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命运交鸣曲续
星期四 二月 11, 2010 11:50 am
命运啊命运，真的不可捉摸。
有的时候就只能感谢上苍了。
我的第一次起死回生是在南通。
确切地说是在南通地区经委主任办公室。
我千辛万苦调到南通市里，有了南通市户口。可同事们马上告诉我，南通南通其实是难通。我原先也不懂，从遥远的黄土高原来到和上海一江之隔的南通已经是烧高香了。那么多朋友同学关心帮助，应该不再有非分之想。
可是老天爷不让人安宁，你就没有办法可想。
我在山西十一年，其间回了十三次上海。可到了南通，回上海的次数就多了。坐夜航一个星期六就可以溜回去一次。其间有一次去了母校看望我的考上第一届研究生的同学。人家问我，你为啥不来考呢。我无以回答。
根本原因在于我的档案已经出了娘子关，我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孔雀东南飞的机会。再说也无暇顾及。
可是这次亲身经历给了我极大的刺激。为啥我就不能去考呢。
周末回来照旧上班后，适逢公司经理兼支书出差不在家。另外一位经理就在我的报名单上签字盖章，这就是到南通市招生办报名的第一步。接下来，初审通过后招生办通知另行填表。这张表必须有组织部盖章才能生效。马上跑到组织部办公室，答复是不行，必须要局党组同意才能盖章。
哇，原来公司一级是没有人事大权的。那个公司的章不能代表组织，只有生产业务往来上才有效哦。
局党组的答复是你才调来不久，那是因为工作需要才同意你调入的。现在不能同意你报考研究生。这是党组决定！
好乖乖，党组决定啊。
几乎绝望了。还听说同意给我盖章的公司经理在支书回来后受到批评。唉，连累了他了。可要是没有他同意的第一步顺利也就没有第二步的碰壁。总之，开了头了。
公司办公室同事很有些支持者同情者。那种鼓励使我鼓足勇气也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不应该忘记的。
我再去跟局党组书记申诉，说是应该给我一个报考的权利。再说，就是同意去考不等于就一定会考上会被录取。再一次明确的答复是——看过你的档案，你是不能去报考的：一旦让你去考你就考上了。
怎么搞的，我还没考呢就知道我必然考得取？
同事指点——我实在是刚到南通才三个月人生地不熟，去地区找专员。连夜赶到他家里，说是去下面县里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第二天一早等在专员办公室门口，还算好他昨夜回来了。赶紧堵住他，很不耐烦地听完诉说。不错的印象，马上给写了二指宽一个条子：请局党组酌情考虑。
以为这七个大字就是上方宝剑，兴冲冲地回到局党组书记那儿。收下纸条，一言不发。无动于衷，气馁之极。这才知道那只不过是打发人的官样文章。
再赶到招生办。那负责人非常之好，说是这次报名者里有两位这样的情况。第一次填表通过，在组织部门盖章上受到阻拦。今天就是报名截止期了，但是我是现管我可以等到你们俩明天我去邮局寄送全部材料的那一刻。
哇哦，真的是遇到了一个救星。
可是这个救星给的只是瞒上不瞒下的时间宽裕，并不是真的同意盖章放行。
怎么办？怎么办？我真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要唱一出文昭关了。
又是好心的同事出马，告诉我我们局的顶头上司是地区经委。马上赶到那里，幸运啊——那位主任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不能到办公室上班。可那天下午恰恰在办公室。
地区级别的办公室不简单。外面一间是秘书办公室，不能直接进入经委主任办公室的。秘书接待，非常同情。说是去看看局长有没有时间。我再三强调这是火烧眉毛时间紧迫，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
秘书进去马上就出来招呼我。我胆战心惊地进去一看，确实是主任大人的架势，也确实是身体不怎么好的样儿。马上就汇报我的遭遇。主任很爽快，没说几句就打断。
你说，不放你就因为你才来南通不久，不是有其他原因？
没有别的原因！我们局里某局长就这么当面和我说的。
那你出去。
我只能出去，离开了内间到了外头。心想这就完全绝望了。
秘书示意我呆着别动。
我们凑到门边，只听见经委主任给轻工局这位局长在拨打电话。
不隔音的，听得很清楚。
什么？他要是考上了怎么办？哼，考上了就让人家走嘛！
秘书进去了一会儿，马上退出来告诉我——主任说啦，你可以回去了。
这明摆着县官不如现管，顶头上司出面骂了我们局长一通。我想再进去表示一下感谢，秘书示意不必。我只能马上离开地区经委办公室回到我们局里。
天已经黑了，都下班了。又赶到局长大人家里。说是去看电影了。就厚着脸皮一直等。等到电影散场。没好意思直白地开口问咋的了。局长大人自己先开的口。
看来，你的决心很大啊。
——只得苦笑。
好吧，我们明天早晨党组开会再复议一下。
谢谢，谢谢局长。——真的感恩戴德。
明天一早，等在组织部长办公室门口。
来了，你进来吧。
立马盖了章。
我说，部长，那日期得写昨天的，昨天是最后截止期。
心照不宣。如果写今天，那就不对头了。
马上再赶到市招办。还好，还没去邮局呢。
赶紧递上去盖了组织部大印的报名单。一看没事，收下就准备出门。
丢下一句话——宽限了这一个晚上，你算是盖上了章了。
那位河运学校的老师就没我那么幸运。学校党委还是不松口。
多亏得我们地区局长还有顶头上司，多亏那位主任那天下午在办公室，多亏他这样开通体谅下情，多亏那办公室里的秘书，多亏我的同事好友鼓励和指点------后来我回南通作讲座的时候还专门去感谢我们局党组的那位局长，他已经退休了。
很可惜，我始终没能再当面感谢那位经委主任。说实在的，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记得一个姓氏。我离开南通之后，后来地区就撤销，也不知道原先的经委主任还在任不。
那么些的偶然那么些的正好，这才让我的人生轨迹来了一个绝对的彻底的转变。
不说那位河运学校的老师最后没有能够盖上章真不走运，还有比他更不走运的。
我的师妹本来要和我一起应试的——她也是属于那种要末不考准保能考上的学生，啥都好了第一次报名表第二次报名表上的大红印章，可到了开考的那天早晨，厂长书记两人一起堵在她家门口不让她走。
这就是经过一番斗争去了考场，也大为影响考试情绪。终于，我的师妹没能进得考场。
天下无场外的举子，这一手也够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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