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的日子

星期日 十一月 14, 2010 6:43 am


凝固的日子

每逢过年,家里都会宰鸡鸭鱼,当然还有年猪。但宰猪对于当时的农村家庭来说,是件很隆重的事。会选在除夕的前几天,约好的杀猪佬在那个四五点的天亮之前,把活猪变成死猪,开水,猪毛,猪血,猪肝,老酒,把整个早晨搞得闹腾腾。那时我基本上还在被窝里梦着,起床时,看到的是一摊冷却的场面,两排猪肉,静悄悄地躺在簸篮里,红彤彤的肉外白苍苍的皮。

我们只顾有肉吃的兴奋,却从不为这样的生命感到惋惜。即使现在,我们依然如此心安理得。这大概就是自然规律使然,否则人类有太多烦恼。

猪,在那样的年代也是一个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所以年猪是不会全部自己吃的,总要卖出一半,用好肉卖好价钱。而剩下的肉,肥膘熬油,其余的用盐腌起来,从腊月一直吃到春暖花开,即使肉上已染了虫子,还是不舍扔掉,饭锅里一蒸,和着碗里的饭,也特别香。

谁在乎什么营养价值?只要吃饱,只要有的吃,吞掉肚里都长肉。

那么,与肥膘分离的猪皮自然也不会丢弃。母亲把它们洗干净,在滚水里烫过之后,晒干,在以后的日子里,和黄豆一起煮,又是一道不错的菜。

就在贺兰山脚下的那个春节,我才见识了皮冻制作的整个过程。大妈把积攒起来的一块块猪皮,水里小煮之后,开始拔毛,刮油脂。我在一旁没事做,就学着帮她一起弄。大妈家的锅是大锅,和我老家的一样,水和一小块一小块的猪皮整整有一大锅。第二天,大妈从地窖里端出了一盘晶莹剔透的冻胶。北方人好凉拌,酱油里放些蒜泥、辣椒、香菜和其它调料,让我这个吃习惯了热炒菜的南方人有了新鲜的感觉。

从那以后,心里总会惦记这个凉倏倏滑溜溜的北方菜。后来在饭店里常遇此菜,却总没有第一次吃的那样好味道。

心血来潮时,为了能买到猪皮,早上送完孩子后,就直奔菜市场。果然如屠夫所言,那时尚有一些猪皮在。毕竟一闪十年,我寻找着当初和大妈一起拔毛刮油的感受,如今一个人翻腾着这些皮,已是别种心境。然后开始在夜里慢慢熬,数小时后,猪皮终于熬成胶。

次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探望那盒子里的皮冻。几粒红红的枸杞被隔在透明的凝胶里,甚是可怜楚楚。

孩子第一次吃到这玩艺儿,特乐,一块接一块,碗里的面却原封不动。最后一块时,她拿给我,而我却赏还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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