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从十九到九十——上海女性母亲篇其一:革命老人之四

星期五 十月 08, 2010 9:53 am



宋志文默默地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彭爱华。

他是在自己九十岁那年来这个城市的。

起因不是因为要来这儿过生日庆祝九十大寿。这一切的发源地在于十九岁那年的心灵触动。

当然,宋志文的发妻宋太太(没必要再来编出一个女性名字了,并无意义。只需要知道她是宋志文原配糟糠之妻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就行。)一病不起也是极其重要的原因。

否则的话,宋志文有着一份责任。不光是对自己,对老伴,也对两口子繁衍的一大帮儿孙辈。

现在好啦,这一份责任无论是道义上还是感情上都已经因为判官爷的生死簿上这么一勾统统都已卸去。

宋志文在追悼会上就感觉到身子一轻松,千斤重担已然放下。那时候就在捉摸南下,南下,南下-------。

妻子落葬之后即便成行。留下了那块墓地在身后。墓碑上妻子的名字是涂黑的,自己的名字还是红色。

红色好啊,说明你还活着;就等着要涂黑的时候再来陪伴你吧——宋志文心里悄悄地对亡妻默念。

动车的车票是早就买下了的。

动车真快啊,原先要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很快就到了。到了目的地喽。

九十减去十九,是多少?

六十一。刚过一个花甲。现在也真是的,寿命越来越长。本来花甲就称老人,人生七十古来稀;现在倒好,其实还可以是小弟弟,属于那种active一类。

想想也是啊,如果不是自己平时注意保养手脚轻健,哪能想得到九十岁还能来看彭爱华呢。

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就是自己一向对政治不感兴趣做人谨小慎微不惹事不多事多大的风浪都这么过来了。

这么大把年岁,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改朝换代进入新世纪确实也不容易哦。

宋志文心里头对自己说。或许这就是命运。命运终于让我们再度走到一起。

尽管一个鸡皮,一个鹤发。

垂垂老矣,没有任何那种意味上的丝毫冲动,只有心灵上的那份感受。

要说相濡以沫的话,也不尽然。

相濡以沫的是自己和老伴从结婚走到亡妻故世这一辈子。

眼前的彭爱华已经无法对任何人相濡以沫。

她这辈子为革命操劳,为儿孙操劳。到现在还能操劳点啥呢。

宋志文常时想,从来都是被彭爱华看不起的自己,现在也总算是看在眼里了。不知道是欣慰还是酸楚,亦或是两者皆有。

人生哪,有多少缘分就是有多少缘分,一厘一钱也不会多给,一钱一厘也不会短缺。

自己和她就是个现在拉拉手扶一把的情缘。

那个时候,表白了结果是撞了南墙。唉,初吻是处男给了老婆的哦。连得拉拉手的资格也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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