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新编九场京剧剧本《胭脂》第三场:胡图初审
星期五 五月 09, 2014 2:00 pm
第三场:胡图初审
时间:紧接上场
场景:东昌县衙大堂
〔在衙役吆喝声中大幕拉开。
〔一班衙役在场上。
差(齐声吆喝):老爷升堂!
〔胡图上场。
胡唱:【西皮流水】
千里做官只为财,
不谋钱财何苦来。
有钱神马都好办,
金银财宝——啊呀,谁个不爱!(接白)
下官东昌知县胡图。不要看我姓胡名图,就以为我糊里糊涂。其实我啊,算本账算得可清楚呢。就说这办案子,我最喜欢办遗产继承、版权纠纷、地产争夺、商务违约——这些官司都牵涉到巨额标的。告诉你们,这里面的油水可大了去!那些个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案子最没有搞头。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聊胜于无,有一点捞捞总比什么都没有强——better than nothing !老爷我最恨的就是人命官司。这人命大如天,刑事案子可不是什么经济大案;搞得不好,万一不能如期结案,还要影响到老爷我的官声,妨碍了老爷我的前程。唉,来啊,仵作验尸报告我已经看过,让你们去摸的情况摸清楚了没有?
〔一衙役走上前来报告。
差:禀老爷,苦主乃是本县一名牛医,口碑甚好。只是,只是家境依然清贫。
〔此衙役归位。
胡:是了,一个替牛看病的医生能有多少进项!这牛一不是贵人二不是宠物,只是苦力的干活!算啦,算啦,该当本县今朝晦气。连带你们也没有进账。来啊,将苦主带上堂来!
〔衙役吆喝声中,卞家母女上场后双双跪倒。
母/女:民妇/民女叩见青天大老爷!
胡:罢了。我且来问尔母女,死者生前与何人有怨与何人有仇?
母/女:禀老爷,我丈夫/爹爹秉性良善,从未与人结怨亦决无与人为仇。
胡:再来查问,这把匕首(衙役出示),作为凶器可是你家之物?
母/女:(连连摇手)之前从未见过,并非我家之物。
胡:如此说来,此桩命案便需着落在现场这只绣鞋上面。(衙役出示)作为关键物证,此鞋系何人所有?
母/女:这个——那个——
胡:吞吞吐吐,必是情虚,(醒堂木一拍)还不快快给我从实招来!
母: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禀老爷,这绣鞋乃是我女儿胭脂之物。
胡:摇头不算点头算,堂下小女子,可是你的绣鞋?
〔胭脂含羞遮面迟疑地点头。
胡:那就容易破案了。死者老妻,且自退下。
〔卞母起身,在一名衙役引领下下场。随后此衙役归位。
胡图走下坐位,边打量胭脂边唱:【西皮二六】
虽说是称不得国色天香,
蓬门玉也叫人心头痒痒。
倘若她逞风流招蜂引蝶,
难怪有张君瑞要来逾墙!(胡图归位后接白)
胭脂,现在堂上别无他人,你且老实交代,你这只绣鞋如何掉落在凶杀现场?
〔胭脂掩面啼哭。
胡:不要啼哭,慢慢讲来。
女唱:【西皮二六】
愿堂上悬明镜秉公而断,
儿的父遭惨杀死得好冤。
这绣鞋原本是赠与他人,
谁料想月黑夜却又回转。(胡图插问:赠与何人?)
(背唱)【西皮摇板】羞答答难启口女儿心事,
只为报杀父仇那顾颜面!(插白)
啊呀,大人哪——(接唱)【西皮流水】
小女子心坎里泛起涟漪,
故而他来我家隔窗相见。
定终身索信物无以为赠,
绣花鞋私传递情何以堪。
胡:这个“他”姓甚名谁?
女:他乃是东昌秀才鄂秋隼。
胡:来啊,速去传唤鄂秋隼!
差:是!(此名衙役应声下场。)
胡:胭脂姑娘,你且退下。
〔胭脂起身,在一名衙役引领下下场。随后此衙役归位。
〔鄂秋隼一路抖抖索索随同衙役上场,此衙役归位。
生背唱:【西皮散板】
刚从姑母家回来,
不知传唤因何为?(当堂跪下,接白)
生员叩见老公祖。
胡:罢了,站过一旁。
〔鄂秋隼起身,继续颤抖。
胡背唱:【西皮散板】
看秀才不住颤抖心内虚,
断案情早有几分把握在。
〔引领衙役上前来与老爷耳语。
差(轻声):禀老爷,此人乃一秀才,家中父母年前双亡,就靠课读几个蒙童度日。(随即归位。)
胡背白:倒运,真正倒运,想不到这个被告又是一个穷酸!(对鄂秋隼)你这个秀才,姓甚名谁,从实讲来!
生:晚生姓鄂名秋隼。
胡:(一开始没听明白)什么?秋什么?
生:秋隼,上面一个佳字,下面一个十字。
胡背白:(终于想起隼是一个什么字)哦,哦,想隼乃凶禽,体型虽小,却非良善之辈。他既取名为秋隼,正合此初秋季节——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少刻定要让他当堂具结划十。(对鄂秋隼)你知罪吗?
生:(闻言一惊)晚生并不知罪。
胡:人证物证俱在,还敢抵赖!你如何杀死卞牛医,还不与我快快从实招来,
生:(闻言大惊)啊呀!冤枉——(跪下接唱)【西皮快板】
真是闭门家中坐,
不想祸从天上来。
晚生连鸡都不杀,
何能举刀将人害。
从未认识卞牛医,
面长面短几曾会。
望求老爷细详察,
不负高悬明镜台。
胡:还敢狡辩!来啊,传那未亡人上堂!
〔卞母在一名衙役引领下上场后跪下。随后此衙役归位。
胡:苦主对着被告将今日凌晨之事说上一遍。
母:遵老爷吩咐。(接唱)【西皮流水】
凌晨时敲西窗闻得人声,
我丈夫掩门出便起争论。
顷刻间身亡故一刀毕命,
丢下了母女俩何以谋生。
胡:你还没有说明来者是谁?
母:听来人言道,他是鄂秋隼。
〔鄂秋隼闻言跌倒在地。
胡:苦主退下。
〔卞母起身,在一名衙役引领下下场。随后此衙役归位。
胡:大胆狂徒,你还有何话可说?
生:晚生实实地冤枉难招。
胡:杀人凶犯,总是顽抗到底。不动大刑,量你不肯招供。来啊,大刑伺候!
〔在大喊冤枉声中,鄂秋隼被带下堂去。幕后传来厉喊声杖责声痛叫声,随后鄂秋隼再被带上堂来。鄂秋隼扑倒在地。
生唱:【西皮小导板】
悲戚戚杀身大祸从天降,
【西皮慢流水】
气奄奄文弱书生遭灾殃。
惨烈烈三木之下怎能扛,
恨切切糊涂昏官昧天良!(接白)
晚生实在是从未去过卞家,怎会持刀杀人?泼天冤枉,还求青天大老爷昭雪。
胡:(冷笑)哼,还要嘴硬!来啊,传胭脂上堂!
〔胭脂在一名衙役引领下上场后跪下。随后此衙役归位。
胡:胭脂姑娘,你且认来,此人可是鄂秋隼?
〔胭脂扭头略略一看,微微颔首。
胡:我再来问你,可是他拿了你的绣鞋?
女:正是。
生:(极叫起来)啊呀!青天大老爷,我是冤枉的啊——我,我何尝与她有过瓜葛,更不知道什么绣鞋!(挣扎着连连叩首)
〔胭脂闻声心存疑惑。
女:老爷,恐怕不是——(被胡图喝断)
胡:什么不是——是你的不是还是他的不是!此命案铁证如山,老爷我明察秋毫,这理路清楚得很。案情若非谋奸拒杀便是通奸夺命。倘使再有人胆敢妨碍公务咆哮公堂,罪上加罪!鄂秋隼,我来问你——可是你和胭脂通奸,被她父亲发觉故而将他杀死?
生/女:(同时连连摇手)不,不是,不是的!
胡:那么,是你夜行谋奸被她父亲发觉故而将他杀死?
生:(更加着急)不,不是,也不是!
胡;这不是那不是,难道还是我的不是不成!(醒堂木一拍)来啊,将胭脂带下去用刑!
〔衙役齐声吆喝,胭脂跌倒在地。旋即衙役将她拖下堂去。
〔鄂秋隼又开始颤抖不止。衙役吆喝声又起。鄂秋隼猛然一惊反而停止颤抖。
生背白:如此酷刑,想她一个年轻女子如何能经受得起。罢罢罢,看来遇上这个狗官正是天欲灭我,眼见得若不招供也会被击毙杖下屈死当堂,不如就此招认免得辱没了她的清白害得她也血染当场!(接背唱)【西皮散板】
蒙奇冤相权衡两害取轻,
舍一命卫护她清白声名。
口供中暗埋下翻案字句,
料定他糊涂官难得分明。(接白)
且慢用刑,晚生愿招!
胡;这不结了,也省得你再受皮肉之苦。是招认谋奸拒杀还是通奸夺命?
生:是我夜间探望姑母回家之际谋奸拒杀。
胡:画供收押,上报府衙;行文学政,革去秀才。
〔衙役让鄂秋隼画供,然后呈供后将他戴上镣铐锁链带下堂去。随后衙役归位。
胡:嘿嘿,没有什么油水的一场官司,就这样快刀斩乱麻结了案,省却我多少心思。小的们,老爷我断案清不清啊?
差:(齐声)断得清!
胡:明不明哪?
差:(齐声)判得明!
胡;好!将苦主带上堂来。
〔衙役将卞家母女带上场来,其后她俩双双跪倒。胭脂心有余悸。
母/女:民妇/民女叩见青天大老爷!
胡:凶手业已招供。此案真相已明。尔等可以取保回家。
母/女:取保?
胡:保释金每人二十两,共计纹银四十。
母/女:啊?!
母:大老爷在上,民妇家中实在贫苦,丈夫不幸身亡,这丧葬银钱还没有着落呢。既然案子已结,再不放人,我们母女只好任凭曝尸无人收殓,留在衙门里这一日三餐的口粮也要靠官府发放的了。
胡:倒看不出你一个贫婆子也会耍赖!这样吧,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保释金免了!
母/女:多谢青天大老爷!(起身要走)
胡;慢来慢来!一只绣鞋乃是物证,要一并递送上司。我看这实在是个心爱之物。作为交换,胭脂姑娘一个月内要替我绣上三双绣花鞋——哦,不是替我,是替我太太。大太太还有两位姨太太。哦,且慢,(背白)再要算上一个外室就是二奶,还有宜春院的红牌艾宝,(扳手指)一二三四五,(接白)总共一个巴掌五只手指,就要五双!回头我会叫人把鞋样送来。
女:是。
胡:(大笑)哈哈哈哈!
〔二道幕下。衙役丙丁从二道幕中间钻将出来。便装的吴南岱和童儿悄悄地尾随着上场。
丙:今天可是白跑白站白辛苦。
丁:老爷他总算还有得五双绣花鞋呢!
丙:最吃亏的就是行刑刽子手我的把兄弟了。
丁:此话怎讲?
丙:砍头的时候,咔嚓一刀(做个手势,丁随之把头一缩),身首两处(顺便起脚一踢),这脑袋买棺成殓时要再缝上去哦。
丁:那又怎么样呢。
丙:因为切开过,断开了,缝上去就不像个样子(在头颈里一比划,丁吓得躲开一步),如果出红差的刽子手手段高明,收了死刑犯家人的银钱,就可以让一大块皮还连着,再缝住就一点也不难看了。
丁:那起码要收多少呢?
丙;少说二百两,家里有钱多的话就是——(伸一只手)
丁:哇哦!现在碰上个穷秀才,还是被革掉的前秀才,那就拿不到什么好处费了。唉,说了半天,还是早点回去老婆孩子热抗头吧。
〔两人摇摇摆摆地下场。吴南岱和童儿躲过一旁。
〔卞家母女上场,她们边走边在怨怼。吴南岱和童儿悄悄地尾随偷听。
母:到底让这个狗官占了便宜去。
女:还得替爹爹买棺成殓呢,哪里来的银钱去买鞋面丝线哦。
母:我是今天在堂上才看到这个秀才的面孔,倒是生得确是一个帅哥,难道你们早就私定终身啦?
女:啊呀,母亲,事已至此,还说那些作甚!不过,我方才在堂上听来声音不大像啊。才要替他申诉偏又被县老爷喝住了。
母:哎,你这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抓住凶手了结此案,放了我们回家已经上上大吉。还是赶快回去料理后事吧。
〔卞家母女下场。
吴:童儿,火速赶上前去,告诉她们可以径直前往府衙击鼓鸣冤!
童:是。
〔童儿转身急步下场。一束聚光打在吴南岱身上。
〔大幕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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