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皮皮放学进门就到厨房，说要给我念首儿歌，是自己编的。

我以为是今天学校里教儿歌了，她说不是。起因是她跟皮爸聊天时即兴这作。

老爸起得早
上班六点到
老板夸他好

非常押韵。顺便，我跟她讲了什么是押韵。管她懂不懂，听多了自然就懂进去了。

似春恰是秋



也许正是由离人变为归者，此季此景再也感受不到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那种离愁秋思，恰是“天水碧，染就一眼（原作为‘江’）秋色”。看见满山遍野披着油画般的霓裳，即使“独鸟”飞、“寒烟”起，终还有那一双自由的翅膀，在心灵深处飞翔、探寻……

无雨的秋，风细柔如春，轻轻吹皱月光浮影，原来他并不是有意要让辛弃疾感叹“觉人间，万事到秋来，都摇落”，而我手举相机，蹿于原野，迷于秋韵，忘返冬季。

秋是晚秋，却不是冷冷清秋。有冬日暖阳，有溪水丁咚，有飞鸟啾鸣，有群峦渲染，还有知己知彼……于是，便为柳永这句“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欣喜不已。

且放下一切，一切放下，只身到了尘嚣之外，彩野之中，寻那一汪秋水那一片红叶那一抹浓彩。



我迷恋戏中那白塔湖的芦苇，她清瘦柔软，绿腰白絮，亭立岸边，低垂顾盼，像一位佳人，在风中低吟那相思飘飘的《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

即兴之行，并未等到船只，白塔湖在夕照之下依然像未掀头盖的小娇娘，我远远地看到历史的河隙倒映着零落的影子，无声处传来芦苇花的歌唱。

来者，即将归去。寻，亦寻未寻处。



屈指一算，这一离开家乡竟三个余三秋，那么离开田野生活还得加三个三秋。这时，无论什么情景，都令我莫明喜悦，如那金黄色稻浪在心底翻滚涌现。为久别重逢，为自然美景，抑或为此时此刻无念之心。

风和日丽，莫失外出良机。便卸下凡事俗情，借友人轻车熟路，背上相机，朝有山有水的地方出发。

车过大唐镇，犹出红尘界。路越来越清晰，山越来越近，天空越来越澄，村落像电影胶片一张张掠过。

直到看见一座石拱桥，像一位老人稳健地跨在清溪之上，泰然自若。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奔跑在桥上，时而卧地捕捉野草莓的恬静，时而跪膝倾听桥下溪流的轻乐，时而又手反背俏皮一笑被定格数码中……

有多少人从此桥来回行走过，可有似我这般忘乎所以、钟情于一只翠绿毛虫？莫笑，莫笑，我只是一只笼中鸟，短暂地回归大自然，这份心情是否能体会？

继续探寻，秋到处都是，我们要到最美的地方去。

许多田地已被收割干净，一堆堆稻草垛，就像一个个丰收的标志，安然自得，风吹不动。

友说，到平阳了。

依山傍水而居是幸福的，这里的人们一定很幸福。屋后是青山，屋前是清澈的壶源江，公路宽阔平坦，耕地近在眼前，如此这般风水宝地，谁生活在这里谁就是有福之人。

我想，我也是有福的人，虽然不居于此，却见到如此美丽风景，见证了天然画面，即使重现初恋时怦然心动的感觉，也不奇。

就在路上，我跟友说，我的人生只有春秋，我喜欢春的生机和秋的沉静，也许无法避免经过夏和冬，但春秋必到达骨子里、血脉处。



多少寻觅只为一瞬间，匆匆匆匆，转眼一春又一秋；蓦然回首，颜色改，往事不知何时休。

凝固的日子

每逢过年，家里都会宰鸡鸭鱼，当然还有年猪。但宰猪对于当时的农村家庭来说，是件很隆重的事。会选在除夕的前几天，约好的杀猪佬在那个四五点的天亮之前，把活猪变成死猪，开水，猪毛，猪血，猪肝，老酒，把整个早晨搞得闹腾腾。那时我基本上还在被窝里梦着，起床时，看到的是一摊冷却的场面，两排猪肉，静悄悄地躺在簸篮里，红彤彤的肉外白苍苍的皮。

我们只顾有肉吃的兴奋，却从不为这样的生命感到惋惜。即使现在，我们依然如此心安理得。这大概就是自然规律使然，否则人类有太多烦恼。

猪，在那样的年代也是一个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所以年猪是不会全部自己吃的，总要卖出一半，用好肉卖好价钱。而剩下的肉，肥膘熬油，其余的用盐腌起来，从腊月一直吃到春暖花开，即使肉上已染了虫子，还是不舍扔掉，饭锅里一蒸，和着碗里的饭，也特别香。

谁在乎什么营养价值？只要吃饱，只要有的吃，吞掉肚里都长肉。

那么，与肥膘分离的猪皮自然也不会丢弃。母亲把它们洗干净，在滚水里烫过之后，晒干，在以后的日子里，和黄豆一起煮，又是一道不错的菜。

就在贺兰山脚下的那个春节，我才见识了皮冻制作的整个过程。大妈把积攒起来的一块块猪皮，水里小煮之后，开始拔毛，刮油脂。我在一旁没事做，就学着帮她一起弄。大妈家的锅是大锅，和我老家的一样，水和一小块一小块的猪皮整整有一大锅。第二天，大妈从地窖里端出了一盘晶莹剔透的冻胶。北方人好凉拌，酱油里放些蒜泥、辣椒、香菜和其它调料，让我这个吃习惯了热炒菜的南方人有了新鲜的感觉。

从那以后，心里总会惦记这个凉倏倏滑溜溜的北方菜。后来在饭店里常遇此菜，却总没有第一次吃的那样好味道。

心血来潮时，为了能买到猪皮，早上送完孩子后，就直奔菜市场。果然如屠夫所言，那时尚有一些猪皮在。毕竟一闪十年，我寻找着当初和大妈一起拔毛刮油的感受，如今一个人翻腾着这些皮，已是别种心境。然后开始在夜里慢慢熬，数小时后，猪皮终于熬成胶。

次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探望那盒子里的皮冻。几粒红红的枸杞被隔在透明的凝胶里，甚是可怜楚楚。

孩子第一次吃到这玩艺儿，特乐，一块接一块，碗里的面却原封不动。最后一块时，她拿给我，而我却赏还给了她。

Missing (续18）


秋天，并不全是伤感的诗句
田野一丘丘金黄色的等待喜悦流溢
风和着阳光孵化着人们的笑容
有花有果有漫山遍野风景

天天天向晴，我心似天
湛蓝，又被秋叶染上斑斓色彩
这分明是人间，历史残余的痕迹
隐匿着难割舍的命脉

不敢称此为仙境
也许是梦幻，可以暂时不醒
被煮沸的血液抵达冰封已久的角落
如一片相思红如火蔓延重峦

轻调一湖浓郁的黄昏
让这孤舟泊进烟霞弥漫的夜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