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漫漫，心河永流
星期二 六月 29, 2010 11:03 am
长路漫漫，心河永流
一
入梅中的上海一直哭哭泣泣，像个怨妇，时冷时热。今天，她终于按耐不住，痛哭了一场，大街小巷立即被水包围。仿佛所有的怨气都泄走了，傍晚五点，日头拨开了云雾，露出淡淡的笑，小城原本紧绷的脸此时也绽开了些。
我还是迈不开步，冷藏过似的，拉不动笑神经，也伸不动舌头，感觉像块石头一点点往水里沉。
这肯定不行，有个声音在耳旁敲边鼓——你不流动就变冰冻。我不要冰冻，毫无疑问我不想连自己也一块冻死。于是，摘下手表，换上轻鞋，捎上钥匙，踱出步门。
二
路面上依然还有暴雨遗留的痕迹，深一块浅一块，像泼墨画，而深色的显然是水未干，上面躺着刚被洗出枝头的残黄，不多，却是今年最后的落叶吧。
我漫不经过地踩着水泥地，感觉自己就是一棵墙上芦苇，如果风雨再来，我不知道那个跟斗会怎样的朝天。
想不起最近一次出来散步是什么时候，眼前的绿是如此茂盛，但也很杂乱无章。尤其是暴风雨过后，柳树更像头发蓬乱的妇女，少了几分可爱和娇柔，岂不像我？也许她也在暗笑着呢。
我有意识地挺起胸，仰起头，可走着走着，头又像霜打的茄子耷拉下来。我想找张脸庞，不管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让我有个微笑的对象。可心里害怕无缘无故发笑，谁会给我正常的目光呢？走自己的路吧！
三
站在桥上，多久没有站在这座全城最特别的木桥上了。我站在桥头，向东看看，又向西望望，两边的风景看是相似又不似。东边有座桥，西边也有桥。东边的桥灯火辉煌，两旁高楼林立；西边的桥黑灯瞎火，两边一端是待拆迁旧房一端是百年古塔。一新一旧，新旧之间，尽被这三座不同时代架起的桥梁有力地表现出了各色千秋。
河里的水绿肥绿肥的，感觉春天还在，而且许多许多浮萍，只是少了有着洁白羽毛的鸭群。我一直盯着桥下的一个旋涡，这些绿萍跟着打转，旋进又旋出，不知安险。对于它们的来龙去脉，我一无所知。正如我对自己的出生和入死，曾经探寻过，而今我已失去兴趣，但挥不去如雾的迷茫。
也许萍已习惯漂泊，沿流的风景让她们体验了旅途的快乐。也许她们向往过港湾的安全和温暖，但是当她们停留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在迅速枯萎，生命是如此短暂，还没有起跑，就到了人生终点。我似乎和她们一样在害怕着什么，我想我和萍一样喜欢水的流动，以及与水激撞时的涛声。
请继续走，再远再长的路，都要勇往直前——
四
这条河，我始终不确定她的名字。但这里有个很传奇的名字——小外滩，有人解释上海黄浦江畔的外滩繁华似锦人气旺盛，而青浦这条小小的江河，岸边柳绿花红，夜里灯光迷离，人群跳跃，是缩小版的夜外滩。这一攀亲这一声名，使这小外滩不仅定居在人们心目中，也成了青浦人的骄傲。
我不是青浦人，但当我提起小外滩时，竟然也有一丝这样的骄傲。我想我是沾了这地方的喜。几年来，我一直蜗居小外滩边上，不可否认我已恋上这流动的河和这叫小外滩的岸。只要心里想起，无论何时，我都可以沿着河堤逛悠逛悠，没有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谁，但这里的人流让我感到亲切，尽管不能摆脱来自外乡的的孤独。
想起群，是必然的。曾在那样艰涩的一个夜晚，她陪我走完了长长的一段路，沿着这河岸，她用她的故事感化了我，她用她的经历坚强了我。我真想，这岸要是再长些再长些，该多好！路到尽头，语言也将告一段落。有时会有电影正精彩时被断了电的懊恼，当然更多时候会是那种意犹未尽，让人久久不能平静，又心儿踏实，眼前豁然开朗。莫不是知己，又如何体会到这些呢？
此时，季换物易，人亦非。我独自把脚步迈开，想着不要靠河太近，想着又能在岸上边走边听水影游动的自在。
五
远远地，草地绿得很整齐，特别是雨后，这片绿更明亮了，能照到心坎里。
我是被这样的绿吸引了，才继续往前走。路是木地板铺就，宽窄正好，也很干净。刚开始我有为繁华谢尽只现一片呆呆的绿而难过，这时我却遇见一群紫色的花，花容憔悴，却还能认得孩子时我们昵称她为肥皂花，可以用来洗手。我轻轻托起花瓣，欲闻，有对夫妇过来，四目朝向我，似有疑惑。可他们怎知我那压在心底那些陈年花香正是采之这些无名的花草呢？
从路折回草地，心底就涌出一摞一摞的影片。这草地终究没有记忆中那么缠绕大地，也没有与岁月一起生下苔藓般滑嫩的孩子，这草地太年轻，以致不懂太多历史，不知道时间能沉淀什么，更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脚底坚硬的茧是如何来历。当然女子也没有什么好得意，自己不正是这浅根之草，还没有完全铺展好自己的园地。
是的。这就是我。怎么还在踌躇呢？
六
下桥时，听到河上巡逻艇的人喊喇叭：“对面的船，请开闪光灯，注意安全。”寻声望去，一艘货船正在河中央驶向东，船头的闪光灯立即亮起来。我见船身深深地陷在水里，像极了一只笨重的大象在河里慢慢地游，很累很累的样子，不由担心这水会不会调皮或者难以承受货船之重。回头一想，笑自己真够杞人。
人已往回走，木桥在灯火闪烁中甚是风情，而小外滩因为这新桥新居新草地而更显迷人。
我还能在这里走多少次？应该是一次少一次了。一场离别正在酝酿，一个日子正在走近，同样另一个起点也将展开……
蓦然抬头，仰望天空。我从没有见过一个夜空是这样地蓝，没有星月点缀，也没有云彩遮蔽，全是蓝叠蓝蓝添蓝，像蓝色的海洋。而我竟站在海洋底下，苦苦求索着人生的斑斓色彩。
七
夜色，像墨化开后一点一点涂出来似的，黑中见影。
迷糊的神志，却像天边那颗孤零零的星星，因为落单而更显明亮皎洁。今晚每走一步，都仿佛踩上了昨天的影子，脊梁骨再一次受到震憾。
醒了吧？醒了吧！
2010.6.29 上海
一
入梅中的上海一直哭哭泣泣，像个怨妇，时冷时热。今天，她终于按耐不住，痛哭了一场，大街小巷立即被水包围。仿佛所有的怨气都泄走了，傍晚五点，日头拨开了云雾，露出淡淡的笑，小城原本紧绷的脸此时也绽开了些。
我还是迈不开步，冷藏过似的，拉不动笑神经，也伸不动舌头，感觉像块石头一点点往水里沉。
这肯定不行，有个声音在耳旁敲边鼓——你不流动就变冰冻。我不要冰冻，毫无疑问我不想连自己也一块冻死。于是，摘下手表，换上轻鞋，捎上钥匙，踱出步门。
二
路面上依然还有暴雨遗留的痕迹，深一块浅一块，像泼墨画，而深色的显然是水未干，上面躺着刚被洗出枝头的残黄，不多，却是今年最后的落叶吧。
我漫不经过地踩着水泥地，感觉自己就是一棵墙上芦苇，如果风雨再来，我不知道那个跟斗会怎样的朝天。
想不起最近一次出来散步是什么时候，眼前的绿是如此茂盛，但也很杂乱无章。尤其是暴风雨过后，柳树更像头发蓬乱的妇女，少了几分可爱和娇柔，岂不像我？也许她也在暗笑着呢。
我有意识地挺起胸，仰起头，可走着走着，头又像霜打的茄子耷拉下来。我想找张脸庞，不管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让我有个微笑的对象。可心里害怕无缘无故发笑，谁会给我正常的目光呢？走自己的路吧！
三
站在桥上，多久没有站在这座全城最特别的木桥上了。我站在桥头，向东看看，又向西望望，两边的风景看是相似又不似。东边有座桥，西边也有桥。东边的桥灯火辉煌，两旁高楼林立；西边的桥黑灯瞎火，两边一端是待拆迁旧房一端是百年古塔。一新一旧，新旧之间，尽被这三座不同时代架起的桥梁有力地表现出了各色千秋。
河里的水绿肥绿肥的，感觉春天还在，而且许多许多浮萍，只是少了有着洁白羽毛的鸭群。我一直盯着桥下的一个旋涡，这些绿萍跟着打转，旋进又旋出，不知安险。对于它们的来龙去脉，我一无所知。正如我对自己的出生和入死，曾经探寻过，而今我已失去兴趣，但挥不去如雾的迷茫。
也许萍已习惯漂泊，沿流的风景让她们体验了旅途的快乐。也许她们向往过港湾的安全和温暖，但是当她们停留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在迅速枯萎，生命是如此短暂，还没有起跑，就到了人生终点。我似乎和她们一样在害怕着什么，我想我和萍一样喜欢水的流动，以及与水激撞时的涛声。
请继续走，再远再长的路，都要勇往直前——
四
这条河，我始终不确定她的名字。但这里有个很传奇的名字——小外滩，有人解释上海黄浦江畔的外滩繁华似锦人气旺盛，而青浦这条小小的江河，岸边柳绿花红，夜里灯光迷离，人群跳跃，是缩小版的夜外滩。这一攀亲这一声名，使这小外滩不仅定居在人们心目中，也成了青浦人的骄傲。
我不是青浦人，但当我提起小外滩时，竟然也有一丝这样的骄傲。我想我是沾了这地方的喜。几年来，我一直蜗居小外滩边上，不可否认我已恋上这流动的河和这叫小外滩的岸。只要心里想起，无论何时，我都可以沿着河堤逛悠逛悠，没有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谁，但这里的人流让我感到亲切，尽管不能摆脱来自外乡的的孤独。
想起群，是必然的。曾在那样艰涩的一个夜晚，她陪我走完了长长的一段路，沿着这河岸，她用她的故事感化了我，她用她的经历坚强了我。我真想，这岸要是再长些再长些，该多好！路到尽头，语言也将告一段落。有时会有电影正精彩时被断了电的懊恼，当然更多时候会是那种意犹未尽，让人久久不能平静，又心儿踏实，眼前豁然开朗。莫不是知己，又如何体会到这些呢？
此时，季换物易，人亦非。我独自把脚步迈开，想着不要靠河太近，想着又能在岸上边走边听水影游动的自在。
五
远远地，草地绿得很整齐，特别是雨后，这片绿更明亮了，能照到心坎里。
我是被这样的绿吸引了，才继续往前走。路是木地板铺就，宽窄正好，也很干净。刚开始我有为繁华谢尽只现一片呆呆的绿而难过，这时我却遇见一群紫色的花，花容憔悴，却还能认得孩子时我们昵称她为肥皂花，可以用来洗手。我轻轻托起花瓣，欲闻，有对夫妇过来，四目朝向我，似有疑惑。可他们怎知我那压在心底那些陈年花香正是采之这些无名的花草呢？
从路折回草地，心底就涌出一摞一摞的影片。这草地终究没有记忆中那么缠绕大地，也没有与岁月一起生下苔藓般滑嫩的孩子，这草地太年轻，以致不懂太多历史，不知道时间能沉淀什么，更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脚底坚硬的茧是如何来历。当然女子也没有什么好得意，自己不正是这浅根之草，还没有完全铺展好自己的园地。
是的。这就是我。怎么还在踌躇呢？
六
下桥时，听到河上巡逻艇的人喊喇叭：“对面的船，请开闪光灯，注意安全。”寻声望去，一艘货船正在河中央驶向东，船头的闪光灯立即亮起来。我见船身深深地陷在水里，像极了一只笨重的大象在河里慢慢地游，很累很累的样子，不由担心这水会不会调皮或者难以承受货船之重。回头一想，笑自己真够杞人。
人已往回走，木桥在灯火闪烁中甚是风情，而小外滩因为这新桥新居新草地而更显迷人。
我还能在这里走多少次？应该是一次少一次了。一场离别正在酝酿，一个日子正在走近，同样另一个起点也将展开……
蓦然抬头，仰望天空。我从没有见过一个夜空是这样地蓝，没有星月点缀，也没有云彩遮蔽，全是蓝叠蓝蓝添蓝，像蓝色的海洋。而我竟站在海洋底下，苦苦求索着人生的斑斓色彩。
七
夜色，像墨化开后一点一点涂出来似的，黑中见影。
迷糊的神志，却像天边那颗孤零零的星星，因为落单而更显明亮皎洁。今晚每走一步，都仿佛踩上了昨天的影子，脊梁骨再一次受到震憾。
醒了吧？醒了吧！
2010.6.29 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