也是小车。司机道：小车是首长车。老汉道：我的也是手掌车。司机道：首长车是小轿车，老汉道：我的也是小叫车。不信你听。
说毕，驾起车，果然吱吱作响，像蝈蝈唱，蹒跚而去……
教室里的一次谋杀
红蜻蜓是一个美丽的回忆，我喜欢它，它在秋的教室中飞舞，这是在10岁学生的课间。前排的小寇终于捉住了它——小寇有一张精灵古怪的脸，他举起蜻蜓对着太阳眯了一会儿眼，我知道他又在想让全班人大笑的主意了，他有这方面的天赋。然后，我看见他一点一点地把这只美丽的红蜻蜓四个翅膀连根扯尽，在那一条红线痛苦与绝望的扭动中，他用一种痛穿我二十多年记忆的兴奋与天真叫道：“你看——它只剩下了一支光杆！”
那一刻我只觉得：一只动物杀害了另一只动物．
威 胁
有一个贵族老爷的马被盗了。第二天他在所有的报纸上都刊登了这样一个声明：“如果不把马还给我，那末我就采取我父亲在这种情况下采取过的非常措施。”威胁生效了。小偷不知道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不过他想着可能是某种特别可怕的惩罚，很害怕，于是偷偷地把马送还了。能有这样的结果，贵族老爷很高兴。他向朋友们说，他很幸运，因为不需要步父亲的后尘了。
“可是，请问你父亲是怎么做的？”朋友们问他。
“你们想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做的么？好吧，我告诉你们……
“有一次他住旅店时，马被偷走，他就把马肚带套在脖子上，背着马鞍走回家了。如果小偷不是这样善良和客气的话，我发誓，我一定要照父亲那种做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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