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刘心武再续红楼梦惊艳
星期一 三月 07, 2011 8:47 pm
江迅
刘心武续写《红楼梦》，「红楼迷」反应强烈，称刘并无辛酸泪，「如何酿成荒唐言」？此举「为维纳斯接上胳膊」。刘响应，问题是高鹗接了这个臂，构成一百二十回，「就存在接得好不好的问题」。红学大家周汝昌闻悉不禁喜而赋诗。
北京刚刚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雪在《红楼梦》里有多种寓意，「丰年好大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翌日，即二月二十六日，北京凤凰联动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总裁张小波在「刘心武续写《红楼梦》」新闻发布会上说，「大雪，喻示了奇妙的宿命，喻示了人世的历史因果。这巧合似乎是一种昭示：上天要以降瑞雪来传递一个信息，曹雪芹《红楼梦》的宿命轮转，在数百年后又以某个事件为契机，来了一次新的涤荡」。他声言，刘心武续写《红楼梦》的出版，是一次文学宣示，「与贻害无穷的程高本（一百二十回本）分道扬镳」。潜心研读《红楼梦》二十多年的刘心武举七年之功，重续《红楼梦》后二十回。刘心武说：「本人续写《红楼梦》蓄谋已久。二十年辛苦不寻常，了此心愿，乃我一生中的大快乐。」
六十九岁的北京作家刘心武续写的《红楼梦》将于四月在内地、港台同时推出，这消息可谓近日中国文坛的热门话题，据悉，内地版起印就达一百万册。《人民文学》杂志社日前宣称，第四期《人民文学》杂志将率先推出刘心武续写的《红楼梦》后二十八回中的十四回。二月十四日晚上六点多，出版商「凤凰联动」在新浪官方微博宣布刘心武续写《红楼梦》杀青，引发广泛关注，到翌日凌晨，评论超过八百多次，转贴超过五千次，红迷热议中，「两边倒」的观点倾向在意料之中。
刘心武在《百家讲坛》揭秘红楼时聚集的人气，为新书赢得不少正面呼声，向刘心武续写的勇气和二十年的辛劳研究致敬。力挺派称，「期待刘心武续红楼，续得怎样看了再说，但其敢想敢做的勇气，赞一个」，「《红楼梦》又不是你们家的，怎就不能续？续得好或坏，《红楼梦》本身不会有任何损害。你不喜欢刘版红楼不买就是」。不过，出于对曹雪芹的顶礼膜拜，有「红楼迷」将刘心武此举与「续貂之作」、「移花接木」划等号。
续写或都成续貂？
网友「那耳」将此举比作「为维纳斯接上胳膊」，并不看好刘心武的续写能超越高鹗，有反对者称﹕「上两个朝代的故事，当时都没续写好，能指着刘心武续个貂尾？」「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刘先生何来辛酸泪，如何酿成荒唐言？自曹公红楼问世至今，续写出不穷，结果都是狗尾续貂。有本事写自己的『梦』，别做别人的『梦』。」
由于书尚未出版，诸多读者对出版方公布的《刘心武续红楼梦》的二十八回目录兴趣盎然，纷纷转贴。选其前五回目录：第八十一回，中山狼吞噬薄命女，河东狮吼断无运魂；第八十二回，睿探春安民止谣诼，达宝玉婚礼赠麒麟；第八十三回，史太君失语难瞑目，金鸳鸯守志宁玉碎；第八十四回，倪二哥庙会遇知音，冷三爷村肆警旧雨；第八十五回，玻璃大围屏酿和番，腊油冻佛手埋奇祸。
刘心武表示，清朝已有不少《红楼梦》续书出现，但大都是从通行本的一百二十回往后去续，有的从通行本中林黛玉死后续。当代几种从八十回后去续，各有特点，但多是作者自由发挥。他的续书则是透过对前八十回的文本细读，以及探佚研究，力图恢复曹雪芹后二十八回原意的一次尝试。
刘心武从一九九零年开始发表第一篇涉及《红楼梦》研究的文章以来，历经二十年，除致力于从秦可卿入手，探索《红楼梦》文本之谜，发表出版大量「谈红」文字外，自二零零五年至二零一零年在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播出六十一集关于《红楼梦》的系列节目，并撰写《秦可卿之死》、《贾元春之死》、《妙玉之死》三个中篇小说，以体现当时思路。刘心武自认，这些都是他对续写后二十八回的练兵。现在续出的后二十八回既保留了以上练兵中形成的精华，同时又放弃了不少原有的构想，仅回目而言，续成本与他的《〈红楼梦〉八十回后真故事》所列就有若干重要的改动与调整。他说：「鄙人是一个当代生命存在，虽然竭力去进入二百多年前曹雪芹的思路、思想与文体，不可避免仍会渗透进当代此地此人的思路、思想与文体习惯，盼读者鉴之。」
刘心武说，《红楼梦》是大约二百五十年前的曹雪芹的一部伟大作品，流传至今大抵是八十回，这是经典，任何人不能乱动。有人把这八十回比喻成断臂维纳斯。比喻恰当，因为曹雪芹是把这个《红楼梦》写完了的。全本《红楼梦》是多少回，有争议，有说一百一十回，有说一百零八回，不管多少回，都不是一百二十回。现在大家看到的通行本是一百二十回，后面的四十回是别人续的。多数人认为是高鹗续的。现在有一种说法，认为还不能确定是高鹗续的，所以可以叫无名氏写的。后四十回的写作者和曹雪芹不认识，他接了一个臂膀。八十回的《红楼梦》是一个断臂维纳斯，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是一个接臂维纳斯。接得好不好呢？刘心武认为，它有成功的一面。
刘心武说，大约二百二十年前，有个江苏出身的书商跑到北京做图书生意，开了一个萃文书屋，他叫程伟元，他发现曹雪芹八十回的《红楼梦》，但故事不完整，就找高鹗续，最后形成了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特别了不起的是活字排印，成本低，便于社会流通，就形成了大家看见的一百二十回通行本。他的了不起就在于透过活字排印广为流布，令前八十回得以为人所知，否则曹雪芹前八十回还是手抄，仅在小范围内流传。
刘心武认为，一百二十回的接臂行为，程伟元、高鹗也好，无名氏也好，都功不可没，但他接得好不好，历来有争议。早有清朝人指出后四十回接得不好，断臂维纳斯本来很美，为什么要把它弄全？对此，刘很尊重，也认为完全没有必要续，问题是高鹗接了这个臂，构成一百二十回了，就存在接得好不好的问题。
一九八一年，刘心武四十岁，当时他是北京市文联专业作家。有位老作家端木蕻良，当年六十九岁，他是萧红的丈夫，正在写有关曹雪芹的长篇小说。他特爱《红楼梦》。一天，他拄着拐棍跟刘心武说：「我这么一大把年纪，我想续写《红楼梦》，还不知能不能把这件事做成。」当时，他的话就给刘心武心田埋下一颗种籽。
刘心武说：「这是几代作家的愿望。但端木这代作家太苦了，他们经历了很多社会震荡，又经历了很多政治运动，身心备受摧残，岁月被荒废了。最后他没有续成，九六年去世了。他留下一个遗愿。我亲自接触的一个作家想续没有续成。这对我有很大的触动。今天我也正好六十九岁。他没做，我做了。我心目中有一个想法，就是告慰端木的在天之灵，我可能续得不好，但我们这一代作家中，终于有人站出来把他们那一辈的作家中想做的事做成了。」
据悉，清代以来《红楼梦》的续书多达四十余种，主要有《后红楼梦》、《绮楼重梦》、《续红楼梦》等。红学大家周汝昌闻悉刘心武续写《红楼梦》杀青，不禁喜而赋诗：《辛卯立春大节纪事二首——贺刘心武续红楼梦竣工》，其一：「贺岁得芳讯，壮哉勇士风。为芹收佚稿，何论异还同。」其二：「淡交慕君子，何事互寻求。三节一通问，四时总顺流。彩牛迎渌酒，金兔上红楼。胜业为芹献，源同云梦头。」
三分合理七分尊重
周汝昌说，他与刘心武结识已达二十余年之久，会面机会不过三次而已，「每岁新年、端午、重阳三大节方通短讯相贺，语不及它；寒暑四季，顺时乘运，会心而矣」。周汝昌对于刘心武的研究十分赞赏。他强调，学界居高临下，甚至很排外，红学界也差不多，「这是做学问的荒谬态度。文化应该是宽广的，文化研究应该是宽大的，任何一种观念、观点的提出，我们可以评论，可以探讨，甚至可以观望，但就是不能抱以嘲笑姿态。三分的合理，应该得到七分的尊重，这才是文化人群应该给予的环境」，他相信，如今「红学」研究早就百家争鸣，「王学」、「林学」、「宝玉学」的百花齐放局面也应该呈现。
□ 《亚洲周刊》二〇一一年第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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