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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赤壁赋 》
星期六 八月 14, 2010 6:37 pm
赤壁赋
[宋朝]苏轼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 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 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 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 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萧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 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 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 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 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糜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 以相属;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 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 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 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 子之所共适。”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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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稚珪《北山移文》
星期六 八月 14, 2010 6:34 pm
北山移文
[南齐]孔稚珪
钟山之英,草堂之灵。驰烟驿路,勒移山庭。夫以耿介拔俗之标,萧洒出尘之想。度白雪以方絜,干青云而直上。吾方知之矣。若其亭亭物表,皎皎霞外,芥千金而不沔,屣万乘其如脱。闻凤吹于洛浦,值薪歌于延濑。固亦有焉。岂期终始参差,苍黄翻覆。泪翟子之悲,恸朱公之哭。乍回迹以心染,或先贞而后黩。何其谬哉!呜呼!尚生不存,仲氏既往。山阿寂寥,千载谁赏?
世有周子,隽俗之士。既文既博,亦玄亦史。然而学遁东鲁,习隐南郭。偶吹草堂,滥巾北岳。诱我松桂,欺我云壑。虽假容于江皋,乃缨情于好爵。 其始至也,将欲排巢父,拉许由。傲百氏,薎王侯。风情张日,霜气横秋。或叹幽人长往,或怨王孙不游。谈空空于释部,核玄玄于道流。务光何足比,涓子不能俦!
及其鸣驺入谷,鹤书赴陇。形驰魄散,志变神动。尔乃眉轩席次,袂耸筵上。焚芰制而裂荷衣,抗尘容而走俗状。风云凄其带愤,石泉咽而下怆。望林峦而有失,顾草木而如丧。
至其纽金章,绾墨绶。跨属城之雄,冠百里之首。张英风于海甸,驰妙誉于浙右。道帙长殡,法筵久埋。敲扑喧嚣犯其虑,牒诉倥偬装其怀。琴歌既断,酒赋无续。常绸缪于结课,每纷纶于折狱。笼张赵于往图,架卓鲁于前箓。希踪三辅豪,驰声九州牧。
使我高霞孤映,明月独举。青松落阴,白云谁侣?涧石摧绝无与归,石径荒凉徒延伫。至于还飙入幕,写雾出楹。蕙帐空兮夜鹄怨,山人去兮晓猿惊。昔闻投簪逸海岸,今见解兰缚尘缨。于是南岳献嘲,北垄腾笑。列壑争讥,攒峰竦诮。慨游子之我欺,悲无人以赴吊。故其林惭无尽,涧愧不歇。秋桂遗风,春萝罢月。骋西山之逸议,驰东皋之素谒。
今又促装下邑,浪拽上京,虽情投于魏阙,或假步于山扃。岂可使芳杜厚颜,薜荔无耻。碧岭再辱,丹崖重滓。尘游躅于蕙路,污渌池以洗耳?宜扃岫幌,掩云关。敛轻雾,藏鸣湍。截来辕于谷口,杜妄辔于郊端。于是丛条瞋胆,叠颖怒魄。或飞柯以折轮,乍低枝而扫迹。请回俗士驾,为君谢逋客。
【译文】
北山的精英,草堂的神灵,在驿道上腾云驾雾地驰骋,把移文刻在山前。
那真正的隐士具有正直的仪表,潇洒清高的志向,度白雪相比正好一样洁白,超出青云直上九霄,这种人我是很仰慕了解的。至于另一种人,他们独立在世俗之外,品格高洁得像云霞一般,把千金看成草芥,抛弃皇帝的高位像脱掉一双草鞋一样;洛水旁可以听到他们吹奏像凤凰叫一样的乐曲,延陵水边可以遇上他们唱着樵歌。这种人也是有的啊!哪里想到另有一种人,始终不一,变化莫测。无怪乎白丝可青可黄,使墨子哭泣;岔路可南可北,让杨朱为它恸哭。这些人虽然暂时隐居山林,却染上了世俗的毛病,开始洁身自好,后来同流合污,是多么虚伪啊!唉!尚子不在人世,仲长统已经死了,山林寂寞冷落,千年以来,谁来赏识?
现在有位周先生,是俗人中的俊杰。博学能文,通晓老庄之道,也了解历史源流。于是他学着颜阖遁世避俗,仿效南郭子綦那样坐以忘身,在草堂冒充隐士,滥竽充数;在北山随便穿戴隐士的衣服头巾,诱惑我的松林桂树,欺骗我的彩云沟壑。他虽然装模作样,身在隐居,内心却向往高官厚禄。他刚到北山的时候,要胜过巢父、许由,傲视诸子百家,蔑视王侯将相。那风度情致,遮天蔽日;气度凛冽,像爽气充满了秋天。他有时感慨隐者长去不归,有时埋怨贵族公子贪恋富贵不来隐居。他大讲空空的佛教义理;钻研《老子》、《庄子》,寻究道家的微言大义。务光哪能和他相比,涓子更不能与他同列。
等到那皇帝的使者带着前呼后拥的随从进入山谷,皇帝征召的诏书送到山中,他便受宠若惊,神情恍惚。于是就在征召的筵席上,眉飞袖举。焚烧芰裳,撕裂荷衣,完全显露出尘世的仪容,表现出世俗的举止。北山的风云因此哀痛愤恨,石上的流泉也呜咽悲伤。只见那树林山岗,花草乔木都若有所失一样。
后来他佩着铜印墨绶,成了一郡之中各县令中的雄长,声势之大冠于各县令之首,威风遍及海滨,美名传到浙东。道家的书籍久已扔掉,讲佛法的坐席也早已抛弃。鞭打罪犯的喧嚣之声干扰了他的思虑,文书诉讼之类急迫的公务装满了胸怀。弹琴唱歌既已断绝,饮酒赋诗也无法继续,常常被综核赋税之类的事牵缠,每每为判断案件而繁忙,只想使官声政绩笼盖史书记载中的张敞和赵广汉,凌架于卓茂和鲁恭之上,希望能成为三辅令尹或九州刺史。
他使我们山中的朝霞孤零零地映照在天空,明月孤独地升起在山巅,青松落下绿荫,白云有谁和它作伴?磵户崩落,没有人归来,石径荒凉,白白地久立等待。以至于迥风吹入帷幕,云雾从屋柱之间泻出,蕙帐空虚,夜间的飞鹤感到怨恨,山人离去,清晨的山猿也感到吃惊。昔日曾听说有人脱去官服逃到海滨隐居,今天却见到有人解下了隐士的佩兰而为尘世的绳缨所束缚。于是南岳嘲讽,北陇耻笑,深谷争相讥讽,群峰讥笑,慨叹我们被那位游子所欺骗,伤心的是连慰问的人都没有。
因此,我们的山林感到非常羞耻,山涧感到非常惭愧,秋桂不飘香风,春萝也不笼月色。西山传出隐逸者的清议,东皋传出有德者的议论。
听说此人目前正在山阴整理行装,乘着船往京城来,虽然他心中想的是朝廷,但或许会到山里来借住。如果是这样,岂可让我们山里的芳草蒙厚颜之名,薜荔遭受羞耻,碧岭再次受侮辱,丹崖重新蒙污浊,让他尘世间的游踪污浊山中的兰蕙之路,使那许由曾经洗耳的清池变为浑浊。应当锁上北山的窗户,掩上云门,收敛起轻雾,藏匿好泉流。到山口去拦截他的车,到郊外去堵住他乱闯的马。于是山中的树丛和重叠的草芒勃然大怒,或者用飞落的枝柯打折他的车轮,或者低垂枝叶以遮蔽他的路径。请你这位俗客回去吧,我们为山神谢绝你这位逃客的再次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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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文赋 》
星期六 八月 14, 2010 6:32 pm
文赋
[西晋]陆机
余每观才士之所作,窃有以得其用心。夫放言谴辞,良多变矣,妍蚩好恶,可得而言。每自属文,尤见其情。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盖非知之难,能之难也。故作《文赋》,以述先士之盛藻,因论作文之利害所由,它日殆可谓曲尽其妙。至于操斧伐柯,虽取则不远,若夫随手之变,良难以辞逮。盖所能言者具于此云。
佇中区以玄览,颐情志于典坟。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詠世德之骏烈,诵先人之清芬。游文章之林府,嘉丽藻之彬彬。慨投篇而援笔,聊宣之乎斯文。
其始也,皆收视反听,耽思傍讯。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其致也,情曈曨而弥鲜,物昭晰而互进。倾群言之沥液、漱六艺之芳润。浮天渊以安流,濯下泉而潜浸。于是沉辞怫悦,若游鱼衔钩,而出重渊之深;浮藻联翩,若翰鸟婴缴,而坠曾云之峻。收百世之阙文,採千载之遗韻。谢朝华于已披,启夕秀于未振。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然后选义按部,考辞就班。抱景者咸叩,怀响者毕弹。或因枝以振叶,或沿波而讨源。或本隐以之显,或求易而得难。或虎变而兽扰,或龙见而鸟澜。或妥帖而易施,或岨峿而不安。罄澄心以凝思,眇众虑而为言。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始躑躅于燥吻,终流离于濡翰。理扶质以立干,文垂条而结繁。信情貌之不差,故每变而在颜。思涉乐其必笑,方言哀而已叹。或操觚以率尔,或含毫而邈然。
伊兹事之可乐,固圣贤之可钦。课虚无以责有,叩寂寞而求音。函绵邈于尺素,吐滂沛乎寸心。言恢之而弥广,思按之而逾深。播芳蕤之馥馥,发青条之森森。粲风飞而猋竖,郁云起乎翰林。
体有万殊,物无一量。纷纭挥霍,形难为状。辞程才以效伎,意司契而为匠。在有无而僶俛,当浅深而不让。虽离方而遯圆,期穷形而尽相。故夫夸目者尚奢,惬心者贵当。言穷者无隘,论达者唯旷。
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碑披文以相质,诔缠绵而悽怆。铭博约而温润,箴顿挫而清壮。颂优游以彬蔚,论精微而朗畅。奏平徹以闲雅,说炜晔而谲诳。虽区分之在兹,亦禁邪而制放。要辞达而理举,故无取乎冗长。
其为物也多姿,其为体也屡迁;其会意也尚巧,其遣言也贵妍。暨音声之迭代,若五色之相宣。虽逝止之无常,故崎錡而难便。苟达变而相次,犹开流以纳泉;如失机而后会,恒操末以续颠。谬玄黄之秩叙,故淟涊而不鲜。
或仰逼于先条,或俯侵于后章;或辞害而理比,或言顺而意妨。离之则双美,合之则两伤。考殿最于锱铢,定去留于毫芒;苟铨衡之所裁,固应绳其必当。
或文繁理富,而意不指适。极无两致,尽不可益。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虽众辞之有条,必待兹而效绩。亮功多而累寡,故取足而不易。
或藻思綺合,清丽千眠。炳若缛绣,悽若繁絃。必所拟之不殊,乃闇合乎曩篇。虽杼轴于予怀,忧他人之我先。苟伤廉而愆义,亦虽爱而必捐。
或苕发颖竖,离众绝致;形不可逐,响难为系。块孤立而特峙,非常音之所纬。心牢落而无偶,意徘徊而不能揥。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彼榛楛之勿翦,亦蒙荣于集翠。缀《下里》于《白雪》,吾亦济夫所伟。
或讬言于短韻,对穷迹而孤兴,俯寂寞而无友,仰寥廓而莫承;譬偏絃之独张,含清唱而靡应。或寄辞于瘁音,徒靡言而弗华,混妍蚩而成体,累良质而为瑕;象下管之偏疾,故虽应而不和。或遗理以存异,徒寻虚以逐微,言寡情而鲜爱,辞浮漂而不归;犹絃么而徽急,故虽和而不悲。或奔放以谐和,务嘈囋而妖冶,徒悦目而偶俗,故高声而曲下;寤《防露》与桑间,又虽悲而不雅。或清虚以婉约,每除烦而去滥,阙大羹之遗味,同朱絃之清氾;虽一唱而三叹,固既雅而不艳。
若夫丰约之裁,俯仰之形,因宜适变,曲有微情。或言拙而喻巧,或理朴而辞轻;或袭故而弥新,或沿浊而更清;或览之而必察,或研之而后精。譬犹舞者赴节以投袂,歌者应絃而遣声。是盖轮扁所不得言,故亦非华说之所能精。
普辞条与文律,良余膺之所服。练世情之常尤,识前脩之所淑。虽发于巧心,或受蚩于拙目。彼琼敷与玉藻,若中原之有菽。同橐籥之罔穷,与天地乎并育。虽纷蔼于此世,嗟不盈于予掬。患挈缾之屡空,病昌言之难属。故踸踔于短垣,放庸音以足曲。恒遗恨以终篇,岂怀盈而自足?惧蒙尘于叩缶,顾取笑乎鸣玉。
若夫应感之会,通塞之纪,来不可遏,去不可止,藏若景灭,行犹响起。方天机之骏利,夫何纷而不理?思风发于胸臆,言泉流于唇齿;纷葳蕤以馺遝,唯豪素之所拟;文徽徽以溢目,音冷冷而盈耳。及其六情底滞,志往神留,兀若枯木,豁若涸流;揽营魂以探赜,顿精爽而自求;理翳翳而愈伏,思轧轧其若抽。是以或竭情而多悔,或率意而寡尤。虽兹物之在我,非余力之所戮。故时抚空怀而自惋,吾未识夫开塞之所由。
伊兹文之为用,固众理之所因。恢万里而无阂,通亿载而为津。俯殆则于来叶,仰观象乎古人。济文武于将坠,宣风声于不泯。塗无远而不弥,理无微而弗纶。配霑润于云雨,象变化乎鬼神。被金石而德广,流管絃而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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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小琼《挣扎》
星期一 八月 09, 2010 8:41 pm
郑小琼《挣扎》
我把自己与时代焖在罐装车间
拥挤如沙丁鱼,进入灰色的楼群
偏方土药与制剂,民间的香灰圣水
权威与专家,暧昧不明的娱乐消遣
血肉的政治游戏,把它们焖在谎言中
它们最后挣扎的姿式,最后的喘息
多么迷人,我们在狂喜中勒死时代
疾病与潦倒中挣扎的人,有过的仇恨
灾难,白眼,你们在边缘的绝望
焖死这些比高利贷者更可恶的权贵们
焖死这些用枪枝指导着市场的官僚们
焖死这些涂脂抹粉的诗歌与经济
哦,刽子手,屠户们,杀人犯,
快快快!把这垂死的时代屠杀
投机的商人们,外来资本们,倒把的小贩们
快快快!咬断这如同罂粟花一样畸形的喉管
把它们焖在黄沙血水间,让它窒息而死
我目睹残喘的时代如何关闭它的
耳目鼻舌,它沉浸在自己虚无的幻觉
它挣扎着,在灾难重生的国度
它挣扎着,在污秽的泥淖之间
从死囚室到喜马拉雅山的白雪
从逐渐退色的昆仑山到油腻发臭的太湖间
它如同僵死的动物在挣扎,它体形庞大
有着骄横的恶癖,比商纣王更为奢华
西长安大街下水道里卷来人间暴雨
我们朝着西部的村庄走,等待它在挣扎中死去
这老朽而疯狂的怪物,它打开最后盛宴
一只只怪异的狗带来一只只花斑的蝴蝶
臭蛹与狂吠间长出色彩斑斓的假像
它禁闭着嘴,把人间的灾祸集聚
他们的子孙在移民,啊,古老的国度
渐渐成为空心人,啊,我,来自于山西省
一个即将塌陷的煤都,那里产着陈醋与煤
出身于大同市,纯粹的山老西,爱吃大蒜
有着狭长的头骨,我们小时候,住在煤矿宿舍
纯粹的工人老大哥后代,二十后,今天我年过四十
下岗在家,住在掏空了土地之上
胸腔塞满了杂物,等待矿难后的赔偿
让我的家人挣扎出这个贫困而潦倒的生活
红卫,我的表兄,一个小煤矿主,
曾带我去京城嫖娼,他年快半百,
她年满十九,纯粹的杭州人,温柔,却放荡
快!快!快!她躺上床上叫喊着
她的叫声,多么像我们对腐朽的时代叫喊着
“快!快!快!快结束……”
焖在快感与欲望的时代
月亮已堕落成黑夜的大麻
让健壮的好汉们软化成良民
还需要多少露水与星辰
给疾病中的穷人虚无的安慰
剩下塞壬们唱着:“危险,危险”
剩下剥兽皮的剥着时代这只兽
他们野蛮而荒谬,石头间长出来的
是什么?铁间生锈的指纹
木头间腐朽的灵魂,来自
肋骨间的人,瓷器与陶罐中活着的
万物,他的厄运,肢离破碎的形象
在一张被阉割的面具中寻找世界的脸
阳光在这里……多么美妙而奢华
挣扎的时代给你斑驳而衰老的树荫
还有多少人,活着卑微下贱中不敢吭声
还有多少双手变成铁制工具
噢,请用韩式或者日式的鞠躬
我来自于四川内地,流水线工人
低贱而卑微的暂住者
忍受十二小时刻薄的劳动
内心长满了忿恨的物种却无力反抗
从苍白的暂住证到阴森的收容所
猫头鹰传来狂欢的信号
懒如癞哈蟆的人犯有黄昏的疾病
被落日剌激得发疯的人沿着二十五路巴士站
挥动着手指,哪里,那里,在中山大街
服装店里买下邮政大楼的夕光
它蓝色玻璃倒映着颤抖的人影
死亡的血口大开吞食站街妓女的浪笑
穿着草绿色制服的治安员四处张望
他神经质般的疲惫不堪,啊,你去年的
暂住证,在好汉们的脸上刺下金字
他们把时代的良心焖死在体制的铁链与枷锁中
肉体浸泡在毒液中,被汽车灯照亮的性欲
从喉管发出一声声如同长江三峡间的猿啼
我在快速转动的车床上写下良心这个怪东西
塔形建筑物上,巨大的时针指向暮色苍茫
死是什么样的东西,人心是什么样的东西
市场萧条,税收不断,她的肉体中将长出
一颗什么样的心,辫子戏中的奴才
啊,去年正在开发,今年是特区,前年已下岗
暴涨的学费冻死了帝国的苗床
祖国的发育充满了疼痛,黑色瓶子里装着什么药
它的剧本幽灵样穿过监狱的守望楼
潮湿的浊气咬断了骨头,它需要硬着陆的刺激
它需要倒塌的震荡,正义已无法赎回利息
啊,啊,官僚们剔着牙如此说“原本是历史问题”
股市的舰队原本是养老金支撑,房地产开始招商
它们自由的逾越高利贷与官商的利益
反光的镜中,人欲自伤,它喝着毒药
鸦片的快感中,它梦见祖先是一匹来自北方的马
啊,我原本是异教的贱民,喝够了毒
等待接受良心与道德的审判
爱已耻辱,愤怒也愚蠢
好汉们活在贫困中
黑机车幽灵似的人坐在鬼女王的椅子上
塑料乌鸦的惨叫声布满了污秽的天空
人皮手套,紫幽灵从麦当劳的二楼进入
你的腹部,它腹诽的罪行,因为流氓罪
入狱的政治犯,灰幽灵的女人穿过巷道出售
人体器官,长胡须的男人用银色的梳子梳理着他的黄昏
暮色沿着油光水滑的酒店进入桑那房女人的腹部
高保真的音箱里扭动臀部的女歌手进入安全舒服的季节
我把自己焖在一望无际的海滩
它遍布着白雪与经幡,我的藏族朋友要我
天葬自己,把腐败的肉体饲养男人们一样的鹰隼
我血液里的野兽痛苦的嚎叫,它病入膏肓
日落西山的人天天被恶梦纠缠
风沿着堕落的树枝踱步而来
我习惯这荒唐的生活,把一碟烦恼喝下
将蠢人们赶进监狱,我把自己焖在灼热如同高炉一样的肉贴烤锅间,用稻草与麦秸杆塞着我七窍,舌头挖出无数的孔,禁闭的血液从孔里流出来,让它们焚烧着我的肉体与灵魂。肉体原本是欲望在神仙的视线上,我需要一艘小木船载着我的灵魂经过荷花池,到达曾经犹豫的奈何桥上,我看到肉体的节日,欢乐,星辰,胜利,失败,语言,诗歌,智慧……倦怠不堪的幻象,你的脚着沾着了大地你就有了一个烦恼的一生,那么多死亡浸泡着你的目光,你目睹你的胸部的乳房长出了一千种酵菌,它黑腐质一样像你在阴暗天气的阴暗情绪,人间由一群发育不全的人占有着,他们的嫉妒之心让酒液灌醉,我挣扎在去地狱的路上,我目睹鬼魅样的尘世,把多少痛苦酿酒,我只是一个头发蓬乱的疯子在人间过着啜泣度日的生活,啊,我接受奴隶似的教育,我是个需要暂住证的奴隶,我感受去地狱的日子原来是欢乐无边,只有死神让我挣脱功利与媚俗的哀叹——啊,我中毒的身躯——我可耻的傲慢——我的头皮在裂开——机器的黄昏,红色电话线——请拨120——一腔大火在我肌肉燃烧——请拨119——死神在抢劫着我最后的时光——请拨110——这台破旧的电视新闻——请拨22222222——我形容枯槁——火葬场请拨4444444——神智不清的棉大衣——我的血液在烧着——它的焰光照亮你遍布河流的额头——啊,死亡,快点杀掉我——像歌乐山集中营里的政治犯一样消失着——布格拉的坦克车开进我的神经——在焦渴中,我梦见三只老虎与两只狮子——它们张开血口大嘴吞食着我的骨头——我渴,我渴——我躺在死亡红烫的锅上——我闻见我肉体油腻的味道——它们焦烤着,如同金黄色的烙饼——啊,我看见太阳——它的长胡须在我汗毛孔里生长——啊,童年——啊,母亲——啊,我的村庄——布满白炽灯的机台上——我受伤的大拇指上——千条蚂蟥吸食着我的血液——黑大麻白粉的快感伸出绿草地吸引着灰暗的我——我渐渐枯燥的神经像十二点钟声敲响——子夜的悲剧沿着我糜烂的四肢——上升,它们飞速进入时代广场——啊,我肉体里毒在挣扎——魔鬼躲在我香港脚的红肉间——上升,我的肉体——上升,我的灵魂——上升,我幻觉——这颗真实的灵魂对死怀有着敬意——它像一场春雨撒在花园——早起的蝴蝶在花朵上睡眠——我是一个孤零零的游魂穿过十二点空荡荡的大街——鬼被囚在玻璃钢瓶间——你看见吐血的红唇缠绕着杯子——那邮局包裹似的生命孤零零躺在布满灰尘的货架上——它从八楼的行李区伸出长舌头——啊,你的魂魄与铁道上肮脏的沙石基座——它们跟随发霉的雨水去远方——你肌肤上停靠着一台衰老焦煤机车——它破旧的幽灵像旧上海的幻影——它悭吝如同捡垃圾的老太婆——我挣扎在死亡制造的天堂间,我将脱去生命这肮脏而污垢的外衣——生,流着脓疮——活着,它凄凉灰暗尘埃遍布——幸亏死亡带给我金黄色的辉煌——生命不让我死去,我挣扎在它不能解脱的枷锁中——我是一个长着三只眼睛的孤独者——在红色的酒液是看见天狼星的光芒——她绿色的裸体装满相思豆——光着身子的鬼魅在雨水中前行——缠绕着的藤蔓在霓虹灯采购水果般的意象——人间走廊上挤满了鳄鱼与蚊子——年迈的杂货店出售人脑豆浆与穷酸的怨言——冻肉般的树影间斑驳的寂寞投在洋葱皮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鬼年月,我脑袋里开发出一条高速公路——噩梦,噩梦,噩梦——火中的噩梦,睡觉的噩梦——我在我肚子间埋葬着一个国度——噩梦,噩梦,噩梦——我焦渴,我濒死——我堕入虚无的身体在噩梦——我临死,我临死——你目睹恶念而贪婪的神,老黑鬼——你目睹狡狯的仙,老黑鬼——你目睹上帝,老黑鬼——死亡的鬼魅原来是如此的年轻而俊美——在地下墓穴的入口处,你看见美丽而公正的死神——他着黑长漂亮的头发,他有着阳刚的躯体,翠绿的内心——上帝啊,你这个阴阳人——观音,你这个阴阳人——佛祖,你这个阴阳人——耶稣,你这个阴阳人——你们都是噩梦,你们都是阴阳人!!!——你们都是阴阳人,你们都是噩梦!!!
我梦见我毛孔的铀质与盐明亮的光泽
我梦见腹中的麝香长出绿色的植物
我保持古老缄默,我看透宗教,虚空的怪物
我看见大地上万物混沌空无
我是一个酒徒捋起衣袖大口喝酒
我梦见死亡是一个美男子操着风琴
他用迷人小夜曲勾引着我
我看见北斗七星正从天空盛酒
倒给我的嘴中,淡蓝色的酒液
我看见艺术仁慈的光芒,它是死亡的姐妹
我看见太阳喝醉了一头倒进山塬里
我看见月亮的脸上喝醉后红晕
我看见邪恶把我们罪恶一笔勾销
我的懊恼收起,啊,死亡与活着在折磨着
它们一个握着我的左手,一个拉着我的右手
它们把我的肉体与灵魂在撕扯着
彼此嫉妒,它们要把我拉进他们的怀抱
都市黄金黄的海岸,暗夜里的光华
照耀我的黑皮肉与烈酒般的灵魂
暗如地狱的城市,沉闷着记忆与欲望
河岸上,铸铁样的灵魂,生锈着
人间布满四处游荡的疯狂奇迹
道德工厂里加班的少女们,坏蛋与官僚们
腐朽的尸臭弥漫着人间……啊……
等待死亡的灵魂……肉体……
四肢……躯体……在挣扎中,
啊,啊,啊……快一点……死亡
它的灰幔覆盖着酩酊中的脸,一张张醉意的脸
每一寸皮肤在酒液与尸臭间
血液间流淌着的红斑疾病
啊,死亡,窥视的时间来临,它粗大的胳膊与大腿,强壮如莽原,它像海潮湿一样涨落在人间,风中送来了永恒的报酬……死亡,活着的人间给我们唯一的奖励!未来的报偿!
我流淌着毒液的躯体在四肢痉挛中挣扎
——流着毒的心脏在焚烧,像埋藏着一座怨与恨的火山
——流着毒的四肢在抽搐,痛苦让它扭曲如同虬枝一样
——流着毒的舌头在变形,绝望让它干渴如同沙漠里濒死的植物
——流着毒的鼻孔在窒息,塞闷如一张破旧的棉絮捂住顽疾
——流着毒的人间,它只剩下绝望与灰色的恐惧
在尘土间,你一无所有的人间,给予毒液的躯体
啊,濒死的毒,却不断命的毒
活在人间挣扎着灵魂,赐予我死亡却还让我挣扎于临死的人间
我从濒死的瞬间打捞着我裸躯
啊,在哑寂间,灰褐的天狼星
凄凉而空虚的海……啊,渴……
啊,痛……啊,抽搐……啊,快点
啊,怨……啊,恨……啊,绞……
软弱的肉体在像野兽一样嚎叫
绝望像恶梦一样纠缠,剩下被死亡覆压着
不能挣扎的躯体,点点吞没人间,伤风的,中风的,中毒的肉体
我丑陋的在人间,想活的念头像一个魔鬼一样纠缠下坠着躯体
(濒死的挣扎用它暴动的权力统治着一个人的肉体与灵魂,
肠道中的毒液掀起一层层巨浪在腹部涌动,魔鬼在流动的意识点起大火)
啊,陷入泥淖中的车轮,下岗的疾病中绝望的人,恐惧等待雨水浇灌的人,倒在繁华街头的乞丐们,寒风中拾着破烂的人,灯红酒绿间的娼妓们,即将出轨的罐头样的机车……无可救药的人间!!!剩下阴暗吞没楼群,街道,杂志社,海港,轿车,河流,山脉……对着伟大艺术撒尿的塑像,形象工程的影剧院,人兽杂交的都市上演着强奸鸡奸轮奸兽奸,一无所知的科学不断摧残着我们的灵魂,蒸气机与化学,灵魂与肉体。我的肉体像一辆巨大的火车等待出轨,它有着地质学的丰饶结构学的完美力学的美感化学的复制中没有了神学与哲学的幽远,剩下数学的图形被现代工业污染与打磨,钢铁渣样的躯体在枯萎,它需要一个政治般僵硬而保守的模型,钞票与权力不断伸出挖掘机一样机械臂手挖掘着她残余的汁液,她的肉体,人间的妙药,她的欲望,尘世的魔法,她是酒液,轮回在幽泉汇集的两界河,由充满深刻快感的幽冥引诱着,它原始的布局,它黑骷髅似的内脏,呜咽着的橡胶工业与计算机网络的情欲,从山壁与楼群倾倒黑罐头的可乐,它铝制的生锈的舌头醉酒中挣扎,向着魔鬼般的美德,与修道士一样的罪恶,它们应该永远的醉倒在死亡的酒液间。上帝与魔鬼这两个同样可恶的家伙,你们浑浊而肮脏的视线之内,这老朽的机台摇摇晃晃地移动在悬崖壁间,它将与人间分离,它与世界分离,它沉醉在自我幻觉中,洒液与死亡的幻觉!向着风,大地,海,天空,星辰,时间,它晃动高速的濒死挣扎着,死亡的酒液红似鲜血,喝血的人在移民,贫穷的人在偷渡,它们挣扎着快快离开这鬼地方,黑煤矿似的眼睛在电信与电力大楼间尖叫,中国这个可恶的石油工业。
死亡巨大的阴影在霓虹灯下传来急刹车样的怪叫
我的思维如同海潮一样震荡着人间的厄运
死亡之星辰在海上旋转
伟大的帝国!濒死的帝国!它疾病的躯体
恐惧漂满了官僚们的眼瞳!
我坐在生锈的震雄牌机台上写着这首挣扎的诗歌
钢铁的机械上挂满了时代的神经与编钟器
它钢铁碎裂的嚎叫中有着盘根错杂的金属病毒
红灯与雪,泥淖与轿车,它的悲凉从东山
隐没,雨水中黑蜥蜴般的楼群,挤满了等待
上访的拆迁户,灰茫茫而死气沉沉的市政大厅
它张开血盆大嘴吞食着油腻腻的经济
跟着死婴车一同进城的诗歌,黑轮胎一样政治
它沮丧而疲惫穿越异见者的目光
避孕套罩住城市,棕色的雾,钢铁的锅炉
焖着高速旋转的GDP,阴湿的粪便流过不锈钢大桥
这么多大便,这么多人,这么多叹息
这么多等待死亡的物种,这么多车,开往地狱与天堂
呜呜呜呜,警车开道,它红色闪烁着
朝着污秽的天空叫着,“让开,让开”
啊,衣裳褴褛,我还记得去年,循着时间的检察官
它白色的花蕾迈开轻碎的小步,月光穿过巴士小站
空白扭结的根茎,疲惫的人民站在广场上抗议
我已委身于丑陋与罪恶,沉浸在无边的悔意间
黑蜥蜴伸出土色的花斑纹,人民只是绿蚱蜢
每个人背负着一个巨大的怪兽挣扎着
从兽中窥探自己的脸或者兽之脸
它们丑恶,狰狞,人类,你们信仰死亡吧
它减轻着你们的痛苦,拯救着你们孤独无依的灵魂
它轻盈的舞蹈,伐木的歌声
我怀念我死去的祖父,安详的睡姿
如同一颗苍柏,逗引着昆虫们与飞鸟们
他在消失中远离了痛苦,他隐藏在世界
任何一棵树上,任何一条河流上
来来来,你们跟我一起信仰着这死亡
——婴儿们,穷人们,
——走投无路的赌徒们
——乞丐婆,抢劫犯
——流浪的疯子,失业者
——疾病的人,娼妓们
死亡给你们永恒而持久的安慰,它赐予
你们彩色的翅膀,它收走你们对生活的忧郁
它恢复你们脸上美艳,绝望与失望的枷锁不再锁着你们
你看见死亡目光清澈,神色安详
它把一颗如同泉水样的心灵给予你们
这些苦力者,让我们一起祈祷这死亡之神
早日来到我们的身边,风吹着灰茫茫的人间
死亡之神来临大地,来临每一条河流
它像酒液一样醇香,它唱着逍遥之歌
朋友们,让我们洗尽自己肮脏的躯体
与欲念,洗尽对人世的眷恋,迎接着死亡来临
哦,发星,你这诗歌之子在大凉山等待死亡
哦,徐慢,你这投机的商人在繁华上海滩上等待死亡
哦,丁成,你这诗歌的妄想者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等待死亡
哦,殷明,你在乳房需要对称的城市测量着死亡的对称
哦,海上,你这老鬼,让死亡的潮水吹送到了哪个城市
我,郑小琼,一个在死亡中的人挣扎着,喘一口气在叫着
活着,活在东坑镇或者樟木头的五金厂,活着伟大的劳动法
与宪法之间,活在公民自由与选举之间,活着污浊的下水道
活在蠕动的蛆虫与腐肉之间,活着生锈的酸雨钢铁之间
活在煤灰与烟雾,黑热疾病与雨水中发霉的面包之间
涨价的自来水与暂住证之间,窗台虚弱的花木与失业之间
活在无数灵魂与尸体之间,我梦见蛆虫在我的头发,肉体,骨胳里
它们挣扎着的辗转,像我流浪的命运,我软弱而痛苦嚎叫……
我的死……我的人间……我的朋友……我的贫困……我将把自己
锁进一个盒子中……它里面有锯木屑与蜘蛛网……黑色的发抖的
枝条里……一只死去绿头苍蝇……小肠里蚯蚓从内部吞食着我的
肉体……徐慢,你这个投机商……它们将带着我的气息涌进你的
房地产……听时代的哀号与嘘唏……发星,我的兄长……这些破碎
的诗歌……结着黑色的铁轨……驶向火把节女人的阴部……这深黑色
的破烂东西……他们的后现代工业化将把你的大凉山吞食……这些人造
汽车与深黑色的铁路……嘟嘟嘟嘟嘟嘟……它们驶进你们女人的肉体……
殷明,我的小弟……金盆岭的黑玻璃落下淡蓝色的碎片……它柔软的
乳房对称主义者的公务员们……用化学制剂涂改着她们的脸……不需要对
称的阳具耸立在湘江北大桥……突起的机械化现代文明……阉人们不断抱怨
壮阳药……啊,海上,你这个老鬼……你幸好没有被伤害……完好如初在路上
隐匿人海……你的舌头如此险恶面凶狠……它长长红色的苔斑……那只鸟飞往
何处……它翅膀上停着酒液……你站起来看见人海中……少了,丁成……我们
将印刷机与打字机……写下我们潦倒而智慧的一生!……灌满蛔虫与绦虫的长江
……水银样重水沿着工业区流进我的肌肉……用罪恶的空气饲养我们吧!!
刽子手,快快快,用你的刀砍下我的头颅
在白痴憎笑与背后流言间,我看到月光
照耀我没有头颅的脖项,带着血迹
与喉管的疯狂,它沿着活着大道一直朝
死亡大道,啊,没脑袋的人,没脑袋的人
挤满了整个大街与天堂电脑城
人们忙着用电脑接通人脑,实现躯体机械化
幽暗的太阳喝醉了,长睡在大海之下
它正返回祖先的时代,与九个兄弟一同
逃匿,剩下大海漂浮这首挣扎的诗歌
波浪起伏的速度正是这首诗歌的节奏
把一切悲伤与泪水酿成酒液
我不断举起女性的液体,灌醉酩酊的世界
致命的幻象让人嫉妒
她紫红的瘦肉在红紫棘丛走过
我曾沐浴个九颗太阳,我是海
我是苍茫中寂寞的孤岛恪守远来的船只
我从风中辨认来自中土的埙之音
那些粗犷如同男人们胸膛的声音
他硬如砾石的腱子肉传来古老肉欲的情调
像酒一样烙着我的喉管
在死亡的酒液中,我饮尽朝三暮四的痛苦
红色灯笼的理发店与洗脚城
我在暧昧不清的战争中度完余生
抵达玻璃瓶的底部窥探世界的秘密
我与世界相隔一层玻璃,零度的距离
我十克重的灵魂,燕子,燕子,白脯的燕子
该死的冬天,毁坏的亭台旧榭
从旧大衣袋里摸出一根肋骨
一根明晃晃的肋骨,一个水灵灵的女人
夏季的淫雨中弯曲着多少等待的灵魂
它裸露的姿式,照亮多少条阴暗的峡谷
雨水中长出旧农具,它们的骨殖里淋湿了
残损的帝国,那些冬天在十二月里灰烬
帝国,帝国,死亡的脸谱
停着人民的啜泣,它背脊断裂
河谷间,我梦见尾椎骨渐渐脱落
我把自己的206块骨头焖在帝国的高压锅中
人肉浆汁饲养着的帝国与人间
台风来临,它痉挛的脖子被高温勒住
死亡站在高速行驶的巴士间观看你
它一脸尴尬的表情像台风中草木
啊,我是罪犯,小偷,抢劫者
我是狂人,暴徒,吝啬鬼
我是一堆愤怒的骷髅
直接用骨头来感受与复述这鬼世界
我是刽子手,屠户,娼妓们
我把自己的神经丢失在风中
在鬼年月中感受疼痛
我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扔在夜间
在阴暗中吐出星辰与鬼魅
肉体长满了酵菌,词语变成飞鸟
我把自己浸泡在洗衣粉,洗涤精,肥皂中
让肉体与灵魂分离,把自己焖成时代的标志
你们看啊,
我的四肢溢出了一个来自乡间下等人的长绒毛
我的眼睛里流出了殷红的欲望
它们涨开如同起飞的鸟雀
肉体正随着黄昏升起灰石头,灵魂像启航的船只
岁月渴死了灰色的平原
我们用忧郁殓葬人间
在丢失名字的年代
我成为驴子般的符号
黑五月,我的身体长出了苔藓
我的恨在心间
血的恨,树木的恨
河流的恨,天空的恨
它摸到我灵骨内部的恐惧与疼痛
它摸到我肉体的脆弱与耻辱
我写着下层人的脏话,哀叫,与沉默
死亡在我的肌肉说着呓语
它撕扯的阴沉与喧哗
骨头断裂的声响,黑色的霉菌进入肠胃,刽子手与受害者在规定的时间,我看见它们在我的血液间发酵成愤怒的种子。它吸食我的血液快速成长,蓊郁成一株人形的植物,它眼睛的愤怒,耳朵的愤怒,声音的愤怒,嘴唇的愤怒,舌头的愤怒,神经的愤怒,触觉与感觉的愤怒,记忆与眺望的愤怒……一切的愤怒,像一匹灰狼在城市的十字路口,在这暂住的世界,我像狗一样寄住在这国家的城市,
我乡下人的血统我不属于城市的人
我乡下人的血统让我丧失法律的树荫
我乡下人的血统……
我把自己与时代焖在愤怒的高压锅间
让无休止的闹剧加温——小偷们,强盗们,娼妓们,吸血者,刽子物,农夫们,工奴们,
劣迹斑斑的人,抢劫的人,乞讨的人,疾病的人,孤独的老寡妇……你将在人间寻找到一个小小的位置,泪水是我们的黑棺木,剩下纯洁的痛苦让我们在挣扎中感受我们还活着,我们生存扮演着悲剧的角色,驯服如同奴隶……
啊,我们受够了这滑稽戏,够了,够了,
啊,我胸口的愤怒像火在燃烧
时间是一堆不断添加的柴
够了,够了,我心里积聚的恶与不幸
够了,够了,我四肢五体的痛苦与枷锁
够了,够了,我所受的欺骗与愚昧
够了,够了,桌上的钟表里的时间……
够了,够了,我作为脆弱者挣扎的命运
……够了,够了,我们把自己焖在愤怒的之中
啊,死亡,够了,够了,我们等待你太久,你快点带走我或者他,快把白银样的公正赐人间予……啊,快把你白银样的公正赐予人间!
啊……
死亡……
带走他们……
把白茫茫的公正!
赐予人间!!
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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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果良翻译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序言
星期日 八月 08, 2010 6:39 pm
论美国的民主
[法国] 托克维尔著
[中国] 董果良翻译
译者序言
法国政治思想家夏尔·阿列克西·德·托克维尔(Charles Alexis de Tocqueville),1805年7月29日生于今伊夫林省塞纳河畔维尔内伊,1859年4月16日病逝于戛纳。家庭是诺曼底贵族。1823年由默兹的高级中学毕业后去巴黎学习法律,1827年出任凡尔赛初审法院法官。1830年七月革命后,因在效忠奥尔良王朝的问题上与拥护已被推翻的波旁复辟王朝的家庭有意见分歧,以及为避免七月革命的余波的冲击,而与好友古斯达夫·德·博蒙商定,借法国酝酿改革监狱制度之机,向司法部请假,要求去美国考察颇受到欧洲各国重视的新监狱制度。经过一番周折和亲友的斡旋,请求获准。其实,这只是表面的目的,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到这个国家去考察民主制度的实际运用。他们在1831年4月2日乘船离开法国,5月9日到达美国;在美国考察9个月零几天,于1832年2月22日离美回国。不久以后,博蒙因拒绝为一件政治丑案辩护而被撤职,托克维尔在气愤之余,也挂冠而去。1833年,他与博蒙写出《关于美国的监狱制度及其在法国的运用》的报告。这个报告后来被译成英、德、平等几国文字。1835年,托克维尔成名之作《论美国的民主》上卷问世。1839年,他被选为人文和政治科学院院士,并当选为众议院议员(下一届落选)。1840年,《论美国的民主》下卷出版。1841年,他被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1842—1848年为芒什省议员。1848年二月革命后,托克维尔任制宪议会议员,参加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宪法的制定工作,并被选为新宪法实施后的国民议会议员。1848年6—10月,出任第二共和国外交部长。1851年12月因反对路易·波拿巴称帝而被逮捕,但因其知名度高,次日即被释放。从此以后退出政界,专门从事著作。1851年写成的《回忆录》,详述了二月革命的内情。1856年出版的《旧制度与革命》(或译《旧秩序与革命》),也是一部名著,有多种文字译本。
《论美国的民主》出版后,立即受到普遍好评,使托克维尔名扬海外。据布雷德利在《论美国的民主》英译本(Vintage Book,New York,1945)卷末的统计,在托克维尔生前,《论美国的民主》的法文本出过13版,逝世后出到17版,尚有两种全集本。另外,在比利时和美国,也有法文本问世。截至1945年,共有英、德、荷、匈、意、丹、俄、西班牙、瑞典、塞尔维亚等十种文字的译本先后问世,而且有些国家不止一个译本和不止出版一次,英国和美国就有60多个英文版本。这还是一个不完全的统计。据我所知,日本在明治14—15年(1882—1883年),肥塚龙曾以《自由原论》的书名,由英译本转译上卷出版。至于中文的译本,1968年有香港今日世界社秦修明等人由上述的1945年英译本转译出版,但这个译本并非全译,删去了全部注释。
托克维尔认为,建立一个新世界,必须有新的政治理论,而这个政治理论就是关于民主的基本原理。他没有根据过去和现在的政治体制的历史对比分析去创制这个民主理论,也没有象当时的一些学者引用古希腊城邦和共和时期罗马的历史去说明当时资产阶级民主的过程,而认为当代的民主原则主要应当从当代的具体历史条件去总结和解释,不能用某种一般规律去总结和解释。因此,他极想研究对于民主的发展具有最有利的条件,从而能够最全面地表现出发展规律的国家的民主。在托克维尔那个时代,这样的国家只能是美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从经历过这场革命的国家中找出一个使这场革命发展得最完满和最和平的国家,从而辩明革命自然应当产生的结果;如有可能,再探讨能使革命有益于人类的方法”。这才是托克维尔去美国考察的真正目的,也是写作《论美国的民主》的由来。
托克维尔希望客观地描述美国的民主,将其所见所闻忠实地报道出来,“决没有硬要事实迁就观点,而是让观点以事实为依据”。他在美国收集了大量资料,向权威人士请教,访问过广大地区。结果,利用他在社会学中首创的“访问法”,依据其明察秋毫的观察力,只在美国逗留九个月,就写出了至今仍被世人赞誉的名著《论美国的民主》。
这部著作的上卷和下卷,不是写于同一时期,其间相隔5年,因而在笔调、结构、叙述上有所不同。上卷的第一部分讲述美国的政治制度,第二部分对美国的民主进行社会学的分析。下卷分四个部分,以美国为背景发挥其政治哲学和政治社会学思想。全书的基本思想概括在上卷的《绪论》里。
这部书之所以成为名著,一方面是因为它是世界学术界第一部对美国社会、政治制度和民情进行社会学研究的著作;另一方面是因为它是第一部论述民主制度的专著。托克维尔在这部著作中阐述了他的政治哲学的基本原理,他对平等与自由的关系的观点。他还在这部著作里提出了一些极为著名而且后来果真应验的社会学预测。比如,关于资产阶级民主的前途的预测,关于美国北方和南方将来可能发生战争的预测,关于当时尚属于墨西哥的得克萨斯将来必被美国吞并的预测;尤其是关于美俄两国将要统治全球的预测,引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研究托克维尔的热潮。卡连斯基称他为未来学的奠基人,是不无道理的。
这部书的基本思想,在于承认贵族制度必然衰落和平等与民主的发展势不可挡。他说:“平等的逐渐发展,是事所必至,天意使然。这种发展具有的主要特征是:它是普遍的和持久的,它每时每刻都能摆脱人力的阻挠,所有的事和所有的人都在帮助它前进。”
他对两种制度进行比较时说:“民主的法制一般趋向于照顾大多数人的利益,因为它来自公民之中的多数。公民之中的多数虽然可能犯错误,但它没有与自己对立的利益。贵族的法制与此相反,它趋向于使少数人垄断财富和权力。……因此,一般可以认为民主立法的目的比贵族立法的目的更有利于人类。”而且,“民主政府尽管还有许多缺点,但它仍然是最能使社会繁荣的政府”。“即使民主社会将不如贵族社会那样富丽堂皇,但苦难不会太多。在民主社会,享乐将不会过分,而福利将大为普及……国家将不会那么光辉和荣耀,而且可能不那么强大,但大多数公民将得到更大的幸福。”
但他又认为,贵族制度在治国和立法上优于民主制度。“贵族制度有自我控制的能力,不会被一时的冲动所驱使。它有长远的计划,并善于在有利的时机使其实现。”即使如此,他也承认美国的民主制度优于英国的贵族制度,因为“英国的立法常为富人的福利而牺牲穷人的福利,使大多数权力为少数几个人所专有。结果,今天的英国集极富与极其于一身,其穷人的悲惨处境与其国力和荣誉形成鲜明的对照”。
托克维尔认为,美国民主的发展得利于联邦宪法的制定者,说麦迪逊、威尔逊、富兰克林、华盛顿、汉密尔顿等人品格高尚,有爱国精神,谓联邦党人对联邦的成立做出了重大贡献。托克维尔说他们规定了权力分享的原则与“控制与反控制”的制度,“清楚地认识到…… 除了人民的权力以外,还要有一定数量的执行权力的当局。这些当局虽不是完全独立于人民的,但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享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因而既要被迫服从人民中的多数的一致决定,又可以抵制这个多数的无理取闹和拒绝其危险的要求”。因此,托克维尔注意到司法权的独立性,但这个独立性是有限制的,因为法院只能在审判当中抵制违宪的法律。
本书作者说,美国的宪法虽然很好,但不能夸大它对民主制度所作的贡献。他说: “美国的联邦宪法,好象能工巧匠创造的一件只能使发明人成名发财,而落到他人之手就变成一无用处的美丽艺术品”。因此,墨西哥照搬美国的宪法,并未使墨西哥富强。他认为,有助于美国维护民主制度的原因有三:自然环境、法制和民情。但“按贡献对它们分级……自然环境不如法制,而法制又不如民情”。因此,他认为应当用缺乏民主的民情去解释墨西哥照搬美国家出现民主的安定政局的缘由。
托克维尔认为,美国的民主的民情扎根于历史上形成的新英格兰乡镇自治制度。这个早在17世纪开始形成,后经基督教新教的地方教会自治思想培养壮大起来的制度,促进了美国的独立运动的发展,提高了人民积极参加公共事务的觉悟,并为后来被联邦宪法肯定下来的中央和地方分权的制度奠定了基础。托克维尔把乡镇自治的传统看成是人民主权和美国人在实践中确立的公民自由原则的根源。
但是,无论是良好的法制,还是宗教信仰和乡镇自治的民主传统,都未能使美国从托克维尔继亚当斯、麦迪逊等人之后指出的“多数的暴政”状态中解救出来。托克维尔认为美国民主的“暴政”表现,首先反映在舆论的统治方面。他说:“多数既拥有强大的管理国家的实权,又拥有也几乎如此强大的影响舆论的实力。多数一旦提出一项动议,可以说不会遇到任何障碍”,“杰克逊民主”时代的舆论暴政,就是这方面的证明。在缓和“多数的暴政”的一些因素中,他特别指出法学家在美国的作用。在美国民主的条件下,法学家是一个特殊阶层。从他们的思维方式、作风和爱好来说,他们是贵族;但从他们的利益和出身来说,他们又都属于人民,所以他们受到人民的信任。
托克维尔还特别谈到陪审制度的政治作用,把有陪审员参加的法庭看成是免费的学校。这个学校向人民传授治国的艺术,培养公民的守法精神。但托克维尔并不想夸大陪审制度的影响和法学家的作用,因为这种影响和作用并没有遏止“多数的暴政”下的私刑。
资产阶级民主的最主要弊端是个人主义。托克维尔认为,个人主义与利己主义不同,它是资产阶级民主的直接产物,是整个民主运动所固有的力求社会平等的意志。在民主制度下,平等的社会价值高于自由。迫切需要自由的,只是依靠自由能够获得高等享乐的少数人;而平等则能使人人幸福。因此,民主社会虽然也追求自由,但这种追求要服从于对平等的追求。“他们希望在自由之中享受平等,在不能如此的时候,也愿意在奴役之中享用平等”。
据托克维尔说,平等和个人主义可能产生促进权力集中和权力独自再生的作用。随着平等的日益发展,人们的相互依赖关系虽有扩大,但不够密切了。结果,人民整体的形象高大起来,对个别人的价值采取轻视态度,形成“社会的利益是全体的利益,而个人的利益不足挂齿”的思想。个人主义有使公民们逐渐拒绝参加社会生活的消极作用,人们总是很难放弃私事而去担任公职。于是,把公益工作都推给国家,使国家走向集权的道路。但是,中央集权或权力集中的趋势,在不同的国家是以不同的强度表现出来的。“在获得身分平等以前长期生活于自由之中的人民那里,自由所赋予的本性与平等所造成的倾向之间有一定的冲突。尽管中央政权在他们当中提高了自己的特殊地位,但他们作为个人却是永远不会放弃其独立的”。因此,民主转变为专制的危险性,在美国就小于在欧洲。
美国人用“正确理解的利益”的学说来反对个人主义,而这种利益又使他们习惯于结社和合作。享有政治结社的无限自由,是美国能够出现各种社团的基础,使美国人从结社中了解了自己的使命。另外,言论和出版自由也对抵制个人主义起了一定作用。“美国人以自由抵制平等所造成的个人主义,并战胜了它”。但在没有政治自由传统的国家,民主有转化为专政的危险。“在平等的原则依靠暴力革命手段而取胜的民主国家”,这种危险尤其大。
托克维尔在写作《论美国的民主》的过程中始终没有忘记他的祖国。“我深信,这托克维尔对19世纪30年代法国的政治风气表示愤慨。这个时期的法国社会,在他看来是最反常的。关于这一切,可见上卷的《绪论》。
这部著作,文字非常优美,几乎象一部文学作品,但结构不够完整,且多有重复,前后不相衔接。托克维尔使用的一些基本概念,有时含义不尽相同,也为评述托克维尔的思想带来不少困难。比如,民主、身分平等、社会情况、民情、人民、国家、民族等词,在翻译处理上都要费一番思索。
关于《论美国的民主》的世界影响和现实意义,请见下卷所附的拉斯基写的导言和梅耶写的参考文献介绍。
中译本依据法文版《托克维尔全集》的第1卷和第2卷译出,但删去了梅耶为全集写的序言,将拉斯基的导言由上卷的卷首移到下卷的卷末,把法文版编者注由各卷末移至所在处的页下。由梅耶主编的这两卷的印刷质量太差,误植、错行、丢段、丢行、丢字、标点错误等样样俱全。幸亏商务印书馆珍藏的《论美国的民主》法文本(上卷,1836年,最新英译本(George Law-rence,DemocC racy in America,Anchor,Books,1969)。这个英译本也是根据法文新版《托克维尔全集》翻译的,并对托克维尔的引文一一进行了核对,指出引误或错记页码之处。在中译本中,凡是〔〕内的字句均为劳伦斯所加。
译者无论在文学工夫上还是在业务功底上,都远远不敢与法兰西学院院士相比。因此,误译之处在所难免,尚望专家和读者指正。
最后,向1981年即催促我翻译此书的商务印书馆副总编辑骆静兰同志,和在翻译过程中向我提供资料并为我解决疑难问题的责任编辑方生同志,表示由衷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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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考皇母祭颂
星期一 六月 14, 2010 10:17 pm
皇考皇母祭颂
朕皇考曰温春周
朕皇母曰陈国女
朕于公元2010年5月17日作祭颂曰——
天地不仁,赭徽悖乱,皇考皇母劳兮!
肃肃严霜,松柏苍苍,皇考皇母贞兮!
枉而直之,道而是之,皇考皇母端兮!
曰恩曰德,作祭作颂,上闻我父我母:
春花秋月,四时美景,皇考皇母赏兮!
清明中元,化袱为锭,皇考皇母用兮!
年终腊祭,肴与果蔬,皇考皇母享兮!
青山不老,日诸月诸,皇考皇母永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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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东华___高岸:高峰对话
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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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十一月 07, 2006 12:26 am 发表主题: 温东华___高岸:高峰对话(对话结束,现在可自由提问和跟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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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兄,你好!
很高兴有这个机会与你在酷我论坛聚谈!仿佛你我就面对面,并没有遥远的距离。论坛相聚本应如凉亭喝茶饮酒,谈天说地,潇洒自如。但今天要谈的是诗歌___这仿佛历来是个神圣,高雅和高深的话题,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竖起耳朵的听众,这就让我感到不那么自然了。诗歌于我犹如高山密林,敬之爱之畏之,涉猎甚浅,真要严肃地在大家面前谈实是有点诚惶诚恐。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高岸 on 星期五 十一月 24, 2006 9:15 pm, 总计第 2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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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Blue Ice]
一品翰林院大学士
(酷我!I made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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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十一月 07, 2006 9:24 a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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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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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东华[FAFAFA]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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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十一月 07, 2006 9:03 p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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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先生提出的讨论话题:
1>什么是现代汉语诗或汉语诗歌的现代化
(内容提要:回顾诗歌史,比较西诗的现代化和中诗的现代化(年代和背景),汉语诗歌的现代化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导出语言说,阐述语言说。语言说理论对现代汉语诗歌发展具有划时代意义。)
文与言的背离的现象,应该说从文字一产生就存在。文与言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它们各各朝着自身的方向发展,又在相互影响。汉民族是一个很重视传统的民族,一些形式的东西很容易推行到民间并得以继承运用,比如礼仪之类,但文就不好推广了。文在民国以前是少数读书人的事,文的传统也就为少数人所继承。少数人毕竟是少数人,然而,约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多数人,他们自然不会用文来说话,他们说着自己的话。少数人尽管是文人与士的阶层,他们的文在“言 ”的方面对多数人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而多数卑微者的“言”对少数人的文同样影响甚微。大略从南北朝开始,多数的言者中才产生了与正统文结合的文,这种文,它的正统的成分是很少的,到了唐代末期形成不小的力量,发展到后来就是明清的白话;而正统的文到民国初年因为社会的大变革和西洋文的不断传入,已经不得不退出历史舞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明清白话有着血肉联系的新的文,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白话文。朱自清先生在《经典常谈》(著于1942年)中说:“经过五四运动,白话文是畅行了。这似乎又回到古代文言合一的路。然而不然。这时代是第二回翻译的大时代。白话文不但不全跟着传统的白话走,却有意的跟着翻译的白话走。”接着还特地强调说“这是白话文的现代化,也是国语的现代化”。
朱自清先生所说的国语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汉语。汉语,作为一种语言被说汉语的人带进现代是很容易的,原因是用极“简单的说”就能够说出现代社会一切现象上的可以供人们说的人事物理,加之汉语因为有这么多的词素供组词而且词素活跃以致组词能力很强,所以使人们的“说”不致于缺少语言材料。汉语现代化是一个过程,可以说,汉语是朝着现代化方向迈进的,其速度也较快,因而它也是现代的。但汉语文学却不是这一回事。因为文学不是一个语种的“简单的说”,尤其是诗,它与简单的说有着天壤之别;假如“简单的说”能够代替文学,那么这个世界谁都可以成为文学家了。
在文学领域里最活跃的是诗,倘若诗没有大面的现代化,那散文、小说、戏剧、电影之类就更难现代化了。我们现在的文化艺术趋向现代化,那是西洋现代文明影响的结果。文学的现代化,首先是诗的现代化。古诗结束了,新诗开始,而且发展近乎百年,然而新诗现代化的道路依旧艰难曲折。
在西洋最先进入现代的是诗,然后波及到艺术的各个领域。
诗的现代化最早可以追溯到荷尔德林。荷尔德林诗中有许多“思”体现了现代思想上的特征,海德格尔把他视为诗人中的诗人,主要就是这个缘故;虽然如此,但荷尔德林的语言形式,应该说还不是现代的!或许会有人辩说,他是那个时代,怎么可能采取现代的语言形式呢?当然,我们不能凭这一问题苛求荷尔德林了,不过,我们可以反过来思考一个问题,现代人用古诗的语言形式写的什么律绝算不算现代诗呢?我们宁愿相信荷尔德林是现代的,而不愿认可今人写的律绝型的古诗是现代的。原因是律绝这种形式,即使词汇是今日的,但其狭小的空间根本就装不下现代思维、现代思想和现代信息。荷尔德林的诗是现代的,只是不属于纯粹的现代而已。稍后就是波德莱尔。波德莱尔基本上可以算作现代诗的起始点。关于波德莱尔,在西方有很多名家给他写过论文,普鲁斯特《驳圣伯夫》一书中的第十篇《圣伯夫与波德莱尔》就写得很别致。在中国以论文形式推介他最得力的是彭燕郊先生。1986年8月彭燕郊先生写了一篇大文章叫做《波德莱尔,开拓者的命运与光荣》,在文章中,彭燕郊先生几次提到波德莱尔的“思考”之深、之广、之切(内心感受)。从诗的角度,把波德莱尔和荷尔德林进行比较,一定感觉到,波德莱尔的“思”以及思的对象和思后摄入到诗篇里的内容要比荷尔德林现代得多了。继波德莱尔之后有韩波写就的《太阳与肌肤》,有马拉美写就的《牧神的午后》和《骰子一掷永远取消不了偶然》。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惠特曼,一方面他与浪漫主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另一方面对新到来的工业社会,他却是纵情歌唱,而且在语言领域也进行大胆革新。他对世界现代诗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但他的诗也算不是上纯粹的现代诗。
至此,我们已经是站在现代诗的门槛上了,再向前跨越,就能够接触许许多多的现代诗。在德语界闯入现代主义最早的大概是里尔克,他在1899年就写出了长篇散文诗《旗手克里斯朵夫•里尔克的爱与死之歌》,在比利时有维尔哈伦于1895年就写出了自由体的厚实的诗篇《原野》和《城市》,稍后就是意大利的未来主义、德国的表现主义、英美的意象主义和法国的超现实主义相继走上前台,与以前的象征主义一起相互影响,最终蔚为现代主义大观。把一些现代诗名篇放在一块考察,也不难找到现代诗的一般特征。这里我就不说其一般特征了;根据平时的阅读和写作经验以及对诗的思考,请让我把语言说纳入现代诗的特征来述说一番。
语言说这个概念来自海德格尔。海德格尔的存在论认为,不是我们说语言,而是由于我们能听到空廓宏大的“语言言说”,或处在语言的缘构开启域之中,我们才能开口讲话和思想。他说:“语言的本性就是此作为显现之说。这投射着的说就是诗;即世界与大地的说,出自它争斗的回旋空间中的说,并因此也是出自众神所有的邻近和远去的场所的说。” 海德格尔的语言说就是指诗——那样的诗是天、地、神、人共构的一篇最光明最恢弘最自由的大诗,那样的诗恐怕是谁也无法写出来的。所以,还是回到实际的语言说中来。
语言作为声音从口中发出,有说、唱、吟、诵诸种,而说是其中最重要的。人类挣脱自然,从万物中站起,而语言也随之产生。说比唱、吟、诵要简单,他们首先是说,然后才是歌唱、吟诵,当说没有达到得心应口时,哪能歌唱呢!观察一岁左右小孩学说话就知道人类的说与唱能力并不是同时具有。人类一开口说话,诗就产生了——这自然是最简单的诗,亦即说的诗。可以想象,那个时候,人类以超出大自然的心智仰观俯看,新奇新鲜的外物纷纷而来,它们等待着人将其一一说出;一经说出的就是诗;而那个最先说出者就是世界最早的诗人。“诗言志”这个传下来的很古很古的说法,也不妨看作人类早期说的诗的佐证。我不相信诗、乐、舞同源的学说。说的诗经过漫长的发展,加之人类的心智更加成熟,人们再也不满足于以前简单的说的诗了,人们需要一种生动丰富的说的诗,而事实上,也应当产生过这一类诗,而且还有可能被保存着,只是我们在遗留的尘埃太厚的典籍中不易分辨出来罢了。
说的诗一部分按照说的本性继续发展,而另外一部分,因人们在吃穿住行与劳作中怀着对幸福对快乐的不断追求,或者社会集会、庆典等的需要,人们就取这现成的说的诗与乐、舞结合在一起了,这种结合形成的诗,就是我们现在在古书中约略看到的歌诗和舞诗。这些诗都是口头流传的。又经过一个漫长的时期,文字产生了,说的诗与文字结合,一部分形成语言说的诗,一部分逐渐演变成语言说的散文。这里在说的前面加上语言二字是为了区别我们平常简单说所使用的口语,表明说已经具有深刻的内涵了。自此,文与言就分离开来各走各的路了,然而,这只是现象,实际情况是,文作为书面语的形式,它是言的提炼的结果,它的演进反过来促进言的提级,而言的发展始终给正在诞生的文的语言注入新的血液、提供新的养料。明了这个情况,我们就可以谈论诗的语言说了。
诗的语言说与散文的语言说是有极大区别的,这首先是表现在诗与散文的区别上。以往用有没有韵律来区分诗与散文,现在谁都知道用这个标准来检测只是徒劳无功。从大的方面,可以这样认为,散文是“延缓”的艺术(见于俄国什克洛夫斯基《散文理论》),诗是直接的艺术。现代诗在语言上更体现了直接这一特性。有了这个认识就够了,我们还是回到诗的语言说上来。
说是人的本性,我们人类的活动,固然有唱、吟、诵,但与说比起来是相当少的,我们每天少不了说,而且花大量时间去说。除开不会说者便罢,一般的说者,他的说一样具有节奏美、情感美,因为说源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呼吸、心跳和血液循环。诗的语言说一样是诗的本性。诗在发展过程中与唱、吟、诵的结合是自身本性的之一的丧失。尽管今天我们还认为许多有韵律的诗写得好,那是传统在我们审美意识中做的规定。看中国古代诗,假如我们撇开韵律去看,还是好诗的话,那才真是好诗;否则,我不认可。需要补充一点是,韵和律从它的起源、发展看,在古代社会有它存在的许多道理。
语言说的诗在古代一直存在。顾炎武在《日知录》里就明言《诗》有入乐不入乐之分,并且点出其中的篇名,今检出这些诗篇来读一读,就知道顾炎武的说法大体可信。《诗》中不入乐的,基本上是四言形式的语言说的诗。现在,我们在古诗里看到最明显的是韩愈的语言说的诗。宋人讥韩愈以文为诗,韩愈确实以文为诗,亦即以散文为诗,确切地说,他是以散文的语言说为诗,如果我们把他这一类的诗看作语言说的诗,我们要挑剔的是其语言不是诗的语言。这一类中,有写得成功的,我们可以把它看作那个时代的语言说的诗,但不是纯粹的,原因是时时还在押韵。此后,语言说的诗与韩愈的情形大体相似。
我之所以如此强调说,是因为说最具有时代特性。诗只要具有说的特性,就不可能押韵。我们听人说话,从没有听到有人说押韵的话,所以写语言说的诗就一定要摆脱押韵的束缚。不仅如此,还要摆脱语言层面上的情调的东西。在中国新诗里,许多诗人就没有搞清楚这个道理。早期诗人如徐志摩、闻一多、朱湘、戴望舒等,他们有语言说意味的诗,但他们更多的却是在情调、节拍、押韵的烂泥滩中打滚,我认为他们的诗不是真正的现代诗。郭沫若的现代意识比较强一点,但没有过多长时间,他就在背叛现代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走入白话文和古代文的非诗中。50年代、60年代、70年代的许多著名诗人,他们又值得我说吗?历史的垃圾堆是他们去的最好的地方。到80年代后期,有一个名气非常大的诗人,他本质上是一个行吟诗人,因而始终摆脱不了行吟的情调。我看过他两篇简短的诗论,诗论的复古意识是很强的,他否定世界现代诗,崇尚歌德以前的古代诗,他做不成语言说的诗人,他一样走上了与现代诗背叛的道路。
语言说的诗,在新诗里,最早的最纯粹的一篇是穆旦的《赞美》。之后,北岛、杨炼的最好诗是语言说的诗。此外还可以找到语言说的诗,如橡子的《黄山》、高岸的《缺席》和《在路上》等,还可以在几个少数诗人的作品里找出他们每人中一篇或两篇。实话说,语言说的诗并不多见,而我们多见的是口语说的诗或散文语言说的诗,这一类诗算不上真正的现代诗,即便它具有许多现代的意识和特征,但它缺少作为诗的语言的内质。
诗的语言的内质与说的有机结合而写出来的诗,亦即我所提倡的语言说的诗。
语言说的诗,从翻译过来的汉语文本看,外国有许多,我就不说诗篇的名称,只说那些诗人,如惠特曼、索德格朗、韩波、马拉美、瓦雷里、尼采、庞德、里尔克、维尔哈仑、塞弗里斯、佩斯、埃利蒂斯、聂鲁达、博尔赫斯、米沃什、威廉斯、布罗茨基、休斯(英国)、迪兰•托马斯、帕斯、沃尔科特等,他们的代表作在汉语文本中都是非常好的语言说的诗,如果我们丢掉其创作者和所属的国度而干脆把它当作汉语诗看,那么这一类诗就是现代汉语诗。中国诗人如果在创作上能运用诗的语言说朝着这类现代诗的方向努力,形成潮流,使汉语新诗在深度和广度上有本质的改观,那么也就是中国诗实现现代化之时。
高岸先生提出的讨论话题:
2>新时代对现代汉语诗的影响
(内容:科技革命,社会剧变,世界更广阔也更狭小,更拥挤也更疏离,更透明也更阴暗,更有秩序也更混乱。。。。。。)
尽管新时代是现代汉语诗赖以生存的基础,但有许多情形给新诗带来的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农业社会退居次要位置,以工商业为特征的资本社会已经占有主导地位,人们通过追求权力、追求财富来实现人生的价值。这个本来无可厚非,因为谁个没有权没有钱,他就注定了要受人奴役,人要获得解放,就应该去追求权力、追求财富。问题是,那些一切利益的既获者,他们一般都是从四十年代到六十年代走过来的,他们多数人是认得一些字的文盲,虽然如此,他们却精通市侩哲学,甚至还通晓孔门弟子传出的俗气十足的《论语》。因为他们的成功和相关政策的引导,导致世风日下,使整个社会在物质主义的压迫下,大多数人喘不过气来,人愈来愈平庸、卑琐、鄙俗,在这样的环境里,又有几个人来关心现代汉语诗呢!
科技革命给诗带来一点曙光,但它更多的是给社会带来剧变时让一部分人获得用不完的财富,使贫穷者的收入在很小的增长里相对的沦落为下界的乞丐,事实上,那些日进斗金的财富占有者他们也只不过是看官僚的眼色行事,而官僚们更是可以凭着权力按照自己的意志不论是非,顺我则见褒,不顺则见斥。这种环境里,还有什么诗可谈呢!谈诗现在只能与诗人谈诗了。诗在边缘地带挣扎着。
看看今日的报纸、期刊、电视吧,那些为迎合小市民胃口而准备的所谓大餐、小餐、快餐、慢餐等,它证明什么?它只能证明世界是新文盲的世界。诗人生来就带着神性的光辉,诗人想照亮那些文盲,但那些文盲在各种媒体诱惑下一步一步走向下流、荒诞、堕落,他们怎么能够承受诗人的伟大之恩惠呢!
科技革命促进社会变革,导致现代诗的产生、发展,那是上一个世纪发生在大西洋两岸的事,而现在大西洋两岸的诗界我也不知怎样。大概整个世界在远离诗歌了。所以科技革命的步伐迈得太快了,不是好事,它不仅造成世界资源的快速枯竭,而且使人类的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很有可能是这条路走不通,让人类的故事就此结束。
科技革命对诗篇本身的写作带来的影响也有积极的一面,这一点是不可否定的。但一般人受其惠还是比较少,只有深谙现代科技思想的人,才能恰到好处的运用其技术、方法、成果。古人说诗在诗外,所以写诗的朋友读点现代科学、科技著作,一定有其必要。以我自己为例,请不要认为我是炫耀。我当年写《一尖山》时,诗篇中的“我”的处理,就是从解析几何求动点的轨迹中悟到的,所以从数学里看,“我”就是一尖山这个三维空间的纵坐标和历史时间维的横坐标中的一个动点。我的《鲍照》一诗就是运用爱因斯坦的“能量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的思想写成的。
现今世界更广阔也更狭小、更拥挤也更疏离、更透明也更阴暗、更有秩序也更混乱。我认为,这种状况为诗提供了不尽的源泉,但不是可喜的事情,因为在这疏离、阴暗、混乱中,诗人是无为的。或许有人在无为中而坚持坚信,但更多的是放弃。
社会剧变,我们放在外国和中国古代里看,有多种情形,有解放的,有改朝换代的,有征服他人他国的,有抗击侵略的,有国破家亡的,有新制度确立的,有残暴虐杀的,这一切都影响着诗。但不一定诞生出杰出的诗篇,除非时代为诗准备了自己的诗人。先从中国古代说起。西周井田制的确立,产生了《七月》。楚国灭亡前夕,产生了屈原的伟大诗篇。东汉末年的大动乱,有三曹和建安七子的名作。晋将代魏,有阮籍的《咏怀》,晋宋易代有陶渊明的诗。宋之兴,有鲍照雄力拔山的作品。安史之乱前后有李白、杜甫的俊采华章。牛李之争,造就了李商隐。靖康南奔,托起诗豪辛弃疾。此后的社会剧变,似乎没有产生什么杰出的诗人及诗篇。在国外,就我所知,也列举一些,于写诗一样有参悟意义。列举限于现代诗领域。1848年的法国革命前夕,波德莱尔办《社会救亡报》,革命时,亲身参加了街垒战,革命失败,波德莱尔失去一切幻想,转而投入《恶之花》的创作。韩波(又译作兰波)是在巴黎公社起义时诞生的诗人。上一个世纪初,整个世界处在动荡之中,很多国家都准备了自己的诗人。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两年开始,经第二次世界大战,延至1960年,这期间产生出的伟大诗章太多了。1912年瓦雷里动笔写《年轻的命运女神》(1917年发表),1920年发表《海滨墓园》,1926年发表《水仙辞》。1912年里尔克撰写《杜伊诺哀歌》片段(1922年完成全诗)。1914年末——1915年初,马雅可夫斯基写出《穿裤子的云》。在中国酝酿在北平的一古庙里写成的佩斯的代表作之一《远征》发表于1922年。1915年艾略特写出《普鲁弗洛克的情歌》,1921年完成《荒原》,1934年开始创作《四首四重奏》,1943年完成。1919年——1920 年庞德发表《休•赛尔温•莫伯利》和《莫伯利》,1925年开始《诗章》的写作,1959年完成。1940年——1955年塞菲里斯写成《航海日志》(高质量的组诗)。1945年埃利蒂斯发表《英雄挽歌》,1959年发表《理所当然》。1945年聂鲁达写出《马丘比群山》。1957年帕斯在墨西哥创作出《太阳石》。苏俄时代有许多长诗我不欣赏。1960 年后值得玩味的长诗就要推布罗茨基和沃尔科特了。
由以上列举的尤其是现代诗的情况看,社会剧变影响诗,但提前必须有真正意义上的新思潮到来。如果有地方人为的修筑大墙予以抵挡,那只能证明这个地方还是死水一潭。我们幸好遇到改革开放的年代,看到西方现代主义的辉煌,仅仅看看而已,但这并不能表明以外的什么,真是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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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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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08, 2006 9:24 a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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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温东华先生在酷我-北美枫发表<诗的批判与创作>,我就感到“语言说”诗观的重要性,后来温东华先生在<大地之怨>里进一步论证了“语言说”,连同上面这个帖子,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二千五百年甚至更久远的汉语诗歌语言之路。
我希望汉语诗歌界能重视,让更多的诗歌专家和诗人去研究和评定温东华的语言说诗歌新理论。一个新理论常常要经过苛刻的挑刺无情的批判甚至时间的冷淡,如果还能生存,历史才正式接纳它。但是,一个新理论的推广和应用则不必等到历史正式承认的那一天,正因为它自诞生之日起在自我扩散中证明了其生命力历史最后才承认它。
在温东华先生发表<诗的批判与创作>后,我曾向他建议,对语言说作更详细和系统的阐述,形成一个系统理论,而不仅仅是一个诗观,温东华先生应该早就作了,因为他在一个回贴里说语言说是他经过长期摸索的结果。大约上个月底我给温东华先生提了个关于我们高峰对话的主题和内容提要,我希望在这次高峰对话中能让温东华先生重点阐述语言说,但我自己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很忙而没有来得及对议题作准备,事实上和温东华先生20年的中国和世界诗歌史的精深研究相比我即使抱佛脚也是不起多少作用的,与其说我在这里炫耀自己的一点知识,不如引导温东华先生更完整地阐述他的诗歌理论和对汉语新诗发展的看法来得更为重要。
(待续)
下面,我对温东华先生语言说论述再随意地谈几点,看看你还是否有进一步的补充。
如果从诗经算起,汉语古诗象群山在不急不徐的歌韵中绵延了约2500年,直至在由西而来的汹涌的河流___五四运动面前停下来。根据温东华先生的阐述,汉语古诗是以语言歌为主流语言;那么作为五四以来的汉语新诗,应该也有一种主流语言,这种主流语言应该是什么?温东华先生提出语言说,根据他三篇文章的充分论述,我相信这个观点的正确性。汉语诗歌的主流语言应该主要由时代确定,汉语古诗以语言歌为主流语言,应该与中国农业社会的特征有关,为什么语言歌作为汉语古诗主流语言能延续2000多年,细致的探究和论述,我希望温东华先生作为语言说理论系统论述的一部分能进行补充(不一定今天)。诗歌的审美应该会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而不是千古不变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冲垮了汉语古诗传统的固定韵律和格律,但在语言上仍留下许多可能的选择,我这里列举一些:1>口语;2>书面语;3>非固定格律和非固定韵律;4>无韵但有非固定格律;5>无格律但有非固定韵律;6>无格律且无韵律,还有就是这几种之间的一些组合。再就是在无韵的诗中(去掉歌),语言也还有多种选择,如温东华先生提到的:说,吟,诵;我这里想补充几种:叹(如啊),喊,骂。20世纪以来的汉语诗歌就是在以上各种语言方面进行摸索和试验。喊和骂的诗在文革中不是风行吗(毛泽东则早在古诗中开了骂的先例:“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如果那也叫诗的话。喊的唯一诗歌杰作也许就是金斯伯格的<嚎叫>了。80年代以韩东于坚们为代表的第三代诗人的口语诗,李亚伟蔡利华等的莽汉主义似乎是口语与书面语的结合,在酷我-北美枫论坛大卫树的历史诗有演说体的风格,接近惠特曼,甚至有人提出现代新格律诗等等。我认为这些探索有些是有益的取得了一定成绩(如李亚伟蔡利华等),增加了诗歌的丰富性,有些是作无用功。但是,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应该有一种诗的主流语言,在今天的时代,温东华提出的语言说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参考。个人认为:语言说揭示了诗歌的语言底层,打通了中西诗歌。当然,这还有待于更多学者去验证。
汉语古诗传统的固定韵律和汉语新诗中的非固定韵律在我看来都是一种微观韵律,它对诗的内在空间的扩张和对诗向着现代的思的方向自由发展是一种巨大束缚。现代汉语诗如果完全抛弃外在的韵律,仍可通过戏剧性结构等手法构造宏观的内在韵律,长诗<一尖山>就是一个典型的成功例子,构造宏观内在韵律对抒情长诗仍是可行的。当然,作为汉语新诗的一种发展诗最好是回到诗的本性说,而且不是简单的说是具有深刻内涵的语言说,可以完全不考虑韵律。由于韵律诗存在的时间太长,已经形成一种很深的审美定势,在抛弃汉语古诗的固定格律和韵律之后,许多人仍然难以抛弃非固定韵律。但汉语新诗要走向现代化,必须彻底地迈出这一步。
无韵诗其实不仅在中国古已有之,在外国已然。据说日本诗自古至今都不用韵。文艺复兴时期,在意大利出现了从拉丁语演化而来的近代无韵诗,在现代,兴起了无韵的自由诗。这里有个问题提出来,汉语新诗的兴起是因为五四运动,是西方文化影响的结果;那么西方从传统韵律的古诗走向无韵的现代自由体诗是什么原因?我这里没有时间探究,只提出这个问题。
另外,在古代语言歌是诗歌的主流语言,语言说和其它的风格诗语言是支流语言。按温东华的观点,语言说应该成为当今汉语新诗的主流语言。我想说的是,诗的其它的语言仍有保留的必要,可以让它们作为支流存在下去以保留诗的丰富性(事实上西方国家就是这样做的)。因为,审美是随着时间(或时代)而变的,今天的主流可能是明天的支流,我们不知道语言说之后将会是哪一种语言为诗的主流语言,很可能是今天的某种支流语言。而且从读者方面考虑,诗歌也不应该完全抛弃传统形式,否则一部分读者将完全离开诗歌,象北岛的<回答>,<走吧>等诗和美国弗罗斯特的诗歌都是带韵的,但有广大的读者喜欢,一部分诗人写古诗或形式较旧的诗没有关系,不妨碍大流。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高岸 on 星期五 十一月 10, 2006 8:58 pm, 总计第 5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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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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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十一月 09, 2006 2:22 a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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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是人性强弱的表现,一个丧失诗歌的时代是人性衰弱的时代。中国大陆从贫穷的社会主义转向资本主义还不到30年,增长物质财富是全社会的头等大事,物欲使人性衰退,具体表现在诗歌上就是对诗歌的冷漠,诗人就成了人类精神的最后坚守者。但是,我认为不必悲观,这只是历史阶段性的现象。当社会富裕了,人们必然不会满足物质的占有,而转向对精神的追求。那时,诗歌又会重新回到大众的怀抱。从西方国家,比如加拿大的情况可以看出,诗歌在这里并没有被社会忽视。加拿大作为世界七大工业国之一,社会的富裕在世界应属于前例。但加拿大是全世界最重视诗歌的国家之一,加拿大设有全世界最高诗歌奖(Griffin Prize),Griffin Prize每年授给一个加拿大诗人,和一个国际诗人(英语诗歌),分别奖$50000加币,加拿大每年四月是全国诗歌月,在四月,许多名诗人到全国巡回展开诗歌朗诵和诗集促销活动(诗歌协会给予经济资助),学校,书店,图书馆时有活动;在公交车,地铁能够见到诗歌广告牌。诗歌协会也活动频繁,我所在的附近一个咖啡店每月第一个星期一就有诗人聚会,因为时间不凑巧我从来没去过,但每次都给我来电话邀请参加。加拿大的诗歌教育也不错,除了一些正规大学或学院有诗歌班(有的学院每年举行比赛,获奖者可以免费参加培训,如多伦多的Humber College诗歌班。这里顺便也提一下,最著名的诗歌班是美国波士顿大学创作组开设的一年制硕士课程,著名华裔小说家和诗人哈金就在这个学院教书,他的<战废品>最近刚刚第二次获得美国最高小说奖。),还有些私立诗歌学院或诗歌研究所(如Poetry Institute of Canada,在BC省维多利亚)不时举行比赛活动。有一些富翁设立文学基金支助诗人和作家进行创作,这对诗歌的发展起了促进作用。总之,在北美,感受不到诗歌或文学衰落。我觉得,社会走向富裕后,社会文化层次将提高,人们应该会回到对精神的追求。
新时代对汉语新诗本身的影响,由于时代的日益广阔性和复杂性,将会进一步推动汉语新诗从抒情向思的方向位移,这有助于让汉语新诗彻底抛弃韵律而建构新的诗的审美观念。我赞同温东华先生提出的现代汉语新诗的二个明显特征:形式上的语言说,内容上的思,当然现代汉语新诗还有其它的现代诗的一般特征。
信息时代最明显的特征是计算机网络的应用,它带来了一场诗歌的民主革命。任何人都可以以诗人的面目在网络上发表诗歌作品(网络时代使人们有了更多的身份),发表权不再只在几个杂志报刊的编辑手里。好诗也由读者来判断,读者喜欢就能快速传播。网络不仅让诗歌传播媒介的空间(传统的纸刊)从有限变成无限(网络空间),使传播的速度从月变成秒,使读者的对象从万变成了亿,还带来了诗歌写作方式的改变,诗人交流方式的改变。此外,信息量大增丰富了诗歌的词汇和内容。信息的繁杂和琐碎影响诗人的思维,分类和把握整体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诗人的生活和思维都容易陷入局部的细节中,快速变化的信息象洪流冲洗着诗人的记忆,诗人的感觉承受更多的刺激。。。。。。这些必然影响诗歌的内容和风格。信息时代使诗人远离自然,更多的时间待在网上,诗人在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之间往返,交替地体验直接和间接地了解和感受世界的方式,诗人更容易陷于幻觉或梦幻,真实的生活和虚拟的生活变得模糊不清,梦幻与荒诞成了更明显的诗歌特征。
新时代极大地开拓了人们的现实生活空间,不仅是生活内容,还有物理活动范围。职业的易变和迁居使飘荡和历险成了新时代生活的一个特征,反映在现代汉语诗歌中就是增加了唐吉诃德式的骑士风格,李亚伟和蔡利华等的莽汉主义诗歌很好地表现了这一时代特征。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高岸 on 星期日 十一月 12, 2006 11:54 pm, 总计第 5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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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Mark]
三品按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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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十一月 09, 2006 9:31 a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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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深思,有意义!
这词“语言说”让我停顿了好一会儿。与美国的‘语言诗人“(Language Poets)是不同的,有些是类似的,而有些甚至是相反的地方。不必相同,但可参考它的演变过程中的社会背景,他们也有voice poem, 但意义不同。国内有些书(就所见而言)提“语言论”,“言语论”,也提黑格尔为其论证之一。我感觉(目前的理解)你提的有不同的角度,愿见未来更多的阐述,愿见更多的国内诗人加入讨论。
基于自身语言,社会,文化,历史而‘原创地’演发出一个新理论是可喜的,可敬的。一个理论的初期形成会是有些模糊的,若有一群诗人共同参与,会加速形成当代影响。套句话说,让她成为及物动词吧。
我继续阅读。
_________________
Sometimes I am busy
Sometimes I am free
In between, there's it
Until I find th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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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东华[FAFA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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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六 十一月 11, 2006 8:41 p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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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 写到:
当温东华先生在酷我-北美枫发表<诗的批判与创作>,我就感到“语言说”诗观的重要性,后来温东华先生在<大地之怨>里进一步论证了“语言说”,连同上面这个帖子,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二千五百年甚至更久远的汉语诗歌语言之路。
我希望汉语诗歌界能重视,让更多的诗歌专家和诗人去研究和评定温东华的语言说诗歌新理论。一个新理论常常要经过苛刻的挑刺无情的批判甚至时间的冷淡,如果还能生存,历史才正式接纳它。但是,一个新理论的推广和应用则不必等到历史正式承认的那一天,正因为它自诞生之日起在自我扩散中证明了其生命力历史最后才承认它。
在温东华先生发表<诗的批判与创作>后,我曾向他建议,对语言说作更详细和系统的阐述,形成一个系统理论,而不仅仅是一个诗观,温东华先生应该早就作了,因为他在一个回贴里说语言说是他经过长期摸索的结果。大约上个月底我给温东华先生提了个关于我们高峰对话的主题和内容提要,我希望在这次高峰对话中能让温东华先生重点阐述语言说,但我自己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很忙而没有来得及对议题作准备,事实上和温东华先生20年的中国和世界诗歌史的精深研究相比我即使抱佛脚也是不起多少作用的,与其说我在这里炫耀自己的一点知识,不如引导温东华先生更完整地阐述他的诗歌理论和对汉语新诗发展的看法来得更为重要。
(待续)
下面,我对温东华先生语言说论述再随意地谈几点,看看你还是否有进一步的补充。
如果从诗经算起,汉语古诗象群山在不急不徐的歌韵中绵延了约2500年,直至在由西而来的汹涌的河流___五四运动面前停下来。根据温东华先生的阐述,汉语古诗是以语言歌为主流语言;那么作为五四以来的汉语新诗,应该也有一种主流语言,这种主流语言应该是什么?温东华先生提出语言说,根据他三篇文章的充分论述,我相信这个观点的正确性。汉语诗歌的主流语言应该主要由时代确定,汉语古诗以语言歌为主流语言,应该与中国农业社会的特征有关,为什么语言歌作为汉语古诗主流语言能延续2000多年,细致的探究和论述,我希望温东华先生作为语言说理论系统论述的一部分能进行补充(不一定今天)。诗歌的审美应该会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而不是千古不变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冲垮了汉语古诗传统的固定韵律和格律,但在语言上仍留下许多可能的选择,我这里列举一些:1>口语;2>书面语;3>非固定格律和非固定韵律;4>无韵但有非固定格律;5>无格律但有非固定韵律;6>无格律且无韵律,还有就是这几种之间的一些组合。再就是在无韵的诗中(去掉歌),语言也还有多种选择,如温东华先生提到的:说,吟,诵;我这里想补充几种:叹(如啊),喊,骂。20世纪以来的汉语诗歌就是在以上各种语言方面进行摸索和试验。喊和骂的诗在文革中不是风行吗(毛泽东则早在古诗中开了骂的先例:“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如果那也叫诗的话。喊的唯一诗歌杰作也许就是金斯伯格的<嚎叫>了。80年代以韩东于坚们为代表的第三代诗人的口语诗,李亚伟蔡利华等的莽汉主义似乎是口语与书面语的结合,在酷我-北美枫论坛大卫树的历史诗有演说体的风格,接近惠特曼,甚至有人提出现代新格律诗等等。我认为这些探索有些是有益的取得了一定成绩(如李亚伟蔡利华等),增加了诗歌的丰富性,有些是作无用功。但是,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应该有一种诗的主流语言,在今天的时代,温东华提出的语言说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参考。个人认为:语言说揭示了诗歌的语言底层,打通了中西诗歌。当然,这还有待于更多学者去验证。
汉语古诗传统的固定韵律和汉语新诗中的非固定韵律在我看来都是一种微观韵律,它对诗的内在空间的扩张和对诗向着现代的思的方向自由发展是一种巨大束缚。现代汉语诗如果完全抛弃外在的韵律,仍可通过戏剧性结构等手法构造宏观的内在韵律,长诗<一尖山>就是一个典型的成功例子,构造宏观内在韵律对抒情长诗仍是可行的。当然,作为汉语新诗的一种发展诗最好是回到诗的本性说,而且不是简单的说是具有深刻内涵的语言说,可以完全不考虑韵律。由于韵律诗存在的时间太长,已经形成一种很深的审美定势,在抛弃汉语古诗的固定格律和韵律之后,许多人仍然难以抛弃非固定韵律。但汉语新诗要走向现代化,必须彻底地迈出这一步。
无韵诗其实不仅在中国古已有之,在外国已然。据说日本诗自古至今都不用韵。文艺复兴时期,在意大利出现了从拉丁语演化而来的近代无韵诗,在现代,兴起了无韵的自由诗。这里有个问题提出来,汉语新诗的兴起是因为五四运动,是西方文化影响的结果;那么西方从传统韵律的古诗走向无韵的现代自由体诗是什么原因?我这里没有时间探究,只提出这个问题。
另外,在古代语言歌是诗歌的主流语言,语言说和其它的风格诗语言是支流语言。按温东华的观点,语言说应该成为当今汉语新诗的主流语言。我想说的是,诗的其它的语言仍有保留的必要,可以让它们作为支流存在下去以保留诗的丰富性(事实上西方国家就是这样做的)。因为,审美是随着时间(或时代)而变的,今天的主流可能是明天的支流,我们不知道语言说之后将会是哪一种语言为诗的主流语言,很可能是今天的某种支流语言。而且从读者方面考虑,诗歌也不应该完全抛弃传统形式,否则一部分读者将完全离开诗歌,象北岛的<回答>,<走吧>等诗和美国弗罗斯特的诗歌都是带韵的,但有广大的读者喜欢,一部分诗人写古诗或形式较旧的诗没有关系,不妨碍大流。
有了你这篇文章,语言说基本上完整了!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温东华 on 星期日 十一月 12, 2006 12:41 am, 总计第 1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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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东华[FFFF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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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六 十一月 11, 2006 8:43 p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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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先生提出的讨论话题:
3>历史上和当代几个大气诗人
荷马(荷马史诗),李白,但丁(神曲),里尔克(杜伊诺哀歌)(?),艾略特(<四个四重奏>,<荒原>),帕斯(),聂努达(马丘比群山),杨炼(诺日朗,在大海停止之处等)
做一个大气诗人,首先是要有做人的大气。我性格里天生喜欢大气的人,因为我不是一个大气的人,所以就要取别人的大气来弥补我的不足。我一点也不欣赏中国世俗人的斤斤计较,患得患失。他们织就强而有力的巨网,使我不能昂首阔步,不能开怀大笑,不能呼吸新鲜空气。在与世俗的殊死搏斗中,我的灵魂被扭曲,我连嚎叫也不敢了。“皇帝说:你去死吧!”我还要恭敬的对曰“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地去死。我热爱那些大气的诗人。李白就是一位大气诗人,尽管有时与世俗开点玩笑,但他是一个敢与世俗扭打的人,虽然有时他灵魂也被扭曲了,然而,他毕竟卓然自立。关于荷马,虽然看了一些众说纷纭的资料,但还是模糊的,不过,从诗看,他的气度、才情简直让我不敢动笔写字了。关于但丁,我们不仅要在诗内看他,而且要在诗外看他。但丁参加过骑兵队,在作战中表现英勇,又积极参加政治活动和党派斗争,他所属的白党失败了,黑党判他终身放逐,从此他就在许多地方流亡,最后死在外乡。《神曲》就是在流亡中写的。说这些,是表明:大气诗人一定要具有承受黑暗命运的体格、勇气和意志。假如荷马确实双目失明,我有理由相信他和但丁一样具有承受黑暗命运的能力。里尔克虽然早年不幸,但这不幸反倒磨砺了他。如果人生遭受沉重打击因之一蹶不振,那这种不幸最好不要降临。想到许多诗人被受恶棍们加之的不幸,我真想劝说我们的诗人:要懂得保护自己。里尔克从22岁开始,旅游了很多地方,交往了许多欧洲文化大师和名流,这无不陶冶其性情;又遇到几位贵族气质的女性,并结成至交,这养成一份高贵。艾略特出生于美国在密苏里州,他的祖父在那里创建了华盛顿大学,他的父亲是个殷实的商人。他母亲来自新英格兰的名门。可以说,艾略特是生活在一个严谨认真的具有宗教信仰的家庭里。他的信仰没有虚假的成分,他热爱人类也是这样。作为一个清醒者,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有上帝才能拯救世界,因此,他皈依基督教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我认为,美国给他勇气,基督教给他博大,是艾略特成功的主要两点。帕斯和聂努达长在拉丁美洲。他们登临举目,既可以看到纵贯美洲的科迪勒拉群山,又能够远挹大海的湛蓝。另外,拉丁美洲的发展比美国滞后,使这两位诗人都见到过遗留下来的比较多的地理风貌和人文景观。不妨说,是这种环境养育了两位诗人的大气。当然,这大气本质上与诗人的禀赋有关。孟子说“吾善养浩然之气”,首先必须是有其本因才可养,并不是所有人都可养得到的。我们还应当看到,他们诗之大成与现代主义思潮也是息息相关的。杨炼的情形与拉美两位诗人有点类似。我的看法是:中国西部人文的和自然成就了他。如果一个人他身心中只有苟且卑琐,唯唯诺诺,那么这个人永远做不成诗人;如果一个诗人他身心中没有桀骜不驯的意气,没有推倒黑暗的勇气,没有排山倒海的激情,那么这个诗人永远做不了大气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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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东华[FAFAFA]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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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六 十一月 11, 2006 8:45 p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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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先生提出的讨论话题:
4>诗在哪里,诗的重大题材,诗的完整性
(历史不会满足于文学的碎片,有对文学巨著的期望,通过几部巨著贯穿一个和更多的时代,这是长诗(或史诗)存在的必要性。二十世纪以来,诗歌还待表现的几个重大题材。)
5>建立现代汉语长诗理论,建造现代汉语新诗的“摩天大楼”
(长诗的结构探索,长诗的语言特征(连续性与非连续性问题),“摩天大楼”是现代汉语新诗的必然风景。)
6>长诗创作过程
(构思特点,创作的连续与停顿,初稿与修改的时间比率等。)
长诗尤其是史诗,自然是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引以自豪的事。从世界范围看,叙事性长诗很早时候就开始就一步一步演变成长篇小说,最后被长篇小说所取代,到十九世纪末基本上退出诗歌舞台。瑞士的获诺贝尔文学奖诗人施皮特勒的成于1900年的《奥林匹克的春天》可以看作长诗结束的一个标志。
现代诗兴起、发展,到二十世纪初,导致了抒情长诗的勃兴。一、二次世界大战前后,似乎读者也比较欣赏这类诗,而诗人也喜欢写这类诗。
抒情性长诗的萌芽,在西方可以追溯到古代的希腊,在中国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屈原创作的《离骚》。屈原的《离骚》在我看来就是一篇抒情性长诗。我们的民族因没有史诗而失去自豪感,但《离骚》的出现,也够我们一代又一代人欣慰的。可惜的是屈原开辟的抒情性长诗的道路,后继无人,致使一个又一个年代荒废而去。新诗时代,虽然有“大诗”出现,但或由于应酬风景、或由于视野狭窄、或由于丢失诗的内质、或目盲诗的题材,因而不能开荒拓野,自铸伟辞,发洪钟巨响。诚如高岸先生所言:“历史不会满足于文学的碎片,有对诗歌巨著的期望。”不仅如此,诗歌创作者可能更有抱负和希冀。然而,尽管有社会给我们提供许多创作大诗的题材,但我们没有大诗的创作环境。不必说政治、经济方面的因素,就是诗人及诗创作也实在有不少问题。
写一部大诗非常不容易,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耗费诗人生命的,而现代性抒情长诗更是如此。一般人就无须举证。一代诗歌大师艾略特就有这种体会。如果追索屈原写作《离骚》(我认为屈原的《离骚》是当时的现代性抒情长诗),就发现屈原在情思的超升过程中有点难以为继了。屈原,我一直认为他是中国第一诗人,说他难以为继没有丝毫贬低的意思,只想道明一个事实:抒情长诗是生命能量的体现,是生命能量转化的结果。我们读所有杰出的抒情长诗,都不难找出它们一个共同特点,即起笔平静。诗人这样做,就是为了合理地释放生命能量,以避免耗竭的危险。写短诗就不一样,短诗开头可以鼓足生命能量在一定的高度上横空而出,比如李白的许多短诗就是。
抒情性长诗的题材应该说是比较多的;当然,我们从现有的抒情性长诗角度看,题材又是非常少的。然而,一个有作为的诗人写抒情性长诗,绝不能因为少而不去发掘。从理论上讲,生活上所有的人事物理都可以作题材,阅读许多长篇小说,我真有这样体会。如莱蒙特的《农民》的农村生活,显克维支的《你往何处去》的基督教布道生活,乔万里尼奥的《斯巴达克思》的奴隶起义,斯汤达的《红与黑》的于连的人生,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的英雄人生等,都可以作抒情性史诗的题材。话虽然这样说,但事实上写一部抒情性长诗要比一部长篇小说要难;尽管长篇小说字数多、人物多、事物多,但其生命能量怎么也无法与抒情性长诗同日而语;即使最好的并且接近我们现代主义诗的长篇小说也是这样。所以,写抒情性长诗并非题材问题,难就难在以生命能量对题材的关照。中国从义和团运动到1949年,社会的发展变迁给我们提供了很多题材:如一系列的反抗侵略的爱国运动、推翻帝制保卫共和、骗取贱氓实现狼子野心、争取民主反对独裁等。1949年以后一样有许许多多的可以作抒情性长诗的材料。照道理,中国应该有诗人将这些题材或材料写成抒情性长诗,然而,事实上就是没有人做,在我们今天看起来,好象很可惜,其实是没有什么可惜的。我始终主张,诗人要好好地生活,因为诗人在强大的政治、经济、世俗和整个社会的肤浅无聊、荒唐庸俗的瞎胡闹文化面前一文不值。李白说:“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由于诗的贬值,诗人在物质生活上得不到保障,因而就无法给写大诗提供足够强大的生命物理能量,于是,造成有诗人想做也做不成的结局,况且还要冒着耗费生命能量之危险呢!而且我个人还认为,诗人还应该有充分的闲暇和必要的懒惰,才能去创作抒情性长诗。所以,诗人之不写大诗是可以想见的。
“哪里有危险,哪里就得救。”这是海德格尔说的一句哲理的话,我们从中引申出:“最无为的时候就是最有为的时候。”但我总觉得这是给吾国吾民的安慰而已。实话说,吾国吾民背离诗已经很远了,从吾国吾民中很难产生出好诗人。吾国吾民只有在与西洋人比高低时可能会想到什么,或许会想到诗以及什么抒情性长诗来。吾国吾民之精英们只有在他们指手划脚、百般责难的时候,才会想到吾国没有抒情性长诗了。——这也算是对诗歌巨著的期盼吧!除此以外,他们不成为诗的敌人就算呼儿嗨太阳升中国跑出许多大救星了。不过,从历史的角度看,有诗歌巨著总比没有诗歌巨著好。但诗歌巨著的创作,说到底,还是要靠诗人去完成,诗人创作长诗只有靠自己天生的运气了,倘若运气遇到体质、意志、家境、工作条件、自身修养皆好,方有可能完成理想中的大诗。
理想中的大诗,根据我们的时代,恐怕只有抒情性长诗或曰抒情史诗最值得写了。
抒情性长诗按照体制分,若以历史著作比,有纪传体,有编年体。纪传体者,塞菲里斯组诗形式的《航海日志》即是;编年体者,埃利蒂斯的《英雄挽歌》即是。抒情性长诗有正体与变体之分。我以首尾连贯、一气呵成者为正体,组诗形式者为变体;以分行形式为正体,以散文形式为变体;在中国古代以骚体为正,以赋体为变,不过,赋体实在是变成非诗了。抒情性长诗的规模大体在90行到1500行之间。我这个算法是取埃利蒂斯的《理所当然》行数为上限,取杨炼的《诺日朗》行数为下限。取杨炼《诺日朗》为下限的理由是该诗是一篇压缩了的抒情性史诗。在上下限之间,基本上囊括了自古至今杰出的抒情性长诗。我个人还有一个看法,如果哪一篇抒情性长诗越过这个上限,那么这篇诗就一定含有很多水分,或者是分行极不恰当。
抒情性长诗尽管行数不多,但其内容含量却特别大。庾信的《哀江南赋》虽然不是抒情性长诗,但它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却很多。读《哀江南赋》,看作者将侯景之乱前后的梁朝、东魏、西魏、陈朝之间错综复杂的政治、军事、外交事件和参与事件的人物以及事件带给底层人民流离失所的情况全部写入4000字的篇幅中,真让人吃惊!我认为作者摄取材料、处理材料的能力最值得写抒情性长诗者借鉴。可惜作者在有限的篇幅中没有体现强大的生命能量,否则我们把《哀江南赋》当作一篇抒情史诗来读又何妨呢!
由于庾信的《哀江南赋》对材料的处理还不是纯粹诗性的,所以有必要选择佩斯的抒情性长诗来说明。佩斯的抒情性长诗是以散文体写的,这种散文体既有微观韵律又有宏观韵律(借高岸的宏观微观韵律的说法)但微观韵律翻译到汉语里几乎不存在,可宏观韵律,我们一读马上就感觉到。佩斯于196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的理由是“由于他诗歌中的振翼凌空的气势和丰富多彩的想象,将当代升华在幻想之中”。“振翼凌空的气势”是就佩斯的抒情性长诗的宏观韵律而言的,“丰富多彩的”既是说想象的又是说内容的,因为想象不可能是没有内容的想象。佩斯的抒情性长诗内容特别丰富,世间之所有无所不含,上至日月星辰,下至草木虫鱼,中至人类社会的吃穿住行、吊丧问疾、选举罢工等,佩斯都将其作为材料写入诗篇。下面就是佩斯的《阿纳巴斯》(又译作《远征》,全诗有十个部分)第八部分。
牝马交易法。游移不定的法律。还有我们。(人的肤色)。
我们的旅伴,强劲的龙卷风,大地上运转的刻漏,
还有庄严的倾盆大雨,降自奇妙的实体,交织着胡砂和昆虫,都在大漠上追赶我们,如同人头税压顶。
(按我们心灵的尺度销尽了多少别离之情!)
这段旅程并非徒劳;踏着声息不通的乘骑的蹄音(我们的纯种马已双眼见花),在精神的黑暗王国留下许多事体依稀可寻——多少事件悠然呈现在精神王国的疆界,伟大的赛琉古王朝史册发出弹丸的飞鸣,剩下这片任凭解释的大地……
另外,这重重阴云——天对地的渎职……
骑士们穿越这样的人类家族,怨恨往往难平,犹如山雀鸣唱,还容我们扬鞭挥斥信手拈来的、阉割过的词句?——人啊,用麦拉称量你吧。这一国度可不是我的家园。除去牧草起伏,这个世界还留给我什么?……
抵达一处名为枯树的地方:
但见一道饥瘦的闪电给我们指向西部的省份。
然而,那边闲暇最充分,已是辽阔的、无记忆的牧草之乡,无血缘又无纪念日的年岁,添彩的是晨曦马野火。(以黑绵羊的红心燔祭清晨。)
天下的道路啊,一旅人正沿着你们走去。作为大地全部信息的权威。
啊,远行人,你乘这黄风,倒见灵魂的意趣!……而这粒印度柯苟籽,你说的,只须细嚼,便领略到它醉人的功效。
一条伟大原则——暴力向来左右着我们的风尚。(叶汝琏译)
佩斯首先用偏正短语作为这一部分开头,给本部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接着的重要语词是“追赶”,作者利用这个语词将前面的偏正短语变成主语,把“我们”作为受事宾语,这种写法从修辞学来说是拟人,但我私下以为不仅仅是拟人问题,而关键是作者用“颠覆”手法造成强烈的反差,再用“在”这个语词取征在象,从而进入原生态,使参与其中的物事在存在境域中充满郁勃的生机。似乎这样还不够诗意,所以作者又补上“如同人头税压顶”一句再一次拓展诗境、增强诗性。因为“人头税”这个语词的使用不仅把我们带进汹涌澎湃的生活急流中,而且也把诗本身置于生活浪尖之中。括号里一句更是神来之笔,它把前面的实象带入虚象(心象),造成跃动,同时又开启下一个诗节。后面几个诗节我就不作分析了,只要认真阅读,就知道如何诗意地处理材料。如果我们从结构角度看,处理材料就存在一个材料分配问题。写长篇抒情诗,就好象一个人做一座大楼,即使钢材、水泥、沙子、砖块等所有的建筑材料都采购到位,但我们不能把这些材料做成让一根立柱支撑的楼房。诗的内容愈丰富,其构成的材料就更要进行合理分配。 还是以佩斯的《阿纳巴斯》第八部分为例。
佩斯在离开法国之前一直做外交官,到过很多地方,熟悉许多历史掌故。1916年佩斯来到北京(当时叫北平),他先后旅游了内蒙古、新疆,搜集了大量材料。我们从《阿纳巴斯》可以看到,就从第八部分也可约略感知。写入诗篇的材料是一回事,没有写入诗篇的材料还不知有多少。假如我们把写入的材料打乱,杂在没有写入的一起,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从中摄取有用的呢?如果从中摄取许多有用的,我们又怎么把它写入诗篇呢?材料少很容易写入,而材料多不将它作分配处理,无论怎样的大手笔也无法做到内容丰富地写入。佩斯在《阿纳巴斯》第八部分使用分配法处理材料就值得我们借鉴。学物理,我们都有将数个合成的力进行分解的经验,我们不妨借鉴这个经验将其第八部分进行分解。我们这样作,就发现佩斯是将材料按“所属于”原则分别分配到“我们”“旅人”“骑士”“我”的身上。说到这里,需要指出接受材料的“我们”“旅人”“骑士”“我”也不仅仅是一个叙述人称的问题,也非所指能指的问题,也不是抒情载体的问题——这些问题在不同的侧面就象一般写作学论述的,我认为其论述是正确的。但从材料分配的角度看,实在是值得探讨深思。诗人运思时,让“我们”“旅人”“骑士”“我”接受分配来的材料,这种分配和接受都是动态的,而且,同时要让得来的材料重新组合构成诗篇的空间,让他(它)们极其所属在这个空间里对于诗具有的一切因素相互承担、相互支撑、相互带来、相互顶托。这不妨视为一条原理,它适用所有抒情性长诗,也适用许多短诗。
抒情性长诗的结构比较复杂。看一篇短诗很容易按照传统的“起承转合”理论解释清楚,但一篇抒情性长诗、甚至是组诗式的抒情性长诗,其结构形式要高级得多,那就不是“起承转合”能够解释得了的。用“起承转合”来解释,只能解释我们看到的部分,反过头来说,抒情性长诗在看到的部分一定要遵循“起承转合”的定律。至于另外的一部分,那是我们看不到、但可以感受到的深层次结构,我真不知道怎样表述为好。
对于已经存在的长诗,倘若把它的结构按照不同的层面简化成时间线索、行踪线索、情感线索、思想线索、思维上的思路线索,就容易看清楚、容易理解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我是把它当作精神意味很强的抒情史诗来读的,如果用简化法来找出它的多个层面的线索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百年孤独》毕竟是小说,所以还是以抒情性长诗来说明。就让选择《太阳石》吧!
《太阳石》全诗584行,分三个部分,1-73行为第一部分,74-288行为第二部分289-584行为第三部分。这三个部分在时间线索上是“白昼---黑夜---白昼”,在行踪线索上是“沿着循环的太阳石行走(注意,这个封闭的太阳石被作者的想象打开后,它或者是一个巨人,或者是一个美洲大陆,或者是整个世界)”,在情感线索和思想线索上是“生命---死亡---生命”,在思维上的思路线索是“空间---时间---空间---回忆---现实”。以上是结构分解了的情形,事实上,多条线索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其结构情形就非常复杂了,原因是生成了诗篇本身的运动而又自在自足的空间。----这就是我说的看不见的结构。姑且这样表述吧:组诗式的抒情性长诗,它的每一个单篇就是一个时空板块,板块与板块按照螺旋上升形式相连相通。而非组诗式的抒情性长诗,若以物比,大体类似数学上的克莱因瓶;从局部看,这个瓶的侧面的诗的因素是不均匀的,但从整体上看,这些不均匀在连续的段落的诗情诗思运动、诗情诗思笼罩中恰倒好处的体现了结构之完美。
抒情性长诗从摄取材料、诗化材料、分配材料、组合材料到多条线索有机结合成篇,应该以整体构思为好。
抒情性长诗的语言有连续性,也有非连续性。象《太阳石》,可以说在语言连续性方面做得非常好的诗,但它也存在不连续性。我认为语言的不连续性是抒情性长诗不可缺少的,理由是诗的本性(或者诗意)虽然主要藏在字词句中,但也藏在不连续中。补充说一点,有的语言形式可以或者适宜写长篇抒情诗,有的根本就无法写;从诗象的角度说,用比兴象和征在象写抒情长诗困难,用类似于浪漫主义的写实象要容易,用容易的写出来不耐读,用困难的一旦写出来,就很值得品味。
抒情性长诗的写作时间,因写作者的际遇、契机等多种因素不同,花费时间多少就不一。若以500-700行长度计算,一般来说,不能少于一个月时间,最好是用两至三个月时间,不然是很伤身体的。勃洛克写《十二个》(不足四百行)构思了三个星期,最后用两天完成。勃洛克说:“当我写作和完成《十二个》之后,我一连好几天在身理上、听觉上,都感觉到周围有着巨大的喧响———一种混合的喧响。”他还说:“《十二个》,这是我所写的一篇最好的诗。”总的来说,写长篇抒情诗,不要急噪,花长点时间不是坏事。关于长篇抒情诗的修改,各人的也不一样,有人前后心挂好几年、改了好几次,有人喜欢构思成熟,在2-3个月里一次性完成。无论创作,无论修改,不管花费多少时间,我认为是次要的,其关键是要把诗写好。《杜伊诺哀歌》和《四首四重奏》前后拖到十年,其构思和写作具体花费多少时间我们不得而知,反正前后拖到十年。十年磨砺一剑,必然享有伟大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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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一 十一月 13, 2006 1:27 a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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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李白以这句诗表现了空间的广阔,时间的无限和运动的气势,是挟着豪放的大气。李白诗歌的大气是天然的大气,或曰大气天成。李白的大气来自于天性和大自然的孕育,他的诗歌也是通过自然的宏观运动来表现大气。
荷马则以宏大的战争场面,激烈的搏杀在<荷马史诗>中表现了另一种大气:人类的悲壮和英雄气慨。他是通过人类的宏观活动来表现大气。
但丁则以<神曲>带我们到梦幻的世界去观照人间,深入到广阔的生活领域。
<神曲>的大气是博大精深,是崇高,是结构的宏伟,是在现实世界之外建造了一个从阴暗通向光明的神性的精神世界,开拓了人类生活的空间。
里尔克<杜伊诺哀歌>在对神的追问中观照宇宙和尘世生活,其追思之深,之广,之微前所未有;从尘世深入到阴界,神界,其意象之美妙,意境之深邃,令人回味无穷。<杜伊诺哀歌>的大气在于深入到存在的本质,同时开拓了理性和非理性的空间。这里引二节可以看到该诗的深刻和广阔之一斑:
你们,早期的杰作,造化的宠儿,
一切创造的巅峰,朝霞映红的山瘠,
____正在开放的神性的花蕊,
光的绞链,穿廊,台阶,王座,
本质铸成的空间,欢乐凝结的盾牌,
暴风雨般激奋的情感骚动_____顷刻,唯余,
明镜:将自己流逝的美
重新汲回自己的脸庞。
。。。。。。。
场所,哦,巴黎的场所,无限的观看场所,
在那里,制帽女工,死亡太太,
卷绕并编织无休止的尘世之路,
无尽头的带子,以此发明
新的飘带,褶裥,花饰,帽徽,仿造的果实_____
全染得不真实,____旨在
廉价的命运冬帽。
。。。。。。
其中哀歌之十通过幽怨引领年轻死者在阴界的描述,引领我们进入一个神秘和幽深的世界,开拓了诗歌的非理性空间,这一章无比精彩(顺便指出,在<一尖山>的下半部我看到了这种非理性的应用)。
里尔克深入到个体生命的内部,通过深刻的思开辟了从人性通向神性的走廊。里尔克既是诗歌的深谷也是平原。
诗歌到艾略特变得无限广阔。这种广阔在<荒原>的“雷霆所说的”和“四首四重凑”的“东库克”,“干赛尔维其斯”中表现得非常充分。如果说西方诗歌领域但丁是牛顿,则艾略特是爱因斯坦。艾略特的广阔与但丁不同,与里尔克也有区别,是大海的广阔,是分解的事物的复杂和无限运动。读艾略特的诗感觉是破碎的,因其破碎而表现出无限广阔,就像沙漠上的沙子,破碎而又统一于高空中鹰的俯视。艾略特的诗渗透文化深层,其大气在于广阔,深刻,复杂,穿透时空,思维的扩展没有边界,巨大的运动和跳跃。
帕斯的<远征>呈现出宏丽的画面,而<太阳石>则渗透民族的历史。
杨炼似乎借鉴了帕斯的宏丽,杨炼的诗有一种对历史和文化的穿透力,深刻,浩阔而厚重。杨炼是朦胧诗人中在语言,历史与文化的探索中走得最远的诗人,也是他们中唯一的写出多部大气磅礴的长诗的诗人。<大海停止之处>是杨炼93年在澳大利亚悉尼所作,是对文革历史和自我漂泊无根性的反思,诗人坐在大海的峭崖边,诗思从辽阔的海面和波浪中涌来,诗人听到了历史的回声,大海的壮观景象给诗人以无穷灵感,使该诗有一种恢弘气势。杨炼的大气或取之于高山,或取之于大海,或取之于文化遗迹。
诗歌的大气是随着时间而演化,从表面到内部,从宏观到微观,从整体到分解,表现出一种气慨,一种容量,一种能量,一种复杂,一种深刻,表现思维在四维时空的无限延伸,表现自然的博大,人类的博大,心灵的博大,能听到自然,历史,时代和心灵的宏大交响。现代汉语诗歌呼唤大气之作!要创造大气之作,诗人应开拓视野,开拓心胸,从自然中吸取精气,从人类活动中吸取灵感,既宏观审视又微观细察万事万物的结构,运动和变化。只有通过“思”,才能穿透这一切。
大气之作是诗人个体生命和自然,社会碰撞的结果。是偶然,也是必然。不可刻意求之,也不可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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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二 十一月 14, 2006 1:01 a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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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不会满足于夏夜的繁星,还希望看见夜空有个大大的月亮;历史也不会满足于诗歌的碎片,有对诗歌巨著的期望。所以长诗是有必要存在的。长诗与短诗的差异导致审美的异趣,长诗因其容量而更具能量,更丰富多彩。20世纪波澜壮阔的历史和日趋复杂的世界使得中国诗人仅用短诗已难已完整表达,故有写长诗的欲望。
尽管二十世纪上半页,美国“新批评”派主张注重诗的“结构”和“肌质”以及给诗自身完美性的东西,而不是它的社会背景或历史背景。但是我仍然主张今天的中国诗人参与历史价值的评判。帕斯捷尔纳克的小说<日瓦戈医生>重新评价了前苏联20世纪上半页历史而在文学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中国二十世纪历史等待全面的价值重估,诗人应作时代的先锋,不要等到反思潮水般涌来的那一天。就历史题材20世纪有三段历史时期值得长诗去抒写:1921到1949,1966到1976,以及1980年代后期的重大历史事件。以北岛为代表的朦胧诗人们尽管取得了辉煌的诗歌成就,开辟了现代汉语诗歌的新时代,但由于历史局限和走得匆忙,对文革的反思并不彻底。现在我个人回头来读,感觉朦胧诗因过于理想主义缺乏现实的生活的细节而显得有点空洞,力量不够,后来者再挖掘可以补其不足。
当然,作为抒情性长诗,不仅仅是历史题材,我认为个人精神自传也是值得写的。
温东华先生上面对抒情性长诗已经勾勒出基本框架和细致的描述。我补充性地谈谈。
抒情性长诗既然要抒情,情绪就是基础。这种情绪的能量积聚在诗人体内,积聚是漫长的,就像电容的充电,风雨雷电都是充电。一旦遇到机缘就激发诗人释放出来。诗人创作的过程就是能量释放或转移的过程,从诗人的体内转移到诗篇之中。如果情绪太烈,释放太快,诗则难以持久,故创作过程中诗人要控制情绪,要波浪式释放。
抒情性长诗很难单纯抒情,要借景抒情(聂努达<马丘比群山),或与叙事结合(在抒情性史诗中如<一尖山>,或与思结合(如李尔克<杜伊诺哀歌>,致奥尔佛斯的十四行诗>,以及其它哲理抒情诗),或与议论结合(如政治抒情性长诗,大卫树的一些诗有此特点),或利用自然物(如山,大海等)象征抒情(如杨炼<大海停止之处),或综合性象征抒情(如艾略特<荒原>),这样划分也许并不科学和完整,只是让我们看出多样性。
抒情性长诗的结构,非组诗式(即正体)的长诗结构可以借鉴长篇小说,戏剧,一般结构紧凑,有规律可寻。但组诗式抒情性长诗我所见到的则各种各样,或借鉴于音乐结构(如<四首四重凑>),或借鉴于其它非小说类书籍如<易经>(如杨炼的<自在者说>,有种马赛克结构(如厨房里的地板瓷砖),很难判断一首诗是否完整,因为似乎可以任意插入一组或减少一组。
抒情性长诗的语言最重要的是能连续叙述,不连续叙述虽然存在,但时间较短,就像群山中的山脉,有断崖沟壑,但主体是一段一段连续的山脉。叙事抒情性长诗或抒情性史诗中,我认为自然流畅为最佳风格。在这种风格中,美国罗伯特.沃伦的抒情长诗最受我喜欢。罗伯特.沃伦本是位出色的小说家,他将小说的叙述才能很好地应用于抒情性长诗,将抒情与叙事和抽象手法冶为一炉,同时他还善于建构精妙的故事结构。这里引<简堤公野猪的季节>最后一节,可看出其魅力:
于是他们披着黄昏向前进发
肥大的脑袋垂悬, 獠牙星光般闪烁
司命诸星沉静。
狂风从东北呼啸而至。
我们闩上门,籍此从黑暗中
弄回我们天真的梦幻。
在抒情性长诗中,当在400行以上,我认为一气呵成,首尾相连的正体诗就不容易写,而组诗形式的变体诗则相对容易些。因为正体诗要考虑的结构复杂得多,要结构紧凑,前后呼应。
抒情性长诗的初稿时间和修改时间的比率我认为很重要。大部分人也许认为,初稿占主要时间(70%以上),而修改只占很小的比率(30%以下),但根据我的经验,我认为应颠倒过来,甚至还远远不够,修改的时间甚至可以是初稿时间的100倍以上。当然与诗歌长度和具体作者有关,与作者的创作方法有关。我认为大部分人诗歌质量不高(不论长诗短诗),是因为修改时间不够,认为初稿完成即大致完成。长诗的修改是很麻烦的,当初稿出来,有初改,细改,逐词逐句修改,整段修改,甚至整段添加或整段删除(这在<荒原>中可以看出)。工序有点象材料精细加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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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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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2:32 a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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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横向移植与纵向继承
目前,汉语新诗的发展处于混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解决好横向移植与纵向继承的问题。有人一味西化,认为自己民族的优秀传统都已过时;有人逢西必反,开口就是西方的,似乎现在中国诗歌已经到了不能学习和应用西方的东西的地步了。一些流派或个人喜欢用这样的一些貌似理由的理由来反对其它流派,以达到自己独霸诗坛或以免自己被弱化的目的。有人也喊横向移植,但西方与中国发展并不处于同一个阶段,西方可移植的东西很多,有些旧的还没好好应用(如西方现代派),新的就又涌来(如西方后现代派);也有人喊继承传统,但传统不止一种,中国的,外国的,都可列出不下十种传统,我们到底应该继承什么传统,是不是只能照某一种作法才算继承传统。关键在于判断,在于选择。我认为成功的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是以诞生大作为标志;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的内容取决于时代特点,民族特点,地域特点和诗人个人特点。由于时间关系,我这里只提出几个传统供温东华先生深入讨论:1>语言传统;2>精神传统;3>思维传统;4>文化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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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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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你是斑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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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6:26 a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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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信息时代最明显的特征是计算机网络的应用,它带来了一场诗歌的民主革命"
这让我想起一个问题,语文的媒介及其对诗歌的影响。一个封闭的‘女书’诗歌,可能是一个诗歌环境的活化石(这话化石词近来用得太多了)。她的产生,歌或语言;她的传播,有式无式,似可参考。
相对于封闭, 古时的诗文,是否受到造纸,印刷技术(同时成熟的时间点)的影响而不是那么开放? 写的人与读的人是比较局限的。
为什么地方戏曲,京剧等不能产生戏剧诗,或诗剧?
温先生的人物诗(姑且用这个名称)涉猎既广且深,是很好的一组诗,也是给诗人看的诗(与一尖山不同),或有相当造诣的读者看的诗。这样的诗在普及上的意义值得思考,我想西方的诗人要看这样的诗(翻译后)是无从理解的,除非她/他研究中国的历史。在语言说里,又如何解析这一组作品?
提出一时想到的疑惑,意同希望对一个理论的建立有博士论文答辩的刺激。求好。
_________________
Sometimes I am busy
Sometimes I am free
In between, there's it
Until I find th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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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东华[FFFF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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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8:46 p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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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东华."]诗人深思,有意义!
这词“语言说”让我停顿了好一会儿。与美国的‘语言诗人“(Language Poets)是不同的,有些是类似的,而有些甚至是相反的地方。不必相同,但可参考它的演变过程中的社会背景,他们也有voice poem, 但意义不同。国内有些书(就所见而言)提“语言论”,“言语论”,也提黑格尔为其论证之一。我感觉(目前的理解)你提的有不同的角度,愿见未来更多的阐述,愿见更多的国内诗人加入讨论。
基于自身语言,社会,文化,历史而‘原创地’演发出一个新理论是可喜的,可敬的。一个理论的初期形成会是有些模糊的,若有一群诗人共同参与,会加速形成当代影响。套句话说,让她成为及物动词吧。
我继续阅读。[/quote]
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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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东华[FAFAFA]
三品按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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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8:48 p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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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 写到:
7>横向移植与纵向继承
目前,汉语新诗的发展处于混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解决好横向移植与纵向继承的问题。有人一味西化,认为自己民族的优秀传统都已过时;有人逢西必反,开口就是西方的,似乎现在中国诗歌已经到了不能学习和应用西方的东西的地步了。一些流派或个人喜欢用这样的一些貌似理由的理由来反对其它流派,以达到自己独霸诗坛或以免自己被弱化的目的。有人也喊横向移植,但西方与中国发展并不处于同一个阶段,西方可移植的东西很多,有些旧的还没好好应用(如西方现代派),新的就又涌来(如西方后现代派);也有人喊继承传统,但传统不止一种,中国的,外国的,都可列出不下十种传统,我们到底应该继承什么传统,是不是只能照某一种作法才算继承传统。关键在于判断,在于选择。我认为成功的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是以诞生大作为标志;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的内容取决于时代特点,民族特点,地域特点和诗人个人特点。由于时间关系,我这里只提出几个传统供温东华先生深入讨论:1>语言传统;2>精神传统;3>思维传统;4>文化传统。
这个问题相当复杂,就留以后再讨论,好吧。
温东华[FAFAFA]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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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8:56 p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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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 写到:
人们不会满足于夏夜的繁星,还希望看见夜空有个大大的月亮;历史也不会满足于诗歌的碎片,有对诗歌巨著的期望。所以长诗是有必要存在的。长诗与短诗的差异导致审美的异趣,长诗因其容量而更具能量,更丰富多彩。20世纪波澜壮阔的历史和日趋复杂的世界使得中国诗人仅用短诗已难已完整表达,故有写长诗的欲望。
尽管二十世纪上半页,美国“新批评”派主张注重诗的“结构”和“肌质”以及给诗自身完美性的东西,而不是它的社会背景或历史背景。但是我仍然主张今天的中国诗人参与历史价值的评判。帕斯捷尔纳克的小说<日瓦戈医生>重新评价了前苏联20世纪上半页历史而在文学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中国二十世纪历史等待全面的价值重估,诗人应作时代的先锋,不要等到反思潮水般涌来的那一天。就历史题材20世纪有三段历史时期值得长诗去抒写:1921到1949,1966到1976,以及1980年代后期的重大历史事件。以北岛为代表的朦胧诗人们尽管取得了辉煌的诗歌成就,开辟了现代汉语诗歌的新时代,但由于历史局限和走得匆忙,对文革的反思并不彻底。现在我个人回头来读,感觉朦胧诗因过于理想主义缺乏现实的生活的细节而显得有点空洞,力量不够,后来者再挖掘可以补其不足。
当然,作为抒情性长诗,不仅仅是历史题材,我认为个人精神自传也是值得写的。
温东华先生上面对抒情性长诗已经勾勒出基本框架和细致的描述。我补充性地谈谈。
抒情性长诗既然要抒情,情绪就是基础。这种情绪的能量积聚在诗人体内,积聚是漫长的,就像电容的充电,风雨雷电都是充电。一旦遇到机缘就激发诗人释放出来。诗人创作的过程就是能量释放或转移的过程,从诗人的体内转移到诗篇之中。如果情绪太烈,释放太快,诗则难以持久,故创作过程中诗人要控制情绪,要波浪式释放。
抒情性长诗很难单纯抒情,要借景抒情(聂努达<马丘比群山),或与叙事结合(在抒情性史诗中如<一尖山>,或与思结合(如李尔克<杜伊诺哀歌>,致奥尔佛斯的十四行诗>,以及其它哲理抒情诗),或与议论结合(如政治抒情性长诗,大卫树的一些诗有此特点),或利用自然物(如山,大海等)象征抒情(如杨炼<大海停止之处),或综合性象征抒情(如艾略特<荒原>),这样划分也许并不科学和完整,只是让我们看出多样性。
抒情性长诗的结构,非组诗式(即正体)的长诗结构可以借鉴长篇小说,戏剧,一般结构紧凑,有规律可寻。但组诗式抒情性长诗我所见到的则各种各样,或借鉴于音乐结构(如<四首四重凑>),或借鉴于其它非小说类书籍如<易经>(如杨炼的<自在者说>,有种马赛克结构(如厨房里的地板瓷砖),很难判断一首诗是否完整,因为似乎可以任意插入一组或减少一组。
抒情性长诗的语言最重要的是能连续叙述,不连续叙述虽然存在,但时间较短,就像群山中的山脉,有断崖沟壑,但主体是一段一段连续的山脉。叙事抒情性长诗或抒情性史诗中,我认为自然流畅为最佳风格。在这种风格中,美国罗伯特.沃伦的抒情长诗最受我喜欢。罗伯特.沃伦本是位出色的小说家,他将小说的叙述才能很好地应用于抒情性长诗,将抒情与叙事和抽象手法冶为一炉,同时他还善于建构精妙的故事结构。这里引<简堤公野猪的季节>最后一节,可看出其魅力:
于是他们披着黄昏向前进发
肥大的脑袋垂悬, 獠牙星光般闪烁
司命诸星沉静。
狂风从东北呼啸而至。
我们闩上门,籍此从黑暗中
弄回我们天真的梦幻。
在抒情性长诗中,当在400行以上,我认为一气呵成,首尾相连的正体诗就不容易写,而组诗形式的变体诗则相对容易些。因为正体诗要考虑的结构复杂得多,要结构紧凑,前后呼应。
抒情性长诗的初稿时间和修改时间的比率我认为很重要。大部分人也许认为,初稿占主要时间(70%以上),而修改只占很小的比率(30%以下),但根据我的经验,我认为应颠倒过来,甚至还远远不够,修改的时间甚至可以是初稿时间的100倍以上。当然与诗歌长度和具体作者有关,与作者的创作方法有关。我认为大部分人诗歌质量不高(不论长诗短诗),是因为修改时间不够,认为初稿完成即大致完成。长诗的修改是很麻烦的,当初稿出来,有初改,细改,逐词逐句修改,整段修改,甚至整段添加或整段删除(这在<荒原>中可以看出)。工序有点象材料精细加工。
(待续)
你的论述既全面又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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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8:58 p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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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岸 写到:
诗歌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是人性强弱的表现,一个丧失诗歌的时代是人性衰弱的时代。中国大陆从贫穷的社会主义转向资本主义还不到30年,增长物质财富是全社会的头等大事,物欲使人性衰退,具体表现在诗歌上就是对诗歌的冷漠,诗人就成了人类精神的最后坚守者。但是,我认为不必悲观,这只是历史阶段性的现象。当社会富裕了,人们必然不会满足物质的占有,而转向对精神的追求。那时,诗歌又会重新回到大众的怀抱。从西方国家,比如加拿大的情况可以看出,诗歌在这里并没有被社会忽视。加拿大作为世界七大工业国之一,社会的富裕在世界应属于前例。但加拿大是全世界最重视诗歌的国家之一,加拿大设有全世界最高诗歌奖(Griffin Prize),Griffin Prize每年授给一个加拿大诗人,和一个国际诗人(英语诗歌),分别奖$50000加币,加拿大每年四月是全国诗歌月,在四月,许多名诗人到全国巡回展开诗歌朗诵和诗集促销活动(诗歌协会给予经济资助),学校,书店,图书馆时有活动;在公交车,地铁能够见到诗歌广告牌。诗歌协会也活动频繁,我所在的附近一个咖啡店每月第一个星期一就有诗人聚会,因为时间不凑巧我从来没去过,但每次都给我来电话邀请参加。加拿大的诗歌教育也不错,除了一些正规大学或学院有诗歌班(有的学院每年举行比赛,获奖者可以免费参加培训,如多伦多的Humber College诗歌班。这里顺便也提一下,最著名的诗歌班是美国波士顿大学创作组开设的一年制硕士课程,著名华裔小说家和诗人哈金就在这个学院教书,他的<战废品>最近刚刚第二次获得美国最高小说奖。),还有些私立诗歌学院或诗歌研究所(如Poetry Institute of Canada,在BC省维多利亚)不时举行比赛活动。有一些富翁设立文学基金支助诗人和作家进行创作,这对诗歌的发展起了促进作用。总之,在北美,感受不到诗歌或文学衰落。我觉得,社会走向富裕后,社会文化层次将提高,人们应该会回到对精神的追求。
新时代对汉语新诗本身的影响,由于时代的日益广阔性和复杂性,将会进一步推动汉语新诗从抒情向思的方向位移,这有助于让汉语新诗彻底抛弃韵律而建构新的诗的审美观念。我赞同温东华先生提出的现代汉语新诗的二个明显特征:形式上的语言说,内容上的思,当然现代汉语新诗还有其它的现代诗的一般特征。
信息时代最明显的特征是计算机网络的应用,它带来了一场诗歌的民主革命。任何人都可以以诗人的面目在网络上发表诗歌作品(网络时代使人们有了更多的身份),发表权不再只在几个杂志报刊的编辑手里。好诗也由读者来判断,读者喜欢就能快速传播。网络不仅让诗歌传播媒介的空间(传统的纸刊)从有限变成无限(网络空间),使传播的速度从月变成秒,使读者的对象从万变成了亿,还带来了诗歌写作方式的改变,诗人交流方式的改变。此外,信息量大增丰富了诗歌的词汇和内容。信息的繁杂和琐碎影响诗人的思维,分类和把握整体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诗人的生活和思维都容易陷入局部的细节中,快速变化的信息象洪流冲洗着诗人的记忆,诗人的感觉承受更多的刺激。。。。。。这些必然影响诗歌的内容和风格。信息时代使诗人远离自然,更多的时间待在网上,诗人在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之间往返,交替地体验直接和间接地了解和感受世界的方式,诗人更容易陷于幻觉或梦幻,真实的生活和虚拟的生活变得模糊不清,梦幻与荒诞成了更明显的诗歌特征。
新时代极大地开拓了人们的现实生活空间,不仅是生活内容,还有物理活动范围。职业的易变和迁居使飘荡和历险成了新时代生活的一个特征,反映在现代汉语诗歌中就是增加了唐吉诃德式的骑士风格,李亚伟和蔡利华等的莽汉主义诗歌很好地表现了这一时代特征。
谢谢你纠正了我的孤陋寡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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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十一月 16, 2006 12:09 a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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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谈的重要问题很多,由于时间有限,我想以最后这个讨论结束这次高峰对话。
8> <一尖山>对汉语新诗的历史性贡献
<一尖山>是汉语新诗史上的一座奇峰。尽管<一尖山>埋没二十年,但我们仍应感到庆幸:在二十一世纪初期它终于浮上海面与今天的读者见面!诗歌是独特的艺术,它包含诗人独特的个性,独特的生活体验,仅此就决定了一首杰出的诗歌不会为任何其它的诗歌所取代,因此它的艺术价值不会随着时间而轻易流逝。
<一尖山>对汉语新诗的历史性贡献主要表现在如下四个方面:
1>在民族题材的开拓上填补了一项抒情性史诗的空白。<一尖山>对十九世纪贱氓历史的叙述在汉语新诗史上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作品成功地刻划了十九世纪贱氓和农民运动领袖宋关佑的历史形象,以及中国农村的生活现状,是千百年来中国封建社会农民运动的一个缩影。以现代诗的艺术形式表现这一题材具有其它艺术形式如小说等不可替代的艺术价值。
2>独特的语言艺术
<一尖山>吸收了中外现代诗的语言说和中国古典诗的形象化语言特点,将二者融合形成了独特的语言风格。诗人从中国乡土中提炼大量富有生活气息的词汇,建立了丰富的意象,微观形象和宏观形象。其语言自然流畅,浅白易懂,庄重文雅,为现代汉语新诗提供了一种语言典范。
3>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的典范
<一尖山>通过应用艾略特,艾利谛斯等西方现代派大师的叙事艺术手法,并吸取中国古诗的抒情艺术精髓,及小说的戏剧化结构技巧,提供了一个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的抒情性史诗的成功范例。
4>通过追根寻源,发掘和继承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历史传统,对增强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具有长久的鼓舞作用。
<一尖山>是二十世纪汉语新诗的一个重大成就,是在中国乡土上诞生的中西结合,古今结合的富于独创性的一株现代汉语新诗的艺术奇葩。我愿借用法国诗人艾吕雅的一句诗来表达我对温东华先生和他创作的<一尖山>的崇高敬意:
唯有大师的土地才闪射出熊熊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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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均[我还没有昵称]
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注册时间: 2004-06-19
帖子: 419
来自: 中国四川
发表于: 星期六 十一月 18, 2006 8:34 pm 发表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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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这样的对话,让人受益匪浅.
高岸兄组织的这个活动是非常富有建设意义的,推动现代汉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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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靖凯
星期六 九月 11, 2010 3:04 am
拜访了老师的博,受益良多!问好老师!周末快乐!
张保林
星期日 五月 04, 2008 5:03 am
温先生:
您好!
我今天有幸看到您的博客文篇,犹如在原野中看到一株挺拔的青草。是钢铁的坚定,迎着朝阳;是淤积的历史,喷发着火焰!您令我震撼,让我激动,拜读之余,萌生学习之心。特不揣愚钝,加您为好友,立为良师。可否接纳?
张保林
2008/05/04
末梵
星期二 八月 07, 2007 7:28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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