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少年爷们的誓言
星期六 十月 30, 2010 3:50 pm
少年爷们儿的誓言
作者 成瑞来
望着远去的车子在视线之内渐渐地消失,我看了一眼西沉的太阳,阳光依旧刺眼。
一只小手悄悄地挤进了我半握着的掌心,软软的。是小久儿的手。我低头瞥了他一眼。刚才他还噘嘴跺脚皱眉头呢,这会儿他只剩下皱眉头了。那辆远去的车子里有他的妈妈。我管小久儿的妈妈叫七姐,其实她比我小好几岁。从昨天晚上开始,住在七姐家的房客就嚷嚷着要去拉斯维加斯。七姐闹得最厉害,要不是她后来带头起劲地煽呼,那几个房客可能也就是说说而已,不一定真的去赌城。这七姐也真的能做得出来,把小久儿交给我带,她开着一辆面包车拉着那些房客呼呼啦啦地去了拉斯维加斯。他们这一去就是三天,如果小久儿又是哭又是闹的,让我可怎么办?我低头看了看小久儿。这个小人儿,嘴还撅着呢,脸上写着两个字:无奈。
“咱走,久儿。”说着,我领着小久儿进了院子。刚进院子,小久儿就挣脱了我的手,又跑了出去,他没跑远,就站在门口。诺大的一个院子现在只剩下我和小久儿,他没了依靠自己一会儿就会回来。我躺在摇椅上轻轻地摇着,用眼的余光看着院子门口。心想,只要他从我的视线内消失,我立马就追出去。不一会儿,小久儿怏怏地走回来。小久儿走路时两只脚尖向内扣,有点儿内八字。他靠在摇椅旁边,摆弄着自己的两只小手。看着他伤心,我心里也别扭,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我得想办法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久儿。”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干啥呀?”小久儿斜着眼看了看我,问道。好像是我惹他不高兴一样。对小久儿这样的孩子不能哄,越哄越坏。
“你几岁了?”
“实岁五岁,虚岁六岁。”
“啥叫虚岁?”我也学着小久儿的东北口音问他。
“人的年龄吧,是从出生以后开始计算的。出生以前在妈肚子里的十个月,是虚的;出生以后的年龄是实的,加起来就是虚岁。这你都不懂?唉,叔,我问你,你说人为啥要在妈的肚子里呆十个月,黑的乎的,啥也看不着,直接在外边长不就得了呗?为啥?你说。”
我看了小久儿一眼,他已经不再皱眉头了。这个小东西,脑袋里盘旋的问题还真不少。“你的问题一两句话说不明白,就是说了你也不懂。”我对他说。
“那你就说说呗,万一我要是能听懂一句半句呢?”他还坚持问。看来要是不回答他,他一准儿没完没了地还得问。我对他说,上完大学再上,就是研究生,也就是硕士;读完硕士再读,就是博士;博士读完了再读,就是博士后。你提的问题是硕士研究的东西。你现在还没上小学呢,你能懂吗?
“那你也得说说,让咱听听呗。”他还是缠着我回答他的问题。
“那好,你听着:人类学,遗传学,孕育过程,胎生。你能听懂吗?不是叔叔不告诉你。”
他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妈说了,住咱家的这些房客里就数你有学问,啥都懂。人的脾气也好。要不我妈咋让你看着我呢。”小久儿这一说,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你妈还说啥了?”
小久儿抬起右腿,坐在我的腿上。我顺势把他抱在怀里,捏了捏他的小手,小手儿软软的都是肉,好像没有骨头。
“我妈说了,你这人不抽烟,不喝酒,不去赌场,不找小姐,不打麻将。还有,你不找搭伙的。你跟他们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我也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没啥两样。”
“我有个事想求你,你能答应不?”突然间,他砰地从我的腿上跳下去,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啥事呀,求啥呀?”这个小东西,说起话来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你当我爸咋样?我妈挺喜欢你。真事儿!”
听了小久儿的话,我笑了笑。以前都是父母给孩子包办婚姻,现在可好,孩子给大人找另一半。这个世界真的变了。
“你不是有爸爸吗?你一个人不能同时有两个爸爸。”
“咋不能呢?现在时兴一个男人有两个女人,叫包二奶;咋一个女人就不能有两个男人,叫包二爷呢?”小久儿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说的挺认真。说完,他又坐到我的腿上。
“时兴的不一定就对,不一定就好。你爸对你好吗?”我问。
“咋说呢,好是好,就是跟他在一起吧,没嗑儿唠。他一见我吧,就三句话:哎呀,儿子!哎呀,宝贝儿子!哎呀,我的亲宝贝儿子!完了。啥话没有。你说,这有啥意思。”
加州的夏天只是白天热,到了傍晚时分,凉爽宜人。坐在院子里,心里透着舒服。
“久儿,你饿吗,我去给你做饭吧。想吃啥,跟叔叔说。”
“我现在不饿,就是郁闷。我要是知道我妈不带我去,当初我就呆在我妈的肚子里不出来,她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你知道我为啥叫小久儿吗?”
我摇摇头。
“我听我妈说,我是过了预产期九天以后剖腹产才出生的。刚一出生的时候,你猜我妈跟我说啥?”
我摇摇头。
“我妈说了,'儿啊,你咋出来这晚呢?'你说我妈,她真能忽悠,出来早也好,晚也好,我能说了算吗?再说了,我连眼还没睁开呢,大人的话我能听懂吗?我比预产期出生晚,所以叫小久儿。我爸没啥文化,大人咋起就咋叫呗。”
“那,你爸打你吗?”
砰地一下子,他从我的腿上跳下去,什么也没说就朝后院跑去。不到一分钟,他又跑回来,啪的一下子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扔在地上。我看了看,他从后院拿来的东西有一块小木条儿,一截儿圆木棍,还有一只大人穿的鞋。“久儿,你拿这些东西干啥呀?”我问。
“我要是光用嘴说,你指定听不明白,我得比划。我爸打人吧,贼狠,一套儿一套儿的。我现在就说给你听,啥叫小板熬鱼,啥叫擀面棍炖肉,啥叫大鞋底子烙饼,你指定没听说过。”
“停停停,什么小板熬鱼,什么擀面棍炖肉,什么大鞋底子烙饼?你慢点说。”我第一次听说,这打孩子怎么跟做饭似的。
小久儿从地上捡起那块小木条儿,呼地一声在空中抽了一下。“小板儿熬鱼就是用木板子在屁股上抽一下子。那小孩的屁股能禁打吗?指定在屁股蛋子上留下一条印子,那印子就是用小板儿熬的鱼。”说完,他扔掉小木条,捡起那截圆木棍,呼的一声在空中抡了一下。“擀面棍你知道是啥,我就不解释了。这一棍子抽下来,那小孩的屁股能禁打吗?指定在屁股蛋子上打出一块肉疙瘩,那肉疙瘩就是用擀面棍炖的肉。”
“别说了,我全明白了。你把裤子脱了,我看看你屁股上有印子吗?”
“那大鞋底子烙饼你咋不听了?我还没讲完呢。”小久儿把棍子扔了,两手紧紧地捂着裤腰带。
“不听了。我知道那是啥意思。那你爸在你屁股上是熬过鱼呢,还是炖过肉呢,或者是烙过饼呢?”
“没有。一样都没有过。”小久儿很得意地说,脑袋还一晃一晃的。“我家三代单传,我爸才舍不得打我呢!”
东北人说话太夸张,连小孩都不例外。我让小久儿给忽悠了。这个小东西。
落日带走了它的光芒,天完全黑了下来。小久儿不再讲话,他紧紧地靠在我的身边。“走吧,久儿。外边凉了,咱进屋。”我领着小久儿走进平房。七姐家的两套房子都在一个院子里,前院的是平房,租给房客住;后院的是楼房,她和小久儿住。七姐临走前,把后院楼房的钥匙交给我,说家里吃的东西都在冰箱里,什么都有,不用再出去买;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陪着小久儿住楼上。我没有去后院楼房住,免得别人说三道四,招惹是非。再说,七姐家的事我早有耳闻。她丈夫不在美国,在国内经营一家私人出租车公司。听说他又找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有了孩子。这半年以来,七姐变化很大,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还经常去赌场。光输掉的钱足够再买一套现在住的房子。七姐心情不好房客们都知道。我住的屋子共有两个人---我和石家庄的阿晨。阿晨和那几个房客跟七姐去了赌城。小久儿来了,我就让他睡阿晨那张床。
“久儿,饿吗?咱吃饭吧?”
“不饿。就是想我妈。”说着,小久儿的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窝里直打转。
“小久儿!”我喊了一声。
“干啥呀?”
“你算是老爷们儿吗?”
听了我的问话,小久儿眨了眨眼睛。小久儿的眼睛细长,细得像是眉毛下横着的两条缝儿。这个小东西,他只要是一眨眼就是在琢磨事。“我爸说了,站着撒尿的就是老爷们儿。我也站着撒尿,咋就不算了呢?”小久被我给问愣了。
“那可不一定。哭哭啼啼的,动不动就哭鼻子抹泪儿的人,算啥老爷们儿。”
“为啥哭就不算老爷么儿呢?”
“好男儿有泪不轻弹。牙掉了往肚子里咽,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褪。泰山崩于前,脸不变色心不跳!泰山压顶不弯腰!天大的困难用肩膀扛!”我拣了几句他能听懂的话说给他听,我得激励这个小东西。
听了我的话,小久儿眨了眨眼,泪水隐去了,脸上也不见了哭相,他推开门跑了出去。只听厨房里传来翻抽屉的声音。这个小东西,跑出去干什么呢?正在我琢磨的时候,他又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一把榔头。
“叔,给你。”小久儿把榔头递到我手里。然后张开嘴看着我。
“你这是干啥,小久儿?”我被他搞胡涂了。
“你砸。我下不去手。别砸太多了,没牙我吃不了饭,说话撒气漏风。在美国治牙花钱老多了。”
这个小东西!小久儿太小,还不能完全理解我刚才说的话。
“‘牙掉了往肚子里咽’不是真的把牙砸下来,再咽到肚子里去!那句话的意思是要能忍耐。”我接过榔头,扔在地上。看来我还得给他解释。
“你来,上床睡觉。我接着给你讲。以前是你妈妈搂着你睡。从今天开始,你练练自己睡。做个老爷们儿没那么容易,不是带个把儿的就算男人。今晚你睡那张单人床。我先帮你洗澡吧。”
“不洗。除了我妈,我谁都不让看。”说着,小久儿把鞋甩掉一只。
嘿,这个小东西,还知道害羞。也罢,垢乃身上衣。不洗就不洗。小久儿自己爬上床,又甩掉另一只鞋。看着小久儿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床边。小久儿从被子里伸出他的小手抓住我的一只手。
“干啥呀,久儿?”我问。
“你不能离开我,不能关灯。”小久儿央求着,嘴一撇一撇的,看样子是要哭。
“为啥?”
“怕呗。”
“我再接着跟你唠嗑。刚才咱唠的是老爷们儿的事。你知道啥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老爷们儿吗?”我问小久儿。
小久儿松开我的手,坐起来。我把被子给他裹在身上。我说:“从前,有一个叫孟子的老祖宗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他说的大丈夫就是真正的老爷们儿。”
“这是啥意思呀,之乎者也的?你学问也太大啦,一整就一套一套的。”
“那好,我给你翻译成大白话。你听好,刚才那几句话的意思是:富贵不能让他迷乱本性,贫贱不能让他改变志向,威势武力不能让他卑躬屈膝。这才叫真正的大丈夫。明白了吗?”
小久儿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他的上下眼皮相互撞击着,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合在一起。小久儿靠在墙上睡着了。我晃了晃他,他又睁开眼,“我知道了。你给我点时间,我让你瞅瞅我是爷们儿。叔,我得早睡,明天一大早,有人来看房子。”要不是小久儿提醒,我差点忘了,七姐下午临走的时候说,明天有人来看房子。
这次我没再晃他,而是把他放平,帮他盖好被子。我看了看小久儿,他睡得很香,鼻子尖儿上还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小久儿睡熟以后,我到院子里转了一圈儿,检查了一下门锁,又回到屋里。要是往常,我会打开电脑,在网上浏览一下新闻,然后再打打字。今天完全没了兴致,百无聊赖的觉得干什么都没心思。索性也在床上躺下来。昨天晚上,阿晨从客厅里回到屋里,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来瑞,你掉钱眼儿里了。七姐可是个富婆,靠着她,钱你不用愁,用不完。她人也年轻,比你小十岁,美中不足的是她带着小久儿。这次她把小久儿交给你,就是为了让你和小久儿培养感情。你可别迷了马虎儿的。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砸你头上了。你可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
昨晚我没睡好。
看着对面床上熟睡的小久儿,我又不敢睡,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我担心他会从床上掉下来。这一夜,我没关灯。半夜的时候,有一只小手伸进我的被子,拽我的胳膊,是小久儿。
“叔,我撒尿。”
等我陪小久儿从厕所回来,小久“蹭”地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被窝,他往里靠了靠,闭着眼睛说:“叔,你睡外边,我睡里边,我一个人睡心里不踏实。把灯闭了吧。”
这个小东西,到底是个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小久儿就醒了。他自己下了地,开始穿衣服。
“久儿,你起这么早干啥?”我问。
“一会儿有看房的,我得去接待。”他挺认真地说。
“平时是你自己穿衣服呢,还是你妈给你穿?”
“我妈呗。”说着,小久儿边扣纽扣边向外边走。
小久儿昨天晚上没吃饭,今天上午我得让他吃好点儿。我做饭算是利索的。摊几张小葱鸡蛋饼,煮两碗西红柿挂面汤不费事。做完饭,我想去找小久儿。这时听见小久儿在外边和一个人说话,我在屋门里停下脚步。
“是来看房的吧。我家有两间空房,一间是主卧,另一间是普通屋子。主卧租五百五,普通的租三百五。你是几个人住?”这是小久儿的声音。
“就我一个人。”
“那你是啥想法,想住得宽绰舒服方便呢,还是想少花钱只找个住处?”
“只想找个住处。”
“那好。我带你看房子。你要是满意想租,那就先交定金,等你正式搬进来的时候,再交押金和房钱。咋样?你合计合计。”
“好,先看房子吧。”
咣当一声,是铁门的链子被摘下来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我走到院子里。看见小久儿在开门。
我向那个来看房的人打过招呼,对他说:“这里安静、安全,离高速、超市都不远,很方便。”
“这是你家孩子?说话办事像个大人似的。”来看房的那个人说。
我点点头。
那个人看过房子,交了一百美元的定金,我写了一张收据给他。他说半个月以后就搬进来住。临走的时候,那个人还摸了摸小久儿的头说:“像个老爷们儿。”
吃早饭的时候,我对小久儿说:“刚才收的钱带在身上要放好,可别掉出来;要是放在你家楼上,就找个别人不容易发现的地方。等你妈回来的时候交给她。叔叔做的饭好吃吗?”
小久儿点点头,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在吃。这个小东西是真的饿了。“叔,你做的饭好吃,比我妈做的好吃。”这顿饭小久儿吃了一张鸡蛋饼,喝了一碗挂面汤。
“吃饱了吗?”我问小久儿。
小久儿点点头。“叔,你说,看房的人来的时候,我说话办事咋样?”
“还行。像那么回事。”
两天以后,七姐带着同去的房客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了。我把小久儿交给了七姐。七姐问我:“这孩子好带吗?”
我点点头。那几个房客看见我和七姐在说话,和我打过招呼就进了他们自己的屋子。阿晨还挤眉弄眼悄悄地暗示我。七姐说要请我吃饭,我对七姐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饭我已经做好了,就放在桌子上。你和小久儿先吃,我明天出车去纽约,得准备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不等天亮的时候,我就离开了七姐的家。
这次出车从纽约回来,没直接回加州,中途又去了一趟芝加哥。等我再回到七姐的家时,我看见七姐的小舅坐在院子里抽烟。他皱着眉头沉着脸,像有什么心事。我和他打过招呼,就坐下来。
“我买酒了,一箱啤酒。咱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唠唠嗑吧。”说完,我把啤酒从车上搬下来。“咋没看见小久儿呢?”我问。
“小七儿带着小久儿回石岭了。”
小七儿是七姐的小名。
“啥事这么急?喝啤酒。”我打开一瓶啤酒递给七姐的小舅。
“唉,这事也不能再拖了。小久儿他爸又搞了一个,孩子都一岁了。这事开始的时候我们都瞒着小七儿。那个女的吧,非要得要个名分。就这么着,小久儿他爸打电话来向小七儿提出离婚。小七回去办手续去了。我是帮小七儿看房子来的。你说闹心不?”说完,七姐的小舅一口气喝光手里那瓶啤酒。
“其实吧,离婚也没什么。现在的人都想开了,不能过就分,这也没啥。可你知道不,可怜的是孩子,头疼的是分财产。小七儿她两口子自己的出租车队有一百多辆车,房子有三四处。那个小骚货凭啥就拿去一半儿?”七姐的小舅仰头又喝光一瓶啤酒。
“小久儿咋样了?”我问。
“挺好。这孩子挺招人喜欢的。他不讨厌。”七姐的小舅说完,用眼瞄了瞄我。我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你说邪行不,这次我看见小久儿,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话办事啥的像个大老爷们儿。”说到这,七姐的小舅面带微笑,露出很开心的样子。
“小七儿临走的时候对我说,来瑞什么时候回来,都得给他安排住处,一分钱都不能收。小七儿还不放心,特意配了一套家里的钥匙给你,说是方便。”说着,他掏出一串钥匙要递给我。
“先放着吧。”我没有接。“我还睡原来那间屋,阿晨还在吗?”
“在。去赌场输得精光,剩下一屁眼子债,还欠小七儿两个月房钱没交呢!”
这一夜,我和七姐的小舅喝了一箱啤酒,他还嫌不过瘾,非要再去买。我没同意。
当我回到原来住的屋里时,阿晨早已鼾声如雷。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不能入睡。酒精在我的血液里燃烧。无论睁眼还是闭眼,小久儿都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小久儿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小东西,挺招人喜欢的。一时看不见他,还真有点想他。
(全文完)转自咖啡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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