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爱吃妈妈做的红烧肉。但每次看着桌上那盘油光红亮的肉，我就很痛苦。妈妈总是抢在我前面，夹肥的给我，说我喜欢吃肥肉。生性胆怯的我百口莫辩，只好忍声吞气扒着碗里的饭，吃下油腻腻的肥肉。长大后，我才想明白，那时家里六口人，只有我和妈是女的，一碗肉最多一半是精的，基于当时的经济条件和传统的思想是男人好吃优先，妈妈自然要把我“牺牲”掉。这样我也就理解了一个母亲的心。

独立生活的十多年来，我尝试了各种方法去做红烧肉，有失败也有成功。在煮妇的日子里，这盘菜成了主打，百做不烦，百吃不厌。刚开始做的时候，人家一斤肉能做一碗，到我这儿只有半碗，非常纳闷。原来油被我熬完了，肉就精减瘦小了一半，又不加水，烧出来的肉硬的像焦炭。为了平反妈妈强加给我莫须“喜欢”的“罪名”，每次我都会炸掉多余的油水，呵呵，平反的痛快啊！

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老外用他们的方式做着中国的红烧肉，简单易操作，只是我没有烤箱，他们大概也是因为不习惯像我们这样煎炒炖煮，于是按照同样的程序，以高压锅替换烤箱，把活生生的五花肉做成了一盘美味可口的红烧肉，第一次就很成功，立即有了女人的成就感。（具体做法，暂略）

前一阵子，我萌生了食素的念头。这两年蛀牙加重，纤维类的食物就有缝可钻，常常让我在餐后狼狈不堪。于是正想痛下决心，先戒去肉食。

为了充分体现家的感觉，尽量让姐来家里共进晚餐，那么我们的食谱需常换花样，吊住她的胃口，让她一没应酬就往我家赶。于是又禁不住肉铺上肉骨皆具的仔排肉的诱惑，挑了一块上好的。怎么做呢？我可不想做“编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想一改往常的烧法，又一头无绪，加饭酒就洒在切好的肉块上。半小时后，再投入平底锅煎烤，隔时不停翻身，大概中小火适宜。肉八九分熟时，放入各调料，适当加点水，最后用高火收汁。盛盘，撒上小葱，再放少量水在锅里与余汤油搅拌至沸，然后浇在肉上。

我怕嵌牙，已做好了不碰肉的心理准备。可当姐说，你这肉烧得比我的要好吃啊。于是夹了块小的，一咬，酥软，好像……好像……什么呢？一时不知怎么比喻。我吃过同样感觉的牛排，明明是纯精的肉，吃起来却像水做的，柔软，鲜嫩，还可以优雅。

就是这样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她匣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话
听说我回来了，迫切要见我
我们都带着各自的孩子
坐在“有意思”不太明亮的角落

认识她时，她还有戒心
或者说是女人对女人天生有敌意
那是对自己财富的保护
若不能理解，我又怎称女人

她不厌其烦地讲述工作的点点滴滴
从白手到园长的一臂
都靠着她一股韧性和拼搏精神
我喜欢她身上这种对事业的执着

看到她就像看到自己
她很累，她想寻找另一个出口
我让她试着改变方法和态度
试着留些空间给生活

除了工作和孩子，女人还有自己
她的丈夫中了诗歌的毒
那年认识他时，我看见过他笑
腼腆，真挚，犟强

她说他只跟诗歌说话
一到诗外就像独行侠，外星人
难以想象她是怎么面对一块石头
那里面的丰富拒绝着所有的外界，包括妻

他是反锁了自己，用诗歌
虚构了自己抛弃了现实
我心疼眼前的她
如果骂能骂醒这个昏庸的头颅

那我可以不做淑女
自闭也许是病症，也是自私
无言必将把更多思想漫进血液
形成冲动和粗暴

既然把人家的女儿娶为妻
把儿子带到这世上
不能投以十分的爱
总该有起码的男人风度吧

锁住自己，关闭自己
也拴住了别人
你已无所谓了
你的妻还年轻，你的儿子还年幼

很多年前，我知道黑发丛中隐居着两根白发。开始发现的时候有点惊喜，觉得拥有和别人一样是何等的幸福，但后来又开始担忧，尤其是用力拔去时，总会想起一个女人，还有一句话，说拔一根白发就会长七根出来。

她是我小哥的干姐姐，那时，她大概也就二十多岁，美丽，温柔，善良，女子该有的美德，好像在她身上都能找到。她嫁到邻村，丈夫英俊潇洒，夫妻俩感情非常好。我们经常在冬日暖阳里围着她，在她长长的秀发间寻找白色的踪迹，然后一根根小心翼翼地拔去。不知道谁说了那句话，可大姐不信，她还是希望我们继续拔白头发。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时的大姐已怀病，忘了她离开人世的季节，我只记得小哥哭得很凶很伤心，因为大姐待她像儿子。因这样，我总是把大姐的命和这句话锁在一起，好像这是一个魔咒。

我从没忘记过耳后边那两根白得刺心的头发，它们像野草一样坚韧不拔。有一次，让美发师帮我除掉这两家伙，可是他忘了。我放心上，但害怕见到它们。皮皮有时喜欢玩弄我的头发，给我扎小女孩的辫子，或者搞得像个鸡窝，这都是孩子的乐趣，只要孩子开心，偶尔也甘心当她的玩偶。

突然我又想起那两根心患，我说皮皮帮妈妈找找白发。这事皮皮很乐意，很快就找到了一根。她说，她还发现了其它两根。我将信将疑。据我所知，目前我的头上共有四根白色魔头，但位置是对称的，两边各两根。现在皮皮在一个窝点抓到了仨，让我着实有些惊慌。皮皮说妈妈的白头发怎么越来越多了。我自解道：老了。

皮皮最不喜欢听我说老，她说妈妈太辛苦了，以后家务活我来做。接着她等我吃好碗里的饭，就去洗碗了。

女儿的话和行动，让我暂时忘却了恐白症，而一时沉浸在她给我的幸福中，原来白发也能牵动孩子的心，激发孩子关怀大人的情。

人终有一老，更何况白发并不完全代表老，我只是多愁善感罢了。

Missing (续4）



和女人们约会
感觉跟前树了一面大镜
那些被岁月刻划过的痕迹
是擦不去的妆，不久

我又赶上了她们的年龄
那时岁月照样对我不留情
这些年，你也遭受了时光的流逝
松驰的不仅是皮肤

还有那爱情
被怠慢之后慵懒无比
诚惶诚恐，连井绳都像长了口齿

那么远，被你望着
也许这只是我心里的一个影
一错再错，把自己弄失

撤出上海，有朋友惑之，怎么说大城市各软硬件总比小地方要强啊，对大人小孩都有利。这一点我不否认，一处地，来回走了十年，说什么也被夯实了，而我毅然舍下，像织了一半布的机器，嘎然而止。在惊讶的目光里，我是坦然的，虽然也为BOSS劝留的诚意左右摇摆过，但最后我“还是走了”。那是亲情在召唤，曾被我怨恨、逃避的亲情，在漂泊十数年之后，终于领悟，终于由衷接受，终于明白我们都互相需要着，即使不再困难，可养育之恩、手足之情岂可丢弃？！趁一切都在，莫留“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
那天去母亲工作的医院里看她，电梯里有熟人问这是女儿吗？母亲浓浓地一笑，说女儿刚从上海回来，为了自己，才回来的。话里无不透露着幸福两字。其实母亲并没有按我们打算好的那样住进我家，她还是丢不下护理了四五年的那个老人，她觉得这份工作轻松又赚钱，自己并没有老得动不了，现在还不想靠儿女生活。老人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她才有精神奔头，所以我也不勉强她，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搬过来一起生活。
回来后，持续高温。这一搬家与之前去留的纠结，一向体健的我不甚抵抗，中了暑。早上七点多，给皮皮做好早饭，病情发作，半小时内泻得翻肠，再加胃病复发，情急之下，拨了个电话给母亲。一会儿，母亲连人带药过来了。药还没到胃，又吐得黄金干水都出来了。这时候，感觉就像到了地球边缘，活着是种煎熬。母亲和女儿的细微照顾，又让我这个有气无力人保存这人间的温情。如果这是在上海，那个无亲无故的地方，我该怎么办？
姐每天下班第一站到我家，吃好晚饭，再慢慢回去。有时她有应酬，我跟她说，你不吃打个电话。她笑着说，你是不是打算每天都把我的饭做进去。我说，只要我家做饭，必有你的。姐说，终于像个家的感觉了。这句话磨在了我心上，我亲爱的姐姐，我可怜的姐姐，以后我们一家人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还在上海的时候，我和皮皮边走路边互想喂着吃的，皮皮说，我们真幸福，不过，爸爸却享受不到了，如果一家人在一起那该多好啊。也许大人可以无所谓，但是当孩子能说出这样的感叹时，其实她的心里已在思考关一个正常家庭的生活模样了。为了孩子，就算破镜也该努力重圆。
如今，义无反顾回乡。这必然要有舍，才能心安理得。骨肉亲情，生命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