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浦
朝闻道,夕思禅
星期日 二月 07, 2010 4:25 pm
完全处于偶然,我把黄宗英这本《上了年纪的禅思》(中国文联出版社2004年版)从图书馆借回家中,因为刚巧在那里打开的一页纸上竟赫然写着:我亲聆毛泽东与罗稷南对话。这段毛罗之间在1957年关于鲁迅如果活着会怎样的谈话,在黄的耳边犹如想起一声晴空霹雳。毛当时就爽快地答道:“要么被关在牢里继续写他的,要么一句话也不说”。正在怀孕的黄宗英还心有余悸地问老公赵丹:“没听到批判罗老的提问吗?”“侬笨伐?!格事体摊出来啥影响?”看来演员赵丹还挺有政治头脑的,这一声本来有可能让成千上万已经归顺新政府的旧知识分子心惊肉跳的天雷,也真的是飘渺于于无声处,说不见就不见了,直到周海婴在《鲁迅与我七十年》中以传闻的方式披露于世。
象这样的炸雷,自然不可能在书中随处可见,二十沉静地隐身于各种闲篇,从“听24岁的傅雷讲课”,到议论年长自己十二岁、后来成为老伴的冯亦代(“闲话亦代”),从讲自家兄弟,到说自己的保姆(“洪娘娘”)。二百来页的散文集子里不紧不慢地复述出作者那急急风似的绚丽多彩而又充满苦难灾祸的一生。
饶有意趣的是,书中还有这么一段记叙。1950年刚刚25岁的作者,在团长郭沫若的率领下,随同六十多位代表团员赴博览参加世界和平代表大会。回国后又稀里糊涂地被人送进中南海西华厅。原来那里的主人在聆听了年纪最大的代表张澜先生的汇报之后,又请来最年轻的代表聊天。“随随便便讲讲故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主人说。博学的主人还主动唱起了一首英文歌曲,逗得当年的小黄也随声用英语附和跟着唱。年轻无知的她竟然不知道主人的身份,还在主人未出现在客厅之前由于旅途疲劳而打了一个盹儿,醒来时发现除了身上被人盖了一件大衣之外,还有一张熟悉的脸正在大量自己。“咦——我!我认得你!游行的时候,会场里面还有你的照片。”那人彷佛是说了一句,也许也没说:“我是周恩来。”
这样的传奇故事,即使高龄后的作者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回想也如在童话里,在梦里。”可是如果我们稍许留意一下时间,就会惊讶地发现:从童话到惊雷,不过才短短七年!难道真的是应了婚姻关系中的所谓七年之痒,旧知识分子与新政权之间的自由恋爱婚姻也就从此开始跌入危机阶段?
也许,在这故事的尾声里我们已经能嗅出一丝淡淡的气味,可以帮助我们寻找答案。送客之前,主人似乎不经意地问了一声:“小黄你学习马列主义吗?”年轻的小黄坦率地答道:“一碰上理论我脑子里的小门就关上了。”哈哈大笑后的主人依然不失时机而又沉稳执着地补了一句“还是应该学学。”
作者黄宗英那如戏如梦的人生,自17岁初恋时期就有过不同寻常的故事。正当准备结婚后一起投奔游击队,新郎却突然暴毙。为了缓解内心的苦痛,外婆把她领进了基督教的女唱经班。可是那一颗年轻的心却再也收不住,天天上山阅读《克里斯多夫》。再后来,共产党地下党员和国民党情报人员都到香山家里来接她回上海演戏。临行前,虔诚的外婆把她领到德高望重却已气息奄奄的宋牧师身旁。做完祷告后,牧师问:“可怜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走毁灭的道路?”年轻的小黄当时没有回答。可是上了年纪的老黄却坦然这样写道:“……还要继续写‘毁灭的道路’吗?暂停吧。”
作者:朱小棣
来源——百家湖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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