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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评上海文艺家终身荣誉奖获得者心路历程

星期四 二月 04, 2010 11:44 am



秦怡:曾是个爱幻想的孩子

  “人有了名,你不骄傲别人也会以为你骄傲,所以你更不能骄傲。”88岁的电影表演艺术家秦怡刚刚度过从艺70周年纪念日。获得上海文艺家终身荣誉奖后,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不能骄傲,或许低调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我的座右铭是得失尽量置之度外,只求竭尽自己所能。”没有豪言壮语,也不说得满满当当,却有种沉淀和智慧的力量,这就是秦怡。

  《铁道游击队》中不拉弦就扔出手榴弹的芳林嫂、《女篮五号》中经历磨难的运动员林洁、《青春之歌》中信仰坚定的知识女性林红……这些人物的性格和人生轨迹,给几代观众带来感动。在新中国建立后参与拍摄的近30部影片中,或者是银幕上唯一的女性角色,或者甘做新人身边的绿叶,秦怡从来不计较角色的大小。在刚刚杀青的电视电影《金色驿站》中,秦怡扮演一位人老心不老的老太太,因为家庭矛盾离家出走,最终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年轻的时候实在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却总是爱幻想。”70年前,17岁的秦怡逃婚到重庆,被话剧导演应云卫、史东山意外看中,从此走上舞台,参演了《大地回春》、《钦差大臣》、《茶花女》、《桃花扇》等20多部话剧。

  1947年,秦怡回到上海,以特约演员的身份走上银幕,参演电影《母亲》、《无名氏》。陈鲤庭编导的《遥远的爱》奠定了秦怡的银幕地位。新中国成立后,秦怡主演了《农家乐》、《两家春》等影片。

  1995年,秦怡获中国电影世纪奖最佳女演员;去年,她获得第2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不过,奖项并不是秦怡最看重的,她说:“我希望自己能有一部片子让人有所感悟。有一天离别世界的时候,大家会说她是个好演员。”

  黄准:岁月的河汇成歌

  “很多东西都是来之不易的,需要我们倍加珍惜。”84岁的作曲家黄准,几个月来接连获得两个冠以“终身”的奖项。不久前,她刚刚捧得“第7届中国音乐家协会金钟奖终身成就奖”。面对肯定,她说:“一个人不能没有奋斗精神,做工作来不得半点侥幸。”

  “您有80岁了吗?”是很多人面对黄准时的第一疑问。获得金钟奖终身成就奖时,中国音协工作人员就曾疑惑,眼前美丽的老太太真的到了规定年限?在长达70多年的从艺生涯里,黄准与谢晋和张骏祥等名导合作,为《红色娘子军》、《蚕花姑娘》、《舞台姐妹》、《女篮五号》、《牧马人》等50余部电影作曲,并创作了200余首歌曲。

  1959年拍摄电影《红色娘子军》时,有人主张不必创作新歌,只需一首革命历史歌曲就行了,黄准却坚持一定要有一支娘子军自己的连歌。前后3次深入海南生活,黄准用半年时间积累素材,把当地民歌的曲调放进作品中,酝酿出了短促有力、浓郁深沉、富有海南特点的旋律。随着影片的上映,《红色娘子军连歌》传遍大江南北。如今,面对“口水歌”风潮,希望音乐能够有意义的黄准,对音乐创作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很多人喜欢把音乐当作随口的创作,没有音乐的规律而是把说的话加上调调。作为表演,这样的创作未尝不可,不过流行和流传不一样。想要流传下去的音乐需要创作者的更多投入和奋斗。”在黄准眼中,音乐“要能把一个时代的精神放进去”,要有激情和感动,如果音乐人自己不投入,而只被浮光掠影吸引,就找不准时代的精神。

  黄准至今仍在创作,她和她的音乐都不曾停下。去年,黄准住院半年,在医院里依旧埋头写作。《黄准创作歌曲集》、《黄准声乐作品精选》今年将结集出版,自传《岁月的河汇成歌》也有望于今年问世。

  陆春龄:要把民乐传下去

  被誉为一代宗师的“笛王”陆春龄,是所有获奖艺术家中最年长的一位,今年整整90岁。“称我大师也好,教授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就想着要把自己知道的教给后人,把自己所懂的东西都讲出来。”一脸喜气的他,几乎看不出实际年龄,他说自己最爱和年轻人接触,要把民乐传下去,“为我的艺术生涯画上一个完美句号”。

  “我是上海本地人,能在自己的家乡获艺术家终身荣誉奖,特别开心。”陆春龄7岁开始学笛子,十几岁参加“紫韵国乐社”,1940年与友人组织“中国国乐团”。青年时期的陆春龄,开过汽车,踏过三轮。除了借笛子排遣胸中的积郁,乐观的他还借开车、踏车之便,寻师访友。经他整理的笛子曲有《鹧鸪飞》、《欢乐歌》、《小放牛》、《中花六板》;他创作的《今昔》、《喜报》等乐曲也都是笛子演奏的保留曲目。

  去年底,陆春龄和黄准一起被授予“第7届中国音乐家协会金钟奖终身成就奖”。在全国6个获奖者中,他是唯一的民乐艺术家。“还能为民族音乐做出我自己微薄的贡献,我觉得很开心。”陆春龄说,能吹、能讲很开心,最欣慰的是还能教学生,“在3位上海文艺家终身荣誉奖获得者中,我是搞民乐的,这样的荣誉应该珍惜。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培养年轻一代。老当益壮、甘为人梯。生命不息、笛艺不止。”

  陆春龄正在创作新作《抗震救灾放光芒》,“笛子独奏加大合唱,也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有无数海内外弟子的他,还将在春节后赴香港举办“陆春龄艺术周”。有意思的是,担任演出指挥的是他的儿子。“民乐传给了年轻人,还得有机会让他们去发挥。我听年轻人的指挥。”

  王小鹰:你要爱你的寂寞

  上海作家中,王小鹰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温婉柔弱的古典气质,却有着坚韧无比的内心力量。在这个喧嚣的年代,王小鹰一直潜心写作,用“笃悠悠”的节奏写出《我们曾经相爱》、《你为谁辩护》、《丹青引》、《吕后》、《女人心事》、《陪读妈妈》等一系列有分量有质量的佳作。她的小说有着很内在很深入的上海生活意味。她写作不着急,要写就必须有最独特的感受。去年,她创作了60万字的长篇小说《长街行》,受到读者很大关注,受到文坛的足够好评;而她总谦虚地说自己从事写作“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血液里带来的”。在一些场合,有人问她至今最满意的作品,她总是笑着称“人生最好的作品是她女儿。”

  上海可爱的一面

  熟悉王小鹰的人都知道,眼前这位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江南女子,其实是位舍得花功夫的作家。她的每部长篇小说准备期都在七八年以上。写《你为谁辩护》、《我为你辩护》,她去当了两年兼职律师,经手的25个案子记了厚厚的两大本;写《丹青引》,她去看了各种版本的美术史;写《吕后》,光看资料她就看了一年。当然,还有《长街行》,更像是“一个女人和一条小街厮守出来的故事”。

  “你要爱你的寂寞,即使生命中最深的寂寞也是与这座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联系在一起的。”那些生命中星星散散、珠子似埋伏着的东西,敲打着寂寞中踽踽独行的小鹰。王小鹰在上海生活多年,对上海市井街巷的熟识在小说中化为近似家长里短的叙述。在她看来,上海人喜欢嚼嚼舌根讲讲闲话的模样长时期被人误解,甚至在文艺作品中成为了某种反面典型。其实,上海市井街巷的飞短流长,都是些不伤大雅无关紧要的男女风情、生活细节。这正是上海这座城市可爱的一面,也是海派文化的民间记忆。

  盈虚坊中寻常人家的生活如此,普通上海人的日常生活也如此。是当爱不爱,不当爱偏爱,如此轰轰烈烈,却照样经营着柴米人生。在《长街行》中,作家似乎无意构建宏大叙事的悲壮史诗,却在家长里短的叙写中具有了都市变迁的史诗意味;作家似乎无意描绘全景式的都市景观,却在盈虚坊的历史嬗变中见出中国社会的风云变幻;作家似乎无意描写流芳千古的英雄人物,却在情感纠葛中塑造出诸多有血有肉性格鲜明的人物。

  “写我眼中的上海”

  与小鹰攀谈,如同谈家常。作为女作家,王小鹰小说的语言,也是平实朴素、不带花哨的。在《长街行》中,王小鹰执意传达出上海方言的口语色彩,许多令老上海、本地人感到亲切的俗语和俚语,恰如其分地被她加以运用。她说:“对语言,我是有思考的。我的小说中没有‘阿拉’之类所谓上海标志性的语言,我用的主要是上海话中的形容词。这些形容词很美,如‘灰不落脱’、‘石骨铁硬’、‘历历碌碌’、‘牵丝攀藤’、‘嬉皮塌脸’、‘木知木觉’、‘辣手辣脚’、‘日长势久’、‘作死作活’;又如:‘硬撬撬’、‘煞煞平’、‘毛估估’、‘解厌气’、‘魂灵头’、‘挑绷绷’。这些词用普通话来解释可能要好几句,可上海话就几个字,活脱脱的形象就跳出来了。”

  王小鹰总是怯怯地生怕自己的作品写得不够好,对不起许多年蛰伏在心里的那些人、那些事。所以她写得特别努力,也写得特别纠结。她说:“我写过的小说不少都与上海有关,但我觉得写上海很难。王安忆、程乃珊、陈丹燕都写出了很精彩的反映上海的小说,几乎没人能超越。但不管怎么说,我在上海生活了60年,我可以写我眼中的上海。我选中的一条街是有原型的,就是法华镇路。自从1975年搬到法华镇路,我已经住了30多年。我看着它从很破烂的小街变成现在的高档住宅街道。法华镇路每一幢新的大楼前都竖了牌子,写着当时老法华镇路上是什么样的建筑。这些牌子就像箭一样射中我,让我觉得这条路是有生命的,让我有写作的冲动。”

来源:文汇报 作者:王磊 陈熙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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