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首页 -> Blogs(博客) -> 温东华 blog

正在观看博客的会员有: 没有

尼采


星期五 九月 17, 2010 8:20 am


尼 采


呀,我的光太多了,我的周身被光幽囚着,我因此而渴望黑暗、渴望这重重乌云降下无边无际之黑暗
哦,自由之黑暗,这样我们不是更好些了么:沉寂在黑暗之中说着笑着;这样我们不是更幸福些么:沉寂在黑暗之中没有伤口的睡着和醒着
一切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们与黑暗为伍,将受黑暗庇护。是黑暗比我的光还要慈悲些么
我在光中漫游,我的心被炸裂着、焚烧着、撕扯着,我忍受着不生不灭之痛苦,在幸福的黑暗者看来,一切不是自作自受么
呀,我的光太多了,我愿意生活在黑暗之中
哦,自由之黑暗哟,这样我们不是更幸福些么!

呀,我的光太多了,我的周身被光举托着──我不是太轻飘么:无根无蒂地漂游,无上又无下、无左又无右,充满着幻想,充满着新月之梦,正往来极地和云层之间
云层饱含着浓重的块雨,饱含着短命的闪电──哦,这不是深渊的白昼之光么,这过于年轻的生命哟:唯黑暗最实在最富于人性,最为枪弹之人性
一切有意黑暗中的人们不是比枪弹更沉重么?在他们看来,我的光不是太轻捷了么?而没有复还不是比跌落在枪膛里更好些么
呀,我的光太多了,我愿意生活在黑暗之中
哦,自由之黑暗哟,这样我们不是更幸福些么!

呀,我的光太多了,我呕心的词句与光为俦──潇洒、纯洁、灵澈,闪耀着万象和才华。(可是你哟:拿起镜子照照,看有多少白发?从前你青丝热烈、卓绝慷慨──山鹰独占高标,被人指斥为异端!
……现在,两眼灰蒙绝望,我还渴求什么?)
这儿的一切都太卑琐,这儿的一切都在欢迎平淡和中庸,可是我还这样执着坚韧,在他们看来,我的光不是太不识时宜么
今朝,需要照亮的已经照亮,亟待霉烂的已经霉烂──唯识时宜者最聪明:默认黑暗比不满现状更属于诗歌
呀,我的光太多了,我愿意生活在黑暗之中
哦,自由之黑暗哟,这样我们不是更幸福些么!

呀,我的光太多了,漫漫长天我仿佛处在群山之上的六月,我仿佛处在星球和星球之间,我太寒冷,也太孤独
幸福,我怎能不渴望,二千余年,有谁将炭钵给我?
这盛满扶疏馨香的棕榈染碧蓝天梦想的炭钵。
……此地古木峥嵘,天光绕照,你坐倚绿荫所有的眼睛
啊,沉思的老树的精灵,树影在池塘里航行,直至你闭目养神。有一朝,你养出一只老鼠来怎么办──不管!
只请静心休养啰!哦,心哟,在这东方式的自由的黑暗里
这样我们不是更幸福些么!

发表人: 温东华    0 Comments    (Post your comment)

引用(0) Permalink

高岸和佩斯《阿纳巴斯》


星期五 八月 27, 2010 5:52 pm


高岸和佩斯《阿纳巴斯》


高岸兄:
你好!
今天是2010年8月28日,早晨七点你离开武穴,我心里非常难受。祝愿你心想事成!
代我向北美朋友问好!——洛阳朋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特发送佩斯《阿纳巴斯》给你,以纪念我们不平凡的会见。
温东华.
2010年8月28日于武穴.
现在是早晨八点半.
(高岸是2010年8月26日上午11点到武穴)



阿纳巴斯
【法国】圣-琼•佩斯
叶汝琏 翻译


序曲

一头小马出生在青铜叶簇下。一条大汉子把苦果捧到我们双手。外邦人。过客。于是传闻另有省份合我的心愿……“我的女儿,在今年这棵最高大的树荫下,我向你致候。”
*
因为太阳进了狮子宫,而且外邦人伸指探进死者们的口。外邦人发笑了。向我们说起一处牧草。呵!和风阵阵吹向外省!我们一路上多自在,喇叭简直是我的享受,而花翎精巧得惹恼了飞翅!……“我的灵魂,了不起的女儿,你早先的气度可不是我们今天的。”
*
一头小马出生在青铜叶簇下。一条汉子把苦果捧到我们双手。外邦人,过客。于是青铜树传出一大阵喧腾。沥青和玫瑰,献歌!雷鸣和室内的笛声,呵!我们一路上多自在,呵!今年的故事可多。而且外邦人那样风尘仆仆于天下的旅途……“我向你致候,我的女儿,穿了今年最漂亮的衣裳。”

1

在三大季节上有幸安营,为我这片立下法律的土地,我悉心问卜。
清晨兵器多美丽,汪洋一片,任我们兵马驰驱的土地,不见果仁。
却令我们享有不可腐蚀的天穹,太阳虽未经命名②,它的威力已同我们在一起。
而且清晨的大海恰似精神的那份傲岸的气度。
威力呵,你在我们夜行道上高歌!……于清晨这纯粹的时分,我们可是对梦,我们远祖的梦有所知晓呢?
和你们在一起还用一年的光景!粮道,盐商,公共的东西都放到准秤上!
对岸上的人们我决不拢手当喇叭去呼喊。我决不用珊瑚虫红粉抹在斜坡上
划定通都大邑,但是我有心和你们住下去。
营帐入口处一片荣光,我的力量和你们在一起!那纯洁的思想像盐粒似的牢牢扎根在化日下。
*
……然而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你们梦中的城池,我选定人迹罕见的集市来做我的灵魂纯粹的交往,在你们中间
不可见的而我现在的出没一如风中一把荆棘的烈火。
威力呵!你在我们壮丽的道上高歌!……“精神的每杆长矛闪现盐粒的欣悦……我会用食盐教每张无欲望的嘴一一复苏!
“大漠上兴叹口干而未饮过盛在帽盔里的泉水的人,
“同他的灵魂交往我可信不过……”(太阳虽未经命名,它的威力已和我们在一起。)

人呵,尘土的和各种身份的人们,做买卖的和闲散的人,来自边境和他乡的人,在这些地区记忆里没有份量的人,山谷的,高原的和远离河岸的这世界高坡上的人;迹象的发觉者和倾听西风呼啸的知心人;足迹的追踪者们,季节的跟随者,黎明微风中拔营的人们;地壳上探寻水脉的人呵,哦,探索者们,哦,找到根由远走他乡的人们,
你们莫去贩卖特咸的食盐,清晨预兆中一旦出现王国和高悬在人烟之上的死水的地方,那流放到边境的战鼓催醒了永恒,
而它正欠身向大漠打起呵欠。
*
……穿了纯洁长袍的和你们在一起。和你们在一起还用一年光景。“我的光荣在诸海上普照,我的力量和你们在一起!
赐给我们命运的,由对岸吹来的风,将时间的种子吹得更遥远,似是天平晃动的风尖上那片光灿的世纪……”
盐色的浮冰面上中断的知识呵!在我额顶灵敏处,诗的所在,我记下这篇最陶醉的全民族的诗篇,献给我们那一片片的造出不朽的船身入水部的工地!③

2

于来去的国度,万籁俱寂,于这等国度来去的,惟有正午的蝗虫。
我前行,你们随我到处处高坡横生蜜蜂花乔木的地方,满目铺晒着洗了的头人衣裳。
我的脚步绊上女后那袭镶花边,结上两条褐色缎带的袍子(啊!妇人发酸的肉体竟污染了袖管胳肢窝!)。
我们脚步绊上公主那袭镶花边,结上两条鲜艳缎带的袍子(啊!蜥蜴的长舌竟在袖管胳肢窝收拾蚂蚁!)。
兴许白昼也停滞了,当男子为女子和自家女儿满怀深情的时候。
死者们巧妙的笑貌,似是为我们剥去皮的水果!……怎么!世界透过那朵野蔷薇难道失去了神思?
从世界的这边,一场紫色的大祸赶到了海上。大风乍作。海风,于是那些晾着的衣裳
四下吹散!宛如禅师身穿的百衲衣……

3

赶上大麦收获期人都忙出忙进。不知哪位壮汉在我屋顶上叫喊。眼下诸位君王落坐于我家门前,那位使节也与他们共餐,(该献我的谷粮供养他们!)度量衡检验官沿着堂皇的大河而下,胡须沾满
昆虫残肢和麦秸草芥。
去吧,太阳,我们对你感到惊异!你向我们说出那些谎言!……骚乱和纠纷贩子,嗜耻辱,好吵闹的,哦,你这投射石丸的人!将我的瞳仁砸开吧,白垩的粲光照射下,我的心乐得唧喳地笑,鸟儿唱起:“哦,老年……”河水沿河床潺潺潜流好似妇女们阵阵欢叫。而世界美得胜过
一张染红了的牡羊皮!

啊!我们满墙披垂绿叶的故事,内容多丰富,泉水又纯净得似入梦的美景,美惠,重重美惠益增洁泉般似梦非梦!我的心灵充满哄骗,宛如志在雄辩的大海那般敏捷有力!浓郁的香气环抱着我,疑惑着我,疑惑却横生于美景的现实。但是如果一个人将自己的悲哀记作快慰,而且光天化日容有此想,我看这人该斩,否则
恐有哗变。

词章家!我们奉劝你,更好地说道我们不可估量的教益,拥有海洋而有过失的海岸何曾认清偏狭的评说者!嗜酒致狂而心情乖戾的人,嗡嗡然如一块扑满青蝇的糕点,大放其厥词:“……玫瑰,紫红的快乐:大地随我的欲望而辽阔。难道就在今夜设定界限?……”于是,某人,某个穷汉的竖子,
前来执掌一切迹象和梦想。

“划定通道,任何种族子民得以通行,指引那黄色的足印:君王们,丞相们,患扁桃腺炎而咽哑的将领们,办过大事的人们,还有梦中见识这种那种情事的人们……祭司颁布了禁止妇女喜爱牡畜的法令。语言学家选定露天争论的地点。成衣匠将最好的天鹅绒做成的新衣挂上一棵老树,而那身染淋病的男人用净水洗涤起内衣。下命烤瘦羊的脊肉,香味直逼到羊皮纸制机上的拉幅匠,
那香气对他真鲜美。”

赶上大麦收获期,人们都忙出忙进。浓郁的香气环抱着我,而泉水比那惹贝尔山泉的隔世之音更纯净……。赶上不毛之年的最长的长昼,称羡起丰草覆盖的大地,不卜那位壮汉踏上我的足迹。沉沙,尿便和大地的盐层掩埋的死者们,而今似是层层糠粑,籽实已给飞鸟啄食殆尽。我的灵魂,我的灵魂挨着死亡的门户高声地报更──但是奉劝君王默默地待旦:长矛锋尖上悬挂的,要随我们的,
战马的那副空骷髅!

4

世界的趋向就是这样,而赞美它我仅有这句美言──兴建中的都城。石料与青铜构筑。几处荆棘野火,于黎明时分,
将巨大而光滑的青石照得好赤裸,像庙宇的,公厕的座座基石,
受到我们烟尘侵袭的航海者发觉,大陆的画面自平地直上天庭,都焕然一新(从洋面目睹到大片垦地和山积般探捕泉水的工程)。

都城就这样建成,也就以唇音说出的纯朴的城名落成于清晨。在群岗间的营帐消失了,我们来到木顶的骑楼底,
光着脑袋赤了脚浴于世界的一派新气息,
那有什么值得喜笑的,究竟值得喜笑的有什么,坐在我们的席位上,可是为了成队的少女和母驴将抵岸?
从破晓起,帆影下结队的人在做什么?──成袋的麦粉运到了!那队船舶映在天空白孔雀的羽屏上比依利翁城还高耸,驶过了洲头,泊入
漂有死驴的死角上。(这就对这条无望的河流作出重大的判决:好像踩出了体液的蝗虫般惨白。)

听到传自对岸的巨响,便知铁匠们已在制动炉火了!随着挥鞭声几个倒霉的闷子车给卸上新道口。哦,母驴,我们的黑影,在铜刮刀的晃动下!四个犟驴头拴成一个拳结状,衬着蓝天有如一朵伞形花。住房建造者们伫立树萌下,随即想到场地的选择。他们向我们指出建筑的朝向和用途,阴面与默面;红岩沙石筑的骑楼底,黑石砌的前门厅,清幽的水塘配上书房,储存药物要最风凉的处所。接着可见来去匆匆的钱庄户,边走边吹响手中的一串钥匙。已见一个男子在街上边唱边逛,还有额前画上各自崇奉的神符的行人,(在岩屑成堆的地段,昆虫不停地嘶鸣!)……已无必要向你们谈起与对岸居民结盟的始末;捧上羊皮囊盛的清水,参加建港的骑兵队的劳务以及诸位收鱼类货币为俸禄的亲王们。(有个儿童哀愁得象是将死的猴子——亦如他那美丽的亲姐——向我们献卖养在单只粉红缎鞋中的一只小鹌鹑。)

……孤峭啊,但见大海鸟下的青卵,而海湾于晨光中全给成堆的金柠檬阻塞了!——那只鸟打昨天飞走就不返了!翌日,那喜度落成的吉朝,满城喧闹,纵横的街道植上了荚果树,养路的劳务乘黎明扫除了成堆的棕榈败叶,巨鸟的残翼折羽……翌日喜庆,
选举港务官,城郊排演练唱,而在暴风雨孕作下,黄城罩上阴云,全城窗户
晾出姑娘家的衬裤。

……入了太阴三月,山岗顶上的警卫便收拾起帐篷。下令将女尸送往漠地去火化。又一条汉子朝大漠地界走来——重操他先父的旧业;又一个瓶装香水的商人入境了。

5

为了我的牵连于远方事件的灵魂,城镇的百家灯火由犬吠阵阵拨旺了……
孤峭呵! 我们怪诞部队夸耀我们的风纪,不过,我们的心思已在他方的城下扎营了:
“我还未向部下任何人下待发令……我一付柔肠却对你们每个人发恨……而且采自我们的这支歌又唱的什么?……”
意象中一支有待大公率往死海的部队,何处得来清水洗亮我们的眼睛?
孤峭呵!随行的星群远去了,移到世界的边沿,且兼并一颗侍从星列入炊事兵丁。
天上的结盟君王们在我屋顶上交战,九重天上的主宰们也就在上面宿营。
但愿我孤身御晚风出行,和舌战的亲王们一起,跟流星殒雨同行!……灵魂悄悄赶上死去的女人们的沥青路!针线缝紧了我们的眼帘!我们眉睫下铭谢的盼望!
夜倾注自己的乳汁,但愿各自有所警惕!还祈蜜黄的指头顺抹着游子的双唇:
“女性的果实,哦,湿婆的女王!”……泄漏了纯朴不足的灵魂,为长夜的纯香翻腾了,
我定凭我的思绪挺身抵御梦的活动,将于清晨乏味的气息中乘人字雁行远去!……
──唉!星斗贸然夜巡至女侍住处,我们可曾知晓如许新的长矛早已
追逼大漠炎夏的硅盐沙粒?“黎明,你们讲述过……”死海岸边的净水浴!
于浩翰的季节,赤身卧眠的人们在大地上结队起身—— 结队起身
又同声呼喊
世界多么荒诞!……在昏黄的灯下,老人乱眨眼皮;女人弄倦了指甲,伸起懒腰;
还有周身粘糊的马驹子将生了须的下巴伸到孩子的手中,而这孩子尚未入梦境来磕瞎它的一只眼睛……
“孤峭呵!我还未向部下任何人下待发令……我随时可开拔,只消我愿意……”——于是异邦人,全身新思想的装束,默默的征途中仍又许从戎了:他眼涎盈眶。
他不再葆有人的实体。大地乘自已生翼的种子飘移,宛如一位诗人乘自己的谈笑云游……

6

居于当今这些庞大的军政府之列,我们是无敌的,拥有这群身着轻似微风的绢纱衣裳,芳香缕缕的少女,
于圣地上我们布下捕获幸福的罗网。
富庶而安逸,幸福!玻璃杯盏陈年如此久远,杯壁的声响有如梅木侬④乐声……
而于闪电的一场混战误入平台转角处,妙龄女侍们捧上金质的大餐盘,便将世界尽头漠地的烦恼收拾尽了。
接着是西部的金风在我们的镇着黑石屋顶上刮了一年,鲜艳的帐幔内的全部笑谈皆沉湎于大海的乐趣,海岬沿边驻扎的骑手,遭到明亮的海鹰袭击,倚着长枪对天候抱着急趋好转的纯真希望,向大海发表一篇激情的编年史诗:
诚然!一篇为人类而写的历史,为人类唱的强音曲,好似大海发出铁树枝叶簌簌的声息!……颁布了对岸的法律,又通过女人于解体民族当中进行联姻;阳光泛滥下拍卖了的大块土地,绥靖了高原又于野玫瑰庄严的郁香中悬金攻取的省份……
那些生来未闻这份火炭味的人,同我们在一起能干什么?沟通生者的交往他们行么?“统治空无地带本是你们的事,并非我份内的职责……”住过那儿的我们,倒给边境一度造成非常事件,但是我们在行动中却同你们竭尽全力,我们在你们当中的快乐曾是一种极大的快慰:
“我了解定居这带坡地的种族,解甲归田的骑手们兴作起谷粮菜蔬。去吧,告诉他们说:我们同去担当连天的灾祸吧!无数又无度的征战,强权而放荡的意志以及人的力量像藤架上耗干的葡萄串……去吧,说清楚,我们彪悍成性,我们朴实而健步的战马,直驱于起义种子撒下的征途,我们的头盔连烈日也可嗅出他们的殊味……在衰竭的国度,习俗有待恢复,有待组成的无数家族,像樊笼中那类惯做哨音的鸟族,你们会从我们的作为方式上看出我们是将各族聚到许多敞亮的场棚下的召集人,高声宣读谕旨的法定人,而且将二十个种族置于我们法律保护下,操各自不同的语言……
“你们已经明白他们情趣的来由:将士们流落于亘古的大道上,沿途可见,显要们结队来向我们致敬,本年的全部壮丁扛起木棍顶着他们崇奉的神灵,还有潦倒于北部大漠上的君王,而他们贡纳的女儿们却百般表白效忠于我们,以及自称对自己命运满怀信心的主宰……
“要不你们向他们讲述太平景象:安逸困惑的国度里,市场和适婚女子的那种混合气味,黄铜的钱币,铸有单纯的章徽,在棕树荫下流通使用了,在冲烈的香料堆上行走的百姓──军政官员的薪俸,大宗的,像河水的飘髯似的走私买卖,一位强盛的邻君,在他的女儿们拥簇下坐着觐见和互换金箔国书,亲善和划定边界的条约,两国民间的河坝协议,还向亲近和睦的国家的纳税(修水库,筑粮仓和为骑兵部队建营房──一色鲜蓝的砖铺地和粉红砖砌的人行道──兴致所至地展示织品和衣料,蜜饯的玫瑰酱以及军旅中为我们而生的马驹子──尽情炫耀的各色织品)而在我们平滑如镜的梦境里,大海粼粼的剑锋,道道棕红的闪光,而趁月夜,穿越滨海省,直驱我们升平闲适的国境,前迎我们成行的女儿。
“香缕不绝的,定以她们轻似微风的绢纱衣衫抚慰我们……”
──因而,我们的边界每受到非凡命运的逼近,而且从最辽阔的世界这一边,月桂园那派寡欢情景,踏着白昼匆忙的脚印,夕夕流放出沁人的力量!
可是今宵,一股堇菜花和泥土的混香,缭绕于我们妻室女儿家的纤指间,巡视我们正在制定久居与富强的计划。
而阵阵送爽的晚风也于沙漠港湾的深处落脚了。

7

我们不思久居这黄土带,我们已领受的极乐……

夏季远比帝国辽阔,在空间的版图上,高悬好几层气候。辽阔的大地在它的板块上四处滚动它的死灰下的残炭──硫黑色,褐蜜色,不朽的事物的颜色,整个草莽大地就着隔冬的麦秸点燃起来──一棵孤树一任苍天吸取它绿色绵体中的紫汁。
是处云母的藏地!长风的苍髯不着一粒纯的种籽。而且阳光好似汪汪的油──从眼帘的眯缝到与我连成一体的那线远峰,我熟识那山石,布满斑点气孔,光的蜜窝中无声的群蜂,而我的心却替一族飞蝗担忧……
温顺的牝骆驼剪剃得遍体鳞伤,如同山峦在农田般天穹笼罩下连绵不绝。──向着原野上奔腾的白热默默地赶路;然后在梦幻的暮霭中终于依次下跪;那儿正是部族淹没的地方,大地的石灰堆。
这是静穆,悠长的线条,条条融入若有若无的葡萄藤蓝光的闪烁,大地又添一个角落在造热雷雨的紫藤萝;还有,在那河水枯涸的处处腾起阵阵沙烟,犹如飘游的历世纪的残片……

声音更低些好让死者们听真,声音更低些,即使在化日之下,人心满怀如许温存,如许温存可寻到自己应有的尺度?……“灵魂,我向你诉说!──为乘骑的浓香而暗伤的灵魂呵!”这时几只巨大的陆鸟,振翅西飞,模样恰似我们的海鸟。
在这般云天苍白的地方,有如盲人亚麻布衫严封的圣地,安详的云层驱遣之处再旋转起那些生犄角的樟脑色巨蟹星体……阵风从我们身上夺跑的烟尘,大地的一切期待。生了昆虫的长须芒正在分娩诸般奇迹!……
到了中午,当枣树使坟墓的根基爆裂,人闭上双目,教后脑勺顿感一丝远年的沁凉……死灰所在的梦幻的骠骑队,呵。阵风吹散我们脚下的虚幻的古道!哪儿寻觅,哪儿寻觅武士们前来守护喜庆扮配的河流?
随大地上洪水的汹涌,遍地下咸盐都在梦中颤抖了。于是陡然,人声一片,陡然,为何冲我们而来?立起来吧,河畔乱堆中光耀如镜的白骨,由他们到往后的世纪相互召唤!立起来吧,石块们,为我们的荣耀,立起来吧,石块们,为这片静寂,为了守护这一带,在广阔的古道旁列队的青铜骑士……
(拂面而过的正是巨鸟的黑影。)

8

牝马交易法,游移不定的法律,还有我们。(人的肤色。)
我们的旅伴,强劲的龙卷风,大地上运转的刻漏,
还有庄严的倾盆大雨,降自奇妙的实体,交织着胡沙和昆虫,都在大漠上追赶我们,宛如人头税压顶。
(按我们心灵的尺度销尽了多少别离之情!)

这段旅程并非徒劳,踏着声息不通的乘骑的蹄音(我们的纯种马已双眼见花),在精神的黑暗国度留下许多事体依稀可寻──多少事体悠然呈现在精神王国的边疆,伟大的赛琉古王朝史册发出弹丸的飞鸣,剩下这片任凭解释的大地……

另外,这重重阴云──天对地的渎职……
骑士们穿越这样的人类家族,怨恨往往难平,犹如山雀鸣唱,还容我们扬鞭挥斥信手拈来的、阉割过的词语?──人呵,用麦粒称量你吧。这个国度可不是我的家园。除去牧草起伏,这个世界还留给我什么?……

抵达一处名为枯树的地方:
但见一道肌瘦的闪电给我指向西部的省份。
然而,那边闲暇最充分,已是辽阔的,无记忆的牧草之乡。无血缘又无纪念日的年岁,添彩的是晨曦与野火。(以黑绵羊的红心燔祭清晨。)

天下的道路呵,正沿着你们当中的一条,凌驾大地的全部信息。
啊,远行人,你乘这股黄风,倒见灵魂的意趣!……而这粒印度防己籽⑤,你说的,只须细嚼,便领略到他醉人的功效。

一条伟大的原则──暴力向来左右着我们的风尚。

9

从我来到西方这么久,我通晓了什么事物。
行迹消亡的?……而蓦地于我们足下卷起阵阵破天荒的烟尘。
──满眼的少妇!一国之内的风物都浴于弥漫的芳香。
*
“……向你宣告炎热的季节已到和寡妇们惊呼死者骨灰的纷扬。那些在习俗和寡言中衰老的男人,都在高处端坐着,审视眼下的沙川
和那些赶集的船坞上声名远扬的烈日:
然而快乐正在妇女们的腰部形成。而在我们妇女体内藏有好像紫葡萄的酵素,跟我们在一起丝毫不停地作用着。
“……我向你宣告充满宽宏宠幸的季节,和我们梦中绿叶般的极乐。
那些知晓泉源的男人在流徙中跟我们在一起,他们知晓泉源,在晚上也会告诉我们说
我们的肉体在多美的双手挤压我们胁间的
葡萄藤而令我们浑身沾涎水?(还有女子同汉子安睡在草窝里;她起身了,理正体态的线条,猛然一只蝗虫展其青翼飞走了。)
“……我向你宣告炎热的季节已到,照样夜晚在阵阵犬吠中从妇女的腰部挤出快乐来。
但是外邦人住进帐篷,受到奶品和水果的款待,一盆凉水端给他
漱口,洗涤性器官。
到夜晚又把几位高大不孕的女子领到他那里(嘿!白昼里犹有夜动作!)兴许人家也将从我这里吸取乐趣。(我可不懂人家同女人行事的方式。)

“……我向你宣告充满宽容宠幸的季节,和我们梦中泉源的极乐。
人家要我在太阳里张开口,有如藏在岩石缝里敞着的蜜窝,如果人家发现我身子有错,甘愿由人把我打发走!要不,
许我入帐,让我赤身露体走近帐内水瓮边,
而你坟角的伴侣,定会在我血脉色的处子树荫下看着我默然良久……一张眠床在帐内恳求,水瓮里闪着青色的星体,而我甘心受你摆布!不见了女侍,帐内惟有一尊清凉的水瓮!(我会在天晓前走出帐篷而不惊动那青色的星体,那蝗虫仍栖帐口,大地不闻犬吠。)
我向你宣告充满宽宏宠幸的季节,和良宵极乐落到我们行将消亡的眼帘上……
但是,眼下仍是白昼!”

──于是就在白昼的那片灿光上站着的,面向比死亡还贞洁的一个大国的城墙,
少妇们撩开她们彩袍的下摆便溺了。

10

选顶帽檐掩面的大软帽。面向心灵中的省份,目光倒退了一世纪,从彻亮的白垩门远眺,平原景色尽收眼底,活生生的风物,哦,那些东西
美极了!

幼儿坟头的幼马祭,用玫瑰取洁的寡妇们以及那些于院落聚在老人们身边敬老的翠鸟;
大地上很多可闻可见的东西,我们周围尽是活生生的事物!
纪念古树的露天喜庆,为一片水潭而设的公共祭典;浑圆的黑石碑上的题铭,废弃的圣地又发现的源泉,近山口处的立杆梢头招展的祝圣的幡旌,墙影下阵阵热烈的喝彩,为壮汉在太阳下受断肢的刑罚,为展示新嫁娘完婚的衣物。
还有不少东西齐我们左右的太阳穴;村头镇口包扎的受伤牲畜,迎着剪毛手的羊绒梭口的起伏,好些掘井人和阉马人一行;听庄稼的造熟声而估量眼下的收成和草叉阵阵往屋脊上铺干草的鼓风声,粉红窑土筑起的围墙,腌肉的晒台和僧侣的长廊,王室总管的府邸,兽医的成片宽敞无比的院子;维修骡马的崎岖山道和深堑间羊肠小路的苦役队;旷地上兴建的收容所,商旅到来的告示和流窜于钱币兑换区的保安队;门户披檐和油炸物炉台前呈现的兴隆,反对承兑货券的呼声,对白化患者的牲畜和地下白蚁采取绝灭的行动,死尸污染地点升起荆棘的烈火,大麦粉和芝麻做的香烧饼;或许是发酵的饽饽而且处处起人烟……
啊!各行其事的各色人等:食昆虫的人,也有食水产的人;果腹者。腰缠万贯者!耕作者和贵宦少年,针刺医生和咸盐贩子;征收过桥买路钱的,铁匠,贩食糖、贩肉桂者,贩白金属杯盏和羊角灯者;皮衣裁缝,木屐匠和椭圆衣扣制造者;荒芜田地者;无行无业者:耍隼者,吹笛者,养蜂者;以吊嗓子为乐者,鉴别玉石的行家,以教唆纵火为得计的人;香叶铺地成床,躺下休闲的人;仿活水塘设计青陶瓷器图纹的人;那倦游了又想再度云游者;于成年大雨国度度过岁月者;摇骰子的,玩骨牌的;或是在地上铺开相命册者;对葫芦用途别具慧眼者;拖着一只死鹰像脚跟捆了树枝似的人(羽毛扯尽,并非卖了而是当羽箭使的),在朽船上采花粉的人(而他说,乐趣就在于那份嫩黄色);爱吃馅饼、棕榈虫、覆盆子的人;喜闻龙蒿气味者;做过甜椒梦者;或者仍是咀嚼化石胶糖者;海螺凑到耳根谛听的人,盼石头新裂缝散发精灵香气者;念念不忘女人体形者,贪色汉;对剑刃反光照自家灵魂者;精通百技,名录学者;出谋献计的受宠者,指称泉水地点者,捐歇座于树下,献彩毯于贤士者;于三岔口渴饮古铜色大碗、水底印有捐家姓氏的善人;更妙的是,无所事事者,自行其是者,还有不胜枚举的其他人!土旮旯里掏鹌鹑的人,荆丛中拣到青斑卵的人,下马拾遗的人,拾到玛瑙的,一块青玉石,小镇口外的雕匠可加工(成匣子,烟盒和搭扣,或是患过中风者的手里轧轧的磨着的圆球);露天里边吹口哨边油彩漆盒的人,拄着象牙圆头手杖的男人,坐着藤椅的休闲人,附丽于一双女人纤指的雅士和长矛栽在门口拴只猴子的解甲归田的武人……呵!各行其事的各色人等。然而,蓦地出现身着晚装,居先医药依次解答一道道难题者。正是那腰果树下坐着的说书人!……

啊,地方志学家,熟记多少族谱和世系?──希望死者身后财产归属继承人,一如法家训诫所规定,我不曾见到任何一件淹没的东西及其悠久的价值;史册和年鉴的藏房,天文家的老杂志,一方墓地的幽寂以及棕榈下见有一头母骡、三只白母鸡的、毗邻的古刹左右的美景──而我环顾所及的远方,有那么多顺利进行的秘密活动:我未得消息,已撤离的帐篷,丘陵居民的放肆和无礼以及乘羊皮筏子渡河;传送盟约文书的骑手们,葡萄园内的阻击,深山峡谷强盗们掳掠和庄稼地里图谋诱拐良家妇,讨价还价和圈套的种种,林中走兽交配在孩子们眼下,还有于牛栏深处养伤的祸言惑众的预言家,两个男子在一棵树下默默地互使眼色……
然而,于大地上人们的活动处,飘游如许的信息,飘游如许的种子,而且透过晴空的尘埃柱,乘大地的劲风,待收的谷物全化为满天的飞羽!……
待到黄昏后,升起太白星,那纯粹当抵押的纯东西直上九霄云外了……
梦里可耕的陆地!建设有谁人谈起?──我看到分成若干辽阔空间的全大陆,而我的心思须臾未离蹈海人。

终曲

我的马在落满斑鸠的树下一伫步,我吹了个呼哨,那么清脆,却成了条条河流向各自的岸边所信守的诺言。(早上的树叶生动的片片都是荣耀的写照)……
*
那么,一条汉子绝不是没有哀愁的时候,可是日出前起身,便在与一棵老树交往中小心翼翼地端详着,按着下颔目送最后的晨星,他现在眼看好些伟大而纯净的事物在空腹的苍穹深处恣意变化……
*
我的马车咕咕唱的树下伫步,我吹了个呼哨,那么清脆……但愿不曾见过今朝,又要死去的人个个平安,然而我得悉了那写诗兄弟的近况,他又写了一篇什么,十分甜美,然而知音者几何……
















——————————
① 原题:Anabase,意为:进军、远征。源于古希腊色诺芬(Xenophon)之《远征记》(Anahais)。译者引用T.S.Elnot英译本的译法,直接保留原题,音译为“阿纳巴斯”。
②遥远的古代,天空刚刚出现尚未命名的太阳,人们就已经享受到光明和温暖。
③青天高悬在古原上,古原上丰草连天;而天一如无垠的毡包,扣在草原之上,丰草拥戴着顶顶金帐,宛如碧海上片片篷帆。再说,不知毡包摹仿天体,还是天体仿造毡包,反正是大穹庐覆盖着小小营帐。而小营帐好似反扣的髹漆了的船体,似是处处为蹈海做准备的工地。
④ 一说门侬(Memnon)系特洛伊战争中的一位英雄,被阿喀琉斯(Achilles)杀害;另说,为古希腊人、罗马人指称的立像柱之一,常识门侬雕像,经远年风化,每适晨光初照,便发出乐声,以慰其生母远云云。
⑤印度产的大灌木,其籽粒可碎成粉状,萨满教徒或沙漠过客常服用以提神解乏。

发表人: 温东华    2 Comments    (Post your comment)

引用(0) Permalink

夜 莺


星期六 八月 21, 2010 6:08 pm


夜 莺


5·17。匈牙利。布达佩斯。暴雨

对于过去,我们有过更多的经验;然而仅仅的经验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阵阵慑人的风暴……过多的风暴使世界毁灭,但现在问题不是毁灭,尤其是数个世纪以来我们的水晶被人偷换而出卖。我们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醒来吧,让我们归属于革命,让我们摆脱深渊偶像之羁绊。
啊,最大的不恭!啊,最大的不敬!我捉住了这条真理,盲眼的国王因之吐露出惊愕,而构成国王之泡沫也在吐露出惊愕。

已至雷霆闪电之收获,苍天的声援为我们骤降暴雨,使之吹来自由之气息,映着透明的曙色翕动在我们的面颊上……泣血以歌,绝食而进,自从黑夜以来,我们依旧保持着人性了的草叶的清香

大道青天,我们不是品酒而来。细细咀嚼有损于我们的胃口,也不是插科打诨和权且充当──弄臣的职业依旧属于弄臣。我们是天才的胜任者,只有我们英姿飒爽而且志向高远。

啊,大好的年华,啊,悲壮的战场,除此以外,我们一无所有。穿越世代的沉默和铁的栅栏,我们忧愤山郁。我们将义无返顾地向着边区重重禁地,就像百年台风,强行登陆。

是飞鸟临到了自由,是太阳在不绝召唤。另外,夹道欢迎和人心所向伴着火的呼喊也给我们以鼓舞、给我们以行色……

……已是摧毁黑铁的时刻,光明和树叶丛生着我们的愿望──这是在尸骨中长成的愿望,必得以尸骨为食!还有那一向自视为强者的鬼鬼祟祟,今日也被我们斥为卑怯。

前脚跨出,后脚必须跟进。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流血,从我开始吧!即使下地狱,也从我开始吧!

看!何等的英烈,何等的凛然──你们──顽强的斗士,伟大的启蒙,面对弥夜一聚的恐怖,用热血在印证、用热血在向我们讲话。此刻,我敢断言:在河流转折处的血的耕耘,绝不会劳而无功!



……继续下去吧,高贵的心啊,在这不祥的夜晚,在这遍地骨折的创痛里──苍老的大地的沉睡、不负责任的河流不仅仅是一层隔膜,甚至受着谎言的蛊惑,也在冲着我们而发怒……
然而,我们更将豪迈──包括对谎言的无视。

啊,枪杆子支持的谎言!
啊,塌鼻子和轻信──滥使粗暴,简直辙如独裁,使来自苍天的星辰在乌云和黑月之间隐没。我们听不到光的声音,也不能满足树叶的渴望。树叶纹丝不动,充满着焦虑!

──无庸讳言,我们是生活在哑巴的国度里,一切被剥夺,一切被践踏,一切被强奸,就象遭受割舌之苦的翡绿眉拉①,面对一幅泪织的锦绣……可是,我们的生气在哪里?裹戴红绸子的铁卢欧斯,你不是在割舌灭口么?而铁卢欧斯的后裔们,你不是在杀人灭口么?

噢,沉闷啊,噢,阴暗啊──这其间没有欢笑的日子,这其间不能判别人之价值的日子,这其间不知道泪织锦绣的人的日子啊……然而,未曾心灵意识的人并非血肉之人,而是作为一个加数、作为一种工具:比国王戍边之军的手中的利剑更属于杀戮无辜的工具……
可是无辜的同胞的请命啊:我们的命运正是无辜者的命运!

已经流血了。明晃晃的刀刃上的鲜血,装甲车碾压下的鲜血,精致的子弹射击下的鲜血。血的光芒量出帝国夜空的深度,血的光芒被帝国夜空吞没。

归于大哀吗?生命不是白给──至少有它自己的价值,就像三个泰伦特,昭示我们如之发挥、如之索取……

……任其卑鄙卑劣罢,任其耀武扬威罢。今天充满绿荫、充满柔情和花树下的恋歌的女人之心,在明日也必将固如顽石、而且酝酿着铸剑之火、而且连同心中萃结的风雷突发出呼喝!
哦,我的战士,我正为你们准备着炸裂的风雷!

天空欲隐欲现,白骨更加光明,使之不朽之闪电从我的气息里蔓延开来,向着漫长的道路……呼吸着闪电的人们,你们应该对他们是一个恶兆:因为被奴役的锨锄在觉醒时不仅仅是翻垦!




————————
①翡绿眉拉是泊劳克奈的妹妹,泊劳克奈嫁国王铁卢欧斯为妻,数年之后思念妹妹翡绿眉拉,请求丈夫铁卢欧斯接她来小住。铁卢欧斯看见翡绿眉拉非常漂亮,心怀鬼胎,在回家的路上把她诱入山洞强奸了,并在她辱骂后割去她的舌尖关在山洞里。他欺骗妻子,假说翡绿眉拉已死。翡绿眉拉在痛苦中织成一幅锦绣,述说自己的伤心故事,托一老妪送给她姐姐。泊劳克奈看后,十分愤怒,找回妹妹,立誓报仇。后铁卢欧斯杀死姊妹二人,死后,翡绿眉拉变成夜莺,泊劳克奈变成燕子。(故事见奥维德《变形记》)


发表人: 温东华    0 Comments    (Post your comment)

引用(0) Permalink

鲁迅


星期三 八月 18, 2010 8:01 am


鲁迅在三•一八



三月是最残忍的一月,荒坟上长着丁香。我半截于荒坟之中──有谁给以索漠的黄土来消磨漫漫长夜。这在我,已经是最大的祭奠:我只能如此自慰。
这是一座好坟,我将乐意其中。然而,其好,的确,我不能所以;但造物主之作,也似乎必得要说好,否则……啊,我应当惊愕于造物主之深意!

……于冷铁之际诞生,于疫疠之中沉殁……
上面是苍黄的天空,绣着各色旗带;圣人高踞着给以美好的名称:共和、仁义、道德、博爱、天堂。这早经令我眼花缭乱,我厌倦昏眩:看着下面浸透着悲哀之血——没有姓名的连同白骨与白骨的碰撞。几朵粉红花孤挺其中,倏然一现,隐匿于我的噩梦──
……青面獠牙……!
……满口清香,将恶魔的冷铁掷在我小小的花瓣上……
千年黄昏,太阳死了又死了,痉挛的闪电留下染血的夜莺在雨中歌唱……
此后又是热闹的季节
又是苍黄的天空以它越发的苍黄在向我们撒谎
呜呼!我已经喘不过气来。草木衔悲
我们将自己深埋,深埋,连同地火的沉默的运动
……于冷铁之际诞生,于疫疠之中沉殁……

点点白帆归来,海风吹皱的颜面──红与黑
是谁的灵魂沐浴着西向的蔚蓝和盐粒在偕我而行──我看到猩红的曙色在惨惨地浮动;人性了的大海里,美丽的鱼群满载活鲜的气息向课血的夜晚驶进……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的不必折腰的好坟呢?……
“那边,头脑中的石榴也要纳税啊!”

接着来了一批改造好坟的傻子——他的头脑装满了我的石榴!傻子啊──我的同类,我的光荣的俘虏;这个年头可得当心呀!
“……我不企求什么,尤其不企求折腰的幸福!
“诸多快乐,我只乐意站立而死生的痛苦的快乐
“自从头脑里塞满了石榴,我一身都是疫疠的毒素──喝够了水和火。吃啊吃啊,泥土和坟墓。于是用坚硬的手指敲打沉重的碑石
“……犬鼠……!
“……毒蛇……!
“……羊头……!
“……狗肉……!
“吃啊吃啊,泥土和坟墓。”
(好坟发出嚎叫——



“……好坟……异教徒……侵略……”
(一群手执冷铁的护坟恶魔如是说)
“……好坟……缺德……背叛……”
(一群手执画笔的护守坟规的恶魔如是说)
“……将他们全都逐出去……”
“当然!还得给他们点颜色看,尤其是傻子和异教徒!”
(坟间热闹的季节,也是人间热闹的季节)
“我早晚得收拾他们,以纯洁坟性
“无恙。平安。永远。”──好坟如是说。
“吾坟圣明,祝福万岁,万万岁!!!”

于是,日复一日,好坟依旧是好坟,白骨依旧是白骨;如同杀人犯,满脸沾满人血竟然昂头在帝国的广场上,竟然通缉逃亡的月亮。于是漫漫长夜,好坟主宰着人间的沉默,而监坟的怪影也主宰着人间的沉默!于是,我愤懑在大块的街道上
……血色城墙……
……同谋,这其间肆虐的虎狼时时投下阴森的恶笑!我知道又有纯洁的花朵和我的傻子们从焚尸场中被匿弥于天际。我抬起眼睛,远处人火隐隐约约——借着这沉勇之火,我也确乎看到改良好坟的死者,我也确乎看到其中生者,虽然零零落落的满是血痛的
生还,“而且终于粗暴了,我的可爱的傻子们
魂灵被风沙打击得粗暴,因为这是人的魂灵;我愿意在无形无色的鲜血淋漓的粗暴上接吻。缥缈的名园中奇花盛开,红颜的静女正超然无事的逍遥,鹤唳一声,白云郁然而起……这自然使人神往吧”,然而,我总记得我活在坟间。
这确乎是一座好坟。

发表人: 温东华    0 Comments    (Post your comment)

引用(0) Permalink

曹植《洛神赋 》


星期六 八月 14, 2010 6:45 pm


洛神赋
[三国]曹植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对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赋。其辞曰: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 散。俯则末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 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秾纤得中,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束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嗟佳人之信修,羌习礼而明诗。抗琼弟以和予兮,指潜渊而为期。执眷眷之款实兮,惧斯灵之我欺。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践椒途之郁烈,步蘅薄而流芳。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尔乃众灵杂遢,命俦啸侣,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从南湘之二妃,携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鲸鲵踊而夹毂,水禽翔而为卫。
于是越北沚。过南冈,纡素领,回清阳,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当。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 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发表人: 温东华    0 Comments    (Post your comment)

引用(0) Permalink

谢惠连《雪赋 》


星期六 八月 14, 2010 6:43 pm


雪赋
[南朝•宋]谢惠连

  
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梁王不悦,游于兔园。乃置旨酒,命宾友。召邹生,延枚叟。相如未至,居客之右。俄而未霰零,密雪下。王乃歌北风于卫诗,咏南山于周雅。授简于司马大夫,曰:“抽子秘思,骋子妍辞,俟色揣称,为寡人赋之。”
  相如于是避席而起,逡巡而揖。曰:臣闻雪宫建于东国,雪山峙于西城。岐昌发咏于来思,姬满申歌于黄竹。曹风以麻衣比色,楚谣以幽兰俪曲。盈尺则呈瑞于丰年,袤丈则表于阴德。雪之时义远矣哉!请言其始。
  若乃玄律穷,严气升。焦溪涸,汤谷凝。火井灭,温泉冰。沸潭无涌,炎风不兴。北户扉,裸壤垂。于是河海生云,朔漠飞沙。连氛累霭,日韬霞。霰淅沥而先集,雪粉糅而遂多。  其为状也,散漫交错,氛氲萧索。蔼蔼浮浮,弈弈。联翩飞洒,徘徊委积。始缘甍而冒栋,终开帘而入隙。初便娟于庑,未萦盈于惟席。既因方而为圭,亦遇圆而成璧。眄则万顷同缟,瞻山则千岩俱白。于是台如重璧,逵似连璐。庭列瑶阶,林挺琼树,皓鹤夺鲜,白失素,纨袖冶,玉颜掩。若乃积素未方,白日朝鲜,烂兮若烛龙,衔耀照山。尔其流滴垂冰,缘承隅。粲兮若冯夷,剖蚌列明珠。至夫缤纷繁骛之貌,皓缴之仪。回散萦积之势,飞聚凝曜之奇,固展转而无穷,嗟难得而备知。若乃申娱玩之无已,夜幽静而多怀。风触楹而转响,月承幌而通晖。酌湘吴之醇酎,御狐貉之兼衣。对庭之双舞,瞻云雁之孤飞。践霜雪之交积,怜枝叶之相违。驰遥思于千里,愿接手而同归。邹阳闻之,懑然心服。有怀妍唱,敬接末曲。于是乃作而赋积雪之歌。
歌曰缩:携佳人兮披重幄,援绮衾兮坐芳褥。燎熏兮炳明烛,酌桂酒兮扬清曲。又续写而为白雪之歌。歌曰:曲既扬兮酒既陈,朱颜兮思自亲。愿低帷以昵枕,念解而褫绅。怨年岁之易暮,伤后会之无因。君宁见阶上之白雪,岂解耀于阳春。
歌卒。王乃寻绎吟玩,抚览扼腕。顾谓枚叔,起而为乱。
  乱曰:白羽虽白,质以轻兮,白天虽白,空守贞兮。未若兹雪,因时兴灭。玄阴凝不昧其洁,太阳耀不固其节。节岂我名,节岂我贞。凭云升降,从风飘零。值物赋象,任地班形。素因遇立,污随染成。纵心皓然,何虑何营?

发表人: 温东华    0 Comments    (Post your comment)

引用(0) Permalink
Blog 拥有人: 温东华
作者群: (没有)
Blog(博客): 观看所有文章
好友名单
Go: 上一页/下一页

日历

 «   <   »   >  十一月 2024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温东华___高岸:高峰对话

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3726
来自: 多伦多
发表于: 星期二 十一月 07, 2006 12:26 am 发表主题: 温东华___高岸:高峰对话(对话结束,现在可自由提问和跟贴)

--------------------------------------------------------------------------------

东华兄,你好!

很高兴有这个机会与你在酷我论坛聚谈!仿佛你我就面对面,并没有遥远的距离。论坛相聚本应如凉亭喝茶饮酒,谈天说地,潇洒自如。但今天要谈的是诗歌___这仿佛历来是个神圣,高雅和高深的话题,而且周围还有这么多竖起耳朵的听众,这就让我感到不那么自然了。诗歌于我犹如高山密林,敬之爱之畏之,涉猎甚浅,真要严肃地在大家面前谈实是有点诚惶诚恐。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高岸 on 星期五 十一月 24, 2006 9:15 pm, 总计第 2 次编辑

返回页首


白水[Blue Ice]
一品翰林院大学士
(酷我!I made it!)



注册时间: 2004-05-16
帖子: 8642
来自: Toronto
发表于: 星期二 十一月 07, 2006 9:24 am 发表主题:

--------------------------------------------------------------------------------

洗耳恭听

返回页首


温东华[FAFAFA]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6-03-30
帖子: 808

发表于: 星期二 十一月 07, 2006 9:03 pm 发表主题:

--------------------------------------------------------------------------------

高岸先生提出的讨论话题:
1>什么是现代汉语诗或汉语诗歌的现代化
(内容提要:回顾诗歌史,比较西诗的现代化和中诗的现代化(年代和背景),汉语诗歌的现代化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导出语言说,阐述语言说。语言说理论对现代汉语诗歌发展具有划时代意义。)




文与言的背离的现象,应该说从文字一产生就存在。文与言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它们各各朝着自身的方向发展,又在相互影响。汉民族是一个很重视传统的民族,一些形式的东西很容易推行到民间并得以继承运用,比如礼仪之类,但文就不好推广了。文在民国以前是少数读书人的事,文的传统也就为少数人所继承。少数人毕竟是少数人,然而,约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多数人,他们自然不会用文来说话,他们说着自己的话。少数人尽管是文人与士的阶层,他们的文在“言 ”的方面对多数人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而多数卑微者的“言”对少数人的文同样影响甚微。大略从南北朝开始,多数的言者中才产生了与正统文结合的文,这种文,它的正统的成分是很少的,到了唐代末期形成不小的力量,发展到后来就是明清的白话;而正统的文到民国初年因为社会的大变革和西洋文的不断传入,已经不得不退出历史舞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明清白话有着血肉联系的新的文,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白话文。朱自清先生在《经典常谈》(著于1942年)中说:“经过五四运动,白话文是畅行了。这似乎又回到古代文言合一的路。然而不然。这时代是第二回翻译的大时代。白话文不但不全跟着传统的白话走,却有意的跟着翻译的白话走。”接着还特地强调说“这是白话文的现代化,也是国语的现代化”。
朱自清先生所说的国语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汉语。汉语,作为一种语言被说汉语的人带进现代是很容易的,原因是用极“简单的说”就能够说出现代社会一切现象上的可以供人们说的人事物理,加之汉语因为有这么多的词素供组词而且词素活跃以致组词能力很强,所以使人们的“说”不致于缺少语言材料。汉语现代化是一个过程,可以说,汉语是朝着现代化方向迈进的,其速度也较快,因而它也是现代的。但汉语文学却不是这一回事。因为文学不是一个语种的“简单的说”,尤其是诗,它与简单的说有着天壤之别;假如“简单的说”能够代替文学,那么这个世界谁都可以成为文学家了。
在文学领域里最活跃的是诗,倘若诗没有大面的现代化,那散文、小说、戏剧、电影之类就更难现代化了。我们现在的文化艺术趋向现代化,那是西洋现代文明影响的结果。文学的现代化,首先是诗的现代化。古诗结束了,新诗开始,而且发展近乎百年,然而新诗现代化的道路依旧艰难曲折。
在西洋最先进入现代的是诗,然后波及到艺术的各个领域。
诗的现代化最早可以追溯到荷尔德林。荷尔德林诗中有许多“思”体现了现代思想上的特征,海德格尔把他视为诗人中的诗人,主要就是这个缘故;虽然如此,但荷尔德林的语言形式,应该说还不是现代的!或许会有人辩说,他是那个时代,怎么可能采取现代的语言形式呢?当然,我们不能凭这一问题苛求荷尔德林了,不过,我们可以反过来思考一个问题,现代人用古诗的语言形式写的什么律绝算不算现代诗呢?我们宁愿相信荷尔德林是现代的,而不愿认可今人写的律绝型的古诗是现代的。原因是律绝这种形式,即使词汇是今日的,但其狭小的空间根本就装不下现代思维、现代思想和现代信息。荷尔德林的诗是现代的,只是不属于纯粹的现代而已。稍后就是波德莱尔。波德莱尔基本上可以算作现代诗的起始点。关于波德莱尔,在西方有很多名家给他写过论文,普鲁斯特《驳圣伯夫》一书中的第十篇《圣伯夫与波德莱尔》就写得很别致。在中国以论文形式推介他最得力的是彭燕郊先生。1986年8月彭燕郊先生写了一篇大文章叫做《波德莱尔,开拓者的命运与光荣》,在文章中,彭燕郊先生几次提到波德莱尔的“思考”之深、之广、之切(内心感受)。从诗的角度,把波德莱尔和荷尔德林进行比较,一定感觉到,波德莱尔的“思”以及思的对象和思后摄入到诗篇里的内容要比荷尔德林现代得多了。继波德莱尔之后有韩波写就的《太阳与肌肤》,有马拉美写就的《牧神的午后》和《骰子一掷永远取消不了偶然》。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惠特曼,一方面他与浪漫主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另一方面对新到来的工业社会,他却是纵情歌唱,而且在语言领域也进行大胆革新。他对世界现代诗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但他的诗也算不是上纯粹的现代诗。
至此,我们已经是站在现代诗的门槛上了,再向前跨越,就能够接触许许多多的现代诗。在德语界闯入现代主义最早的大概是里尔克,他在1899年就写出了长篇散文诗《旗手克里斯朵夫•里尔克的爱与死之歌》,在比利时有维尔哈伦于1895年就写出了自由体的厚实的诗篇《原野》和《城市》,稍后就是意大利的未来主义、德国的表现主义、英美的意象主义和法国的超现实主义相继走上前台,与以前的象征主义一起相互影响,最终蔚为现代主义大观。把一些现代诗名篇放在一块考察,也不难找到现代诗的一般特征。这里我就不说其一般特征了;根据平时的阅读和写作经验以及对诗的思考,请让我把语言说纳入现代诗的特征来述说一番。
语言说这个概念来自海德格尔。海德格尔的存在论认为,不是我们说语言,而是由于我们能听到空廓宏大的“语言言说”,或处在语言的缘构开启域之中,我们才能开口讲话和思想。他说:“语言的本性就是此作为显现之说。这投射着的说就是诗;即世界与大地的说,出自它争斗的回旋空间中的说,并因此也是出自众神所有的邻近和远去的场所的说。” 海德格尔的语言说就是指诗——那样的诗是天、地、神、人共构的一篇最光明最恢弘最自由的大诗,那样的诗恐怕是谁也无法写出来的。所以,还是回到实际的语言说中来。
语言作为声音从口中发出,有说、唱、吟、诵诸种,而说是其中最重要的。人类挣脱自然,从万物中站起,而语言也随之产生。说比唱、吟、诵要简单,他们首先是说,然后才是歌唱、吟诵,当说没有达到得心应口时,哪能歌唱呢!观察一岁左右小孩学说话就知道人类的说与唱能力并不是同时具有。人类一开口说话,诗就产生了——这自然是最简单的诗,亦即说的诗。可以想象,那个时候,人类以超出大自然的心智仰观俯看,新奇新鲜的外物纷纷而来,它们等待着人将其一一说出;一经说出的就是诗;而那个最先说出者就是世界最早的诗人。“诗言志”这个传下来的很古很古的说法,也不妨看作人类早期说的诗的佐证。我不相信诗、乐、舞同源的学说。说的诗经过漫长的发展,加之人类的心智更加成熟,人们再也不满足于以前简单的说的诗了,人们需要一种生动丰富的说的诗,而事实上,也应当产生过这一类诗,而且还有可能被保存着,只是我们在遗留的尘埃太厚的典籍中不易分辨出来罢了。
说的诗一部分按照说的本性继续发展,而另外一部分,因人们在吃穿住行与劳作中怀着对幸福对快乐的不断追求,或者社会集会、庆典等的需要,人们就取这现成的说的诗与乐、舞结合在一起了,这种结合形成的诗,就是我们现在在古书中约略看到的歌诗和舞诗。这些诗都是口头流传的。又经过一个漫长的时期,文字产生了,说的诗与文字结合,一部分形成语言说的诗,一部分逐渐演变成语言说的散文。这里在说的前面加上语言二字是为了区别我们平常简单说所使用的口语,表明说已经具有深刻的内涵了。自此,文与言就分离开来各走各的路了,然而,这只是现象,实际情况是,文作为书面语的形式,它是言的提炼的结果,它的演进反过来促进言的提级,而言的发展始终给正在诞生的文的语言注入新的血液、提供新的养料。明了这个情况,我们就可以谈论诗的语言说了。
诗的语言说与散文的语言说是有极大区别的,这首先是表现在诗与散文的区别上。以往用有没有韵律来区分诗与散文,现在谁都知道用这个标准来检测只是徒劳无功。从大的方面,可以这样认为,散文是“延缓”的艺术(见于俄国什克洛夫斯基《散文理论》),诗是直接的艺术。现代诗在语言上更体现了直接这一特性。有了这个认识就够了,我们还是回到诗的语言说上来。
说是人的本性,我们人类的活动,固然有唱、吟、诵,但与说比起来是相当少的,我们每天少不了说,而且花大量时间去说。除开不会说者便罢,一般的说者,他的说一样具有节奏美、情感美,因为说源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呼吸、心跳和血液循环。诗的语言说一样是诗的本性。诗在发展过程中与唱、吟、诵的结合是自身本性的之一的丧失。尽管今天我们还认为许多有韵律的诗写得好,那是传统在我们审美意识中做的规定。看中国古代诗,假如我们撇开韵律去看,还是好诗的话,那才真是好诗;否则,我不认可。需要补充一点是,韵和律从它的起源、发展看,在古代社会有它存在的许多道理。
语言说的诗在古代一直存在。顾炎武在《日知录》里就明言《诗》有入乐不入乐之分,并且点出其中的篇名,今检出这些诗篇来读一读,就知道顾炎武的说法大体可信。《诗》中不入乐的,基本上是四言形式的语言说的诗。现在,我们在古诗里看到最明显的是韩愈的语言说的诗。宋人讥韩愈以文为诗,韩愈确实以文为诗,亦即以散文为诗,确切地说,他是以散文的语言说为诗,如果我们把他这一类的诗看作语言说的诗,我们要挑剔的是其语言不是诗的语言。这一类中,有写得成功的,我们可以把它看作那个时代的语言说的诗,但不是纯粹的,原因是时时还在押韵。此后,语言说的诗与韩愈的情形大体相似。
我之所以如此强调说,是因为说最具有时代特性。诗只要具有说的特性,就不可能押韵。我们听人说话,从没有听到有人说押韵的话,所以写语言说的诗就一定要摆脱押韵的束缚。不仅如此,还要摆脱语言层面上的情调的东西。在中国新诗里,许多诗人就没有搞清楚这个道理。早期诗人如徐志摩、闻一多、朱湘、戴望舒等,他们有语言说意味的诗,但他们更多的却是在情调、节拍、押韵的烂泥滩中打滚,我认为他们的诗不是真正的现代诗。郭沫若的现代意识比较强一点,但没有过多长时间,他就在背叛现代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走入白话文和古代文的非诗中。50年代、60年代、70年代的许多著名诗人,他们又值得我说吗?历史的垃圾堆是他们去的最好的地方。到80年代后期,有一个名气非常大的诗人,他本质上是一个行吟诗人,因而始终摆脱不了行吟的情调。我看过他两篇简短的诗论,诗论的复古意识是很强的,他否定世界现代诗,崇尚歌德以前的古代诗,他做不成语言说的诗人,他一样走上了与现代诗背叛的道路。
语言说的诗,在新诗里,最早的最纯粹的一篇是穆旦的《赞美》。之后,北岛、杨炼的最好诗是语言说的诗。此外还可以找到语言说的诗,如橡子的《黄山》、高岸的《缺席》和《在路上》等,还可以在几个少数诗人的作品里找出他们每人中一篇或两篇。实话说,语言说的诗并不多见,而我们多见的是口语说的诗或散文语言说的诗,这一类诗算不上真正的现代诗,即便它具有许多现代的意识和特征,但它缺少作为诗的语言的内质。
诗的语言的内质与说的有机结合而写出来的诗,亦即我所提倡的语言说的诗。
语言说的诗,从翻译过来的汉语文本看,外国有许多,我就不说诗篇的名称,只说那些诗人,如惠特曼、索德格朗、韩波、马拉美、瓦雷里、尼采、庞德、里尔克、维尔哈仑、塞弗里斯、佩斯、埃利蒂斯、聂鲁达、博尔赫斯、米沃什、威廉斯、布罗茨基、休斯(英国)、迪兰•托马斯、帕斯、沃尔科特等,他们的代表作在汉语文本中都是非常好的语言说的诗,如果我们丢掉其创作者和所属的国度而干脆把它当作汉语诗看,那么这一类诗就是现代汉语诗。中国诗人如果在创作上能运用诗的语言说朝着这类现代诗的方向努力,形成潮流,使汉语新诗在深度和广度上有本质的改观,那么也就是中国诗实现现代化之时。





高岸先生提出的讨论话题:
2>新时代对现代汉语诗的影响
(内容:科技革命,社会剧变,世界更广阔也更狭小,更拥挤也更疏离,更透明也更阴暗,更有秩序也更混乱。。。。。。)




尽管新时代是现代汉语诗赖以生存的基础,但有许多情形给新诗带来的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农业社会退居次要位置,以工商业为特征的资本社会已经占有主导地位,人们通过追求权力、追求财富来实现人生的价值。这个本来无可厚非,因为谁个没有权没有钱,他就注定了要受人奴役,人要获得解放,就应该去追求权力、追求财富。问题是,那些一切利益的既获者,他们一般都是从四十年代到六十年代走过来的,他们多数人是认得一些字的文盲,虽然如此,他们却精通市侩哲学,甚至还通晓孔门弟子传出的俗气十足的《论语》。因为他们的成功和相关政策的引导,导致世风日下,使整个社会在物质主义的压迫下,大多数人喘不过气来,人愈来愈平庸、卑琐、鄙俗,在这样的环境里,又有几个人来关心现代汉语诗呢!
科技革命给诗带来一点曙光,但它更多的是给社会带来剧变时让一部分人获得用不完的财富,使贫穷者的收入在很小的增长里相对的沦落为下界的乞丐,事实上,那些日进斗金的财富占有者他们也只不过是看官僚的眼色行事,而官僚们更是可以凭着权力按照自己的意志不论是非,顺我则见褒,不顺则见斥。这种环境里,还有什么诗可谈呢!谈诗现在只能与诗人谈诗了。诗在边缘地带挣扎着。
看看今日的报纸、期刊、电视吧,那些为迎合小市民胃口而准备的所谓大餐、小餐、快餐、慢餐等,它证明什么?它只能证明世界是新文盲的世界。诗人生来就带着神性的光辉,诗人想照亮那些文盲,但那些文盲在各种媒体诱惑下一步一步走向下流、荒诞、堕落,他们怎么能够承受诗人的伟大之恩惠呢!
科技革命促进社会变革,导致现代诗的产生、发展,那是上一个世纪发生在大西洋两岸的事,而现在大西洋两岸的诗界我也不知怎样。大概整个世界在远离诗歌了。所以科技革命的步伐迈得太快了,不是好事,它不仅造成世界资源的快速枯竭,而且使人类的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很有可能是这条路走不通,让人类的故事就此结束。
科技革命对诗篇本身的写作带来的影响也有积极的一面,这一点是不可否定的。但一般人受其惠还是比较少,只有深谙现代科技思想的人,才能恰到好处的运用其技术、方法、成果。古人说诗在诗外,所以写诗的朋友读点现代科学、科技著作,一定有其必要。以我自己为例,请不要认为我是炫耀。我当年写《一尖山》时,诗篇中的“我”的处理,就是从解析几何求动点的轨迹中悟到的,所以从数学里看,“我”就是一尖山这个三维空间的纵坐标和历史时间维的横坐标中的一个动点。我的《鲍照》一诗就是运用爱因斯坦的“能量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的思想写成的。
现今世界更广阔也更狭小、更拥挤也更疏离、更透明也更阴暗、更有秩序也更混乱。我认为,这种状况为诗提供了不尽的源泉,但不是可喜的事情,因为在这疏离、阴暗、混乱中,诗人是无为的。或许有人在无为中而坚持坚信,但更多的是放弃。
社会剧变,我们放在外国和中国古代里看,有多种情形,有解放的,有改朝换代的,有征服他人他国的,有抗击侵略的,有国破家亡的,有新制度确立的,有残暴虐杀的,这一切都影响着诗。但不一定诞生出杰出的诗篇,除非时代为诗准备了自己的诗人。先从中国古代说起。西周井田制的确立,产生了《七月》。楚国灭亡前夕,产生了屈原的伟大诗篇。东汉末年的大动乱,有三曹和建安七子的名作。晋将代魏,有阮籍的《咏怀》,晋宋易代有陶渊明的诗。宋之兴,有鲍照雄力拔山的作品。安史之乱前后有李白、杜甫的俊采华章。牛李之争,造就了李商隐。靖康南奔,托起诗豪辛弃疾。此后的社会剧变,似乎没有产生什么杰出的诗人及诗篇。在国外,就我所知,也列举一些,于写诗一样有参悟意义。列举限于现代诗领域。1848年的法国革命前夕,波德莱尔办《社会救亡报》,革命时,亲身参加了街垒战,革命失败,波德莱尔失去一切幻想,转而投入《恶之花》的创作。韩波(又译作兰波)是在巴黎公社起义时诞生的诗人。上一个世纪初,整个世界处在动荡之中,很多国家都准备了自己的诗人。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两年开始,经第二次世界大战,延至1960年,这期间产生出的伟大诗章太多了。1912年瓦雷里动笔写《年轻的命运女神》(1917年发表),1920年发表《海滨墓园》,1926年发表《水仙辞》。1912年里尔克撰写《杜伊诺哀歌》片段(1922年完成全诗)。1914年末——1915年初,马雅可夫斯基写出《穿裤子的云》。在中国酝酿在北平的一古庙里写成的佩斯的代表作之一《远征》发表于1922年。1915年艾略特写出《普鲁弗洛克的情歌》,1921年完成《荒原》,1934年开始创作《四首四重奏》,1943年完成。1919年——1920 年庞德发表《休•赛尔温•莫伯利》和《莫伯利》,1925年开始《诗章》的写作,1959年完成。1940年——1955年塞菲里斯写成《航海日志》(高质量的组诗)。1945年埃利蒂斯发表《英雄挽歌》,1959年发表《理所当然》。1945年聂鲁达写出《马丘比群山》。1957年帕斯在墨西哥创作出《太阳石》。苏俄时代有许多长诗我不欣赏。1960 年后值得玩味的长诗就要推布罗茨基和沃尔科特了。
由以上列举的尤其是现代诗的情况看,社会剧变影响诗,但提前必须有真正意义上的新思潮到来。如果有地方人为的修筑大墙予以抵挡,那只能证明这个地方还是死水一潭。我们幸好遇到改革开放的年代,看到西方现代主义的辉煌,仅仅看看而已,但这并不能表明以外的什么,真是可惜啊!

返回页首


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3726
来自: 多伦多
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08, 2006 9:24 am 发表主题:

--------------------------------------------------------------------------------

当温东华先生在酷我-北美枫发表<诗的批判与创作>,我就感到“语言说”诗观的重要性,后来温东华先生在<大地之怨>里进一步论证了“语言说”,连同上面这个帖子,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二千五百年甚至更久远的汉语诗歌语言之路。
我希望汉语诗歌界能重视,让更多的诗歌专家和诗人去研究和评定温东华的语言说诗歌新理论。一个新理论常常要经过苛刻的挑刺无情的批判甚至时间的冷淡,如果还能生存,历史才正式接纳它。但是,一个新理论的推广和应用则不必等到历史正式承认的那一天,正因为它自诞生之日起在自我扩散中证明了其生命力历史最后才承认它。
在温东华先生发表<诗的批判与创作>后,我曾向他建议,对语言说作更详细和系统的阐述,形成一个系统理论,而不仅仅是一个诗观,温东华先生应该早就作了,因为他在一个回贴里说语言说是他经过长期摸索的结果。大约上个月底我给温东华先生提了个关于我们高峰对话的主题和内容提要,我希望在这次高峰对话中能让温东华先生重点阐述语言说,但我自己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很忙而没有来得及对议题作准备,事实上和温东华先生20年的中国和世界诗歌史的精深研究相比我即使抱佛脚也是不起多少作用的,与其说我在这里炫耀自己的一点知识,不如引导温东华先生更完整地阐述他的诗歌理论和对汉语新诗发展的看法来得更为重要。

(待续)

下面,我对温东华先生语言说论述再随意地谈几点,看看你还是否有进一步的补充。
如果从诗经算起,汉语古诗象群山在不急不徐的歌韵中绵延了约2500年,直至在由西而来的汹涌的河流___五四运动面前停下来。根据温东华先生的阐述,汉语古诗是以语言歌为主流语言;那么作为五四以来的汉语新诗,应该也有一种主流语言,这种主流语言应该是什么?温东华先生提出语言说,根据他三篇文章的充分论述,我相信这个观点的正确性。汉语诗歌的主流语言应该主要由时代确定,汉语古诗以语言歌为主流语言,应该与中国农业社会的特征有关,为什么语言歌作为汉语古诗主流语言能延续2000多年,细致的探究和论述,我希望温东华先生作为语言说理论系统论述的一部分能进行补充(不一定今天)。诗歌的审美应该会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而不是千古不变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冲垮了汉语古诗传统的固定韵律和格律,但在语言上仍留下许多可能的选择,我这里列举一些:1>口语;2>书面语;3>非固定格律和非固定韵律;4>无韵但有非固定格律;5>无格律但有非固定韵律;6>无格律且无韵律,还有就是这几种之间的一些组合。再就是在无韵的诗中(去掉歌),语言也还有多种选择,如温东华先生提到的:说,吟,诵;我这里想补充几种:叹(如啊),喊,骂。20世纪以来的汉语诗歌就是在以上各种语言方面进行摸索和试验。喊和骂的诗在文革中不是风行吗(毛泽东则早在古诗中开了骂的先例:“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如果那也叫诗的话。喊的唯一诗歌杰作也许就是金斯伯格的<嚎叫>了。80年代以韩东于坚们为代表的第三代诗人的口语诗,李亚伟蔡利华等的莽汉主义似乎是口语与书面语的结合,在酷我-北美枫论坛大卫树的历史诗有演说体的风格,接近惠特曼,甚至有人提出现代新格律诗等等。我认为这些探索有些是有益的取得了一定成绩(如李亚伟蔡利华等),增加了诗歌的丰富性,有些是作无用功。但是,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应该有一种诗的主流语言,在今天的时代,温东华提出的语言说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参考。个人认为:语言说揭示了诗歌的语言底层,打通了中西诗歌。当然,这还有待于更多学者去验证。

汉语古诗传统的固定韵律和汉语新诗中的非固定韵律在我看来都是一种微观韵律,它对诗的内在空间的扩张和对诗向着现代的思的方向自由发展是一种巨大束缚。现代汉语诗如果完全抛弃外在的韵律,仍可通过戏剧性结构等手法构造宏观的内在韵律,长诗<一尖山>就是一个典型的成功例子,构造宏观内在韵律对抒情长诗仍是可行的。当然,作为汉语新诗的一种发展诗最好是回到诗的本性说,而且不是简单的说是具有深刻内涵的语言说,可以完全不考虑韵律。由于韵律诗存在的时间太长,已经形成一种很深的审美定势,在抛弃汉语古诗的固定格律和韵律之后,许多人仍然难以抛弃非固定韵律。但汉语新诗要走向现代化,必须彻底地迈出这一步。

无韵诗其实不仅在中国古已有之,在外国已然。据说日本诗自古至今都不用韵。文艺复兴时期,在意大利出现了从拉丁语演化而来的近代无韵诗,在现代,兴起了无韵的自由诗。这里有个问题提出来,汉语新诗的兴起是因为五四运动,是西方文化影响的结果;那么西方从传统韵律的古诗走向无韵的现代自由体诗是什么原因?我这里没有时间探究,只提出这个问题。

另外,在古代语言歌是诗歌的主流语言,语言说和其它的风格诗语言是支流语言。按温东华的观点,语言说应该成为当今汉语新诗的主流语言。我想说的是,诗的其它的语言仍有保留的必要,可以让它们作为支流存在下去以保留诗的丰富性(事实上西方国家就是这样做的)。因为,审美是随着时间(或时代)而变的,今天的主流可能是明天的支流,我们不知道语言说之后将会是哪一种语言为诗的主流语言,很可能是今天的某种支流语言。而且从读者方面考虑,诗歌也不应该完全抛弃传统形式,否则一部分读者将完全离开诗歌,象北岛的<回答>,<走吧>等诗和美国弗罗斯特的诗歌都是带韵的,但有广大的读者喜欢,一部分诗人写古诗或形式较旧的诗没有关系,不妨碍大流。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高岸 on 星期五 十一月 10, 2006 8:58 pm, 总计第 5 次编辑

返回页首


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3726
来自: 多伦多
发表于: 星期四 十一月 09, 2006 2:22 am 发表主题:

--------------------------------------------------------------------------------

诗歌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是人性强弱的表现,一个丧失诗歌的时代是人性衰弱的时代。中国大陆从贫穷的社会主义转向资本主义还不到30年,增长物质财富是全社会的头等大事,物欲使人性衰退,具体表现在诗歌上就是对诗歌的冷漠,诗人就成了人类精神的最后坚守者。但是,我认为不必悲观,这只是历史阶段性的现象。当社会富裕了,人们必然不会满足物质的占有,而转向对精神的追求。那时,诗歌又会重新回到大众的怀抱。从西方国家,比如加拿大的情况可以看出,诗歌在这里并没有被社会忽视。加拿大作为世界七大工业国之一,社会的富裕在世界应属于前例。但加拿大是全世界最重视诗歌的国家之一,加拿大设有全世界最高诗歌奖(Griffin Prize),Griffin Prize每年授给一个加拿大诗人,和一个国际诗人(英语诗歌),分别奖$50000加币,加拿大每年四月是全国诗歌月,在四月,许多名诗人到全国巡回展开诗歌朗诵和诗集促销活动(诗歌协会给予经济资助),学校,书店,图书馆时有活动;在公交车,地铁能够见到诗歌广告牌。诗歌协会也活动频繁,我所在的附近一个咖啡店每月第一个星期一就有诗人聚会,因为时间不凑巧我从来没去过,但每次都给我来电话邀请参加。加拿大的诗歌教育也不错,除了一些正规大学或学院有诗歌班(有的学院每年举行比赛,获奖者可以免费参加培训,如多伦多的Humber College诗歌班。这里顺便也提一下,最著名的诗歌班是美国波士顿大学创作组开设的一年制硕士课程,著名华裔小说家和诗人哈金就在这个学院教书,他的<战废品>最近刚刚第二次获得美国最高小说奖。),还有些私立诗歌学院或诗歌研究所(如Poetry Institute of Canada,在BC省维多利亚)不时举行比赛活动。有一些富翁设立文学基金支助诗人和作家进行创作,这对诗歌的发展起了促进作用。总之,在北美,感受不到诗歌或文学衰落。我觉得,社会走向富裕后,社会文化层次将提高,人们应该会回到对精神的追求。

新时代对汉语新诗本身的影响,由于时代的日益广阔性和复杂性,将会进一步推动汉语新诗从抒情向思的方向位移,这有助于让汉语新诗彻底抛弃韵律而建构新的诗的审美观念。我赞同温东华先生提出的现代汉语新诗的二个明显特征:形式上的语言说,内容上的思,当然现代汉语新诗还有其它的现代诗的一般特征。

信息时代最明显的特征是计算机网络的应用,它带来了一场诗歌的民主革命。任何人都可以以诗人的面目在网络上发表诗歌作品(网络时代使人们有了更多的身份),发表权不再只在几个杂志报刊的编辑手里。好诗也由读者来判断,读者喜欢就能快速传播。网络不仅让诗歌传播媒介的空间(传统的纸刊)从有限变成无限(网络空间),使传播的速度从月变成秒,使读者的对象从万变成了亿,还带来了诗歌写作方式的改变,诗人交流方式的改变。此外,信息量大增丰富了诗歌的词汇和内容。信息的繁杂和琐碎影响诗人的思维,分类和把握整体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诗人的生活和思维都容易陷入局部的细节中,快速变化的信息象洪流冲洗着诗人的记忆,诗人的感觉承受更多的刺激。。。。。。这些必然影响诗歌的内容和风格。信息时代使诗人远离自然,更多的时间待在网上,诗人在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之间往返,交替地体验直接和间接地了解和感受世界的方式,诗人更容易陷于幻觉或梦幻,真实的生活和虚拟的生活变得模糊不清,梦幻与荒诞成了更明显的诗歌特征。

新时代极大地开拓了人们的现实生活空间,不仅是生活内容,还有物理活动范围。职业的易变和迁居使飘荡和历险成了新时代生活的一个特征,反映在现代汉语诗歌中就是增加了唐吉诃德式的骑士风格,李亚伟和蔡利华等的莽汉主义诗歌很好地表现了这一时代特征。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高岸 on 星期日 十一月 12, 2006 11:54 pm, 总计第 5 次编辑

返回页首


博弈[Mark]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6-09-24
帖子: 591
来自: San Francisco
发表于: 星期四 十一月 09, 2006 9:31 am 发表主题:

--------------------------------------------------------------------------------

诗人深思,有意义!

这词“语言说”让我停顿了好一会儿。与美国的‘语言诗人“(Language Poets)是不同的,有些是类似的,而有些甚至是相反的地方。不必相同,但可参考它的演变过程中的社会背景,他们也有voice poem, 但意义不同。国内有些书(就所见而言)提“语言论”,“言语论”,也提黑格尔为其论证之一。我感觉(目前的理解)你提的有不同的角度,愿见未来更多的阐述,愿见更多的国内诗人加入讨论。

基于自身语言,社会,文化,历史而‘原创地’演发出一个新理论是可喜的,可敬的。一个理论的初期形成会是有些模糊的,若有一群诗人共同参与,会加速形成当代影响。套句话说,让她成为及物动词吧。

我继续阅读。
_________________
Sometimes I am busy
Sometimes I am free
In between, there's it
Until I find thee...

返回页首


温东华[FAFAFA]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6-03-30
帖子: 808

发表于: 星期六 十一月 11, 2006 8:41 pm 发表主题:

--------------------------------------------------------------------------------

高岸 写到:
当温东华先生在酷我-北美枫发表<诗的批判与创作>,我就感到“语言说”诗观的重要性,后来温东华先生在<大地之怨>里进一步论证了“语言说”,连同上面这个帖子,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二千五百年甚至更久远的汉语诗歌语言之路。
我希望汉语诗歌界能重视,让更多的诗歌专家和诗人去研究和评定温东华的语言说诗歌新理论。一个新理论常常要经过苛刻的挑刺无情的批判甚至时间的冷淡,如果还能生存,历史才正式接纳它。但是,一个新理论的推广和应用则不必等到历史正式承认的那一天,正因为它自诞生之日起在自我扩散中证明了其生命力历史最后才承认它。
在温东华先生发表<诗的批判与创作>后,我曾向他建议,对语言说作更详细和系统的阐述,形成一个系统理论,而不仅仅是一个诗观,温东华先生应该早就作了,因为他在一个回贴里说语言说是他经过长期摸索的结果。大约上个月底我给温东华先生提了个关于我们高峰对话的主题和内容提要,我希望在这次高峰对话中能让温东华先生重点阐述语言说,但我自己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很忙而没有来得及对议题作准备,事实上和温东华先生20年的中国和世界诗歌史的精深研究相比我即使抱佛脚也是不起多少作用的,与其说我在这里炫耀自己的一点知识,不如引导温东华先生更完整地阐述他的诗歌理论和对汉语新诗发展的看法来得更为重要。

(待续)

下面,我对温东华先生语言说论述再随意地谈几点,看看你还是否有进一步的补充。
如果从诗经算起,汉语古诗象群山在不急不徐的歌韵中绵延了约2500年,直至在由西而来的汹涌的河流___五四运动面前停下来。根据温东华先生的阐述,汉语古诗是以语言歌为主流语言;那么作为五四以来的汉语新诗,应该也有一种主流语言,这种主流语言应该是什么?温东华先生提出语言说,根据他三篇文章的充分论述,我相信这个观点的正确性。汉语诗歌的主流语言应该主要由时代确定,汉语古诗以语言歌为主流语言,应该与中国农业社会的特征有关,为什么语言歌作为汉语古诗主流语言能延续2000多年,细致的探究和论述,我希望温东华先生作为语言说理论系统论述的一部分能进行补充(不一定今天)。诗歌的审美应该会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而不是千古不变的;五四新文化运动冲垮了汉语古诗传统的固定韵律和格律,但在语言上仍留下许多可能的选择,我这里列举一些:1>口语;2>书面语;3>非固定格律和非固定韵律;4>无韵但有非固定格律;5>无格律但有非固定韵律;6>无格律且无韵律,还有就是这几种之间的一些组合。再就是在无韵的诗中(去掉歌),语言也还有多种选择,如温东华先生提到的:说,吟,诵;我这里想补充几种:叹(如啊),喊,骂。20世纪以来的汉语诗歌就是在以上各种语言方面进行摸索和试验。喊和骂的诗在文革中不是风行吗(毛泽东则早在古诗中开了骂的先例:“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如果那也叫诗的话。喊的唯一诗歌杰作也许就是金斯伯格的<嚎叫>了。80年代以韩东于坚们为代表的第三代诗人的口语诗,李亚伟蔡利华等的莽汉主义似乎是口语与书面语的结合,在酷我-北美枫论坛大卫树的历史诗有演说体的风格,接近惠特曼,甚至有人提出现代新格律诗等等。我认为这些探索有些是有益的取得了一定成绩(如李亚伟蔡利华等),增加了诗歌的丰富性,有些是作无用功。但是,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应该有一种诗的主流语言,在今天的时代,温东华提出的语言说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参考。个人认为:语言说揭示了诗歌的语言底层,打通了中西诗歌。当然,这还有待于更多学者去验证。

汉语古诗传统的固定韵律和汉语新诗中的非固定韵律在我看来都是一种微观韵律,它对诗的内在空间的扩张和对诗向着现代的思的方向自由发展是一种巨大束缚。现代汉语诗如果完全抛弃外在的韵律,仍可通过戏剧性结构等手法构造宏观的内在韵律,长诗<一尖山>就是一个典型的成功例子,构造宏观内在韵律对抒情长诗仍是可行的。当然,作为汉语新诗的一种发展诗最好是回到诗的本性说,而且不是简单的说是具有深刻内涵的语言说,可以完全不考虑韵律。由于韵律诗存在的时间太长,已经形成一种很深的审美定势,在抛弃汉语古诗的固定格律和韵律之后,许多人仍然难以抛弃非固定韵律。但汉语新诗要走向现代化,必须彻底地迈出这一步。

无韵诗其实不仅在中国古已有之,在外国已然。据说日本诗自古至今都不用韵。文艺复兴时期,在意大利出现了从拉丁语演化而来的近代无韵诗,在现代,兴起了无韵的自由诗。这里有个问题提出来,汉语新诗的兴起是因为五四运动,是西方文化影响的结果;那么西方从传统韵律的古诗走向无韵的现代自由体诗是什么原因?我这里没有时间探究,只提出这个问题。

另外,在古代语言歌是诗歌的主流语言,语言说和其它的风格诗语言是支流语言。按温东华的观点,语言说应该成为当今汉语新诗的主流语言。我想说的是,诗的其它的语言仍有保留的必要,可以让它们作为支流存在下去以保留诗的丰富性(事实上西方国家就是这样做的)。因为,审美是随着时间(或时代)而变的,今天的主流可能是明天的支流,我们不知道语言说之后将会是哪一种语言为诗的主流语言,很可能是今天的某种支流语言。而且从读者方面考虑,诗歌也不应该完全抛弃传统形式,否则一部分读者将完全离开诗歌,象北岛的<回答>,<走吧>等诗和美国弗罗斯特的诗歌都是带韵的,但有广大的读者喜欢,一部分诗人写古诗或形式较旧的诗没有关系,不妨碍大流。


有了你这篇文章,语言说基本上完整了!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温东华 on 星期日 十一月 12, 2006 12:41 am, 总计第 1 次编辑

返回页首


温东华[FFFFFF]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6-03-30
帖子: 808

发表于: 星期六 十一月 11, 2006 8:43 pm 发表主题:

--------------------------------------------------------------------------------

高岸先生提出的讨论话题:



3>历史上和当代几个大气诗人
荷马(荷马史诗),李白,但丁(神曲),里尔克(杜伊诺哀歌)(?),艾略特(<四个四重奏>,<荒原>),帕斯(),聂努达(马丘比群山),杨炼(诺日朗,在大海停止之处等)

做一个大气诗人,首先是要有做人的大气。我性格里天生喜欢大气的人,因为我不是一个大气的人,所以就要取别人的大气来弥补我的不足。我一点也不欣赏中国世俗人的斤斤计较,患得患失。他们织就强而有力的巨网,使我不能昂首阔步,不能开怀大笑,不能呼吸新鲜空气。在与世俗的殊死搏斗中,我的灵魂被扭曲,我连嚎叫也不敢了。“皇帝说:你去死吧!”我还要恭敬的对曰“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地去死。我热爱那些大气的诗人。李白就是一位大气诗人,尽管有时与世俗开点玩笑,但他是一个敢与世俗扭打的人,虽然有时他灵魂也被扭曲了,然而,他毕竟卓然自立。关于荷马,虽然看了一些众说纷纭的资料,但还是模糊的,不过,从诗看,他的气度、才情简直让我不敢动笔写字了。关于但丁,我们不仅要在诗内看他,而且要在诗外看他。但丁参加过骑兵队,在作战中表现英勇,又积极参加政治活动和党派斗争,他所属的白党失败了,黑党判他终身放逐,从此他就在许多地方流亡,最后死在外乡。《神曲》就是在流亡中写的。说这些,是表明:大气诗人一定要具有承受黑暗命运的体格、勇气和意志。假如荷马确实双目失明,我有理由相信他和但丁一样具有承受黑暗命运的能力。里尔克虽然早年不幸,但这不幸反倒磨砺了他。如果人生遭受沉重打击因之一蹶不振,那这种不幸最好不要降临。想到许多诗人被受恶棍们加之的不幸,我真想劝说我们的诗人:要懂得保护自己。里尔克从22岁开始,旅游了很多地方,交往了许多欧洲文化大师和名流,这无不陶冶其性情;又遇到几位贵族气质的女性,并结成至交,这养成一份高贵。艾略特出生于美国在密苏里州,他的祖父在那里创建了华盛顿大学,他的父亲是个殷实的商人。他母亲来自新英格兰的名门。可以说,艾略特是生活在一个严谨认真的具有宗教信仰的家庭里。他的信仰没有虚假的成分,他热爱人类也是这样。作为一个清醒者,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有上帝才能拯救世界,因此,他皈依基督教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我认为,美国给他勇气,基督教给他博大,是艾略特成功的主要两点。帕斯和聂努达长在拉丁美洲。他们登临举目,既可以看到纵贯美洲的科迪勒拉群山,又能够远挹大海的湛蓝。另外,拉丁美洲的发展比美国滞后,使这两位诗人都见到过遗留下来的比较多的地理风貌和人文景观。不妨说,是这种环境养育了两位诗人的大气。当然,这大气本质上与诗人的禀赋有关。孟子说“吾善养浩然之气”,首先必须是有其本因才可养,并不是所有人都可养得到的。我们还应当看到,他们诗之大成与现代主义思潮也是息息相关的。杨炼的情形与拉美两位诗人有点类似。我的看法是:中国西部人文的和自然成就了他。如果一个人他身心中只有苟且卑琐,唯唯诺诺,那么这个人永远做不成诗人;如果一个诗人他身心中没有桀骜不驯的意气,没有推倒黑暗的勇气,没有排山倒海的激情,那么这个诗人永远做不了大气的诗人。

返回页首


温东华[FAFAFA]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6-03-30
帖子: 808

发表于: 星期六 十一月 11, 2006 8:45 pm 发表主题:

--------------------------------------------------------------------------------

高岸先生提出的讨论话题:

4>诗在哪里,诗的重大题材,诗的完整性
(历史不会满足于文学的碎片,有对文学巨著的期望,通过几部巨著贯穿一个和更多的时代,这是长诗(或史诗)存在的必要性。二十世纪以来,诗歌还待表现的几个重大题材。)
5>建立现代汉语长诗理论,建造现代汉语新诗的“摩天大楼”
(长诗的结构探索,长诗的语言特征(连续性与非连续性问题),“摩天大楼”是现代汉语新诗的必然风景。)
6>长诗创作过程
(构思特点,创作的连续与停顿,初稿与修改的时间比率等。)


长诗尤其是史诗,自然是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引以自豪的事。从世界范围看,叙事性长诗很早时候就开始就一步一步演变成长篇小说,最后被长篇小说所取代,到十九世纪末基本上退出诗歌舞台。瑞士的获诺贝尔文学奖诗人施皮特勒的成于1900年的《奥林匹克的春天》可以看作长诗结束的一个标志。
现代诗兴起、发展,到二十世纪初,导致了抒情长诗的勃兴。一、二次世界大战前后,似乎读者也比较欣赏这类诗,而诗人也喜欢写这类诗。
抒情性长诗的萌芽,在西方可以追溯到古代的希腊,在中国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屈原创作的《离骚》。屈原的《离骚》在我看来就是一篇抒情性长诗。我们的民族因没有史诗而失去自豪感,但《离骚》的出现,也够我们一代又一代人欣慰的。可惜的是屈原开辟的抒情性长诗的道路,后继无人,致使一个又一个年代荒废而去。新诗时代,虽然有“大诗”出现,但或由于应酬风景、或由于视野狭窄、或由于丢失诗的内质、或目盲诗的题材,因而不能开荒拓野,自铸伟辞,发洪钟巨响。诚如高岸先生所言:“历史不会满足于文学的碎片,有对诗歌巨著的期望。”不仅如此,诗歌创作者可能更有抱负和希冀。然而,尽管有社会给我们提供许多创作大诗的题材,但我们没有大诗的创作环境。不必说政治、经济方面的因素,就是诗人及诗创作也实在有不少问题。
写一部大诗非常不容易,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耗费诗人生命的,而现代性抒情长诗更是如此。一般人就无须举证。一代诗歌大师艾略特就有这种体会。如果追索屈原写作《离骚》(我认为屈原的《离骚》是当时的现代性抒情长诗),就发现屈原在情思的超升过程中有点难以为继了。屈原,我一直认为他是中国第一诗人,说他难以为继没有丝毫贬低的意思,只想道明一个事实:抒情长诗是生命能量的体现,是生命能量转化的结果。我们读所有杰出的抒情长诗,都不难找出它们一个共同特点,即起笔平静。诗人这样做,就是为了合理地释放生命能量,以避免耗竭的危险。写短诗就不一样,短诗开头可以鼓足生命能量在一定的高度上横空而出,比如李白的许多短诗就是。
抒情性长诗的题材应该说是比较多的;当然,我们从现有的抒情性长诗角度看,题材又是非常少的。然而,一个有作为的诗人写抒情性长诗,绝不能因为少而不去发掘。从理论上讲,生活上所有的人事物理都可以作题材,阅读许多长篇小说,我真有这样体会。如莱蒙特的《农民》的农村生活,显克维支的《你往何处去》的基督教布道生活,乔万里尼奥的《斯巴达克思》的奴隶起义,斯汤达的《红与黑》的于连的人生,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的英雄人生等,都可以作抒情性史诗的题材。话虽然这样说,但事实上写一部抒情性长诗要比一部长篇小说要难;尽管长篇小说字数多、人物多、事物多,但其生命能量怎么也无法与抒情性长诗同日而语;即使最好的并且接近我们现代主义诗的长篇小说也是这样。所以,写抒情性长诗并非题材问题,难就难在以生命能量对题材的关照。中国从义和团运动到1949年,社会的发展变迁给我们提供了很多题材:如一系列的反抗侵略的爱国运动、推翻帝制保卫共和、骗取贱氓实现狼子野心、争取民主反对独裁等。1949年以后一样有许许多多的可以作抒情性长诗的材料。照道理,中国应该有诗人将这些题材或材料写成抒情性长诗,然而,事实上就是没有人做,在我们今天看起来,好象很可惜,其实是没有什么可惜的。我始终主张,诗人要好好地生活,因为诗人在强大的政治、经济、世俗和整个社会的肤浅无聊、荒唐庸俗的瞎胡闹文化面前一文不值。李白说:“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由于诗的贬值,诗人在物质生活上得不到保障,因而就无法给写大诗提供足够强大的生命物理能量,于是,造成有诗人想做也做不成的结局,况且还要冒着耗费生命能量之危险呢!而且我个人还认为,诗人还应该有充分的闲暇和必要的懒惰,才能去创作抒情性长诗。所以,诗人之不写大诗是可以想见的。
“哪里有危险,哪里就得救。”这是海德格尔说的一句哲理的话,我们从中引申出:“最无为的时候就是最有为的时候。”但我总觉得这是给吾国吾民的安慰而已。实话说,吾国吾民背离诗已经很远了,从吾国吾民中很难产生出好诗人。吾国吾民只有在与西洋人比高低时可能会想到什么,或许会想到诗以及什么抒情性长诗来。吾国吾民之精英们只有在他们指手划脚、百般责难的时候,才会想到吾国没有抒情性长诗了。——这也算是对诗歌巨著的期盼吧!除此以外,他们不成为诗的敌人就算呼儿嗨太阳升中国跑出许多大救星了。不过,从历史的角度看,有诗歌巨著总比没有诗歌巨著好。但诗歌巨著的创作,说到底,还是要靠诗人去完成,诗人创作长诗只有靠自己天生的运气了,倘若运气遇到体质、意志、家境、工作条件、自身修养皆好,方有可能完成理想中的大诗。
理想中的大诗,根据我们的时代,恐怕只有抒情性长诗或曰抒情史诗最值得写了。
抒情性长诗按照体制分,若以历史著作比,有纪传体,有编年体。纪传体者,塞菲里斯组诗形式的《航海日志》即是;编年体者,埃利蒂斯的《英雄挽歌》即是。抒情性长诗有正体与变体之分。我以首尾连贯、一气呵成者为正体,组诗形式者为变体;以分行形式为正体,以散文形式为变体;在中国古代以骚体为正,以赋体为变,不过,赋体实在是变成非诗了。抒情性长诗的规模大体在90行到1500行之间。我这个算法是取埃利蒂斯的《理所当然》行数为上限,取杨炼的《诺日朗》行数为下限。取杨炼《诺日朗》为下限的理由是该诗是一篇压缩了的抒情性史诗。在上下限之间,基本上囊括了自古至今杰出的抒情性长诗。我个人还有一个看法,如果哪一篇抒情性长诗越过这个上限,那么这篇诗就一定含有很多水分,或者是分行极不恰当。
抒情性长诗尽管行数不多,但其内容含量却特别大。庾信的《哀江南赋》虽然不是抒情性长诗,但它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却很多。读《哀江南赋》,看作者将侯景之乱前后的梁朝、东魏、西魏、陈朝之间错综复杂的政治、军事、外交事件和参与事件的人物以及事件带给底层人民流离失所的情况全部写入4000字的篇幅中,真让人吃惊!我认为作者摄取材料、处理材料的能力最值得写抒情性长诗者借鉴。可惜作者在有限的篇幅中没有体现强大的生命能量,否则我们把《哀江南赋》当作一篇抒情史诗来读又何妨呢!
由于庾信的《哀江南赋》对材料的处理还不是纯粹诗性的,所以有必要选择佩斯的抒情性长诗来说明。佩斯的抒情性长诗是以散文体写的,这种散文体既有微观韵律又有宏观韵律(借高岸的宏观微观韵律的说法)但微观韵律翻译到汉语里几乎不存在,可宏观韵律,我们一读马上就感觉到。佩斯于196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的理由是“由于他诗歌中的振翼凌空的气势和丰富多彩的想象,将当代升华在幻想之中”。“振翼凌空的气势”是就佩斯的抒情性长诗的宏观韵律而言的,“丰富多彩的”既是说想象的又是说内容的,因为想象不可能是没有内容的想象。佩斯的抒情性长诗内容特别丰富,世间之所有无所不含,上至日月星辰,下至草木虫鱼,中至人类社会的吃穿住行、吊丧问疾、选举罢工等,佩斯都将其作为材料写入诗篇。下面就是佩斯的《阿纳巴斯》(又译作《远征》,全诗有十个部分)第八部分。

牝马交易法。游移不定的法律。还有我们。(人的肤色)。
我们的旅伴,强劲的龙卷风,大地上运转的刻漏,
还有庄严的倾盆大雨,降自奇妙的实体,交织着胡砂和昆虫,都在大漠上追赶我们,如同人头税压顶。
(按我们心灵的尺度销尽了多少别离之情!)

这段旅程并非徒劳;踏着声息不通的乘骑的蹄音(我们的纯种马已双眼见花),在精神的黑暗王国留下许多事体依稀可寻——多少事件悠然呈现在精神王国的疆界,伟大的赛琉古王朝史册发出弹丸的飞鸣,剩下这片任凭解释的大地……

另外,这重重阴云——天对地的渎职……
骑士们穿越这样的人类家族,怨恨往往难平,犹如山雀鸣唱,还容我们扬鞭挥斥信手拈来的、阉割过的词句?——人啊,用麦拉称量你吧。这一国度可不是我的家园。除去牧草起伏,这个世界还留给我什么?……

抵达一处名为枯树的地方:
但见一道饥瘦的闪电给我们指向西部的省份。
然而,那边闲暇最充分,已是辽阔的、无记忆的牧草之乡,无血缘又无纪念日的年岁,添彩的是晨曦马野火。(以黑绵羊的红心燔祭清晨。)

天下的道路啊,一旅人正沿着你们走去。作为大地全部信息的权威。
啊,远行人,你乘这黄风,倒见灵魂的意趣!……而这粒印度柯苟籽,你说的,只须细嚼,便领略到它醉人的功效。

一条伟大原则——暴力向来左右着我们的风尚。(叶汝琏译)

佩斯首先用偏正短语作为这一部分开头,给本部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接着的重要语词是“追赶”,作者利用这个语词将前面的偏正短语变成主语,把“我们”作为受事宾语,这种写法从修辞学来说是拟人,但我私下以为不仅仅是拟人问题,而关键是作者用“颠覆”手法造成强烈的反差,再用“在”这个语词取征在象,从而进入原生态,使参与其中的物事在存在境域中充满郁勃的生机。似乎这样还不够诗意,所以作者又补上“如同人头税压顶”一句再一次拓展诗境、增强诗性。因为“人头税”这个语词的使用不仅把我们带进汹涌澎湃的生活急流中,而且也把诗本身置于生活浪尖之中。括号里一句更是神来之笔,它把前面的实象带入虚象(心象),造成跃动,同时又开启下一个诗节。后面几个诗节我就不作分析了,只要认真阅读,就知道如何诗意地处理材料。如果我们从结构角度看,处理材料就存在一个材料分配问题。写长篇抒情诗,就好象一个人做一座大楼,即使钢材、水泥、沙子、砖块等所有的建筑材料都采购到位,但我们不能把这些材料做成让一根立柱支撑的楼房。诗的内容愈丰富,其构成的材料就更要进行合理分配。 还是以佩斯的《阿纳巴斯》第八部分为例。
佩斯在离开法国之前一直做外交官,到过很多地方,熟悉许多历史掌故。1916年佩斯来到北京(当时叫北平),他先后旅游了内蒙古、新疆,搜集了大量材料。我们从《阿纳巴斯》可以看到,就从第八部分也可约略感知。写入诗篇的材料是一回事,没有写入诗篇的材料还不知有多少。假如我们把写入的材料打乱,杂在没有写入的一起,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从中摄取有用的呢?如果从中摄取许多有用的,我们又怎么把它写入诗篇呢?材料少很容易写入,而材料多不将它作分配处理,无论怎样的大手笔也无法做到内容丰富地写入。佩斯在《阿纳巴斯》第八部分使用分配法处理材料就值得我们借鉴。学物理,我们都有将数个合成的力进行分解的经验,我们不妨借鉴这个经验将其第八部分进行分解。我们这样作,就发现佩斯是将材料按“所属于”原则分别分配到“我们”“旅人”“骑士”“我”的身上。说到这里,需要指出接受材料的“我们”“旅人”“骑士”“我”也不仅仅是一个叙述人称的问题,也非所指能指的问题,也不是抒情载体的问题——这些问题在不同的侧面就象一般写作学论述的,我认为其论述是正确的。但从材料分配的角度看,实在是值得探讨深思。诗人运思时,让“我们”“旅人”“骑士”“我”接受分配来的材料,这种分配和接受都是动态的,而且,同时要让得来的材料重新组合构成诗篇的空间,让他(它)们极其所属在这个空间里对于诗具有的一切因素相互承担、相互支撑、相互带来、相互顶托。这不妨视为一条原理,它适用所有抒情性长诗,也适用许多短诗。
抒情性长诗的结构比较复杂。看一篇短诗很容易按照传统的“起承转合”理论解释清楚,但一篇抒情性长诗、甚至是组诗式的抒情性长诗,其结构形式要高级得多,那就不是“起承转合”能够解释得了的。用“起承转合”来解释,只能解释我们看到的部分,反过头来说,抒情性长诗在看到的部分一定要遵循“起承转合”的定律。至于另外的一部分,那是我们看不到、但可以感受到的深层次结构,我真不知道怎样表述为好。
对于已经存在的长诗,倘若把它的结构按照不同的层面简化成时间线索、行踪线索、情感线索、思想线索、思维上的思路线索,就容易看清楚、容易理解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我是把它当作精神意味很强的抒情史诗来读的,如果用简化法来找出它的多个层面的线索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百年孤独》毕竟是小说,所以还是以抒情性长诗来说明。就让选择《太阳石》吧!
《太阳石》全诗584行,分三个部分,1-73行为第一部分,74-288行为第二部分289-584行为第三部分。这三个部分在时间线索上是“白昼---黑夜---白昼”,在行踪线索上是“沿着循环的太阳石行走(注意,这个封闭的太阳石被作者的想象打开后,它或者是一个巨人,或者是一个美洲大陆,或者是整个世界)”,在情感线索和思想线索上是“生命---死亡---生命”,在思维上的思路线索是“空间---时间---空间---回忆---现实”。以上是结构分解了的情形,事实上,多条线索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其结构情形就非常复杂了,原因是生成了诗篇本身的运动而又自在自足的空间。----这就是我说的看不见的结构。姑且这样表述吧:组诗式的抒情性长诗,它的每一个单篇就是一个时空板块,板块与板块按照螺旋上升形式相连相通。而非组诗式的抒情性长诗,若以物比,大体类似数学上的克莱因瓶;从局部看,这个瓶的侧面的诗的因素是不均匀的,但从整体上看,这些不均匀在连续的段落的诗情诗思运动、诗情诗思笼罩中恰倒好处的体现了结构之完美。
抒情性长诗从摄取材料、诗化材料、分配材料、组合材料到多条线索有机结合成篇,应该以整体构思为好。
抒情性长诗的语言有连续性,也有非连续性。象《太阳石》,可以说在语言连续性方面做得非常好的诗,但它也存在不连续性。我认为语言的不连续性是抒情性长诗不可缺少的,理由是诗的本性(或者诗意)虽然主要藏在字词句中,但也藏在不连续中。补充说一点,有的语言形式可以或者适宜写长篇抒情诗,有的根本就无法写;从诗象的角度说,用比兴象和征在象写抒情长诗困难,用类似于浪漫主义的写实象要容易,用容易的写出来不耐读,用困难的一旦写出来,就很值得品味。
抒情性长诗的写作时间,因写作者的际遇、契机等多种因素不同,花费时间多少就不一。若以500-700行长度计算,一般来说,不能少于一个月时间,最好是用两至三个月时间,不然是很伤身体的。勃洛克写《十二个》(不足四百行)构思了三个星期,最后用两天完成。勃洛克说:“当我写作和完成《十二个》之后,我一连好几天在身理上、听觉上,都感觉到周围有着巨大的喧响———一种混合的喧响。”他还说:“《十二个》,这是我所写的一篇最好的诗。”总的来说,写长篇抒情诗,不要急噪,花长点时间不是坏事。关于长篇抒情诗的修改,各人的也不一样,有人前后心挂好几年、改了好几次,有人喜欢构思成熟,在2-3个月里一次性完成。无论创作,无论修改,不管花费多少时间,我认为是次要的,其关键是要把诗写好。《杜伊诺哀歌》和《四首四重奏》前后拖到十年,其构思和写作具体花费多少时间我们不得而知,反正前后拖到十年。十年磨砺一剑,必然享有伟大之名。

返回页首


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3726
来自: 多伦多
发表于: 星期一 十一月 13, 2006 1:27 am 发表主题:

--------------------------------------------------------------------------------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李白以这句诗表现了空间的广阔,时间的无限和运动的气势,是挟着豪放的大气。李白诗歌的大气是天然的大气,或曰大气天成。李白的大气来自于天性和大自然的孕育,他的诗歌也是通过自然的宏观运动来表现大气。
荷马则以宏大的战争场面,激烈的搏杀在<荷马史诗>中表现了另一种大气:人类的悲壮和英雄气慨。他是通过人类的宏观活动来表现大气。
但丁则以<神曲>带我们到梦幻的世界去观照人间,深入到广阔的生活领域。
<神曲>的大气是博大精深,是崇高,是结构的宏伟,是在现实世界之外建造了一个从阴暗通向光明的神性的精神世界,开拓了人类生活的空间。
里尔克<杜伊诺哀歌>在对神的追问中观照宇宙和尘世生活,其追思之深,之广,之微前所未有;从尘世深入到阴界,神界,其意象之美妙,意境之深邃,令人回味无穷。<杜伊诺哀歌>的大气在于深入到存在的本质,同时开拓了理性和非理性的空间。这里引二节可以看到该诗的深刻和广阔之一斑:

你们,早期的杰作,造化的宠儿,
一切创造的巅峰,朝霞映红的山瘠,
____正在开放的神性的花蕊,
光的绞链,穿廊,台阶,王座,
本质铸成的空间,欢乐凝结的盾牌,
暴风雨般激奋的情感骚动_____顷刻,唯余,
明镜:将自己流逝的美
重新汲回自己的脸庞。
。。。。。。。


场所,哦,巴黎的场所,无限的观看场所,
在那里,制帽女工,死亡太太,
卷绕并编织无休止的尘世之路,
无尽头的带子,以此发明
新的飘带,褶裥,花饰,帽徽,仿造的果实_____
全染得不真实,____旨在
廉价的命运冬帽。
。。。。。。

其中哀歌之十通过幽怨引领年轻死者在阴界的描述,引领我们进入一个神秘和幽深的世界,开拓了诗歌的非理性空间,这一章无比精彩(顺便指出,在<一尖山>的下半部我看到了这种非理性的应用)。
里尔克深入到个体生命的内部,通过深刻的思开辟了从人性通向神性的走廊。里尔克既是诗歌的深谷也是平原。

诗歌到艾略特变得无限广阔。这种广阔在<荒原>的“雷霆所说的”和“四首四重凑”的“东库克”,“干赛尔维其斯”中表现得非常充分。如果说西方诗歌领域但丁是牛顿,则艾略特是爱因斯坦。艾略特的广阔与但丁不同,与里尔克也有区别,是大海的广阔,是分解的事物的复杂和无限运动。读艾略特的诗感觉是破碎的,因其破碎而表现出无限广阔,就像沙漠上的沙子,破碎而又统一于高空中鹰的俯视。艾略特的诗渗透文化深层,其大气在于广阔,深刻,复杂,穿透时空,思维的扩展没有边界,巨大的运动和跳跃。

帕斯的<远征>呈现出宏丽的画面,而<太阳石>则渗透民族的历史。

杨炼似乎借鉴了帕斯的宏丽,杨炼的诗有一种对历史和文化的穿透力,深刻,浩阔而厚重。杨炼是朦胧诗人中在语言,历史与文化的探索中走得最远的诗人,也是他们中唯一的写出多部大气磅礴的长诗的诗人。<大海停止之处>是杨炼93年在澳大利亚悉尼所作,是对文革历史和自我漂泊无根性的反思,诗人坐在大海的峭崖边,诗思从辽阔的海面和波浪中涌来,诗人听到了历史的回声,大海的壮观景象给诗人以无穷灵感,使该诗有一种恢弘气势。杨炼的大气或取之于高山,或取之于大海,或取之于文化遗迹。


诗歌的大气是随着时间而演化,从表面到内部,从宏观到微观,从整体到分解,表现出一种气慨,一种容量,一种能量,一种复杂,一种深刻,表现思维在四维时空的无限延伸,表现自然的博大,人类的博大,心灵的博大,能听到自然,历史,时代和心灵的宏大交响。现代汉语诗歌呼唤大气之作!要创造大气之作,诗人应开拓视野,开拓心胸,从自然中吸取精气,从人类活动中吸取灵感,既宏观审视又微观细察万事万物的结构,运动和变化。只有通过“思”,才能穿透这一切。
大气之作是诗人个体生命和自然,社会碰撞的结果。是偶然,也是必然。不可刻意求之,也不可不求。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高岸 on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12:24 am, 总计第 1 次编辑

返回页首


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3726
来自: 多伦多
发表于: 星期二 十一月 14, 2006 1:01 am 发表主题:

--------------------------------------------------------------------------------

人们不会满足于夏夜的繁星,还希望看见夜空有个大大的月亮;历史也不会满足于诗歌的碎片,有对诗歌巨著的期望。所以长诗是有必要存在的。长诗与短诗的差异导致审美的异趣,长诗因其容量而更具能量,更丰富多彩。20世纪波澜壮阔的历史和日趋复杂的世界使得中国诗人仅用短诗已难已完整表达,故有写长诗的欲望。
尽管二十世纪上半页,美国“新批评”派主张注重诗的“结构”和“肌质”以及给诗自身完美性的东西,而不是它的社会背景或历史背景。但是我仍然主张今天的中国诗人参与历史价值的评判。帕斯捷尔纳克的小说<日瓦戈医生>重新评价了前苏联20世纪上半页历史而在文学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中国二十世纪历史等待全面的价值重估,诗人应作时代的先锋,不要等到反思潮水般涌来的那一天。就历史题材20世纪有三段历史时期值得长诗去抒写:1921到1949,1966到1976,以及1980年代后期的重大历史事件。以北岛为代表的朦胧诗人们尽管取得了辉煌的诗歌成就,开辟了现代汉语诗歌的新时代,但由于历史局限和走得匆忙,对文革的反思并不彻底。现在我个人回头来读,感觉朦胧诗因过于理想主义缺乏现实的生活的细节而显得有点空洞,力量不够,后来者再挖掘可以补其不足。
当然,作为抒情性长诗,不仅仅是历史题材,我认为个人精神自传也是值得写的。

温东华先生上面对抒情性长诗已经勾勒出基本框架和细致的描述。我补充性地谈谈。
抒情性长诗既然要抒情,情绪就是基础。这种情绪的能量积聚在诗人体内,积聚是漫长的,就像电容的充电,风雨雷电都是充电。一旦遇到机缘就激发诗人释放出来。诗人创作的过程就是能量释放或转移的过程,从诗人的体内转移到诗篇之中。如果情绪太烈,释放太快,诗则难以持久,故创作过程中诗人要控制情绪,要波浪式释放。

抒情性长诗很难单纯抒情,要借景抒情(聂努达<马丘比群山),或与叙事结合(在抒情性史诗中如<一尖山>,或与思结合(如李尔克<杜伊诺哀歌>,致奥尔佛斯的十四行诗>,以及其它哲理抒情诗),或与议论结合(如政治抒情性长诗,大卫树的一些诗有此特点),或利用自然物(如山,大海等)象征抒情(如杨炼<大海停止之处),或综合性象征抒情(如艾略特<荒原>),这样划分也许并不科学和完整,只是让我们看出多样性。

抒情性长诗的结构,非组诗式(即正体)的长诗结构可以借鉴长篇小说,戏剧,一般结构紧凑,有规律可寻。但组诗式抒情性长诗我所见到的则各种各样,或借鉴于音乐结构(如<四首四重凑>),或借鉴于其它非小说类书籍如<易经>(如杨炼的<自在者说>,有种马赛克结构(如厨房里的地板瓷砖),很难判断一首诗是否完整,因为似乎可以任意插入一组或减少一组。

抒情性长诗的语言最重要的是能连续叙述,不连续叙述虽然存在,但时间较短,就像群山中的山脉,有断崖沟壑,但主体是一段一段连续的山脉。叙事抒情性长诗或抒情性史诗中,我认为自然流畅为最佳风格。在这种风格中,美国罗伯特.沃伦的抒情长诗最受我喜欢。罗伯特.沃伦本是位出色的小说家,他将小说的叙述才能很好地应用于抒情性长诗,将抒情与叙事和抽象手法冶为一炉,同时他还善于建构精妙的故事结构。这里引<简堤公野猪的季节>最后一节,可看出其魅力:

于是他们披着黄昏向前进发
肥大的脑袋垂悬, 獠牙星光般闪烁
司命诸星沉静。
狂风从东北呼啸而至。
我们闩上门,籍此从黑暗中
弄回我们天真的梦幻。

在抒情性长诗中,当在400行以上,我认为一气呵成,首尾相连的正体诗就不容易写,而组诗形式的变体诗则相对容易些。因为正体诗要考虑的结构复杂得多,要结构紧凑,前后呼应。

抒情性长诗的初稿时间和修改时间的比率我认为很重要。大部分人也许认为,初稿占主要时间(70%以上),而修改只占很小的比率(30%以下),但根据我的经验,我认为应颠倒过来,甚至还远远不够,修改的时间甚至可以是初稿时间的100倍以上。当然与诗歌长度和具体作者有关,与作者的创作方法有关。我认为大部分人诗歌质量不高(不论长诗短诗),是因为修改时间不够,认为初稿完成即大致完成。长诗的修改是很麻烦的,当初稿出来,有初改,细改,逐词逐句修改,整段修改,甚至整段添加或整段删除(这在<荒原>中可以看出)。工序有点象材料精细加工。



(待续)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高岸 on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8:58 am, 总计第 1 次编辑

返回页首


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3726
来自: 多伦多
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2:32 am 发表主题:

--------------------------------------------------------------------------------

7>横向移植与纵向继承
目前,汉语新诗的发展处于混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解决好横向移植与纵向继承的问题。有人一味西化,认为自己民族的优秀传统都已过时;有人逢西必反,开口就是西方的,似乎现在中国诗歌已经到了不能学习和应用西方的东西的地步了。一些流派或个人喜欢用这样的一些貌似理由的理由来反对其它流派,以达到自己独霸诗坛或以免自己被弱化的目的。有人也喊横向移植,但西方与中国发展并不处于同一个阶段,西方可移植的东西很多,有些旧的还没好好应用(如西方现代派),新的就又涌来(如西方后现代派);也有人喊继承传统,但传统不止一种,中国的,外国的,都可列出不下十种传统,我们到底应该继承什么传统,是不是只能照某一种作法才算继承传统。关键在于判断,在于选择。我认为成功的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是以诞生大作为标志;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的内容取决于时代特点,民族特点,地域特点和诗人个人特点。由于时间关系,我这里只提出几个传统供温东华先生深入讨论:1>语言传统;2>精神传统;3>思维传统;4>文化传统。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高岸 on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9:20 am, 总计第 2 次编辑

返回页首


博弈[Mark]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6-09-24
帖子: 591
来自: San Francisco
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6:26 am 发表主题:

--------------------------------------------------------------------------------

高岸:"信息时代最明显的特征是计算机网络的应用,它带来了一场诗歌的民主革命"

这让我想起一个问题,语文的媒介及其对诗歌的影响。一个封闭的‘女书’诗歌,可能是一个诗歌环境的活化石(这话化石词近来用得太多了)。她的产生,歌或语言;她的传播,有式无式,似可参考。

相对于封闭, 古时的诗文,是否受到造纸,印刷技术(同时成熟的时间点)的影响而不是那么开放? 写的人与读的人是比较局限的。

为什么地方戏曲,京剧等不能产生戏剧诗,或诗剧?

温先生的人物诗(姑且用这个名称)涉猎既广且深,是很好的一组诗,也是给诗人看的诗(与一尖山不同),或有相当造诣的读者看的诗。这样的诗在普及上的意义值得思考,我想西方的诗人要看这样的诗(翻译后)是无从理解的,除非她/他研究中国的历史。在语言说里,又如何解析这一组作品?

提出一时想到的疑惑,意同希望对一个理论的建立有博士论文答辩的刺激。求好。
_________________
Sometimes I am busy
Sometimes I am free
In between, there's it
Until I find thee...

返回页首


温东华[FFFFFF]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6-03-30
帖子: 808

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8:46 pm 发表主题:

--------------------------------------------------------------------------------

温东华."]诗人深思,有意义!

这词“语言说”让我停顿了好一会儿。与美国的‘语言诗人“(Language Poets)是不同的,有些是类似的,而有些甚至是相反的地方。不必相同,但可参考它的演变过程中的社会背景,他们也有voice poem, 但意义不同。国内有些书(就所见而言)提“语言论”,“言语论”,也提黑格尔为其论证之一。我感觉(目前的理解)你提的有不同的角度,愿见未来更多的阐述,愿见更多的国内诗人加入讨论。

基于自身语言,社会,文化,历史而‘原创地’演发出一个新理论是可喜的,可敬的。一个理论的初期形成会是有些模糊的,若有一群诗人共同参与,会加速形成当代影响。套句话说,让她成为及物动词吧。

我继续阅读。[/quote]

谢谢你啊!

最后进行编辑的是 温东华 on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8:49 pm, 总计第 1 次编辑

返回页首


温东华[FAFAFA]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6-03-30
帖子: 808

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8:48 pm 发表主题:

--------------------------------------------------------------------------------

高岸 写到:
7>横向移植与纵向继承
目前,汉语新诗的发展处于混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没有解决好横向移植与纵向继承的问题。有人一味西化,认为自己民族的优秀传统都已过时;有人逢西必反,开口就是西方的,似乎现在中国诗歌已经到了不能学习和应用西方的东西的地步了。一些流派或个人喜欢用这样的一些貌似理由的理由来反对其它流派,以达到自己独霸诗坛或以免自己被弱化的目的。有人也喊横向移植,但西方与中国发展并不处于同一个阶段,西方可移植的东西很多,有些旧的还没好好应用(如西方现代派),新的就又涌来(如西方后现代派);也有人喊继承传统,但传统不止一种,中国的,外国的,都可列出不下十种传统,我们到底应该继承什么传统,是不是只能照某一种作法才算继承传统。关键在于判断,在于选择。我认为成功的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是以诞生大作为标志;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的内容取决于时代特点,民族特点,地域特点和诗人个人特点。由于时间关系,我这里只提出几个传统供温东华先生深入讨论:1>语言传统;2>精神传统;3>思维传统;4>文化传统。



这个问题相当复杂,就留以后再讨论,好吧。

温东华[FAFAFA]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6-03-30
帖子: 808

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8:56 pm 发表主题:

--------------------------------------------------------------------------------

高岸 写到:
人们不会满足于夏夜的繁星,还希望看见夜空有个大大的月亮;历史也不会满足于诗歌的碎片,有对诗歌巨著的期望。所以长诗是有必要存在的。长诗与短诗的差异导致审美的异趣,长诗因其容量而更具能量,更丰富多彩。20世纪波澜壮阔的历史和日趋复杂的世界使得中国诗人仅用短诗已难已完整表达,故有写长诗的欲望。
尽管二十世纪上半页,美国“新批评”派主张注重诗的“结构”和“肌质”以及给诗自身完美性的东西,而不是它的社会背景或历史背景。但是我仍然主张今天的中国诗人参与历史价值的评判。帕斯捷尔纳克的小说<日瓦戈医生>重新评价了前苏联20世纪上半页历史而在文学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中国二十世纪历史等待全面的价值重估,诗人应作时代的先锋,不要等到反思潮水般涌来的那一天。就历史题材20世纪有三段历史时期值得长诗去抒写:1921到1949,1966到1976,以及1980年代后期的重大历史事件。以北岛为代表的朦胧诗人们尽管取得了辉煌的诗歌成就,开辟了现代汉语诗歌的新时代,但由于历史局限和走得匆忙,对文革的反思并不彻底。现在我个人回头来读,感觉朦胧诗因过于理想主义缺乏现实的生活的细节而显得有点空洞,力量不够,后来者再挖掘可以补其不足。
当然,作为抒情性长诗,不仅仅是历史题材,我认为个人精神自传也是值得写的。

温东华先生上面对抒情性长诗已经勾勒出基本框架和细致的描述。我补充性地谈谈。
抒情性长诗既然要抒情,情绪就是基础。这种情绪的能量积聚在诗人体内,积聚是漫长的,就像电容的充电,风雨雷电都是充电。一旦遇到机缘就激发诗人释放出来。诗人创作的过程就是能量释放或转移的过程,从诗人的体内转移到诗篇之中。如果情绪太烈,释放太快,诗则难以持久,故创作过程中诗人要控制情绪,要波浪式释放。

抒情性长诗很难单纯抒情,要借景抒情(聂努达<马丘比群山),或与叙事结合(在抒情性史诗中如<一尖山>,或与思结合(如李尔克<杜伊诺哀歌>,致奥尔佛斯的十四行诗>,以及其它哲理抒情诗),或与议论结合(如政治抒情性长诗,大卫树的一些诗有此特点),或利用自然物(如山,大海等)象征抒情(如杨炼<大海停止之处),或综合性象征抒情(如艾略特<荒原>),这样划分也许并不科学和完整,只是让我们看出多样性。

抒情性长诗的结构,非组诗式(即正体)的长诗结构可以借鉴长篇小说,戏剧,一般结构紧凑,有规律可寻。但组诗式抒情性长诗我所见到的则各种各样,或借鉴于音乐结构(如<四首四重凑>),或借鉴于其它非小说类书籍如<易经>(如杨炼的<自在者说>,有种马赛克结构(如厨房里的地板瓷砖),很难判断一首诗是否完整,因为似乎可以任意插入一组或减少一组。

抒情性长诗的语言最重要的是能连续叙述,不连续叙述虽然存在,但时间较短,就像群山中的山脉,有断崖沟壑,但主体是一段一段连续的山脉。叙事抒情性长诗或抒情性史诗中,我认为自然流畅为最佳风格。在这种风格中,美国罗伯特.沃伦的抒情长诗最受我喜欢。罗伯特.沃伦本是位出色的小说家,他将小说的叙述才能很好地应用于抒情性长诗,将抒情与叙事和抽象手法冶为一炉,同时他还善于建构精妙的故事结构。这里引<简堤公野猪的季节>最后一节,可看出其魅力:

于是他们披着黄昏向前进发
肥大的脑袋垂悬, 獠牙星光般闪烁
司命诸星沉静。
狂风从东北呼啸而至。
我们闩上门,籍此从黑暗中
弄回我们天真的梦幻。

在抒情性长诗中,当在400行以上,我认为一气呵成,首尾相连的正体诗就不容易写,而组诗形式的变体诗则相对容易些。因为正体诗要考虑的结构复杂得多,要结构紧凑,前后呼应。

抒情性长诗的初稿时间和修改时间的比率我认为很重要。大部分人也许认为,初稿占主要时间(70%以上),而修改只占很小的比率(30%以下),但根据我的经验,我认为应颠倒过来,甚至还远远不够,修改的时间甚至可以是初稿时间的100倍以上。当然与诗歌长度和具体作者有关,与作者的创作方法有关。我认为大部分人诗歌质量不高(不论长诗短诗),是因为修改时间不够,认为初稿完成即大致完成。长诗的修改是很麻烦的,当初稿出来,有初改,细改,逐词逐句修改,整段修改,甚至整段添加或整段删除(这在<荒原>中可以看出)。工序有点象材料精细加工。



(待续)



你的论述既全面又到位.

返回页首


温东华[FFFFFF]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6-03-30
帖子: 808

发表于: 星期三 十一月 15, 2006 8:58 pm 发表主题:

--------------------------------------------------------------------------------

高岸 写到:
诗歌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是人性强弱的表现,一个丧失诗歌的时代是人性衰弱的时代。中国大陆从贫穷的社会主义转向资本主义还不到30年,增长物质财富是全社会的头等大事,物欲使人性衰退,具体表现在诗歌上就是对诗歌的冷漠,诗人就成了人类精神的最后坚守者。但是,我认为不必悲观,这只是历史阶段性的现象。当社会富裕了,人们必然不会满足物质的占有,而转向对精神的追求。那时,诗歌又会重新回到大众的怀抱。从西方国家,比如加拿大的情况可以看出,诗歌在这里并没有被社会忽视。加拿大作为世界七大工业国之一,社会的富裕在世界应属于前例。但加拿大是全世界最重视诗歌的国家之一,加拿大设有全世界最高诗歌奖(Griffin Prize),Griffin Prize每年授给一个加拿大诗人,和一个国际诗人(英语诗歌),分别奖$50000加币,加拿大每年四月是全国诗歌月,在四月,许多名诗人到全国巡回展开诗歌朗诵和诗集促销活动(诗歌协会给予经济资助),学校,书店,图书馆时有活动;在公交车,地铁能够见到诗歌广告牌。诗歌协会也活动频繁,我所在的附近一个咖啡店每月第一个星期一就有诗人聚会,因为时间不凑巧我从来没去过,但每次都给我来电话邀请参加。加拿大的诗歌教育也不错,除了一些正规大学或学院有诗歌班(有的学院每年举行比赛,获奖者可以免费参加培训,如多伦多的Humber College诗歌班。这里顺便也提一下,最著名的诗歌班是美国波士顿大学创作组开设的一年制硕士课程,著名华裔小说家和诗人哈金就在这个学院教书,他的<战废品>最近刚刚第二次获得美国最高小说奖。),还有些私立诗歌学院或诗歌研究所(如Poetry Institute of Canada,在BC省维多利亚)不时举行比赛活动。有一些富翁设立文学基金支助诗人和作家进行创作,这对诗歌的发展起了促进作用。总之,在北美,感受不到诗歌或文学衰落。我觉得,社会走向富裕后,社会文化层次将提高,人们应该会回到对精神的追求。

新时代对汉语新诗本身的影响,由于时代的日益广阔性和复杂性,将会进一步推动汉语新诗从抒情向思的方向位移,这有助于让汉语新诗彻底抛弃韵律而建构新的诗的审美观念。我赞同温东华先生提出的现代汉语新诗的二个明显特征:形式上的语言说,内容上的思,当然现代汉语新诗还有其它的现代诗的一般特征。

信息时代最明显的特征是计算机网络的应用,它带来了一场诗歌的民主革命。任何人都可以以诗人的面目在网络上发表诗歌作品(网络时代使人们有了更多的身份),发表权不再只在几个杂志报刊的编辑手里。好诗也由读者来判断,读者喜欢就能快速传播。网络不仅让诗歌传播媒介的空间(传统的纸刊)从有限变成无限(网络空间),使传播的速度从月变成秒,使读者的对象从万变成了亿,还带来了诗歌写作方式的改变,诗人交流方式的改变。此外,信息量大增丰富了诗歌的词汇和内容。信息的繁杂和琐碎影响诗人的思维,分类和把握整体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诗人的生活和思维都容易陷入局部的细节中,快速变化的信息象洪流冲洗着诗人的记忆,诗人的感觉承受更多的刺激。。。。。。这些必然影响诗歌的内容和风格。信息时代使诗人远离自然,更多的时间待在网上,诗人在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之间往返,交替地体验直接和间接地了解和感受世界的方式,诗人更容易陷于幻觉或梦幻,真实的生活和虚拟的生活变得模糊不清,梦幻与荒诞成了更明显的诗歌特征。

新时代极大地开拓了人们的现实生活空间,不仅是生活内容,还有物理活动范围。职业的易变和迁居使飘荡和历险成了新时代生活的一个特征,反映在现代汉语诗歌中就是增加了唐吉诃德式的骑士风格,李亚伟和蔡利华等的莽汉主义诗歌很好地表现了这一时代特征。


谢谢你纠正了我的孤陋寡闻!

返回页首


高岸[我还没有昵称]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29
帖子: 3726
来自: 多伦多
发表于: 星期四 十一月 16, 2006 12:09 am 发表主题:

--------------------------------------------------------------------------------

值得谈的重要问题很多,由于时间有限,我想以最后这个讨论结束这次高峰对话。

8> <一尖山>对汉语新诗的历史性贡献

<一尖山>是汉语新诗史上的一座奇峰。尽管<一尖山>埋没二十年,但我们仍应感到庆幸:在二十一世纪初期它终于浮上海面与今天的读者见面!诗歌是独特的艺术,它包含诗人独特的个性,独特的生活体验,仅此就决定了一首杰出的诗歌不会为任何其它的诗歌所取代,因此它的艺术价值不会随着时间而轻易流逝。
<一尖山>对汉语新诗的历史性贡献主要表现在如下四个方面:
1>在民族题材的开拓上填补了一项抒情性史诗的空白。<一尖山>对十九世纪贱氓历史的叙述在汉语新诗史上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作品成功地刻划了十九世纪贱氓和农民运动领袖宋关佑的历史形象,以及中国农村的生活现状,是千百年来中国封建社会农民运动的一个缩影。以现代诗的艺术形式表现这一题材具有其它艺术形式如小说等不可替代的艺术价值。

2>独特的语言艺术
<一尖山>吸收了中外现代诗的语言说和中国古典诗的形象化语言特点,将二者融合形成了独特的语言风格。诗人从中国乡土中提炼大量富有生活气息的词汇,建立了丰富的意象,微观形象和宏观形象。其语言自然流畅,浅白易懂,庄重文雅,为现代汉语新诗提供了一种语言典范。

3>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的典范
<一尖山>通过应用艾略特,艾利谛斯等西方现代派大师的叙事艺术手法,并吸取中国古诗的抒情艺术精髓,及小说的戏剧化结构技巧,提供了一个横向移植和纵向继承的抒情性史诗的成功范例。

4>通过追根寻源,发掘和继承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历史传统,对增强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具有长久的鼓舞作用。

<一尖山>是二十世纪汉语新诗的一个重大成就,是在中国乡土上诞生的中西结合,古今结合的富于独创性的一株现代汉语新诗的艺术奇葩。我愿借用法国诗人艾吕雅的一句诗来表达我对温东华先生和他创作的<一尖山>的崇高敬意:

唯有大师的土地才闪射出熊熊火光

返回页首


何均[我还没有昵称]
四品府丞
(封疆大吏也!)



注册时间: 2004-06-19
帖子: 419
来自: 中国四川
发表于: 星期六 十一月 18, 2006 8:34 pm 发表主题:

--------------------------------------------------------------------------------

很喜欢这样的对话,让人受益匪浅.
高岸兄组织的这个活动是非常富有建设意义的,推动现代汉诗的�

连络 温东华

Email : Send E-mail
私人留言 : 发送私人留言 (PM)

MSN Messenger :

Yahoo Messenger :

AIM Address :

ICQ 号码 :

关于 温东华

注册时间 : 星期四 三月 30, 2006 8:58 pm

来自 :

职业 :

兴趣 :

留言板

kayuchan
星期六 三月 03, 2012 6:21 am

上班時間自己安排!只要有電腦的地方就可以上班
給自己一個翻身的機會!不須放棄原本的工作
好奇有興趣者!立即免費體驗進入網址

http://goo.gl/zkx07

kayuchan
星期六 十月 09, 2010 12:52 am

厭倦固定薪了嗎?!
在家工作額外收入
免費九十天體驗

http://blog.chiayu.ws

袁靖凯
星期六 九月 11, 2010 3:04 am

拜访了老师的博,受益良多!问好老师!周末快乐!

张保林
星期日 五月 04, 2008 5:03 am

温先生:
您好!
我今天有幸看到您的博客文篇,犹如在原野中看到一株挺拔的青草。是钢铁的坚定,迎着朝阳;是淤积的历史,喷发着火焰!您令我震撼,让我激动,拜读之余,萌生学习之心。特不揣愚钝,加您为好友,立为良师。可否接纳?
张保林
2008/05/04

liuchen
星期五 二月 08, 2008 12:01 pm

温老师近来可好?我是菩提中学90-93年的学生。我如何联系到老师?我的联系方式:[email protected]

末梵
星期二 八月 07, 2007 7:28 am

喜欢看先生写博客

 成员名称:

 主页:

 留言:
检视和加入笑脸  

Blog(博客)

Blog(博客)启始于 : 星期六 十二月 09, 2006 8:10 am
文章数量 : 91
Blog(博客)历史 : 6564 天
回响总数 : 29
观看人数 : 977010

RSS

RSS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