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起来的羽衣
唐小山
有很长的时间没有上网了，对外面的世界也仅仅是在偶然间会有所留意，大部分的时间被那个刚刚两个月的小人儿占据，她的喜怒哀乐似乎是我生活的全部意义，以至于妈妈说：将来只怕你会过分地溺爱她。

只是微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妈妈。也许是吧，因为爱得太过，在最初时候，我甚至不敢抱她，我怕自己的手臂无力，会不小心摔到她；我怕自己的姿势不正确，会让她觉得不舒服，进而伤到她那稚嫩的身体，我怕......我怕得太多，以至自己在睡眠时会忽然惊醒，因为忽然梦到她被人抱走了，惊醒后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凑近了她熟睡的小脸，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心里觉得踏实了。

她是苍天赐给我们的礼物，无价之宝。
这是长街的话。
她的小名糖糖是早就起好的，那也是我和长街事先的约定：如果是男孩，就叫趴趴熊，如果是女孩，就叫糖糖。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真的很希望老天把她的花朵刚给我，我很希望自己有个可爱的小女儿。

还好，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让我的内心至今充满感激。
五天前，糖糖忽然不肯吃东西，只是哭闹，抱在怀里她仍是哭，哭得声嘶力竭，看着她原本粉嫩的小脸哭得通红，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过，悲从中来，泪水就那么奔涌而出，流落下来。几个大人围着她，却都不知所措，后来妈妈说：没事没事，让她睡一觉也许就没事了。
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妈妈把她抱在怀里哄着，直到她睡着。
半小时后她醒了，睁开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们，小嘴一张一张地，开始要东西吃。我的心终于放下了。

长街半开玩笑地说我：你现在的样子哪还像个仙子了？
没有回答他，因为他的改变也不比我小。
糖糖的出世让我们两人都成熟了许多。从前的潇洒从容，从前的飘逸绝尘，如今都变作脚踏实地，我们只是人间一对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夫妻，我们共同拥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让她健康快乐地成长，才是我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责任，也是我们的快乐。

有人说，每个未嫁的女孩子其实都是仙子，都有一件飞天的羽衣。
我现在知道，我自己的羽衣已经藏起来了，藏在最深处的箱底。

几天来，一直保持着满天的上班记录，以至同事们都笑称：小山还真够敬业的。
敬业？
我不禁苦笑。
是的，我一直是敬业的，但现在的敬业却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有许多人认为小山心思细密，可又有谁相信，如此心思细密的我，在人生一些重要选择面前却是含糊大意？曾经有人问过，这短短的三十年可有什么真正后悔的事，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说：有，不止一件。是的，真的不止一件，有的是时过境迁，但想起时还不胜唏嘘；有的却几乎是正在进行中，正在日日承受着悔意的烦扰。
和长街开玩笑时曾说过，若不是因为母亲的愁苦，恐怕我还不会嫁掉自己；他笑说：你以为只有你是这样吗？大家彼此彼此。不过娶妻如你，就像无意中买了张彩票中了个特等奖，感觉真不错。
看着他，我却只能叹口气。亲朋好友们眼中的长街也算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材，但谁又能相信，如此玉树临风的长街“恶习”还真是不少----东西随处乱丢，衣物不肯及时清洗，而最让我深恶痛绝的就是过度迷恋电脑游戏。每每夜阑人静，要三催四催，甚至以强制关电脑相挟，他才肯离开电脑前（当然这时你再想要他清洗一下自己是不可能了，我们这座楼一过晚上11点就停水），上床就寝。当然，这位仁兄睡觉极快，不过片刻鼾声响起----这也是我的烦恼之一。婚前不知道他有这恶习，若是知道，估计这份感情很可能要大打折扣，三生石上的名字恐怕会因此而改写。
时近六月中了，拖着累赘笨重的身体，别说是运动， 连走路都有吃力的感觉。时至今日，终于深刻体会到了做母亲的伟大与辛苦，也因此而越发地为从前与母亲吵嘴生气而歉疚，情不自禁地想要抱住妈妈好好地哭一场，想好好地对妈妈说一声：妈，对不起，从前是我不懂事，真的是我不好。
从结婚后，妈来我这个小家有好多次了，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地带一堆好吃的。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劝她以后不要再带，她不肯听，说：孩子没吃着，当妈的哪能忍心？长街离家这么远，我要再不心疼些，人家的妈妈不难受么？
和妈对面躺在大床上说着话，窗外刺耳的电砂轮声不时响起。妈皱了皱眉，我叹了口气：妈，我这楼买急了，是不是？
妈轻轻地说了一句：别急，大不了过几年再换。谁又能把一个房子住一辈子。
每天，那刺耳的修车声总刺激着我脆弱的耳膜，甚至在炎热的中午，我也无法休息一会，站在阳台里，看着楼下的汽车修配点，心里涌起的，又何止是苦恼？现实如此，而不能改变这份现实的，也不止我一个，悲哀的呢？是不是也不止我一个？！

只是忽然间发现了现实中的一些真相，结果自己的心情就沉落谷底。我不知道自己该算是怎么样一个人，也许真的是过于情绪化了，易喜易悲，什么都来得太快了些。可是说穿了，我有什么理由快乐？又有什么理由悲哀？都没有，在多数人看来，我有快乐的理由，但实在没有什么悲哀的理由，我的悲哀也许真就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子，过于的小题大作了。
不愿意再仔细去想什么，真的不愿意，悲哀也好，快乐也好，反正都要一天一天地过，我的执着也许就是我不能完全快乐的原因？也许，也许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完全沉静的空间，可以把自己藏起来一段时日，能明了自己的心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是什么。

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动笔完成任何文字创作，是身体上的原因，但却不是全部。时近五月，就算是以寒冷著称的塞外，天气仍酷热难当；每每于这时心思流转，会想到江南，但也仅仅是想到罢了。
随着年龄与心情的转换，越来越明白，江南于我只是一个梦幻般的所在，就算有一日梦想成真，也只会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地看一看，仅此而已。
今生今世，估计我不会终老于江南，我和长街注定了要守候在塞外，让江南永远只是个遥远而美丽的风景。
前天妈妈带了很多好吃的来，昨天是端午节，一早和妈妈早起去买了几个粽子，也算是应个节气吧，只是小小的粽子并没有让我们欣喜若狂，妈妈和我、长街每人只吃了一个，权当给粽子做了个鉴定，但并没有发表什么议论，也没有公布个人鉴定结果。
下午妈妈回了家。站在街边看着她坐上人力车去车站，妈妈从车上回过头，看着风中零乱衣发的我，示意我快些回去，见我不肯走，眼神中隐隐有怒意闪现----我的身体状态让她担心了。
无须他人怜，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形象全无，好友雪儿曾笑谑说：你现在可是看不出一点仙子的样子啦，哈哈，没想到唐小山也有今天。对她的话也只能微笑，无言以对。
她说的是事实，我承认。
天气还是热得难过，新买的豆绿色纱裙当风飘舞，本来应该够凉快了，我的汗仍层出不穷地自皮肤上闪现。中午本想休息一会，楼下一家汽修的却把车开进了小区院子里来修理，刺耳的电砂轮声让人毛骨悚然，没法子，冒着酷热，只好到单位躲避一下。同事们几乎人见人问，这一段他们真的极少在下午看到我来，也难怪会吃惊了。
办公室的温度倒还算宜人，坐在桌前看看看报纸，太阳底下无新事----无论是章子怡是否能代表中国文化，还是风景区拍戏该否叫停，电视新闻上早早都有放送了，而那些奇闻趣闻倒不如直接说是丑闻恶闻，而我现在，我现在实在不适合接触任何不好的东西；对我而言，现在可看可听的实在不多了。
打开电视，不是冗长得让人发火的韩剧，就是血腥恐怖的现代剧，百无聊赖中发现自己还真是悲哀，也真是天真----这个世界是成人的世界，无论谁想永远面对真善美，都是一种儿童式的奢望与梦想。
从来没有看过任何博客，也不知该如何去写，反正这些都不是我所在意的问题，索性随心所欲吧，人活着，难得的可能就是一种率性和闲散，活成什么样子并不是给别人看的，同样，也无须给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