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当下的文学批评并非真正的多元化
星期五 一月 14, 2011 8:03 am
专家:当下的文学批评并非真正的多元化
当下的文学批评并非真正的多元化
-批评传统的断裂和批评主体的丧失是非常值得重视的问题。
-出现多种不同意见,并不可怕;可怕的在于,无标准,无章法,无尺度的“混战”。
编者按 1月10日,本报推出大型系列策划 “重估中国当代文学批评”的首篇,刊发了著名批评家雷达的专访《真正透彻的批评为什么总难出现》,对当下文学批评存在的问题和总体状态进行了系统评价和分析,他认为,当下的文学批评尽管数量庞大,但质量堪忧,而存在诸多问题的根本原因则是时代性的公共问题。面对巨大的外部变迁,批评家的责任是如何保持自己的品格。今天,我们刊发雷达的第二篇专访,在这篇访问中,雷达提出,当下出现了文学批评的标准无法形成美学意义上的对话和交锋的“乱象”,这种现象的根本问题在于,批评家没有能够足以解析当前文学复杂现象的思维能力,缺乏思想能力和精神驾驭的能力。同时雷达对批评规范、批评传统等问题给予深刻剖析。
新世纪以来,针对文学批评的种种症结,文学界内部也时常有大大小小的讨论和交锋,归结出来的焦点问题之一便是文学批评的标准问题。一些研究者认为,文学批评陷入乏力、无所适从的状态,是因为批评缺乏真正具有权威性、公认性的标准,同时也因为文学批评并未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多元化。对此,中国作协研究员、著名批评家雷达给出了一些新的阐释。他认为,当下文学批评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多元。
文学创作与评论出现多元同步的格局 这是今天文学的真实面貌。
“在第一、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西方价值体系出现崩溃和重组,西方文学也进入一个多元的现代与后现代混合的时期,”雷达说,“而上世纪的中国在进入90 年代之后,随着与世界经济、文化、哲学思想的不断交融,人们整体精神信仰和价值观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然,其中包含进步因素,但同时也要看到,这种转变表现在思想界、文化界,是批评资源的匮乏和批评标准的紊乱,缺乏必要的整合和重建。 ”
今天的中国,对文学作品的批评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现象。同一部长篇小说,在同一个时空下,其评价可以南辕北辙。赞美的捧为伟大,贬斥的视作垃圾。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就是批评标准的紊乱。雷达认为,今天,似乎再也找不到统一的标准来评判一部文学作品,“比如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对于‘80后’之前的几代人来说,可能是伟大的文学标杆;然而,对于‘80后’和‘90后’来说,这个标杆未免过于古老,有点儿像屈原一样遥远。即便是‘60后’、‘70 后’的作家,他们真正向往的目标也许是《变形记》、《百年孤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洛丽塔》之类作品。 ”
同时,批评家们对于作家和作品的研究,也往往与作家本人的想法迥然相异,其原因也是标准的不同。“举个例子,大家都说余华的《活着》代表了他告别先锋写作,进入现实主义写作,但余华本人却并不以为然。 ”雷达认为,批评标准的多元是好事情,而寻求统一标准这样一种思维恰恰属于传统的思维,带有专制性和一元化的特点,在今天已经落伍了,不再适应时代的发展。他提出,伴随着经济的多元、文化的多元,文学的创作与评论也出现了多元同步的格局,这是今天文学的真实面貌。
紊乱现象的根本问题在于没有足以解析当前文学复杂现象的思维能力
但是,文学批评所表现出的景象却并不是多元可以解释的。雷达认为,这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他提出,出现不同意见,或出现多种不同意见,不管多么尖锐,都是正常的,并不可怕;可怕的在于,无标准,无章法,无尺度的“混战”,那就是无法形成美学意义上的对话和交锋的“乱象”。这种现象的根本问题在于,没有能够足以解析当前文学复杂现象的思维能力,缺乏思想能力和精神驾驭的能力。
“一个显见的事实是,面对今天文学所大胆披露的复杂人性、欲望升级,面对我们所处的转型的时代,人们有无数的怀疑。面对传统与现代、物质与精神、伦理与道德、人性恶与人性善……文学批评却没有能力加以评析和辨析,更没有能力弘扬正面的真善美的精神价值。我们更多看到的是理论的失效,说服力的丧失。 ”雷达说,“严重点讲,是出现了某种思想的瘫痪症和失语状态。而剩下来的,只是那些跟进性的描述,中立性的介绍,或者毫无底蕴的粗暴判断,没有了理性的尊严。 ”
雷达提出,关于上述问题,有一个如何处理“多与一”的关系的复杂问题,他解释说:“我觉得文学毕竟有它根本的审美尺度和人类共通的某些价值和基础,当然也是变动的,在这个基础上建立一种多元,那么,这种多元是可喜的。在正面的多元文化的精神基础上建立人类共同价值的精神标准,那么,将对人类的精神走向有指导意义。不过,同时也要看到,有些东西是可以加入到多元互补的审美意识中的,而有些东西却是反人类、反文化的非文学观点,对于这些,我认为不能把它纳入所谓多元的概念,应当辨析清楚。 ”
专业批评被学院批评消解了文本细读被大而无当的理论所代替
雷达还就目前出现的文学批评的失范现象进行了阐述。他认为,今天从事批评工作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三种,即专业批评、媒体批评和学院批评,三种批评各有侧重点。
“以专业批评来看,它多侧重于文本,从众多文学作品中为读者挑选精品,并逐步去认识它。专业批评可以引发新的文学现象、文学思潮。但是,随着大学的扩张,很多专业批评家移居到了大学,而大学的批评因其自身的特点反过来制约和影响着专业批评。大学的学术体制并不认可专业批评那种感性的、尖锐的、简短的批评,而要求进入大学的专业批评家必须遵守传统的严肃规范。批评文章有八股文式的模式和字数的要求,一般3000字以上才能算作学术成果。于是,我们看到,那些本来锋芒毕露的批评家,当进入大学以后,就开始运用理论小心发言。原来那些充满感性色彩的批评文章,变成一种充满理论和引述的长篇大论。我觉得,专业批评是被学院批评消解了。 ”
同时,批评传统的断裂和批评主体的丧失也是非常值得重视的问题。“现在的文学史有没有一个真正的文学批评传统?这个传统的精神是否还发挥作用?是不是已经被抛弃掉了?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思考。 ”雷达认为,在学院批评未形成之前,批评是自足的,“批评人士在批评作品时往往都是细读文本,先把文本吃透了,在对人物、语言、情节都加以再三研究的基础上,开始对一部作品进行整体的批评。 ”
“例如,钱谷融先生评《雷雨》,就是站在人物的立场上,钻进人物的心灵里,对人物进行了深入的细究后,才进行批评的。所以,他说曹禺并没有把那个叫 ‘雷雨’的人物漏掉,那个人物就是繁漪。我认为,钱先生的这些方法非常珍贵。”令雷达感到遗憾的是,新世纪以来,随着大学的扩张以及文学的市场化、大众化,那些文本细读的批评越来越少,批评多是大而无当的宏观论断。他认为,这种局面的出现,一方面与文学批评无力应对每天几百部长篇小说出版的新局面有关;另一方面,也由于批评家面对着一个充满各种因素诱惑困扰的复杂的生态环境。
在雷达看来,上世纪80年代,文学批评的语言是鲜活的。这样的观点并非追求复古,雷达说,他并不想复古,但他认为,批评是有传统的。“批评文章不但可以直率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还可以看出批评家的个性和独特的风采。这样的批评家不但自己做得好,也深受读者的喜爱。但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批评文章大多失去了独特的个性,鲜活的文风,甚至于出现了大量的复制品。有些文章连作者自己也不读第二遍,很多大学的文学批评文章不能算科研成果,因为它没有任何科学价值。 ”
时代对批评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文学批评必须创新
“有的学者说,当下是‘思想家退位,学问家突显’的时代,满足于考证技巧的元素,满足于操作程序的流畅和制作的精致。再加上商业利益,体制化生产,生活化方式的需求和驱动,使得思想文化界和文学评论界缺乏独立思考和独立批判的精神。如果这种分歧不能得到扭转,那就不可能指望有什么大的突破和创新,更不可能在世界思想文化的格局中占有一个重要的位置,产生重要的影响。”因此,雷达提出,文学批评必须要创新,“现在的确需要重建批评的公信力,强化批评的原则性和原创性,增强批评的批判精神。不同思想观点一定要通过相互的碰撞、摩擦、论证,才能显示出内在的分量和力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丧失了真正的批评家所应当具有的气质和素养,真正的反驳的激情和冲动,丧失了对真理和善良的挚爱,对虚假和丑恶的仇恨,以及对自由和尊严的敏感。 ”
作为一位批评家,雷达反思今天的文学批评,也深感在今天做一名批评家是更加艰难。“我们很难再看到像傅雷批评张爱玲,像李健吾批评《边城》那样个性四溢的美文。”他说,“今天,我们不仅要面对完全开放的、陌生的、广阔的世界文化,同时还要面对正在兴起的传统文化反思热。我们不仅要面对自己的民族文化,还要面对其他民族的文化。我们不仅要面对现实社会的变化,还要思考电子虚拟世界带来的变化。这一切都对批评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
□本报记者/王 研
转自宁波戏剧沙龙博客
请使用以下网址来引用本篇文章:
http://coviews.com/trackback.php?e=12944
酷我-北美枫 首页
-> Blogs(博客)
-> 飞云浦
-> 当下的文学批评并非真正的多元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