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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班长华龙国

星期二 十月 16, 2007 5:33 pm

严肃的华班长

唐夫

华班长的特点在眼睛上,好听的说,叫炯炯有神;反之,则为阴冷森森。他的眼珠不小,呈半圆凸出,加之周围高出平面许多,显得几分浮肿,架在肥肥的椭圆脸面上的浓眉大眼,看起来令人不快。他的肤色较白,个子中高,体格具备官样,绣花枕头之流,还有点小腹便便,退伍才荣升为看守所的枪兵,仅仅是挂名而没有属下一兵一卒。但他的服装整洁,装束一丝不苟,看起来不是个马虎人。老婆大概也中用,缝补浆洗为拿手好戏。观华班长的气质,属城市人类,浑身不见半点土气。那年头的人看人“排八字的话”,只要说句“一付红苕屎都没有唩干净的样子”,就定论为首陀罗等级似的农民了。不过,话丑理端,泽东毛时代的日子,农民能把红苕吃饱,也是很不错的好日子。我当知青时,邻居就是队长家,他老婆拖着几个哭兮兮的孩子,能哄小儿不流泪的话:“别哭,妈妈给你吃白米干饭。”所以,华班长应属于不拉红苕屎拉不拉干净的那类。

我说过欧班长的神态一本正经,而华班长更是略胜一筹。两小时站岗里的几次巡回,从来是不苟言笑,表情冷漠,与囚犯保持相当距离,那是看不见的居高临下气势,灌满他浑身的衣冠。在七位枪兵中,华班长不但制服干净整洁,步伐也匀速稳健。值班的时候,他慢慢的走,一步步悠游,几乎没有声音,身形的微胖,表情的严肃流露气质,加之眼睛深沉锐利,要是配上座山雕的身材和鼻梁,那会增添威虎山名声,大慨杨子荣也封不了滨绥图佳保安第五旅上校团副(文革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蒋匪首给共匪伪装的投靠人封官许愿之台词)。整个牢狱里的犯人,和华班长聊天的几乎没有,彼此对立情绪大,犯人们也不睬他,这叫冷处理。这样的人大概终身没有朋友,与任何人都是等距离交道,谁也看不出究竟是自私呢,或是自卑,自傲。说叫城府嘛,也看不出才能,当他低能弱智呢,外表倒是雄赳赳。总之一句话,叫做没法交道。

其实,也不竟然, 华班长唯独与我还有点奇形怪状的缘份,说来好笑。在牢狱里,这样的摩擦在出狱后化为平等和谐的一面之交。

先说牢狱的冲突,是为了一位叫伍罐的难友。

自从邓小平和美国建交之后,为帮柬埔寨,也想替山姆大叔出气,从而得点好处,有利于改革开放加松绑,就急匆匆找借口和越南反目成仇的打起来,自己的丘八死了不好,乐得波尔布特肆无忌惮的屠杀他的同胞和当地华侨。这样一来,对内严打的活儿就松弛许多。从那时候起,监狱有点人道,不知不觉中就取消了每天阅读毛著这乏味之最的伪书,也不必背诵每条监规,以此自我恐吓。坐牢、终于名副其实。早餐后到中午的四五个钟头,午睡之后到晚餐之间的三小时左右时间里,犯人们或坐或睡在炕板上闲聊皆可。一位从江津地区转来的囚犯,说到当地看守所,犯人每天必须面壁端坐成排,一人领读毛篇,满牢房洗耳恭听,除了吃睡拉撒时间,成天那么活受罪,从形体到精神都被桎梏,最是难熬的刑罚。我才进去时北碚看守所也是那样,天天读,读得唇焦口燥,早餐后读到中午,下午读到晚餐,那不但无聊,乏味,而且变相凌辱。就像泽东毛与彭德怀对骂操娘,变成放之四海皆真理的话,再加一句顶一万句,天天不断朗读的泽东毛最高指示:“我操你娘……!”这样不断的念念有词,恐怕又进了天方夜谭。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牢狱管理略微松弛,囚犯们便得寸进尺,有时几个光头同时斜伸出风门外,露出的头额旋转在门板上,相对聊天。那是枪兵打盹,或者如何班长等聚精会神裹他的叶子烟之时,要不就是像刘班长那种吊儿郎当的枪兵,值班当和尚撞钟而已。但华班长在时,没谁敢如此不恭。当然,首畏者是监狱长,他能猫管老鼠似的对待囚犯,全靠手头掌握有杀鸡吓猴的动刑大权,与他过不去也等于和自己的皮肉过不去。话说回来,每个值班长的时辰随时变换,不会让囚犯们知道其中规律,所以,什么时候谁值班进来,囚犯只有看到才知道。

难友伍罐在小小的囚室里,和我交道不浅。人之所以为奇怪的动物,能让时间积累友谊,也能增添仇恨。伍罐与我属于前者。偶尔从他对我流露的内心话,以及他那孤苦伶仃的历史,桀骜不驯的少小就被管制,到成年被劳教(另一类囚犯),现在“转正定局”为正式囚犯,罪名是一贯反动透顶,与人民为敌。就与我等长期关押,成为不折不扣的现刑反革命。这是置人于死地的罪名,不枪毙也几乎终身为囚了。那叫生不如死。

那天是伍罐不走运,无聊中想把头颅伸出门风看看外面的天,或与隔壁和对面牢房的同样消遣者聊聊。当他走过来将头伸出风门时,正好挡住我利用风门口的光线,斜靠做门板在看书。我只好转身,准备到炕板中部坐下,利用那里有高窗射进来的一团光线阅读。就在此时,伍罐整个身体突然回缩,向后一倒,紧接着“啪!”的一声巨响,如踩破气球而爆裂出震耳的声音骤然撞击在门框,随之,急速一声拍打风门就被狠狠关上锁扣。我一见是华班长持军用皮带打人,但被灵巧的伍罐躲过一瞬。因打不着人,便关闭风门,我一下火冒三丈,不禁猛挥一拳出,钉为风门的那块厚厚的木板和铁铰链就哐铛一声撞飞出去。

这下满室的囚犯肾上腺提升急速,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看我的“犯上着乱”,有心惊胆颤,又有而幸灾乐祸,等看好戏。我那拳打在木板上,等于打在华班长身上,他咚咚疾步走到岗亭拿来钥匙打开牢门,像一只愤怒的雄鸡,脸色发红,眼光发绿,眼圈发青,比平常突出更多,手里还提着武装带和挎枪,衣服显得松散。我对看着他,身后是整个牢房的沉静。只听到一声怒吼:“出来!”。

正好这时候,监狱长也进来了。

三年后我在重庆长江大桥做相匠,所谓“相”即为照相而已,匠则是加洗翻印的手工活。在那不见经传的帝王政变年代,我离开监狱后久久的萍踪浪迹,捞到个属于改革开放松绑之初的个体户职称,由户口属地的工商所填张表贴,贴上照片获得的私人经营权。八十年代起头的岁月,算中国人人敬而远之的纳税人。

那天风和日暖天, 被我容纳在镜头里的人数不少,去去来来,忙忙匆匆。
“啊哈!华班长,是你呀。”
当我关闭相机带领顾客回到广告相框旁,正从挎包拿出发票和信封,见两个穿公安服的人在聚精会神看我的摄影“作品”,其中一个椭圆的面孔,端庄的身影和神态,还没完全侧过身来,我一眼就看出他――曾经在牢狱里看押我们的枪兵,华班长,华龙国。

“哟!你干这行了,哈!真是叫做冤家路窄啊。想也想不到。” 他转身一愣,说笑由然。完全没有了牢狱那阴森森的架势。倒底是回到了“人民内部”,气氛大不一样。
“哈哈!冤家么,都过去了,路窄倒不是。”我笑道:“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没有被上铐吗?”
“算你走运吧。”
“不是走运,我在他的办公室里攻击你动用私刑,如果要给我戴镣铐,对不起,出狱之后首先要控告北碚看守所。这样一来,徐嘉励(监狱长)才对我网开一面,也对你过得去了吧。”
“你这家伙,强词夺理。要是早两年,哼!怕是要走着进去,抬着出来。”
说笑间,重庆长江大桥南桥头的顾客、行人、车辆、噪音等等都从我们两面前消失,复杂的意味洋溢在彼此的脸庞,几分亲切,几分别扭,更没有握手。
“坐一会吧,这里有凳子。”我将相架边的靠椅挪一挪,给华班长。
“不了,谢谢你,唉,就是难得来城里一趟,今天陪战友来看这大桥,自从落成典礼之后,我只从报上见到。”华班长旁边的一位同龄人,个子和他差不多,对我和善的笑笑。
“你好,华班长我们是老朋友呢?不要紧,一分钟就完事。”我对他的战友点点头。匆匆给顾客写罢发票,写好信封邮址,周内我将把照片寄出。

“你忙你的,我们在桥面转转就是。”华班长和他的战友告辞。
“等等,让我给你们照一张留念,这活儿就出在我手里,说来,我还欠你的呀?!”我一按相机,海鸥203的单镜头弹出来。
“哟,说欠?过去了的事,欠什么呀。嗯…,那就来吧。”他笑笑对战友,我示意在桥面的侧位,给他们照了合影和分别的留影。我看着华班长两人渐渐离去的身影,目光仿佛蒙胧起来,突兀而出的霎时间,好像桥面云天下,走出了难友伍罐。

2007-10-19

班长欧华礼

星期一 十月 15, 2007 10:31 pm

一本正经的鸥班长

唐夫

对欧班长而言,我说他一本正经,是指他值班寻视的模样,大头皮鞋擦得晶亮,制服穿得合身整洁,均匀的步伐,故作的神态,腰上吊枪,后背裹手,挺胸抬头,惑然有鹤立鸡群的架势,傲视万物。

鸥班长正名叫欧华礼(音译),他的模样不俗,个子不高,体型不瘦,肤色红润,对待犯人还算和善,与彭鲁人何班长有截然不同的模样。那时候的他,也许只有三十几岁,还在生命的旺年。从行为看,他给人以壮实稳当的感觉,特别是厚豚豚的熊背虎腰,在我东亚病夫美名里,要是被志怪小说里的吃人魔王发现,会像冰糖串串那样把他穿起来烧烤的话,当出类拔萃的头头,毫不含糊塞进血盆大口,满意的咀嚼。像这类家伙要是在部队应付爬拔滚打,他肯定是把好手,被上级叫去赏两拳头之后再给他个微笑,就受宠若惊。也许因为如此才混到党票,举起言不由衷的拳头,瞎说八道背诵一番永远记不住的口诀之后,就算为官办的先锋战士,有了端铁饭碗的信心。乐观的想,他退伍的时候,说不定混了个排级以上小官,幸运吃上公粮,做了名副其实的戴宗后人,以牢子为荣。听囚犯们吹牛说,在我们这座牢狱里,他好歹还是独一无二的党支部书记,那叫红得发紫的角色。在那一元化风行的年代,泽东毛以降的头目都按部就班坐上各行各业的头把交椅,谁也惹不起,得罪不得,吃香喝辣的职务,弄得好说不定还可以不用包头布便获得陈永贵的机会。比较旧社会的袍哥大爷,手里不仅有刀把子的感觉,还略胜一筹,走到哪里都雄赳赳的老大,和今天的黑道头目是孪生兄弟,相间伯仲。

枪兵中值班人员里,值班时间内,依照他们的规定,除了在岗亭里端坐,还要按时出巡视查各个牢房,看我们这些囚犯有无违章行为,电影里演过越狱的地道,翻墙的镜头,都是他们用来刻骨铭心的好教材。俗话说靠山吃山,枪兵当然是靠犯人吃饭,既然属于敌我,但又在同文同种的人类范畴,虽然对犯人的看押是一丝不苟,在此大前提下,各个枪兵仍然有各自不同的小动作。

鸥班长最不甘寂寞,他那粗厚的喉头发音混浓,喜欢和犯人聊天,有很重的乡土意味,也许祖籍与重庆距离不下百里之遥。有意无意之间,鸥班长总会假惺惺寻找人家的错误。只要他值班,听到那脚步声近,方框的风门必然出现一个面孔,正中冒起高高的鼻梁,上面一对眼珠像凝固了多少问号射,要是看不顺眼,他就随口呵斥催促,口气半是呵斥教训,半是装模作样。他爱停之处久,与之吹牛最多的地方还是在女号房的风门处。

“嗨嗨,床边里头那个,你要坐好哇,坐好了才能读毛著哟。”他这么不阴不阳的语调,是拿囚犯来混消遣。于是,唇枪舌剑偶尔会这么开始。

“哎呀!鸥班长也,成天饿得偏偏倒到的,谁还能坐好哟?你进来给我坐个样子看看。”女犯的娇滴滴有万夫不当之勇。欧班长被调戏得哭笑不得。当然不敢进去,但强词夺理是毛时代人专利。

“我进来,我进来就没有你好事。不给你一铐子,要你喊天,那才晓得厉害,你默祷(以为)乱说就行是(“行”读hang音,意当自以为是讲)了。”欧班长用亦正亦邪的口吻,比入党还正经的样子。其实,他心里说不定还乐滋滋的。于是,口气一转,有温良的对症下药而言:“饿嘪,不去想就是了。多读点毛著就不饿了啥。免得以后又犯。”他恶作剧的说。
“是呀,读宝书是不饿。你读七天七夜,不吃不喝给我看看,是啥滋味。”另一个女腔冒出来。
“那是当然,人家雷锋不就是这么读的么?”鸥班长很平静的回答。
“哼!全国就那一个呀。我们要是他,还来坐牢?”另一个声音接应过来。
“你把牢坐好了,出去再学雷锋,不进来就算更好么?”欧班长的思想工作来的及时。
“嗨,鸥班长,你看我们关了好久呀,紧倒(许久)不处理,急死人了。”
“处理不处理,不关我们的事,你好好的坐在里面,处理迟早会来的。”
“那才不一样,去劳改队出气也均匀些,这里关着,人都关哈(傻)了。”
“嘿嘿!鸥班长,你光跟女号的说唆(呀),不公平约。”男号的有人去逗弄欧班长了。一说就把光头脑袋缩了进去。
“嗨!你这家伙,我说谁你还管得了,谨防挨两索子(绳索),就安逸了不是?”说罢,鸥班长走过来,把那讥笑他的男号房的风门关闭。然后心满意足的慢慢散步环视一圈,耳闻目睹在心里的是看到女号房的镜头,产生出很多妙不可言的幻想。一会,又克制自己,作为书记同志,要多学毛著来克服才对。既然毛著无所不能,为什么毛主席身边又是年青漂亮的女人呢,他又觉得很糊涂不解了。唉!他是他,我是我,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这个国家都是他的,要怎么搞谁敢说什么。哼!莫想那么多,自己有饭吃,有制服穿就行了。总比这些囚犯好得多嘛。这是他最好的自我安慰之法。

于是,大家吹牛才鸥班长的色迷迷讲到某某管理提审女犯的时候动手动脚,据说曾经还有监管人员在西山坪劳教农场和女犯人玩过玩巫山云雨等游戏之后,也被抓了来和大家坐在一块,同样的等候枪兵在风门里聊天。

在整个牢狱枪兵中,他与我过往甚密,好像还有点交情。特别是他那次值班前的焦头烂额,急匆匆要我做及时雨,等我修好被大意坏损的手枪之后,他的眼神里总有几分对我顶礼膜拜之意。还有更好笑的话题是,有一天他的卧室钥匙弄丢了,苦于无计可施,干脆把门橇开,结果弄坏了木框里的锁槽。虽然身份兼警员,仍然对锁情有独钟,喜欢有放心的钥匙在腰。那天他又悄悄进到牢房,用诡秘的口吻叫我出去,原来是要帮他解决问题。牢狱里只有他敢这么假公济私,本来是违章行为。枪兵无权叫囚犯为他干私活,鸥班长政治上有抵押货,就不拘小节,竟然将我从岗亭带出,绕来绕去走到他的宿舍门前,吞吞吐吐告诉我:“你看看这个,可不可以帮我弄弄。”我走近靠拢一看,结果是个长约十来公分,宽深都有两公分左右的孔洞,坏损的锁铁压块也被拔去。他笑嘻嘻的神态,一改平常的严肃认真,老实巴交又礼贤下士的口吻,像信徒对待教主般。“可以!鸥班长,这有什么难。”听我夸下海口,他乐滋滋的领我去大院里的木工房,在外墙边的一排房里一间,我进去看满屋的木工用具和半成品的木方木条,地上有堆积的木削,重庆话叫炮花的木渣。那是监狱准备修一栋大楼的工作间。奇怪的是,里面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大概是停工待料,把匠人放了回去,免得付冤枉工钱吧,那年头的活总是干干亭亭,谁都没有时间观念。我好想呆在里面,一心一意干木工活,划线,据木,刨平,穿戳,而后成品如新,那是多么求之不得的舒服工作呀,比困在臭气熏蒸的牢房,百无聊赖度日如年好上千百倍。最大的诱惑,劳动之余,还有比平常那点份量可怜的食物对加一瓢半勺。当然,我还没有那样的运气,被鸥班长叫出来,有点零星的活,也是善莫大焉。我边想边转在木工房里,左右看看,找块比较恰当的木板条,固定在木工专用的老虎凳上,刨得光光,然后轻轻用铅笔划线据下,就凭眼的估量,就拿到门上龛镶插入,竟然丝丝入扣,弥合得天衣无缝。再加以沾胶钉上,外表看,几乎是原生模样。“咦!你还真有一手呢。”他张口结舌不由赞叹,呆看我一会还笑嘻嘻不做声,当我鲁班再生。而后的活,他就没有多耽搁我,估计自己会,也怕被监狱长知道了要挨批,就让我先回号房。过后想来,不知是关押久了,还是本来心灵手巧,一点小事也捞到沾沾自喜的资本。“哼!那个口表呀,要是不进来,老老实实的钻技术,是个人才哟!”他们枪兵们一块聊天,被在外打工的红毛听到,而后转告给我。

离开牢狱之后,在北碚居住多年,有些时我天天在街头的摊位上销售百货,市场里去去来来的行人密密麻麻,有碰到过不少牢狱出来的和监管人员,但我从来没有碰见鸥班长。没有机会感激他给我的机会获得,那碗大大的南瓜汤(参看前篇“狱中献计”)。以鸥班长的为人处事,估计他对城市女犯人的色迷迷腔调,是能把握分寸。在当年的社会,像鸥班长那样的性格,除了做好份内工作,适当的情况下有点自私行为,成不了大气候,但也永远不会吃亏。要是没有缘份和机遇获得提升,他大概就在那地方工作而终,直到退休为止。在犯人的心目中,他倒是比华班长容易相处得多的好枪兵。

2007-10-15

登山须知

星期日 十月 14, 2007 1:42 am

登山须知

唐夫



登山数月,小有体会,不妨留记两笔。
要说登山功夫,在于翻山越岭的双脚运动。走、是一步步上下踩踏;行、一忽忽左右摇摆。一闪失的前仰后翻,会呈现饿狗抢屎之态,唯有默默无声,气喘吁吁而又心不在焉倒是登山人的常情。你若没有鹞子翻身的杂技,不得腾云驾雾的道法,冇有醉拳八仙的功夫,风吹荷叶的重心……,等等超人“媚态”,那就老实巴低头交注目在九寸金莲上,让一双得心应足的登山鞋为首当其冲之物。在泥土湿腻上,杂草丛生中,嶙峋石头边,一双落地生根的好鞋,能让你九转还魂,绝处逢生,此为登山之大要。不可掉以轻心。论登山之状,非窈窕淑女那么斯文,运动健将似的暴烈,你就是有宙斯的儿子赫拉克勒斯那“大力神”的美称,为了国王给赠予300头牛的许诺,不到半天功夫便扫干净了国王堆满牛粪的牛棚等功夫,如果在千山万壑的山脚下,看连绵逶迤的岫峰,天接云涛连晓雾,恐怕仍然要畏于路长嗟日暮,以手抚膺坐长叹。然而,一双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鞋,倒能使你有一夫当关之勇,百折不饶之能。

登山之巅,荟萃之间,我发现同行们的聊天,很关注于鞋,常有山友为我介绍买什么牌名最好,哪种底子最抗滑,体会繁多,不此一一。初闻我顿生反意,想是人穷怪物饥(四川谚语),只要功力在,何畏爬山涉水?如果身影矫捷,就是打赤脚,杵拐杖也能独往独来(有人的确这样,罕少,也许百分之一吧),行走如飞。人家五百年前大闹天空的齐老同志,从花果山下岗以来,几何时穿了鞋袜衣裤,赤裸裸一身猴毛来去无影无踪,不也翻山越岭,轻松愉快。呵呵,玩笑归玩笑,我的大而化之性格,终于被山神爷轻轻“上了一课”。才知道登山人之跌跤,与平地相比,不是殊途同归。

那次我不知不觉与山友边走边聊,就在下山快完时,本来轻快蹦跳的步伐,随着吊儿郎当心态,把怪石嶙峋,乱七八糟的“长坂坡”当了农业学大寨的金光大道。我看也不看就一步三摇的连接下倾,以为下山之步,可以蜻蜓点水,腾云驾雾。随之最后那步落脚为定,斜坡上一步未稳,身形一溜倒下,措足不及,扑哧啷摻跌在石坎棱刃尖之上,眼前一晃,地动山摇,地球翻转,七十多公斤的体重与地面九十度的线条一斜,就滑到平行零度,人算不如天算,最先触地的左手腕,竟然端端被石棱入刀的切了个红艳缤放,要再深点,露出白生生的骨头,大概不很愉快,惹出医生麻烦。当时血涌如流,滔滔不绝。幸好山友背包里有常备药,立即给我洒上止血粉,再上贴胶,才悻悻而归,没有惹出更大的乱子。总结经验,追究责任,还是一个字:鞋!

后来时过境迁,忘记跌跤之后,仍然因鞋不称职跌了两次,有惊无险,换洗裤子而已。不过,对鞋的注意由此开始。台湾产鞋,素有盛名,物美价廉,买双好鞋,大概千儿八百台币能如愿以偿,五百台币左右可以买到有钉嵌底的登山胶靴。我不喜欢全胶靴,一点儿不透气,走一会要增添地心引力。而今大陆货充斥台湾市场,真假优劣难分。当今这世界有了黑心产品名词,洗刷我连炎黄子孙素有礼仪之邦的美名矣,实在是令人疝气。我买得几双试用都不甚满意,前次跌跤穿的就是近千元之鞋,倒是最后那双轻便力士鞋感觉良好,行走攀登轻松愉快,不溜不滑。记得买价才一百六十元,就人民币三十来元。符合现代化。

我不知道登山人中摔跤多少,估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有此经历吧。有的跌跤至残,有的跌跤丢命,有的乐极生悲,有的香消玉殒。所有的健身运动里,登山恐怕是最危险的干活。

要爱好这样的运动,得注意安全,一切从基础开始,脚下的功夫全在鞋里,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2007-10-15

過中秋(補一首)十噫歌

星期二 十月 02, 2007 9:24 pm

十一歌

唐夫

十亿人民九亿歌,还有一亿打哆嗦。
十亿人民九亿舞,还有一亿敲锣鼓。

十亿人民九亿魔,还有一亿卖假药。
十亿人民九亿奸,还有一亿装半仙。

十亿人民九亿骗,还有一亿在苦练。
十亿人民九亿谎,还有一亿会乱想。

十亿人民九亿逃,还有一亿羡霸王。
十亿人民九亿抢,还有一亿盯银行。

十亿人民九亿商,还有一亿黑钱庄。
十亿人民九亿忙,还有一亿想跳梁。

十亿人民九亿捞,还有一亿瞎胡搞。
十亿人民九亿脱,还有一亿躲床脚。

十亿人民九亿走,还有一亿等户口。
十亿人民九亿蠢,还有一亿亏老本。

十亿人民记忆伤,还有一亿长烂疮。
十亿人民九亿哭,还有一亿闷葫芦。

十亿人民九亿光,还有一亿等下岗。
十亿人民九亿狂,还有一亿进班房。

十亿人民九亿穷,还有一亿躲刀丛。
十亿人民九亿流,还有一亿变光头。

十亿人民九亿坏,还有一亿丑八怪。
十亿人民九亿鳏,还有一亿嫁台湾。

十亿人民九亿毒,还有一亿六六六。
十亿人民九亿醉,还有一亿敌敌畏。

十亿人民九亿黑,还有一亿在舔墨。
十亿人民九亿官,还有一亿往上钻。

十亿人民九亿猴,还有一亿抹发油。
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拿牌数。

十亿人民九亿癫,还有一亿用假钱。
十亿人民九亿笑,还有一亿假护照。

十亿人民九亿穷,还有一亿补窟窿。
十亿人民九亿滑,还有一亿往上爬。

十亿人民九亿疯,还有一亿拜毛公。
十亿人民九亿气,还有一亿不放屁。

十亿人民九亿羊,还有一亿像母狼。
十亿人民九亿唱,还有一亿等流芳。

2007-10-2 2007-11-25 再写

登山遇九十三歲長者

星期一 十月 01, 2007 1:00 am

登山遇九十三歲長者

唐夫

“老唐……”,山友張先生遠遠的呼聲,繞山坳上方傳下,“你不是想見他么?來啦,在你前面不遠囉。”

我一聽興奮由生,不禁加快腳步,大聲回應:“好啊!我就上來。”爲遇老人,我今朝改爲淩晨登山,舍去必須的睡眠,五點後啟程,六點半到達登山口,這是老人登山的時候。

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此老於此山,有口皆碑,無不敬慕。我心儀已久,這下更不顧喘氣,穿越彎彎曲曲的狹小而又陡峭嶙峋石路,迂回盤桓,迤逸而上。林蔭遮擋了視線,擋不住急行的速度,待我匆匆繞過岩石,看幾丈之外,一個背影兀顯,一根拐杖搖曳點點,瘦瘦腳杆,長襪近膝至半長褲下,踩踏著這座山峰的曲線,顯得特別安適。遠遠的鳥語,近近的蟲鳴,都規規矩矩盯著老人似的,一時萬籟俱寂,映襯的旭日冉冉,金輝遍撒,好一派南國風光,競相為老人鼓舞。

我邊走邊趕忙掏出背包裏的相機,一指彈出鏡頭,就在他身后拍攝,那實在是忍不住的感概。老張等在上方等他走攏用台語告之我意,老人側身看我,一瞬笑容,掉牙的嘴唇輕輕一動,灰籃的眼目流露神氣炯炯,他那清癯,消瘦的面容,飽經風霜的膚色,蚯蚓般的脈管,凸出九十三個春秋的曲張,讓流逝的寒暑風雨,輕輕化解。老人對我點點頭,隨即伏首續行。登山人都有默默無聲的習慣,因累而喘,一般不講話。他頭戴深藍旅遊帽,身穿長袖灰白相間的橫條運動汗衫,左手執杖,一根長過身軀的古木老棍,如兵器在手,如櫞點墨。右手空空自如,偶爾扶持陡坡樹間的繩攔,登山人常用的背包貼服在那僵直的身影上,穩沈堅實,毫不游離,他一步步面對青山,背負蒼天,循級漸進,走出一路神韻,像一株移動的蒼松翠柏,浩然如神,令人驚歎。雖然不見丹頂鶴額,銀須過胸,但那身蒼勁的骨骼,慈祥和藹的面容,歷經歲月風霜的熬煉不衰的氣度,不似仙家,更是道長。

張先生說罷對我揮手而去,瞬間無影無蹤。他比我年少一歲,濃眉大眼,五官泰然分明,體格精壯,精力過人。張先生從來無病無痛,二十幾歲愛好登山以來,堅持不息,一生多與蒼山爲伴,林木爲伍,功力非常人可喻。這座陡峭的笠頂山,常人攀登一小時氣喘噓噓能上,弱者要多加二十分鐘心跳不已,青壯者花上四十分鐘左右(我最快一次三十五分鐘登上,通常需要四十來分鐘)也是大汗淋漓,而張先生箭步直上,如履平地,據他豪言(也是大家信服之語)二十五分鐘到過,真飛毛腿也。有一次登山,我碰見他扛一根碗口大的楠竹,長約十幾米,竟然在迂回曲折的陡峭步道上行一路扛到頂,誰不“驚恐萬狀”?換為別人,簡直無法想象,我只有搖頭而已。

說到這位老人,老張更是佩服萬分。到山頂雨棚(當地山友多搭蓬,當爲飲茶樂園,供大家享用)小憩閒聊,我們閑坐片刻,看到老人巍巍來臨,與我們同座而聊。因老人只會台語,老張爲我翻譯。老人姓肖名守,生於民國四年(1915年),小他兩歲的糟糠之妻仍然建在,兩口子生育一男五女,得孫十五位,延續到曾孫有十七個,還在發展中,依肖守之“法則”而言,四代人數當有90人許,可謂人丁興旺矣!老人活在臺灣實屬運氣。要是大陸人,第一代給運動弄掉幾個,第二代獨生子來點夭折,而今的全家福,滿不滿桌都是問題。令我意外的是,老人登山歷程才十年而已。登此山的中老年人經過十幾載的及目皆是。如張先生三十多春秋的山齡,倒是罕見。一個年芳八十三歲的老人才雄心勃勃開始登山,持之以恒,長年累月,保持健康,又尋到樂趣,真好逸興。估計老人一生務農(沒有問及身世,下次補齊),身體運動不息,經久不衰,尚有此雅興。

可見,老人度過日治年代四十春,國黨時期四十秋,而今在民進黨曆又混過十年餘冬,還是我行我素。咫尺間交流,老人言談舉止一如常人,思維敏捷。聽他說到生活作息時間:早睡早起,每周三周日登山,駕馭摩托十幾公里來此山腳,登四十分鐘後到山頂,休息半小時而后下山,周而復始,長生如健。從外表看,70歲而已。說到他最初登山,每日凌晨三點就開始,拿手電引路,五點之后回家了。后來人家畏懼摔跌,勸為天明而登。說是說,老人登山十年從沒有撲臥之險,可我才登兩月就摔破手腕一次,血流如注,留下深痕。由此可見。老人把握萬事萬物,總是恰到好處。

所見所聞,有此山齡過於此老人者,還有八十八歲,八十伍歲,八十二歲等老翁,有的每日一次,有的竟然每日三次,呵呵,都把登山當了桃源勝景,樂此不疲。 洞觀人類之高齡者,從伊甸園出來,亚当活了930岁,洪水后的挪亚也有950岁高齡,《旧约全书》中玛士撒拉越過960岁,为长寿者的雅称。我彭祖800余歲,討了49個老婆,生54個兒子,開多數為獨生子先例。其優生健康與否未必(估計殘疾兒童多,不然今生今世我堂堂中華還這么多傻瓜呢)。曾國民黨高官,一度為重慶“市委書記”的楊森同志,竟然在國難當頭,民不聊生之際,兴致勃勃去消受十個老婆,做出幾十個兒子洒遍世界。这老兄曾經也是登山好手,創造的紀錄也不過九十而止,97歲而終。看來,多討老婆多登山,也屬長壽之道,胜于道家炼丹吃汞。近有美國老人82歲攀上四千米高峰,稱世界最年老登山者,如果不以海拔高度論,肖守先生足以藐視他徒有虛名,算不得最上之最。去年日本老人高雄新山以70歲之齡登上珠穆朗瑪峰,成爲世界最老的珠峰登頂者。但他能否在九十多歲與肖守先生一較雌雄?還得拭目以待。据说穆罕默德的爷爷活了110岁,家族里有了那些的孙子荣宗耀祖,彻底改变了阿拉伯世界,一时间横扫世界无敌手。依此类推的话,焉知肖老先生没有出类拔萃的后代,雄赳赳囊括了太平洋的干活,把那些啩噪要血洗台湾的愤青――像封神榜里申公豹为耍嘴巴皮的――抓起来塞了北海眼去。

爲此,我專爲肖守先生一筆,其豐功偉績還在默默無聞中,只有幾個山友話及。為我華夏之精英,不可不贊譽。最后,祝老人登越百齡,“冒天下之大不韙”哉! 說來說去,老人也是祖上的福建移民啊。

末了,吟詩一首:

為九十三歲登山老人肖守先生題詞

健步蒼山拂青翠,獨杖春秋向百齡。
一縷云天滿目飄,三朝橫穿兩足音。

2007-10-2 記 14日再改

读杰克.伦敦

星期一 九月 24, 2007 11:32 am

读杰克.伦敦

唐夫

昨天终于将杰克伦敦的长篇小说马丁伊甸结束,还想着第二遍第三遍,又觉得时间不待,欲罢不能。

作品中那烈火般的文字,山峦似的激情,象浪涛般咆哮,象闪电在夜空。每句话,每个情节,每种动态都激动人心,那凹凸突兀的场面,生动活跃的人物,阳刚之气的内涵,溢满页面。在大家手笔中,杰克伦敦是个异数,他以浩瀚广博的学识为底蕴,用艰难困苦的生涯作基石,强烈的个性灌注字里行间,使作品晰晰生辉,令人高山仰止,无法见贤思齐。

作品的主人马丁,从一个毛头小伙的水手,社会底层的下流粗人,由本能的爱好阅读,天生的求知欲使他在爱情的遭遇中激烈的爆发,为了爱露丝,这个生活在温暖舒适的上流社会人家的女孩,为了和她结合而需要金钱和地位,马丁不顾生死,求学奋斗成名,历经万难千险,绝境环生,百折不饶之后在功成名就时,看透了社会的虚荣和冷酷,爱情和世情都是在金钱地位利益的支配下的奴隶,他奋然绝望而自杀。

这部小说的手法技巧用得非常娴熟,回忆穿插,对比引典,个性描绘,情节思路,在每一个细节都能让读者产生兴趣,每一个人物都能让读者熟悉,栩栩如生,历历在目,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用得恰到好处,形成一个巨大的磁场,紧紧的抓住读者,不得不叹服杰克的文字功底深邃饱满。记得我在三十年前阅读过杰克的“海狼”和一本传记作品,以及“荒野的呼唤”等唯有的几本,还在间隔时间很长期内,那是书籍可遇而不可求的年代,留下过印象,而今再从网络上拷贝到这本小说,有了更深的体会。

作品中的马丁伊甸其实就是杰克伦敦自己,作品中的主角生涯就是他的经历,想不倒杰克自己竟然选择的就是那样的下场。尽管有不少的疑点,但在生命的旺年的杰克,才41岁就在一系列的打击中死去,不能不说是天大的遗憾。我想,在人生不断的自我否定中,不能脱离生物本能来看待社会。从某种意义而言,人和动物没有区别。人的升华也全凭精神领域占居的位置,如果为了追求一种虚幻的完美,难免会步入绝境而不能自拔,那最终的绝望就会彻底毁灭自身。类似的事件使不少的名人进入这个怪圈。

作者是留下个巨大的问号,他自己也无法解答,那就是在追求完美的过程中,人类社会是没有完美可得,精神和物质间在冲突中相互刺激,并进而构成社会进步。这本身就没有止点,人生的理想可以是两亩地三头牛,也可以是两袖清风,也可以富若金山,但不可能有完美的乐园。贫富高低之分并不能改变人的本质。对于人生而言,历经苦难其实是最好的资源,将这样的资源化为文字必然是神奇的火炬。人生莫非是在一系列的问号逗号中寻找一个又一个的句号,由此而构成一篇完整的作品。这么说,世情练达即文章之语,真是入木三分。也许杰克的人生就是为了完成文字,象海明威,觉得自己成了江郎,就离开人间。所有的财富便是一篇篇闪光的作品。

但人的本性又是那么贪婪,得寸进尺的欲望,在大作家中,马克吐温富了就想做生意,反而弄得债台高筑,迪根斯投资生意溃败,杰克伦敦经商四处碰壁,最后的那栋豪宅竣工之后被一火烧尽。我想,要是他们一生孜孜不倦的耕耘,恐怕才是最好的归宿。

从这个角度而言,我觉得钱穆真是不错。这大慨是中文的功劳,一定的时候,恐怕还是中庸点好,但不能萎靡和颓唐。西方人的锐气,真是没有竹竿一样的柔性。而杰克又是其中的矛头。说来,我仿佛有点为他遗憾。

用这点文字对杰克执着的感受,当然不行。别的,我又说不出来了。

2004/10/31 清早

论战台湾

星期三 九月 19, 2007 5:05 am

论战,中共不是台湾的对手

唐夫

要独立就得打战,这是常识。中共天性勇于内斗,怯于外战,曾经见了日寇逃之夭夭,45年后与同胞厮杀则凶残暴戾,战无不胜,使中华民国兵败如山,陷民族于万劫不复之境。谁知老蒋一到台湾就雄赳赳气昂昂,以少胜多,以弱对强,痛击毛共,立身不败,何哉? 台湾本瀛洲国也。因此,以外国身份交战,才有金门大捷,八二三战绩,让中共从此乖乖“守身如玉”,不得越雷池半步。所以,用台湾国名打中共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兵法六计云“声东击西”,可用于台湾目前困境。罗列台湾的敌人,中共还推不上“座山雕”之位。造成而今同室操戈的狼狈局面,始作俑者:美国与联合国也。只要把矛头对准这两个家伙,中共自然会偃旗息鼓,墨守成规。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是救助台湾生灵涂炭的妙着。

其实,就近期战况而言,中共打印度虚张声势,言胜实败,打越南连编织的高山下的花环都属于别人领地,福建船民长期被菲律宾欺负,华人被印尼凌辱,中共从来是惊恐万状,闷不做声。中华民国曾经横扫东亚,那些国家根本不值得考虑。但他们一个个都是中共的克星,说穿了,中共是外战外行罢了。就连沾沾自喜的韩战,其实是胁从苏联而战,主要弹药武器都来自老毛子处,不然,以麦克阿瑟的脾气,东北今天应该早就由联合国托管,与日本联盟了(东北人民的日子肯定好过)。看当年二王弟兄对付中共,就知道台湾实力绰绰有余,不必兴师动众。现在打美国由拉登同志去干,不需担心。唯有联合国这个黑帮组织还是中共的老大,时时嫣然一笑,怂恿中共性欲亢奋,口气狂妄,四肢发抖。杜甫同志曾经教导我们:射人先射馬, 擒賊先擒王。把联合国拿下,中共自然不敢不乖。

以台湾的实力打联合国不是问题,就那么一栋大楼,趁大家开会休息之余,让戴笠的学生去发一颗小小的软炮弹,把这个开黑会的地方弄垮(但不伤一人),安理会倒闭停业,还有什么进出联合国的台湾问题呢?解决联合国的调皮捣蛋,必然世界震惊,万众一心关注台湾,以民主和法治鉴别国家优劣之论,走上台面。台湾的民主自由有目共睹。联合国经过这样循循善诱的教育之后,想必会痛改前非,重新考虑台湾问题,而不是长期杜绝封闭,让大陆同胞渴望以久的台湾日子才有希望实现。

不然,让中共这么邪恶的黑社会机构,长期制造人间地狱,助长恐怖分子气焰,陷民主正义于不顾,把核弹给与北朝鲜和巴基斯坦,而后延续到穆斯林国家,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大家都成了灰,连这颗球都全部炸开花,即使能活下来的,都在空中悬吊吊的,比蜘蛛的生活还不愉快,何必呢?

所以,台湾这批傻乎乎的扁哥儿,至今还找不到问题的根源,只有哭哭啼啼乞讨入联,那是上策么?

恰恰相反。

2007/9/19 随便想到,说说写写

“九一八”之庆!

星期二 九月 18, 2007 4:03 am

“九一八”之庆

唐夫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老话,没有“九一八”就没有苏维埃,没有伟光正,没有内战不息;遑论生灵涂炭,延安鸦片衍生朝鲜地狱;更没有三反五反,大炼钢铁,人祸,文革,何须乎坦克平摊天安门,万户萧疏鬼唱歌。

众多学者喜获血卡,扎根资本主义高歌爱党爱国,慧眼独具的难民潮狂涛,一波波汹涌澎湃,多佛车厢闷死的同胞,纽约跳海的冻僵亡灵,法轮如雨后春笋,皆“九一八”之功也。

现值大康年间,八戒儿女特别妖娆动容,猪家升级涨价,要赶超夜总会裸装,下岗女裤腰。呵呵,乐呀乐,乐得全国爱裤脱,屁股对天穿墙磨。

这个沾沾自喜的强奸民意共和国呀,全靠“九一八”,杀哟啦啦的走运,割你鸡娃的干活,八格呀鲁的祝贺。

来,来,来,让我们普天同庆,乐透呀,乐透!


付文旧作:

九.一八沉思

唐夫

难道那天不是为了今天节制生育么
不是为了补倒眼前的权豪品尝婴儿汤
那天怎么没有成吉思汉的运气呢
让中国的狐笔再写出康乾盛世篇章

那天的东土与东洋可曾笑读汉唐诗赋
那天的战果辉煌可是今天的偷渡太平洋
那天为什么会让今天的绝色闺秀们
年年争先签证找鬼子欢快太阳的东床

谁还记得华夏文明进步的主要标识
只留得台湾的电脑硬件和东北的铁路网
那时候整朝西装领带逃跑到大西南啊
津津乐道鼓吹抓壮丁当炮灰 血洗疆场

紫禁城的权贵和假右派与苏俄的门徒
你们哪点比得上圣洁的东京天皇
为南泥湾种下虚妄的提神鸦片烟土
为窑洞浸淫出笙歌漫舞的魑魅魍魉

是谁把黄河决堤 把长沙同城燃烧
又让饥民帮太君追剿五万国军敬献老枪
是谁把中国的基督汪精卫钉上耻辱柱
又让满纸荒唐言成为圣旨如迷魂汤

如果那天的结果不是毁灭长崎广岛
历史会不会有了亚洲共荣的方向
如果那天之后的中华不再走向地狱
今天能有这样的遗憾--问谁帮了倒忙

2006-09-18

注:据作家刘震云所写《温故一九四二年》的河南灾情时,中国军队打劫百姓,置数百万人饿死于不顾。与此同时,皇军急忙用军粮救助灾民,看来,大东亚共荣之说不虚。因此,才有人民帮助日军追缴国军五万降卒,并连同枪支大炮送与皇军的闹剧。

呵呵,够人深省。

http://book.sina.com.cn/longbook/1080184262_yidijimao/8.shtml

八一鬼节

唐夫

每年的今天都有群魔鬼在觥筹交错,回忆和赞美它们那嗜血的历程。

从南昌杀到井岗山,杀到瑞金,流血长江,横尸黄河,用毛子的苏维哀旗号,对神州大砍大杀:取头,破心,活埋,沉江。杀得日寇哈哈大笑,杀得中原鬼哭神嚎,杀得赤县万户萧疏,杀得黄土鸡犬不留。于是,千万人的生命做了白骨尘土,亿万人的灵魂做了囚徒家奴。如果没有失去记忆,这样的屠杀牵涉每家每户。

多少爱国志士的头颅因为这鬼节而抛弃,多少民族的斗士因为这鬼节而夭折,多少黎民百姓因为这鬼节而焚纸烧烛,多少孤儿寡妇因为这鬼节而悲凄哀哭。东北黑土里血污还没有干净,平津的硝烟已经燃成,淮海的亡灵尚未依附,几百万又流血高丽,横尸辽国。从此朝鲜有了人间地狱,南韩变为天堂恐惧。从五十年代的枪声到六十年代的中印,再加七十年代的越南,究竟为了这鬼节死去多少人,连上帝都无法记忆。

于是,蒙古一分为二,西藏边境萎缩,越南反目成仇,金日成软硬兼施。更别说大清的条约失效,西玛拉雅的剩余半径,我们的版图越来越缩小,我们的语言越来越亮丽,我们的面目越来越狰狞,我们的难民越来越汹涌,成了这鬼节的荣誉。

这是个多么惊心动魄的时代啊,正义成为荒谬,真理做了囚徒,良心被坦克碾碎,道德为淫秽发贴。五千年的文化被这个鬼节杀伐,十亿人的心灵被这个鬼节漆黑。于是,买儿买女的没有悔恨,烧杀俘虐的没有遗憾,逃荒要饭的没有路经,镣铐枷锁的没有赦免。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有了这个鬼节。

在觥筹交错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个衣冠沐猴,一件件皇帝新衣,闪闪红腥的打扮着这个鬼节。

算了吧,我怎么说都是多余的,还是让我们都来庆祝这个鬼节。

记住;我们有六四的国殇,七七的“国庆”,全靠八一的鬼节。

2004/8/1 凌晨5点,于芬兰家中

答网友之劝

星期三 九月 12, 2007 5:03 am

如你见到凶手,一个杀害了你的亲友,还杀害了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顽凶,却被趋炎附势者吹捧膜拜。你怎么办?


熟视无睹
同流合污
听之任之
麻木不仁

我觉得做人,除了功利,一点道义和良心应有。观点的思辨与践踏生命的暴行是两回事。毛造的国耻够多了,而今中国难民潮是任何豪言壮语都不能涂抹的事实。还有公众道德的混乱,漫空污染烟尘,条条河流浑浊。

无论怎么说,活的蚊虫和死的苍蝇,都不是美学的论题。偏偏有人喜欢咀嚼这些,还喋喋不休,津津乐道为荣。像这样的东东来了,能不撒点六六六和敌敌畏以毒攻毒,何以善待菌体呢?

毛一生做得最有人性的活儿,就是把太子送到朝鲜去活活烧烤成炭,这样歪打正着的绝招,掐断了毛思想的“哈里发”蚕蛹,使闭关锁国,兔死狐悲者,于千秋万代之后无法延续,留得今天苟延残喘的一线生机,实为万幸。

不然,此时此刻,你我说不定还在中国朗诵伟光正后裔毛教岸英同志的语录,嘴上说“遍地英雄下夕烟”,眼睛看多少黑五类被宰杀,多少文人牢缄口,多少样板戏又登台,举国神魂颠倒,又欲哭无泪,自不待言,更无容置疑。

老天真有眼,让你我今生今世,有机会来到自由社会,回眸过去,何妨吟啸且徐行。

今天打开此页,想到前次你说的话未复,顺便啰嗦一下。

对不起!

邻居晏华刚

星期二 九月 11, 2007 10:06 pm

邻居晏华刚

唐夫

记得你 为了
记得那瞬间的过客
生命的河流
书写出殷红的流血

一个红 为了
改头换面的共和国
青春和生命
在罄竹难书的时刻

那年的我,还很小,小得什么都不懂,大概是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了吃不完堆成山的粮食在锣鼓声中,在版画上,在电影里,甚至稻田密集的谷蕙也耍魔术似的出现,载歌载舞的庆祝:亩产从几万斤到几十万斤甚至几百万斤(据说至今还有人相信钱学森的1958年谎言)的特大奇迹和照片刊登层出不穷。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的口号真理,乐得毛老润之在宫里居然担忧仓库容量,还想开放一天吃四顿的圣旨。那种想入非非的滋润,就像他与女同志舞后换裙子的激动。与此同时,民间已经开始饿殍街头,死神的魔爪已伸到城乡。接踵而至的死魂灵弥漫神州,“万户萧疏鬼唱歌”成了作者厚颜无耻,自欺欺人的滑稽典故。

如果有灵的话,我希望这位被死神过早攫去了生命的同胞,会有一丝慰籍。在他曾经生存的世界,还有那么一个人(也许是唯一的)想到他,四十年后的天涯浪迹,还禁不住写出这位亡灵。大慨,是他在另一个世界的呼喊,要我把那永远无法申诉的冤屈公诸于世。

他、就是我曾经的邻居,我童年时代无辜的死者,而今,就这么化为键盘的文字。

那是个深秋早上。

距离我住家不到百米的斜坡上,一片血迹从一间破烂的篾蓬门里流出,一张烂麻袋覆盖着尸体,放在一张旧木板上被抬走。在那窭烂不堪的蔑块编织门流血溢下的石砍,上为这片区公用水管处。那天早上,我正提着桶去接水,血迹在而尸已失。突然的惊恐,将我的目光转向几位老太佝偻身躯在旁聚集窃窃私语:

“唉,死了,是先割破了手腕,又割自己的喉咙,还用绳索缠着脖子,挂在床前。”
“作孽啊!这么漂漂亮亮个小子。我刚才看到,那就用的他那卷口菜刀,不晓得怎么….”
“是割了好久,手腕先割,喉管也割开,最后死的时候还用了绳索勒住伤口,吊在床沿,头这样歪耷着。”
“半夜吗……. 哪里知道哟,还是天亮后张婆婆去接水,看见流血出来,就推开门一看,就惊叫唤!”
“没有娘没老子的活着,又没有工作,饿了好些日子,饿极了……,就这样,唉!”
“他没有亲人吗,死了也不停放,就这么悄悄的抬走,埋在山上,野狗不来拖才怪。”
“谁管呢,说是成份不好,据说他老子在解放初就给枪毙了,娘死了还是走了谁知道。他从来就一个人过,从小就一个人过,搬来这里那阵子(那时)才十来岁。有时候拣点破烂。长大了在‘生产自救’下力,大炼钢铁之后城市裁减人员,到处都不要他,就这样了。唉!这年头啊,成份不好………唉!谁叫他成份不好呢,脱胎错了….”
“他叫啥之名字哟?”

“晏华刚。”

震惊中的我这才回过神来。晏华刚!就是他,我很小就知道他,他怎会长成那么英俊的小伙子,我记不清楚,毕竟差异十几岁。但见面碰头的情景总会历历在目。记忆中的他总是独居在这石壁搭起的破茅棚,一面是隔壁人家的屋檐下,另外的三面用篾条编织为板墙,有的粘贴报页,风吹雨打之后,又是破烂不堪。在五十年代是常见的房屋,最穷的住宅,简直不如狗窝。晏华刚的小屋三壁来风,真不知道那时候他怎么度日。

迄今,我还能记得他的模样,中等个子,净白的皮肤,脸型方正,一双深邃的眼珠特别明亮,和善,含有腼腆的微笑,因为孤独,也许有点自卑。一次我提桶去接水时,独自看那细细的水流,他蹲在自己门前向下,当我抬眼上看,我们的目光正好碰击,他的灰色的夹克还那么净洁。那年头的人穿得很破烂的,每人每年的定量布票是一尺八寸,想在一年里穿上新衣,只有梦。那年赫鲁晓夫说中国人五人穿一条裤子,人民日报为此批判不休,说是因为年年丰衣足食,人民感谢党的关心,家家新衣新被多得数不清,一尺八寸布票是党的再三关怀之后,人民才笑嘻嘻的接纳。听那口气,像主人客人彼此推卸礼品。

那天的晏华刚整洁,可能是个特别日子。在我的印象里,他不像别的下力人,穿着总是破烂的。我看看那瞬间。他居然对我笑:

“你在读书吗,几年级了?”
“是的,三年级。你呢?”我明明知道他没有读书,我竟然这么问他,但没别的话可说。
“我,嗯,我倒很想读,就是不得行。”那满是遗憾的口气,让我莫可名状,又有点沾沾自喜。
“为什么呢?”我突然觉得不可理解。
“我们不同啊!”他脸色晦涩,一下迥然,笑容再没有了。他站起来。

他进到小陋室,随他的身影,我看到的是个木板搭在砖块上的床,地上黑黝黝的,那些年头的家庭,很多都有脚泥踩成的坑洼地面。他倒上去床,没有盖什么,又就起身对我笑笑,关闭了竹条编织的“门”。那可是已经寒冷的季节,我好生疑问,但水声催促我得关闭龙头走开。那是我和晏华刚最清楚的面对面交谈。而后他自杀,为什么?年代使我的记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我们不同啊!”这几个字深深的铭刻在我的心,想不到十五之后,我也成了“不同”者,才知道他说的含意。

晏华刚在“生产自救”干了多少年,我不知道,那是属于地段街道组织的运输队伍,人员多是“黑五类”和劳改释放回来的人员,地主,资本家,国民党政府工作人员,被认为对共产党不满的分子,从劳改营回来没有单位接受者,时人称呼为社会垃圾。也是被斗挨打的对象,被社会营造的危险人物,对他们的监管是干运石头,长条木料,抬机床等繁重活,工资少得勉强糊口。那年代的运输机械不多,重活有的是。这些人因为长年累月担、抬、重压,长了厚厚的肉包(我在“蔑块”文章里提到邓小平家的隔房叔叔文革里也干这活,有天与一群黑五类共同抬机器从我家门前过)在肩。晏华刚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因父亲被枪毙,自然成了坏分子,也该被监视。这样的人周末假节日等是要被差遣去扫街道卫生,不给钱而美其名曰劳动改造思想的贱民。有时候被孩子们摔石头,打出血自己默默擦掉。那年头的电影,报刊,课本的编造,特别是收租院等泥塑巡回周游教育之后,这样的人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想打。文革时候红卫兵就用刺刀或皮鞭或以及尽可能的手段,把这些凭想像和宣传的钦定罪人整死。晏华刚没活到文革,也算运气。

我每天上学都要经过他的家,偶尔看见,他总是单独在床,半掩的破篾块门可以见到他倒床的姿态。但我还不知道人间的孤独,更不知道他需要女人,需要家庭,需要温饱,他什么都没有。他干活回来就趟着,只有一个木板床,没有厨房和别动家具。也不做饭,从来不做,可能他根本不不会也不不屑于做。没有到灾荒年的时候,他微薄的工资在街头吃点粗茶淡饭。1958年前的生活还不很艰难,后来的日子被一张张的号票约束:杂粮票,细粮票,煤票,蔬菜票,油票,布票,糖果票,火柴票,豆腐票,肉票等等…..,不胜枚举。有的票证限制一年期,有的季度,有的月限,各种各样的颜色,各式各样的形状,各式各样的定量,风起云涌的人们排队领取这样的号票,还得持有户口簿和购粮证两大关键户政加私章和手印,从半夜到天明,从凌晨到黄昏,从第一天到第二天,这样无限的周折之后得手,珍藏如宝,稍微不注意,丢失了呼天叫地的哭泣,谁也顾不了你。死亡威胁着每一个人。为此遗失号票而绝望至毙的,有人丢失或被盗之后,就上吊了事。晏华刚怎么使用号票,我不知道,以我现在连钱也不知道需细水长流而言,他恐怕拿到号票也是三下五除二的乱了方寸。活路已经没有,绝境就在眼前。

我总要想他,想他的死亡之夜,他死了,无法争抗的唯一机会,就是将自己弄死。自戕是需要勇气和毅力,或说很大胆很勇敢,才能一了百了。比如古装戏里横刀一抹,上吊一蹬,毒药一喝,飞身横撞,何等刚烈,晏华刚却没有那样的本领,他的死很慢,静悄悄的进行,从溢血的现场看,手腕有刀口,割得不深,可能没有伤及动脉血管,痛得难受而犹豫。那时候也许他还在忍耐,犹豫不决的思考,一手捏着手腕,埋头苦想:活不?怎么活,活得下去么?于是,又咬牙将卷曲的锈刀横向颈项,轻轻的拖拉,刀口慢慢进入皮肤,神经器官的刺激和本能的反映,痛得他缩手缩脚,气管欲裂未断,动脉欲破不涌,血液欲流不溅.....,如此等等,伴随他不想死去,而又不得不死的矛盾心态。那是何等的痛苦,流血不止,但又不死,再自我窒息,双手压紧脖子,仍然活着,他还在想,还在挣扎,失去力量和胆量,忍受虚弱延缓的疼痛如针刺电击,他只想早早了结,看到凳子上还有绳索(那是他工作用的抬绳),于是,用剩余的力量缠住脖子,缠住生命,套上床头……。终于,头一偏,痛苦随即消失,躯体挣扎不动,他才感觉到解脱,冉冉而起,奔向另外的世界,去找他的爸爸妈妈…….。

在晏华刚的自杀之夜,是一轮明月在凌空高照,或是如寒鸦密布的漆黑如墨,有没有风雨雷电,有没有虫鸣鼠吱,这些玄妙的自然景象,是不是超度了他的死亡,没有人关注;他究竟挣扎了多久,从最初的动机到最后的“决策”,从静静的念头到剧烈的行为,没有人知道。在密集的贫民区中,他那破烂的小屋即使有点声响,也不足以惊醒夜晚,没人听到一点声息。在那里,他终于完成了一件伟大的工程--自杀。是为了尊严,还是为了争抗?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关心。

我想到他的死,隐隐约约将墙报登载的粮食喜讯涂黄,令人久久的看,久久的思索,那叫天堂:丰收,大丰收,特大丰收,毛润之在麦田里笑得滋润。从1959年末开始,到1962上半年,整整三年的饥饿,城市的饿殍尚有不死的亲人掩埋,而农村的惨象,不是刘和珍君的镜头可与比拟。全家死绝的太多,太多了。直到今天,旧话重提,除了见惯不惊而外,就是根本不信。

如果晏华刚还在,应是年龄70以上 ,应有儿子或孙子的老人,也许有成为学人,成为留学的矫矫之辈。但这不可能,新中国的逻辑不许他有这些。人生于他什么都没有,从小吃苦、长成受罪、间或受辱、绝望至死。不知晏华刚有没有海外亲人,如果能读到我这篇文字?哎!这也许不可能。但我仍然希望“也许”是把万能钥匙。

当然,那三年绝不仅只有一个晏华刚。文革中的北京郊区大兴公社的惨景,以及郑义在广西的采访报告,当地人把“阶级敌人”活生生分食。历史上黄巢革命有过这样并驾齐驱的镜头,但黄如毛,拿刀的屠杀当然比不上拿枪的干活。

至于晏华刚的尸体怎么处理,是被扔在郊外给野猫野狗,还是被饥饿的人吃掉。我无法猜测,更无法写出。

就此打住。

2004/7/8 2007/9/12

从台湾到周口店

星期日 九月 09, 2007 7:23 pm

夫诗曰:

话说打台湾,一窝上下翻。
张三耍花枪,李四拜神龛。
乌贼布烟雾,王八搅海天。
试看联合国,睁眼加闭眼。


从台湾到周口店

唐夫

从台湾到周口店是有点远,要缩短距离,看能否落实曾经唠叨的话--解放台湾--之后论定。而今绝不松口使用武力。说穿了,还是想打,只要心血来潮,时机得逞,战争倒是颗愤青同志的最佳摇头丸。

当然,打战、古人说你死三千,我也要死八百。打台湾以两千三百万人为计,依照我党打韩战和越战造地狱死人的数据来推算,恐怕最少得有五六千万人要被玩到五维空间去。相当於毛搞一次大炼钢铁的活,叫做“有得有失”也可。其实,“得”是得;“失”也是得。得到台湾就沾沾自喜,给千秋万代(当然,新疆,西藏,东北,西南边陲,蒙古等多于台湾上百倍的土地失去和现在还想丢的不说)一个自我安慰。至于多少独生子家庭到此为止,绝子绝孙,那就无所谓了。当年大元大清同志灭我中华人口绝大部分,今天的电影仍然是交口赞誉,顶礼膜拜,笑嘻嘻的剩很多半光头,不也快哉。比较我党的计划生育加严打缴纳子弹费等措施,长期为减低人呕心沥血,绞尽脑汁,打台湾无疑是个大乐透。即使不消灭五亿(据我党朱军头透露的内定指标),就先处理一大批王实味张志新同志充数,也无不可。从最先“镇反”扫射到后来干脆用坦克摊平,胜似闲庭信步,我党行径有目共睹。

根据上述原则,(旧伪国防部长田老驰浩家伙说)把台湾打成焦土。由此可见,无限商机降临,新的工程承包纷纷落单,有利于反贪防腐机构钓誉,还莫说多少个成克杰,陈良宇又是雨后春笋;与此同时,大陆民工潮得以新流向,娇媚学子以及老弱病残得以偷渡裸奔,免买护照用死魂灵,丢尽我党颜面之愧。再说,这岛种上核辐射到处开花争艳,科技人员得以更多数据和发现,因祸得福啊。难怪杨振宁最近预言中国要出诺奖人选。

反之,打台湾必然引起世界打喷嚏,美英日为主的全球各国,誓必将我党定为塔利班后代制裁,适当的帮助教育和轻轻的严打,也许不落窠臼。随之后院起火,中亚国家土耳其等发扬国际主义精神的回回将趁机帮新疆独立,甘肃顺势自治,印度助西藏翻身,四川重名天府之国,云南再叫大理王国,贵州夜郎自定高矮,东北回归爱新“脚落”,内外蒙古养出成吉思汗,中原混战连绵,诸侯割据,文人学子的演义国策加传记等即将出笼上台。这样一来,台湾共和国歪打正着,进了联合国,慈禧太后喜欢的长坂坡当为国歌,荷兰,满语,日语糅合为台湾话,钱币千元让荷兰海船作背景加赤坎楼画面,五百元用郑成功加郑经(怀抱乱伦而来的私生子)郑克塽等排列头像,日本天皇头用作为百元大钞,大清旗袍秀女为五十元台币,蒋介石,孙中山的头像作硬币依然不变。于是,短短数年,台湾经济冠亚瑞士北欧,日子滋润养眼。不过,更好看的是,齐楚燕韩赵魏秦都是千疮百孔,疮痍满目,回归到冰川石器时代,同胞又获得另一机会:齐唱木乃伊法老歌: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漫步从头越!

这从头越的意思,就是同居北京周口店,然后被移到大英博物馆,美国大都会,法国卢浮宫,俄罗斯冬宫,台北故宫等地巡回展出:那披着猩猩的头发,耸立猿猴的塌鼻墚,毛茸茸的颤抖着一双电动黑手,发出诗一般的嗷叫,流露深不可测的表情。

那是用周口店的表情望台湾呢,还是悔之晚矣?

费猜!

2007/9/9

观台湾空军战机空演

星期六 九月 01, 2007 6:44 am

观台湾空军战机空演

唐夫

九月三日是中华民国军人节,之前一日正好是星期天,高雄岗山空军官校办有一年一度的开放活动,让民众临场观赏“保家卫国”的战机升空表演。估计有眼福可享,我查阅路标,看时间九点过,想想还来得及,将摩托启动,一声嚎叫,就冲刺在艳阳下的车流中。

一路奔驰,竟不知不觉来到目的地。此时长空碧洗,蓝天清丽,烈日下的机场大坝里,花花绿绿停车密集,旅游车高高,小轿车矮矮,夏装的观众艳丽,稀密伴伙,人流如注,纷纷流向机场跑道边沿,在规定的位置内,前面席地而坐,后面高低站立,再外边的就踩上坐椅提升视野,皆盼一睹为快。这些密密麻麻,排列壅塞的观众,顿时把机场弄得气氛热烈,周围早已万人空巷,远道如我者不知几许。

随着幽雅美观的两列植树延伸在通网宽阔的通往机场路上,茂绿树木与乳白房舍对映成趣,矮矮的机场建筑尽为平房,典雅洁丽,林立高耸的大王椰(台湾生长的一种又高又阔的椰子树)下,与空军军史馆对面是退役的,各式各样的 民航军用的,新旧大小的,品种繁多的飞机停列在场。任随餐馆,人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在军校的凯旋门大道进去,走一两百米转弯处就到机场,来到开阔的跑道。从校外到校内,一路排列着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和空军军旗,花枝招展,飘摇入神。观阵的人们多持相机,有的摄像,有的拍照,高音喇叭长插在助势车上宣讲台式“雷锋”事迹,陈述党国传统,历史功勋,这些先声入耳的话,有点像大陆老生常谈的陈词滥调。维持治安的空勤部队官兵,以及穿飞行制服的人员间插在不同岗位,怕有人和飞机过不去,便兢兢业业的来回巡视,偶尔也指指点点,劝说“越境”的观众略退几步或就地不动。最是两位陆军制服的小家伙丘八,弯腰驼背者尖嘴猴腮样,真如林彪当排长的时候,另一个很像彭德怀那么傻乎乎的憨厚。我细看他俩,越觉得好笑。人类真有千奇百怪的“异曲同工”,说不不清除。

很快到了十点半,广播一声宣布:空军战机表演开始!

于是,众目睽睽在磬空里搜寻,满场的头额上昂,隐隐约约的七只银色的战鹰破空而出,越是清晰,越是变大,越是飞快,才钻出云层一瞬,就轰隆隆响切九霄,那尾部拖出的乳白气浪,像天神从纺车上绞出棉卷,似七仙女在青蓝的天空舞弄画笔,画出直线,圆弧,波浪,S型,伶俐的战机飞得狂欢:一忽而由远而近,直上直下,穿梭迂回;一忽而由近而远,翻来覆去,消声匿迹,无影无踪。伴随激昂的震波,真像是玉皇派下凡来,要耍猴子戏。战机从编队到翻滚,由交叉到分岔,把长空当画板,随心所欲涂抹豆芽角角。突然一绕空中图案,一圈气浪化出个巨大鹅蛋,一条气浪远远驰来,横直穿过,看起来像没两点的“母”字,但又十分性感似的字体,久久摆在青天诱惑。令观众鼓掌欢呼,情绪高昂。

有人说那叫一箭穿心。
我觉得一箭尚可,穿心则不必。穿谁的心?还不是同室操戈,焉知共小弟会不会按图索骥,练出仙人摘桃,台湾本像阴囊嘛。武行术语本有招。总之,持之以恒的祸起萧墙,打来打去,也是人类的天性,生命的必然。我大唐华人最精于此道,争先恐后为减低人口竭尽全力,耍尽手段,黑透良心。那些两边都说不怕死的家伙,成天堆在办公室里鬼头鬼脑的设计新花样,还不是想多弄些烈士出来,觉得哭起来很时髦。诚然,台湾弹丸之地,长期遭到威慑恐吓,用几架飞机翻两翻,也能省出些活儿。看完飞行之后,我去参观军史馆,有拆卸的战机,有中国空军发展史册,众多的实物图片,空军官员的武器衣物,有的弹痕累累,有的血迹斑斑,有的是痛击日寇,有的是美国飞虎队援华经历,最多的是蒋匪打共匪的覆雨翻云,干得很逑欢,有一次竟以30比1的战绩遥遥领先,真感叹山姆大叔教出来的乖徒儿,揍沙俄罗毛仔的傻龟孙子还很到家。当然,现在机会不再了,开始玩核家伙,觉得省力省事。据田驰浩和朱某等红心黑肺者扬言,要拿几十几百倍於台湾的土地做箭牌,加五亿人送死来打赌,把台湾搞得寸草不生而后快,或干脆弄沉也舒服。我看台湾这么拼命练,还真不如被统了去,那结果莫非是有钱人被砍头取内脏,存款换名字,多数老百姓还可以涌进民工潮,搞先进性,小商小贩学会骗术也好活,有头有脑的不说话,无头无脑的争取入党,上网的莫让网警抓住,总比整个岛都不在太平洋上,要划算得多。

不想多说了,我一边想一边看,观摩中更有趣的压舳戏,还是美国F16和法国幻象2000型战机玩得痛快,升空起降,螺旋飞行,气势轩昂,灵活多变,动静自如,惑然不注意,好像还可以转直角似的在空中一个九十度动作的表演精采,闻雷声至而飞机去不在目,其速度之快,如狂飙闪电,一瞬而至,一晃而逝,看得观众心花怒放,交口称誉,满场鼓掌,欢声雷动,觉得那才是雄赳赳。

至于欧美卫星观察到这镜头,会怎么笑,我懒得去写。

打不打,还是他们说了算。我发动摩托,一声怒吼,想升空而去,却留下那片空空如也的机场。

2007/9/2

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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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舅舅

星期五 八月 31, 2007 3:16 am

《唐夫回忆录片段》

我的舅舅



你那残缺的肢体
给生命划上
弯曲的省略号

你来人间的选择
在罪恶之泽
从无奈到寂寥

回到太空的瞬间
我在你身旁
静听外婆凄嚎

每一年秋雨绵绵
我总想问你
天国需否号票

一 命途多舛

舅舅没留下任何遗物,即使相机问世以来,他也没有沉浸到暗室的机会。甚至入土的坟山,也被无数次开垦,栽种,挖掘,以及乱七八糟的折腾,又做了赚钱的公墓,农家八宝山。舅舅早就土遁于无影无踪,只是我心目中的词汇时时晃动。当我写了外公外婆之后,他像一颗闪现的星辰;最是读到巴尔扎克的《邦斯舅舅》,我会自然而然想到我的舅舅。

他没有邦斯那奇丑无比的宽脸和麻点,更没有漏勺窟窿映出斑斑黑点坑洼。相反,他五官端正,身材中上,皮肤白皙,炯炯有神的黑亮眼珠闪烁,可以将万事万物聚焦于此镜头。如果早生三百年,舅舅是当仁不让的风流傥绸才子;要晚生五十年,也许是样板戏里必不可少的人选。像邦斯舅舅那脸该长骨头的地方却是明胶般软塌塌的肉,应凹陷的部分,偏又鼓起肉乎乎的疙瘩,这模样和我的舅舅没法比。别离之后,我的回忆,有时清晰耀眼,像是被岁月的河流打磨为闪烁的光团。

每当妈妈絮絮叨叨说起舅舅小时候,十分激动又万分遗憾,让我想象出他那聪明伶俐,欢快活跃的神态。上学蹦蹦跳跳,回家静静书写,坐如钟,静如松,身杆挺直,一支毛笔滚圆紧握如橼,沾上浓墨,一点一笔,一丝不苟,字体清亮悦目。他朗朗背诵人之初子曰论语,敏捷回答课题,对人礼貌敬重,做事有条不紊。他的各项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为先生(那时候的称呼)欣慰,同学羡慕,受外公外婆宠爱。我依稀想到舅舅的金璨璨岁月。要是没有被命运严酷的摧残,他有自己的学业,事业,专业,有自己的家庭,如果依然健在,他有比外公更好的机遇:他可能是学者,也许是技师,或许是专家,即是再平庸,也有天伦之乐的人生。如果舅舅健在,而今快到八十岁了,他应是慈祥的外公或敦厚的爷爷。遗憾的是,舅舅一生连小和尚喜欢“老虎”的资格都没有。女人?也许连他的梦都不屑进去过。

舅舅名大昌,这名字取得恰恰相反,出生在中国,患病在二战国难当头时候。 “唉!你舅舅嚰,那时候你外公生意走旺,他发蒙(指初受教育)就上好学校,读书比哪个都得行(好)。要不是他九岁那场病而患了绝症,是要个人来比的哟!”在兵慌马乱的年头,空袭的日子,医病和读书算很奢侈的待遇,舅舅没有这样的机会。国难当头,外公失业,家景转逆。舅舅从此成了废人。妈妈说起舅舅那回忆的神色,和我看到的舅舅是判若两人。

舅舅在一场大病中高热不退,昏迷中抽畜,患上终身残疾病症--癫痫,俗语叫母猪疯,羊癫疯类。自从病后,他的左足掌凸起,右手萎缩内弯,对称性扭曲,整个手腕到指头好像完全麻木。从我醒事起看他走路,就似醉汉似摇摆,下足一踮一踮,手腕比周恩来丢人的动作更难看。这病阵发突然,倒地昏迷,浑身颤抖痉挛,并有口沫满嘴,令人见而恶心,恨不避而远之;发作更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只要眼睛一定,一翻白,人形像散架似的软软下垮,不向后一倒,就朝前一扑,不省人事的失魂落魄,被魔鬼抽打似的。经过一两小时的折腾,渐渐无声无息,而后如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看自己身上或地上有口溢的泡沫,以及肮脏的衣服(颤动摩擦所以),才意识到那是“自由自在”。据医学界分析,癫痫是大脑细胞异常放电,引起反复和短暂的功能失调,表现为运动,感觉,意思,精神等等失控。现在全人类有五千万患者,中国约有九百万属此。试想,如果患者走在悬崖边,在水边,在工作机器旁边发作,会怎样?舅舅走了十年后,我当知青(当年被毛挥手赶到乡下干农活并美其名曰的城市“知识青年”的缩称)时见到我生产队里有个十七岁的青壮小伙子,是独生子,也患有此病,发作时独自在田间干活,倒在淹脸的水坑里被呛死。那时我想到舅舅,该这样离世。

本来,患癫痫也非恶运。在历史上因此称为圣病,有通灵之能。比如: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就患成哲学巨子;释迦牟尼,保罗,穆罕默德患出三大宗教;亚历山大的癫痫让三大洲顶礼膜拜,圣女贞德有此病而挽救了百年战争即将“亡党亡国”的法国。不知牛顿醒悟了万有引力定律,是不是因此而得;诺贝尔为之成了世界伟人,拿破仑患得患失的癫痫让欧洲颤抖,这些声名显赫的豪杰,莫不与癫痫结缘。遗憾我的舅舅生长在中国。成不了伟人倒罢了,即使做凡人,也混淆了人间和地狱的界限。


二 五十年代

在国凋民弊的上世纪中叶,人们平常的衣服除了破旧,还有补丁在肩背和肘膝,有的补得看不到最初布料,破破烂烂混身,千疮百孔,衣不遮体。舅舅的衣服从来是外婆手工缝制,还不至于。但那年头的布料都是纯棉青蓝二色,染料极差,稍微洗上几次,色泽就像画家洗笔随水而去,剩余浅淡的泛白底料。而且缩水特别大,买回一尺布,下水之后捞起来,恐怕只有九寸而已。印象中舅舅的裤腿总达不到脚躶,衣袖距离手腕也远,这不影响他手里时常有根小棍作笔,随时写写画画。尽管他识字不多,但仍然好学不倦。凡有空余时侯,从垃圾堆拾来的费旧报纸,有趣的短文撕下来珍藏,他常坐在小木凳上,把那纸页依托在残缺的手背,聚精会神盯住,嘴唇不停颤动,对文字咀嚼体会入迷。每当他看我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去去来来,眼珠里流露出羡慕的意味像一汪泉水。偶尔,舅舅会手拿个纸条走近我,很谦卑的说:“喜啊,你看这个字读什么?给我说说嘛。”双喜是外婆给我取的名字,家人就简称为“喜”。我有时会让他如愿;有时不值一顾,只顾自己玩耍。幼年的我不理解舅舅,醒事以来看他就是那样。什么叫痛苦,绝望,那时对我来说,比天方夜谭还玄。这时说对不起,还有更多的愧对,那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内疚。

舅舅活着的年头,社会封闭比棺材还牢固。那年头除了假话不缺,假笑不缺而外,什么都缺。为了燃料,平民无不挖空心思寻找能炊锅助燃的东西,有上山挖煤,掘地下灰色泥土,那其实没有多少热量,伴随定量供应的煤,在两餐之间,不需要火又让炉灶不熄的苟延残喘之用。有的下河捞柴,长江里有东西都很下流,让人“心明眼亮”,奋不顾身。当然,死尸除外,谁见谁就逃之夭夭。陡涨洪水的夏天,从青藏高 原奔腾而来的雪山融化之水,一路冲波逆折,总要折出些名堂,比如死狗活猪在江心移动,也令人想背诵毛语录就兴高采烈,还争先恐后跳河游去,不打架就算阿弥陀佛。伐木放杷的季节,有冲散的小木,引起弄潮儿向涛头立的争夺,又是好戏。当然,孤寡老幼无力挖掘,游泳更不会,就身背背蒌,手持竹菝梳,到山林里梳理湿润的落叶和松针,翻山越岭干一整天,运气好也许满蒌,背回家来在空地上铺开晒干,可以辅助木材燃烧几天。我的外婆曾经常这么干,那时候她五十多岁,还带我去这样周游山林。毛年代的平民百姓,所有生活用品被限制到最低限度,打老婆的壮汉倒可无忧无虑,出手超脱。一个穷字熬煎的芸芸众生,什么都缺就对什么都贪婪,什么都物尽其用,吃饭至余,碗里绝不会留下一粒,嘴巴之还有吧哒一阵的“弦外之音”。偷窃工厂索取公物是人们普遍的业余爱好,顺手牵羊是醒世恒言,人人会得滚瓜烂熟,做得唯妙唯俏。初到芬兰,一次在教堂碰到位印度牧师与之聊天,他说对中国印象难忘,是初入广州进厕,才完事一转身,行李箱便不翼而飞。“碗恶吐米泥吃,假死特!(一两分钟而已)”说得他自己都笑了。我也笑,有点不自然。我的舅舅因为自身缺陷,无法获得那些本领,唯一能干的活就是每天挎个小篮出去拣垃圾纸屑,拾煤炭花(重庆话指一种没有燃尽的煤渣),那是他的专职。

那年头的煤炭实在令人青睐。煮填肚皮的东西,全靠它的热量。在限制供应的岁月,公共开水店或小工厂的锅炉,工人把煤渣掏出,装进小推车往垃圾堆倾倒,长江沿岸有的是垃圾场,高堆如山,长年累月,祖祖辈辈的成绩,拾渣人菌集在那里等候,见到煤渣一来蜂拥而上:掏,刨,抓,拣,挤,压……多少般武艺都要使尽,争先恐后,你抓我抢,不顾尘灰滚烫,只要有点黑色,或透过烧成灰白的渣面看见深色,就如获至宝。大的有万金油盒盖般体积,小的如豌豆胡豆可比。拾渣人三三两两,头尾相连,奋不顾身。用手掏扒,像大海捞针,目光竣竣注视着每粒可用的烧残灰渣。想象在扬尘中的“群雄”争先恐后之为,把恶臭肮脏的垃圾堆当在怀仁堂那么喜气洋洋。舅舅是残废人,在弱肉强食的社会,谁都可以欺负他,论打架,他连站立都不稳,安份也不能守己。那样的场合,摩擦冲突必不可少。舅舅有时回来伤痕累累。无法预料是癫痫发作误打了别人的报复呢,或是垃圾堆恶斗被欺辱,或被人恶作剧而已。这病使他偶尔产生幻觉,对身边的任何人在他那瞬间看来是向他攻击,本能的反抗,让对方大惑不解,无缘无故被他出手 -- 哪怕是轻轻一下 -- 随之而来的报复,让舅舅的皮肤红肿青紫,要多少天才消退。

无煤渣可拾的时候,他到处周游去拣废报旧刊等凌乱的纸张,凑合起来半斤八俩的能买到三分两分钱,存积下来,珍藏在墙壁夹缝,那是他的世界银行,精神延安。然而,这仅有的慰藉也遭受破坏,被我和弟弟玩耍时不经意当为哥伦布发现了美洲似的暴富,那是无聊中在墙壁图画时,发现破损处的篾块里面有东西露馅。取出来看,哇!是纸卷的钱,一毛,一分,两分,五分等新旧不同。诱惑使我们犯了摩西十戒。当年的一两元人民币,可以买付扑克好玩,再买半斤带壳花生咀嚼,再吃上几颗酱色糖果,一飨口福,买一叠小画片那是小孩子的赌具,再看半小时的小电影(一种小木盒子里面的动画片,街头摊贩设立为儿童玩耍的游戏)搪塞平常的不足。我和弟弟美美的享受了整个下午,舅舅积年的辛劳一挥而去。“你是不是把我的钱拿了?”他再找不着的时候问我,那目光的深邃,比X光照得很厉。我们扭捏难堪,语焉不详。这罪恶今生今世已无法偿还。醒悟已“时过境迁”,与舅舅天人两隔。愧对于这无法描述的罪孽,只有忐忑不安(就像现在写此)。唉!人之初,性本善否?


三 时难年“慌”

自从钱学森为了迎合圣意,为毛泽东的狂妄助势,还信誓旦旦宣言,以太阳能之熵定论,亩产是可以无限上升的“科学”(他迄今还有脸活得滋润养眼,不觉人间有羞耻,以及无数冤魂等待他在地狱)态度之后,我的舅舅倒了大霉。至今提起“1958年”这个年代数字,不知多少人依然噩梦连翩。举国疯狂的炼钢,“六亿神州尽顺摇”而来的强迫谎言,谎报粮食产量,缺粮之灾风声鹤起。最先由市民小道风闻,然后是处排队购物,能吃的都拼命抢购。这消息不久获得印证。各地市州府领旨:所有食物油盐和大米定量;农村干部要想方设法追缴公粮。叫“人民勤务员”的干部闻风而起,吊打捆绑在农村遍地开花,敢抗拒到底,就送交法办,那是死刑的另词。在城市,无业人员定量为每月大米18斤,学生21斤,工人如我父亲身高一米八的青壮大汉也只有28斤,重体力劳动者如石匠炼钢工人有最高定量有45斤粮。那年头的米历经存放多年(毛泽东总想打战,深挖洞,广积粮是他的一生秘诀,新米入库存十年而出),其中稗子老鼠屎夹杂之多,可以想见,这样的米有什么营养?天明白。水果是天外之物,官方说苏联要债都给TMD去了,估计拖欠日期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到后来对抗美国,陷朝鲜于水深火热之战的武器消耗等通通算钱,再加利滚利。说白了,是毛一伙为进紫禁城做皇帝,从年青时候到半老年代,从列宁到斯大林那里拖欠的钱财,都要与此无关的老百姓流血掉命偿还。灾难,像遮天的黑云,密布在九百六十万公里上空。蔬菜凭票供应只有豆腐,每月仅有半斤。食盐每家一斤或半斤,菜油也然几俩由当官的随便规定,随时变更。开什么狐群狗党会议那月可能有二俩或半斤猪油,有时以家户算,一至三人之家为一个级量,三到五人略加,五到七人再加。国庆(殇)节或春节稍有加量。那年头,各种各样的号票,印得花花绿绿,指头般大小,苦了老眼昏花的外婆,数不清的票证,比钱还宝贵的纸条,令她焦头烂额。各种各样的票证厚厚一叠,丢了要命。每次听到公布领票排队之后,又是人挤人的隔夜等候购物,商店门开,就壅塞不堪,似抢如夺。而每天的报刊杂志都说世界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有过上这么美好的天堂生活。很多人读到这样的文章就热泪盈眶,恋毛泽东比断臂山人还绰绰有余。不知雀雀能不能翘得老高。

拖到1960年,是饥饿的巅峰时期,农村大面积死人和人吃人的传闻,像惨烈的阴风吹遍“天堂”。以前抢购或通夜排队侥幸获得的食物早已告罄,饥饿像刀叉割裂人们的五脏六腑。除了当官的和相当级别的大右派(如章诒和写的《往事并不如烟》里,她父亲那等职位者,有特别餐馆供应,时时吃个痛快)而外,为了打战,国库储满的粮食只供军人吃得爬趴滚打,绝不对民众开仓放赈,谁敢这么做(叫破坏战略部署,直到毛泽东咽气,他究竟部署了些什么鬼名堂,迷藏?)扼杀无论。中国所有下层人都生活在严格的定量中,人人每餐分米蒸饭,每粒都不能分享。千奇百怪,数量繁多的要命号票,直到毛为僵尸后才得已善终。

按照粮食的定量,舅舅每餐二俩,碰到月大那三十一天,实际每天只有五俩余。除此而外,什么吃的都没有。家人中他平常就能吃,好像他的疾病特别帮助消化。即在定量粮食之前,有时外婆偶尔也会吵他会吃不会做。舅舅回嘴说:我是病生坏了嘛,哪个愿得的哟。唠叨归唠叨,舅舅依然有狼吞虎咽的特长。但饥饿来临的致命打击,使他的身体无法忍受,渐渐垮掉。饿到无法忍受,他软绵绵的拖声哑气,绝望而微弱的无力咕噜:“奶奶(他总这样叫外婆),我饿……我…..饿….我,啊!….饿!…。”他的脚腿肿得不行,在矮凳上,他常把裤腿拉上,用没有残废的那只左手拇指往下掐,腿杆皮肤被压出一个深坑,像静止的漩涡,黄黄之后慢慢变成竹青,渐渐泛白,好久才恢复。舅舅看着,等待,又来二下,三下……。其实,我们也饿得水肿发黄,那年头的人非肿不可。水肿不消的,越容易死,稍微多吃点就能保命,偏偏泽东毛不许,宁愿在库房里给老鼠享受。每当舅舅我在旁边时,他会诉苦似的侧起头脸说:“喜,你看,是啷个(怎么)的嘛,这还要得唛!”他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在舅舅生命的旺年,嗜心的熬煎分分秒秒缠住他。从此,再也没有气力从事他力所能及的活,每天一踮一瘸摇摆出门,残废弯曲的只手腕上挎着篮子,去拣回煤渣辅助燃料。那年头的煤炭也是宝,偶尔断炊,得烧家具做饭(为此父亲就烧毁了几张凳子)。那时候很多工厂都关闭,工人被“动员”回老家农村去当农民,结局还是见阎王。

舅舅的体力不支了,常常斜靠在门边,无声的萎靡,无神的发呆,清清的口水从他嘴角流出,充满他的口腔,然后吐在地上,一会一大口。他的眼眶深深下陷,成天不知所以。偶尔在吃饭时侯他会陡然冒火:“我不吃了,这点东西喂猫都不够,吃了当没有吃。”说罢将饭碗端起来一摔,气急败坏,就坐在一旁不赌闷气。急得外婆不轻不重的打他一下,赶忙把破碗捧拢,又骂又吵,弯腰埋头朝地佝偻着身躯,外婆看东西吃力,小小的眼睛在地上寻找每一颗饭粒,然后用清水洗干净,再倒在舅舅碗里,放在桌子上。发完脾气之后的舅舅呆一会,好像明白做了错事,重新回到桌上,独自把连沙带泥的饭风卷残云入口,然后是嘴唇久久卷动,舌头伸出来上下左右旋转,好像嘴边还有一粒。


四 冥冥而去

终于,舅舅倒床不起,成天蜷曲在他那谷草铺篾席的(那年头的普遍床具)单人床上,有时动一下,不动就像条木块,干瘦的躯体,只有骨头架,手臂细如竹竿,胸骨高高的凸出,除了起来解手和吃点食物,他成天躺着。有时外婆带我到山上去挖掘一种叫蕨棘的野草根,那种可以泡水之后磨浆过滤,有乳白的豆花状,用以填肚皮。尽管如此,但上山到野外找食物的人太多,能吃的野草类也很快绝迹。舅舅越来越不行,只能在床上吃点稀饭,起来时偏偏倒倒,不慎就摔跌。外婆看守他,无声的擦泪,伴在她的口边,嘴唇默默颤动,不知是在诅咒那年头,或是祈祷上天。舅舅的生命像烧尽的枯草,似熄又燃。最后那几天,外婆一边喂舅舅米汤,一边忏悔哭诉:“儿呀,妈不该生你呀,你不该来这个人世。我不是对你不起,是这年生不好呀,哪个都没得法哟,都在这么过的,你熬下去嘛,熬出头了就好。政府只给那点粮食呀,你怪妈不给你吃饱,我把你生下来养到今天,妈也只有弄个(这样)了,你二辈子投胎去当干部,莫生错病,莫恨妈呀……”舅舅没有反映,他叫饿的声音慢慢变小,变弱,无声。要救他活命,只需要增添一点粮食,但那时候人人都在死亡边沿,谁也束手无策。我们傻呆呆望着舅舅,不知所措。

最后那天,外婆横下心来对我说:“喜,你看舅舅,经佑(伺候)他,要是他喊喝水的话。我去上趟街。”说罢外婆开箱倒柜找东西,捞出个小布包捏在手心,癫癫巍巍迈开小足,一手撑着门框,老态龙钟的身躯一趔一趔迈步门下石坎,身影一闪转消失了。我以为她出门要办事,或去领什么票证,买别的东西(其实街头早就死气沉沉,户户关闭,一切都销声匿迹,各种各样的标语口号在墙头惨淡飘零),但不知她跑去街头排队买(那年头叫法)高级饼饼,想依次延缓舅舅生命。那时,聪明的政府很有聪明的办法,特殊的糖果限制在特殊商店里销售少许,价格是正常年代十几倍或几十倍。一块比掌心还小,不到两公分厚的饼饼售价为人民币两元到八元之间。那年头工人月薪三五十来元极其普遍,饿极了将全月薪可以付出一顿就吃完,然后等死。谁敢说句不满话,立即抓捕,或枪毙。那三年的治安比今日的北朝鲜还好。外婆本来不多的那点积蓄,她结婚的金首饰(只许卖给国家,私人买卖黄金,要被枪毙)等因此掏尽。那天看舅舅临危,外婆实在顾不得了,不知是不是找出最后那颗戒指或耳环去换钱,再排队很久之后终于买到,然后小心翼翼藏进怀里,她以为舅舅吃下这样的灵丹妙药,就万事大吉。

此时此刻,我只是傻乎乎的守在床边,等着外婆,也看舅舅,一会问他也不见动静,我终于等到他的嘴唇一动,眼帘张开之后再闭上,就没有动静了。我问:“舅舅,你要喝水吗。”仍然不动,我以为他不想喝,还想睡。心里只有七上八下的恐惧,巴心不得外婆立即回来。这时,只有寂静的,阴沉沉的天色从窗外斜照进,破朽的篱笆木房里,家具堆积,舅舅的床和外公外婆等三张在卧室里凹型摆放,外婆睡中间的大床,外公和舅舅各睡小床,外婆床前不到一米处,是她和外公结婚时购置的梳妆桌,宽约80公分,长有1米2吧,小时的我看起来是很大的家俱,两边有层层抽屉,猪肝色彩的生漆面已经剥落大半,台面上凌乱瓶罐摆放两边,只有那一直照着外婆 -- 从青春美丽的容貌到衰老如皱披满白发 -- 的小镜还几十年如一日,规规矩矩放在正中,半明半暗。那是外婆每早拿起来看看,又放下才开始梳头的岁月硬盘。

此时此刻,室内阴森,令我毛骨悚然。生命是多么脆弱啊,可怜的舅舅,他那无神的眼帘最后一张,嘴唇最后一动,其实是无声的告别:“喜,我走了,给外婆说,我不能等,奶奶……。”他冉冉而去的那瞬,我惑然不觉,他像青烟,光氲,无形的轻影脱离了躯体到另外世界,那才是他的归宿,那是没有屈辱,没有绝望,没有差别的世界,那里没有歧视,践踏,蹂躏……。终于,门前有了声响,外婆未现就话语先到,“喜!舅舅喝水了吗?”她不等我回答,用手在怀里掏,一个掌心大的糖饼,油腻腻的包装纸被细心层层打开,越来越小。外婆的面容出现罕见的兴奋,她端起的水杯递给我,用双手分拌糖饼小块如指头大小,往舅舅口里塞,同时气呼呼吵骂:“你这个不昌盛的东西,吃嘛,妈费不尽的力才给你买来,你还要折磨我好久哟!”

忽然一下,外婆木然!她像突然被重击之后的那么木然。接着,她立即摇摇舅舅的嘴巴,仍然不动,又摸摸舅舅的颈项脉搏,再把手靠近舅舅鼻子。糖饼大小块都从外婆手心掉下,她的身体像触电那么软软,像一座大山嘣裂,撞在床沿再倒下。我吓傻了,把手里的水杯一扔,去拉外婆,先是听到她吟吟唔唔的哭鸣,慢慢升高,越来越大,变为江河激流般号啕大哭,突然停住,没有声息……,一下又像断裂的竹竿,哗啦一下,声嘶力竭的惨叫,喷泉似的眼泪像滔滔滴滴,从她那小小的眼眶里不断涌下。外婆双手伸上,又扑下,坐在地上的身子,像式微的风扇叶片慢转。嚎啕哭声叙述如长篇咽咽连续,对床上一动不动的舅舅,一会大骂:“儿呀,儿哟,你这个不昌盛的东西,好狠心呀,就弄个(这样)舍了你的妈走了,你呀,你呀,你是我前世的冤孽哟,你是来收账的,你要我赔你,我争(欠)了你的呀,你哟……你哟…….卡弄长(比喻大约半尺数量)个,我血咕淋裆(流血)把你生出来哟,一趴屎一趴尿,一口奶一口水把你养大,你就是弄个的报答我的唛,我哪辈子得罪了你哟,来折磨我几十年,你今天才把账收满呀,你呀………,儿呀………儿也………!”

绝望,痛心,疾首,外婆的头直往床沿上撞。我不知所措,狂啸的外婆和冷僵的舅舅,一个纹丝不动,一个捶胸顿足,以及我站在一傍像木偶。外婆的声音已无法形容,那声吟、惨叫、嘟咙、沉默,叙述、唠叨、而后又嗥叫………,那是低沉后稍微得啜气后的剩余气息。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亡。

生命的最后时刻,舅舅无声无息而逝,像断流的溪水失去最后一滴,像灰烬的蜡烛燃到熄灭一瞬,像冥冥的萤火忽忽一闪,冉冉而去。三十六个春秋,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童年,苦难丛丛久治不愈的少年,寂寞,孤独而又无奈的中年,一挥间,戚戚惨惨中因饥饿而去。我从来没看到舅舅的哭泣,他受尽人间的欺凌,毒打,病魔,他默默忍受命运,直到无息的生命终结。

那是片躏乱的民宅,邋遢歪斜,像密集堆放的积木,乱撒在长江边上,那沿江南岸的弹子石地区,贫民区域的潦倒,与嶙峋的山势,河流,愁云惨雾,构成一幅悲惨世界图案。只有街上墙壁飘零的标语口号,和假打的漫话,伴随昏沉沉的天空,在窗外压抑着大地,萎靡的光线从门前偷偷进来之后,又悄悄的逃向黑暗。

发狂的外婆已经有气无力,疲惫万分,她斜撑身体,头偏靠在床沿,眼泪已经流干,憔悴干枯,心力接近衰竭。外婆一只手拿手帕,一手杵地,最后就麻木似的呆痴,如浪般回忆在她破碎的内心激烈流淌。那碎片糖饼落在地上,那是外婆急匆匆买的生命依赖资源。外婆裤衣全是灰泥,那年代的房屋室内多是泥土整平。我在傍发傻,拉她不睬。床上的舅舅,肢体渐渐冷却,那卷曲残手斜靠在被子外,左面那只永远不能伸直的腿将被子顶高,破旧的蚊帐扭成一卷,在他身体上成降落伞状铺开。


五 罪魁祸首

卜伽丘在《十日谈》里描绘1348年后的意大利:“染病的男女,最初在鼠蹊间或是在胳肢窝下隆然肿起一个瘤来,到后来愈长愈大,就有一个小小的苹果,或是一个鸡蛋那样大小。一般人管这瘤叫“疫瘤”,不消多少时候,这死兆般的“疫瘤”就由那两个部分蔓延到人体各部分。这以后,病征又变了,病人的臂部、腿部,以至身体的其它各部分都出现了黑斑或是紫斑,有时候是稀稀疏疏的几大块,有时候又细又密;不过反正这都跟初期的毒瘤一样,是死亡的预兆。……大多数病人都在出现“疫瘤”的三天以内就送了命;而且多半都没有什么发烧或是其它的症状。” 相比之下,1960年中国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死神不会在三天内要人送命,而是三年,一千多个日子,从1959年初到1961年之后,这么漫长的折磨,以分分秒秒的时间刺激肠胃的痉挛收缩,把人的细胞以分分秒秒的速度杀死几个,让每根神经分分秒秒的颤抖或断裂几次,如此悄悄扼杀比卡伽丘说的黑死病的手段来得更加残忍。最先,毛泽东以吊儿郎当听到走卒心知肚明的谎报,便开始沾沾自喜,以为如意胜算,以为粮多得吃不完,异想天开库房不足就格外开恩,赐民于每天进食四顿之幸,更利于万众歌功颂德,顶礼膜拜。晋惠帝曾因大臣说民饥无米,深为不解:“没有饭吃,为甚么不吃肉粥呢?”较之於皇毛真是一丘之貉,彼此心领神会,千秋一脉。千千万万民众被活活饿死,为泽东毛一念之间,比根头发还轻松。尤为荒谬的是,灾民於绝境时,他拒绝任何国家的援助(而后的唐山地震也然),让西方人道组织束手无策。陈香梅回忆录说到她当时为美国(或联合国)的援助成员组长,驻守香港,渴望援手,但毛却要想打战严防,极少数灾民冒死逃跑出境者获救。而今,这段历史被毛家子孙后代和信徒肆意篡改否定,妄图淡化於无。更有荒唐者在网上瞎说八道那几年,以颠倒黑白,信口雌黄为由。千万人死於泽东毛1956年去苏联看铁厂来灵感,一念之间“挥斥方遒”要举国炼钢,田地的庄稼成熟也不许农民收获。在中国如此经典的灾难,东方红,太阳升,烤人烈火,陷人海深。舅舅生于不幸,长于不幸,死于不幸,我不知道他有多少悔恨。相比之下,而今英国著名空间天文物理学家史迪芬.霍金坐上牛顿的位置,如果他活在中国怎样?他远比我的舅舅身体更差。反之,如果舅舅活在西方,特别是我生活过的芬兰又会怎样?中国人,为什么要被帝王与贪官污吏所瞎编乱造,阳奉阴违的词汇迷惑癫痴,失去做人的尊严和意义呢!


六 后事如烟

外公那天下班回来早,可能有预感,当他一出现在门口,就明白究竟。儿子的生命垂危,是他成天的忧虑。外公站在床边,静看舅舅,给他牵牵衣袖,把那残废的手肘摆放好。老人突然像蹲塑像一动不动,很久才缓和过来,他自言自语的嘟咙,劝慰外婆:“儿去了,哭有啥用,去了,去了也……好。”那声音从他喉咙里,像旋转九曲回肠弯道的烟雾。说罢,外公扭头过去,坐在床沿,眼框深深内陷。随即,他掏出口袋里的旱烟袋烟杆,抽得啪啪的响,那阵阵飘逸而出的烟雾散开,像要追踪舅舅而去。

无论何等的哀痛,丧事还得办理。万般不由人,一切都是命。外婆节哀之余,还私下请了个因秘密传闻而知,从前干道士活儿的人给舅舅开路(那时属于反动行为,很怕被人告发)。这是种传统的佛道祭祀死者的活动,念送超度亡灵之经,助其离开凡尘。那天来了个骨骼高大而又面黄肌瘦的中年人,在屋子里才开始披起一件袈裟,一手持碗,一手拿毛刷,念念有词,不时手动刷舞。若干年后我读到《西藏生死書》,作者索甲仁波切在书中描绘人死后的中阴阶段时说灵魂的变异:“這種意生身的形狀類似生前的肉身﹐但沒有任何缺點﹐而且是青壯期的俊美肉身。即使你在這一世殘廢或生病﹐在受生中陰階段仍然會有完美的意生身。”这使我浮想联翩,但愿当时舅舅的离世,会那么健康英俊而完美的飘去。反之,看道士的动举时候,面对舅舅的生涯和死亡,就那一瞬,我幼小的朦胧心灵里产生了对谎言的顿悟和抗拒,对这个伪新社会充满敌意,对毛泽东祸国殃民的卑孽行径有了剥骨见髓,抽筋剥皮的识别。 逆反心理由此而生。奇怪的是,这位道士的独生子在十几年后成了我的友人,同进一厂,同住一室,因他与工友打架受厂长偏袒欺压,成为导火线而引我起来为全厂所有的工人呼吁,为之罢工对抗。为之改变了我的人生,牢门由此向我张开。更为我离开黄土地,漂流天涯,周游世界立下心志有了不顾一切,独往独来的胆气。是不是舅舅暗中助我?冥冥中的五维空间,谁也说不清楚。

将舅舅装进棺木,移动到正屋里摆停,依照外婆的意愿,一盏菜油灯昏暗摇曳,放在舅舅的额头附近,她说这样才能让他知道去向,停上七天才合(阴)理。没有人的时候,我和弟弟妹妹都不敢去那间屋子。那个夜晚,父亲叫我去灶台拿火柴,位置就在摆放舅舅的棺材附近。我心惊胆战的绕过去,谁知越怕越出乱子,当我不得不侧身挪过狭窄的角落,一下失去重心摔倒,跌扑在舅舅头部的棺木上面,隔那薄薄之板下面是舅舅的脸面,吓得我一身鸡皮疙瘩直涌。 外婆听到什么响声,急忙由卧室赶出来看。第二天舅舅被移动到最后面一间小小的空屋,那是和坎上的邻居之间的两米宽,约四五米长的空地,将本来的房顶延伸,右面邻居屋抵拢壁,左面用点什么薄板或篾席遮挡而成。那小屋平常堆放点陈年的旧物,做了临时太平间以后,总显得有点阴森森的。

最后那天我上学去了,舅舅的棺木抬走时,外婆哭成什么样我不知道。但那空屋里停放过舅舅的地面,在头部位置下面还留着煤灰,薄薄的铺开,白白的一片。不时,外婆会用指头癫癫萎萎的摸索,口中念念有词告诫我:“喜啦,你别来这里哟,舅舅还要回来的,他要过奈何桥,还有鸡脚神护送,还有……。” 最初,外婆每天要去看那片地上,不时自言自语:“儿哟,你回来哈儿(一下)嘛!看看你的妈呀。”

舅舅从此永别了,今生今世,他没留下如何遗物遗迹,如何蛛丝马迹;一如命运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一样,从无到有,由有到无。在那标语口号见墙就贴的自以为天堂的社会,舅舅没有得到一分一文的帮助,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同情,没有就业的机会,没有做人的尊严,舅舅除了被自身的疾病折磨,还要被讨弃,被欺凌,被毒打,直到活活被饿死。人生於他,说冷酷已是远远不够的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最知道为什么。而今,舅舅只是我心目中的词汇。透过这个曾是动态的名词,舅舅活灵活现的一生,寄托在我的文字,老天有灵,让舅舅获得一丝慰籍,那是对我回忆中愧惭的补偿。多年后,外公走了,外婆也走了,而今年老力衰,神智萎靡的母亲,早年的心绪可能已随她飘零的白发消失殆尽。家人中,也许只有我还想到去世四十年多的舅舅,想到我与他朝夕相处在短短几年的生命河流中,他曾羡慕我背上书包出门的深邃目光,他曾提着篮子一踮一蹶出门而后带伤回来,他曾挤压自己那水肿的小腿皮肤而发出莫可名状的抱怨,以及他曾渐渐的冷却的身体……,以及最后外婆的声嘶力竭,顿时颓然倒地……!

人生是多么玄妙的棋局啊,谁也不能把握自己,把握未来,把握命运。如果还有来生,我仍然希望有这样一个舅舅,能如愿以偿的话,他可以患上同样的癫痫,但绝不可以生活在那样的国度。

末了,我期望,我幻想,我祝愿舅舅之灵,将追随这些文字,在太空里翱翔,追随一丝丝金色!

2007/9/7 再改

照片题词

星期三 八月 29, 2007 2:04 am

昨日登尾寮山,照片转录中,题词几首在图片上。

如下:

登临

横跨山川夺万绿,下凡一趟总是福。
八荒灰暗假成灾,四季长青真如故。


山雨

云深何处去 哗哗来己雨
逶迤山揎浪 凌波如徐徐


送目

山叠云海风叠浪 溪流如韵为神唱
多少故人覆山后 总是青翠抬霓裳

无题

朦胧秋雨 惑然叫天
淋淋有声 似闻陶潜


投标

莫虚人生求繁华 但得山川会游侠
静看风雨静看云 走过半球此为家


杂句

山中有奇观 世上无聊闻


回望

尾寮山,尾寮山 江流石转走平川
极目望眼静如浪 拟问青黛玉躝跚

周公解梦(新诗)

星期六 八月 25, 2007 1:20 am

周公解梦

唐夫

由你的神秘笔划
去 雕琢阴阳
月儿渐渐瘦了
太阳吃胖

在那些阴晴圆缺里
呼噜声声颠狂
似古道西风之马
空跑一场


调笑令


我在你的上头
运动

又在你的心头
颤动

看出山的那头
启动

似觉浪的这头
摆动

于是 你爱现代
我喜唐宋

其实 戏说去来
漫话古董

2007/8/26

http://www.coviews.com/viewtopic.php?t=30795&postdays=0&postorder=asc&start=0

日程小记

星期五 八月 24, 2007 10:39 pm

日程小记

唐夫

论运动,蹬山并非最剧。如美国人兰斯.阿姆斯特朗(Lance Armstrong),这位31岁的前列腺癌症病人,以五连冠成绩刷新整整一百年历史的法国自行车大赛的记录,谱写奇迹。五十二岁的英国男子迪克.库克,先后四次罹癌、切除双肾,每天接受两小时透析治疗维持生命。他说“与其被病痛折磨而死,不如在运动中累死。”为此,参加“铁人三项”比赛,前后共计二十多次。最近在八月初的伦敦一千五百公尺游泳、长跑五公里,最后骑自行车四十公里,以领先一百多名(都比他更年轻而且健康)选手的成绩完成比赛。没有肾脏,他在途中必须数次停下来血液检查,确保其中钾含量不超。比赛结束,他立即接受半个小时的透析治疗,使生理指标恢复正常。他把下一个目标参赛定在“澳洲铁人三项”:全程游泳一点九公里、九十公里自行车赛和二十一点一公里长跑。这会更难!

人究竟有多少极限?至今都是不解之迷。就我所识那些多年乐此不疲的山友,隔日或每日一次,有长达几年和十几年者,多属壮年晚年,皆有失有得:失去感冒疾病,获得健康。难怪他们都要持之以恒。这使我有了重蹈覆辙之趣,将运动工具转为山脉,有何不妙? 最是近年松懈锻炼,腰腿“变修”,腹肌殆尽。自月前蹬山十次后,精力倍增,信心倍出,体力倍至,习以为生活日程之必需,隔日不去则“毛骨悚然”。如陶渊明在世,那悠悠只见,不可及也,这哪是采菊东篱可比。

现居家城东,住七层楼房中,下两层平路。每隔日下午,我骑摩托由地下车库冲出,过小巷口,转公路,折十字路右边,顺行数分钟到街。沿途房舍商店,学校茶室,餐饮摊蓬,再右行百米过小桥,渐出城东,房店尽而田野出,苍穹凌空,云蒸雾漫,青山如浪,在目神往。

此段公路开阔,棕榈树,椰子树,交相衬托,田间错杂,绿色可欣,车流疏密间缓。我只把稳手柄,岿然而动十几公里后始穿插小镇。这片路窄房密,至转弯处见庙宇相对,新建材料堆积待建,继行过隧道,临山脉伸延,路面起伏,约驰几公里能见一座耶稣教堂在右面,路边标牌横向直指,告示登山口由此,路即转陡,坡度迎面,而后山岭浩浩,葱郁簇拥,顶天生烟。

到此,机车(台语指摩托)嗷嗷,转弯抹角,迂回周折几圈逆上半山,路尽方休,有小车陆续间停,我放置摩托,背包持杖(一种金属特制的蹬山手杖,为芬兰人发明,现流行世界),钻林启步,循小路,越树根,逆溪流,崖石延缓,树径幽深,只埋头循级而上,不管路窄弯乱,山石嶙峋,陡峭横竖,有林木高耸,有杂树荆棘,毛竹间生,偶听虫鸣鸟语,风响草摇,别致神韵。唯深山之趣,妙然入幽。时见路人交错,点头,语轻动人,一问是笑,此为台湾登山者之风貌礼俗。忆在大陆,生人当戒备森严,状如惊弓矣!

约行十分钟后,热感渐增,腿力绵乏,气息喘嘘,然登山之乐由此而起,百脉畅通,百感交集,五脏腾跳,九窍开合,咬牙切齿。半小时后汗流浃背,热气腾腾,心跳蹦蹦,口鼻隆隆,步幅越加沉重,足尖高抬似地动山摇,累极,欢极,感极而无忧无虑,至巅峰在望,心绪喜悦,情绪激奋,劲头昂然。此时此刻,汗如雨注,然倍觉淋漓大酣,擦拭面额的毛巾湿透,衣衫湿透,裤腰湿透,身心湿透,但信心百倍,体能不疲:唯脚步声,喘气声,心跳声,交相呼应,肺腑开放,喉咙呼啦,胸腔开合;体力,精力,耐力,毅力,莫不如战。

最是蹬完那步感受: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一声长嘘,“一吐为快”。始昂首,如蛟龙出海,猛虎缠林,似见诸峰耸翠,琼田玉鉴,青烟紫黛,云天莽莽,快感:神交自然。照理说,要是兰斯.阿姆斯特朗与迪克.库克能惠顾山峰,还有那么多病?

每思之,则有瘾,大快而记!

2007/8/27日写罢

牧师之言

星期五 八月 24, 2007 5:09 am

牧师尼莫拉总结德国那段历史出现的灾难,这样刻骨铭心说过:

在德国,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
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不是犹太人,我仍不说话;
再接着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不是工会成员,我还是保持沉默;
然后他们追杀天主教者,我不是天主教者,我依旧没有说话;
最后,当他们追杀我时,已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了。



就依样画葫芦,我说:

在中国,起初他们残杀害“黑五类”,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黑五类;
接着他们残害知识分子,那时候我属文盲,我仍然不说话;
再接着他们摧毁祖国文化,美其名为文革,我初中还没毕业,我保持沉默;
然后他们用坦克枪炮对待手无寸铁的学生,我不是学生,没有投入学运;
现在,他们将所有的罪恶推卸给失意的同伙,开始贩卖国土毁灭生态,
于是,我想说点,会偶尔取他们的师爷来开刀。

对一个终生机关算尽,无话不假者,看它就好像看一条毒蛇,说它浑身是毒也不错。

借华国锋信奉两个凡是来判断毛一生,那就是:

凡是他说的都叫假,凡是他做的都有害。

我知道中国有很多高雅之士,学竹林七贤,就以为天下太平。

台湾奇闻

星期四 八月 23, 2007 1:23 am

我曾经写过芬兰奇闻奇事篇章,是说一对孪生弟兄,活了七十多岁,居同一城市的不同街道,死於不同路段的同样骑单车撞货车,同样不治而死,发生在同一个下午,据说此为人类有生以来绝无仅有的奇事。而后的车祸更是蹊跷,一辆联挂车里的大型纸卷正好有公车内部空间之巨,因摆动不当冲出纸卷,像一个擀面杖,正端端进入迎面驶来的旅游车,里面满座学生是去北上参赛的运动员,被此辗来,比六四坦克更准确周到,那车36人被摆平了二十多位王维林,芬兰惨剧视为国难,举族哀悼。

想不到今天台湾新闻报道,一对耄耋夫妻共同死于火灾烧房。诧异的是,这对夫妻的生日同月同天,但老头略长两岁。病卧在床,由老妻照顾,这下双双同时离开人间,意外加同。

再怪的是,某县新建大桥,县长剪彩时候报告乐队齐奏时说了“现在开始奏哀乐”,五分钟后狂风凛冽,阴风惨惨。

这次台风肆虐,那座大桥(才数月而已)立即垮塌于第一桥墩和第二桥墩之间,凹下大坑,下陷起点如刀切一样,正好是县长足踏处,台风时一车在滂沱大雨中不知不觉就驾入,葬身波涛泥浆。而后一醉汉无缘无故几番去此寻死,终于得逞。

这下村民说,再建桥,非超度不可,而后方能动工。

莫非人世间真有阴魂?最近科学家已经发现了消失能量被吸收的第五维空间。这么说,天堂地狱还真有。如果不久公布於世,作为新的旅游景点,大概生意不错。

总比去月亮上拣石头有趣呀,呵呵!

答袖手旁观

星期三 八月 22, 2007 11:32 am

前几天因沁园春雪词之论,见足下袖手旁观而诗,我即作回应,但意有不足,又为宏欣所问作复,便借稼轩词搪塞而后忘却。今天再看文稿,修改后两句,感觉可以贴上。

答侨兄袖手观

罗马怪尼禄,中原乱朱温。
闲坐说玄宗,如何定乾坤。


老侨原玉:

近日偷从袖手观,尘标沙射少盘桓。
朋簪白眼茶杯里,细数风流论盖棺。


答宏欣网友:

本来,我不擅长纠缠,也不去麻烦别人。见有人吹捧妖怪,就戏耍一下魔头,便引来“义愤填膺”。呵呵,来而不往非礼。就你的置凝,我长话短说:

1, 此词被认为胡作,持异议者多,你的WHY能平天下否?

2, 毛为中共法老,一生善养奴才,营造专制,为能“永葆青春”。连华国锋想回到他亲儿子地位也不行,何况被吹捧神了的“雪”词,想正本清源,那是不可能。试问,哪个知名人士说过毛乱搞女人,为此可证明毛泽东洁身自好?恰恰相反,连“飒爽英姿五尺枪”之诗,都是调戏护士得来的。颂扬亩产一百六十万斤的钱学森倒是知名度高,他有良心么。毛一生瞎说八道的话车载斗量,你都信?

3, 六祖慧能一个庙宇文盲伙夫,能作“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处惹塵埃。”为千古绝唱的名作,佛家耳目一新,尊为神仙,焉知胡乔木无此节外生枝的灵感?

4, 毛择人首先看是不是具备奴才品格,他身边的秘书,除胡乔木以外哪个得以善终。毛甚至授意汪东兴枪毙田家英。后来胡耀邦,薄一波私下议论想公开此案,被叶剑英压制,至今不得伸张。自田家英死后,毛泽东再无好作品。WHY?

5, “将差的那些改一改?”文革中的毛已糊涂到把自己的屁话都叫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还奢望他有鉴别力。你大概没有活在毛时代,才说得出此话。他换御用文人像走马灯,个个朝不保夕,神魂颠倒,傻得不相上下。想改的不敢也无能,也不能近身。得宠的只有王洪文陈永贵之流,爱莫能助。他写《好八连》时能帮他修改的如当年的余秋雨等石一歌成员,梁效等中央文丐班子还行,遗憾没有获得点缀皇帝的新衣之大任,谁敢有康有为的牛气。

别的,我不多罗嗦,这是诗坛,还是来一首结尾:

谈古论今奇闻多,深宫由来出妖魔。
三敲两拍多情趣,警世恒言凭君说。

下录宏欣提问:

1)关于沁园春-雪为胡乔木所作,见到几处讲到,但均未见实证,WHY?

2)为什么没有中文大报,或知名人士呼应?

3)胡的其它诗词在何处?怎样证明胡的诗词水平?

4)毛为什么不找诗词水平更高的人代作?

5)看过毛的诗词全集,可以发现作品参差不齐;那么,毛为何不找人将差的那些改一改? 我个人认为好的诗词是韵,意,境的高度统一,绝非可以代作?苏轼的词好,但他不可能代宋帝作词。当然,个别句可以例外,关键是中心思想需一气呵成,一挥而就。

唐夫兄所谈全为其它与诗词无关的论证,能否提供几点能够回答以上疑问的实证?多谢!

弦外之音

星期三 八月 22, 2007 7:15 am

弦外之音

唐夫

你用失神的眼珠
浸盈一片记忆
在梦沿
湿润绿肥红瘦的雨

芭蕉树下
可曾有海棠的泪
蚯蚓的别墅
岂能见黄鹂的身影

白驹过隙
无法裁剪身影
而夜色
能赋予最美的慵衣

你用失神的眼珠
让太极萎靡
两仪四象旋转的八卦
才不止六十四个迷

2007-08-22

得句:横诗

星期日 八月 19, 2007 7:16 pm

横诗

唐夫

胆气横昆仑, 寂寞看苍生。
闲手抛流星, 垂钓紫禁城。

注:此诗为三年前作,后两句是“既然无朋友,也应有敌人。”终觉气度不达前句,无从修改。昨日猛然想及而换,读之大慰。

答友人小议毛词沁园春

星期日 八月 19, 2007 5:58 pm

足下:

如果您略在網絡上搜索,可見對這毛詞的非議多多,據說胡喬木至死為之耿耿于懷,要爭著作權,江澤民不松口。此詞來歷是胡曾為少奇秘書時,劉為討好于皇上而敬獻。從此,胡才被金口玉言者青睞,受寵“金屋”,從此隨毛狼狽終生。“解放后”總管黨內主要喉舌報刊,監控鄧拓,每日晉見,盡東廠脅肩諂笑之能事,終置鄧于死地。

毛澤東一生惡貫滿盈,罪惡滔天,此徒善長嘩眾取寵,故弄玄虛,妖言惑眾,以權謀,以奸詐,無法無天,為不齒於人類之為折服天下,迷惑眾生。獨斷專行,胡作非為,以共和國之名而行奴役民眾,生在那朝者(除毛一人而外)沒有做人的尊嚴,想必過來人,不患斯德哥爾摩綜合癥者,應有刻骨銘心之痛。因此,中華民族今天的整體蠢笨,自私,狹隘,難民風起云涌,四海散逃,國內沙塵暴肆虐,太湖,淮河污染,大肆毀滅生態,造孽於千秋萬代.....,等等劣行,皆由毛始作俑也。說來話長,想必足下不會陌生這些。

至于這首詞究竟是毛或胡作,在專制下的國情很難鑒別。我的戲步姑且打趣而已。這詞的出現是毛在重慶談判拋撒,當時的作用,如果叫“顧全大局”的話,用他走卒為之沽名釣譽,意味更甚,人云亦云更多,嘆服者,畏服者,盲從者有之,皇帝的新衣就是這么說成的。眾所周知,造神運動是毛的慣技,如果多讀點黨內良心人士的回憶錄,再參考李志綏作品,張戎近作,以及毛澤東在文革中尾巴搖聳,殺伐手段,舉國之財力出版毛選(天明白多少是他寫的),令一國瘋狂,百代神經顛,此為中華民族萬劫不復之最也。

下面拷貝一篇網絡作品,聊為消遣耳。




应不应该摘下毛泽东头上的诗人桂冠?

田日吉

  毛泽东的标准像被做成像貌堂堂,王者气象,但其本人则是脸色灰黯而黄,脸上有几个肉堆,牙齿全黑,背微驼,直如古庙塑造的判官,和相片上判若二人。可以肯定,照相时多方选择角度,洗晒时又做了许多加工手脚,所以看来好看,并不反映实际,这一点,摄影工作人员非常清楚,他们多能化腐朽为神奇。

  毛泽东的诗词也一如其标准相。一九四九年以前,毛诗词在社会传诵的只是《长征.七律》和《沁园春.咏雪》两三首,有些人读后好奇地赞美它新奇,有些人并不欣赏,共产党“左翼”文坛旗手鲁迅所下评语亦未推崇,说是“山大王的诗”。一九四九年以后,毛泽东以主席之尊,陆续发表诗词,于是,帮闲客交相赞誉,说是开天辟地,前无古人。其实,毛诗词正如毛相片一样,大多是后来经过他人艺术加工的假货。

  毛泽东读过六年私塾,学做古文旧诗,后来到湖南第一师范学习,他的自然科学如物理、化学和数学等等,次次考不及格,全吃零蛋,他的国文也不是全班最好的第一个,只能说是八九个好的中间的一个。老师除黎锦熙、杨昌济、方维夏、徐特立等外,有几个老先生很能吟诗作词,每年组织学生到岳麓山、橘子洲等名胜地方游览,都要大家吟咏一番,毛泽东算是一个活跃的。后来,毛泽东投靠苏联,带一帮二流子落草井冈山,再从江西逃窜陕北,难带诗书随行,难有闲情写诗。《长征.七律》也是到陕北以后才写出来的。抗日战争打响,毛泽东躲在延安和朱德、董必武、谢觉哉、吴玉章、林伯渠等作旧诗看京剧,如王实味指出的,“歌啭玉堂春,舞翻金莲步”。毛泽东还抛弃妻子玩戏子,选纳蓝苹。在诗词方面,毛有什么作品,都请董必武、谢觉哉参与修改,有时还请益于胡乔木、陈伯达等秘书,非常虚心,不耻下问,这种不耻当是他的作品和权力得以成就的原因。现在,毛诗词的定稿和原稿之间到底有多大出入,当然无从知道,但是,现在刊定的诗稿如《长征.七律》“金沙水拍”原作“浪拍”,《沁园春.雪》“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试”字也是最后确立的,其他“还多有讹误”。胡乔木说《沁园春.雪》为他所作,与毛泽东争着作权,到底是谁作谁改,外人无从得知,大有可能是毛先作,胡乔木后更改补充,最后毛据为己有,胡乔木亦无法相争。

  在文化大革命前后,毛泽东有些诗词谱成歌曲在全国播放﹔红卫兵组织战斗队武斗期间,各战斗队竞相用毛一些诗句做战斗队的名称,为“换新天”队、“征腐恶”队、“风景这边独好”队、“从头越”队等等。有人因为把《毛泽东诗词选集》放在睡床的席下,被红卫兵活活打死﹔有人因为折损其中的字句而被判刑。在中国大陆,至今不见文学评论界对毛诗词做过贬语,这就更迫切地要求我们对毛诗词做周详的研究,做实事求是的评判。

  中共搞黑箱作业,毛诗词也是看政治需要才抛出一些。一九五七年在《诗刊》发表十八首,是毛诗词公开发表最多的一次,也是第一次;一九六三年,人民出版社出版《毛主席诗词》一书,收诗词三十七首﹔一九七六年再版,收诗刊三十九首﹔一九八六年为纪念毛死十年,由邓小平题写书名,出版《毛泽东诗词选》,共收诗词五十首,分正、副编,都以写作时间先后为序。因为这些作品写作时间前后相距近五十年,有些早期作品的写作时间,据说作者生前都已记不清楚,有些较晚作品的写作过程,人民出版社的编辑也不清楚。现在海外做毛诗词的去伪存真工作,倍感困难,最多只能根据民间传说和报刊资料详细对比考据,作出判断。

  如一首咏蛙诗,在韶山毛故居作为毛少年作品展出,后经人查出该诗原是清末安徽名士程正鹄的作品,由毛拈来改了两句,变成他的作品。还有,《送纵宇一郎东行.七古》一首,说是毛一九一八年所作,发表于一九七九年《党史研究资料》第十期,是毛死后三年以后的事,提供这诗的,是罗章龙──毛早在一九一八年前的好友,后来分手成为政敌。当罗章龙的《回忆新民学会(由湖南到北京时)》在《党史研究资料》发表时,北京文艺界一些旧诗词爱好者,即怀疑该诗词为罗章龙所作,曾去电《党史研究资料》调查并无毛的亲笔,因而怀疑滋甚。

  《沁园春.长沙》一首,号称绝唱。毛自称“对于长短句的词学稍懂一点”,应该是想到这首词才有这种自负。但是,北京文艺界一个旧诗词爱好者对毛的少年朋友作了多方调查,发现这首词的原作和公开发表的稍为不同,兹收该词原作记录于下:

  “肃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欢歌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据说此是毛泽东一九二零年和一九二一年间和许多同学游岳麓山和橘子洲头,大家所作的联句,经几个诗词造诣深的老师修改而成。毛泽东后来和一些朋友重游湘江、岳麓山、橘子洲头时念过。三十年代,萧三在陕北获得此词,当是毛泽东提供的。但已改“肃立”为“独立”,改“欢歌”为“偕来”。此词整套功力上和风格上和毛泽东先后所作词迥异,其着作权,为词学界所怀疑,但大陆知情人慑于毛的权势,不敢提出异议。

  但是我们用一些旁证可看出其中确有不少问题。
  第一:《毛泽东诗词选集》刊明该词是一九二五年作,查当年八月,毛泽东即由湖南启程往广州,九月到达广州参加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工作,十月被汪精卫推荐代理宣传部长。按新历八月当为旧历六月,湖南一带的气候尚未降霜,何来“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第二:毛泽东当时已为共产党的头面人物,在国民党的地位也不算低,怎会像初出茅庐的小伙子那样,“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第三:如果毛泽东当年八月在湖南长沙有此佳作,九月份到了广州大有可能录呈在广州的林伯渠、柳亚子、郭沫若等人欣赏,作为“粤海饮茶”的谈资,可见毛泽东当时还不敢公然把此词的着作权全部占为己有。

  第四:到了陕北以后,毛泽东仍然没有做为己作公开于世,直到萧三在延安将它录出来发表,才在一九五七年收录于《诗刊》发表,其中蹊跷,明眼人一推即可全知。

  一九四九年毛泽东坐上了北京龙庭,没有立即发表自己的佳作,直到一九五七年才收录十八首发表于《诗刊》,这一方面说明他的谨慎,有自知之明,后来他和陈毅谈诗的一封信,说自己对律诗“还未入门,偶尔写过几首律诗,没有一首是我自己满意的”,当非谦语。

  可见,毛初坐龙庭时,十八首诗词中有许多首根本没有写好,或没有改好,所以最初不敢贸然发表。但进到北京坐稳龙庭以后,毫无疑问,毛泽东会有空余时间读诗、写诗和改诗,又和许多著名文人学士交流写诗经验,听说他和柳亚子最初唱和时,也是表现非常虚心,要柳亚子收他的诗稿鉴定之后,他才拿给其他人看。除柳亚子外,毛泽东也请郭沫若经常改诗,后来毛泽东给胡乔木写信,要他把“诗二首”,“送给郭沫若同志一阅,看有什么毛病没有?加以笔削,是为至要。”据说郭沫若在修改毛泽东所作诗词时,常常先是极口赞美,然后通过吟诵将自己修改意见沉吟数次,让毛泽东听到加以采用。只有很早就和毛泽东熟悉的章士钊知道毛泽东的根底浅薄,多是看了之后点点头,附和几句,再通过其他人将自己的意见转告毛泽东。

  计算起来,从一九四九年到一九五七年共计八年时间,所收诗稿多是描写江西游击战争和长征路上的遭遇,舒发自己的豪情壮志,今天,我们从他的诗题和诗词内容,可以看出一个事实,诗词多是后来补作的,十八首诗的许多首,属于“倒填年月”之类的东西,这即是说,井冈山游击战争前后的诗词是在进入北京以后写的。

  何以见得?我们看《菩萨蛮.黄鹤楼》注明是一九二七年写的,其中“沉沉一线穿南北”,注称“一线”是指“长江以南的粤汉铁路和以北的京汉铁路”!而事实是,一九二七年的粤汉铁路,还没有修成一线。又如“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而事实上内战规模不大,双方少用旌旗鼓角,这种不顾事实的描绘,只能说因为“倒填年月”的方便。又如“战地黄花分外香”,“风展红旗如画”,作者在战斗中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去尝画品香?再如:《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七律》注明作于一九四九年,可是一九五七年不放到《诗刊》上发表,直到一九六三年才收入《毛泽东诗词》,可以肯定也是后来“倒填年月”补作的,所以“宜将剩勇追穷冠,不楞沽名学霸王”二句,十多年后才改为“不可”。还有多次补充的作品,如《清平乐.蒋桂战争》,写一九二九年蒋介石和桂系的战争,不发表于一九五七年的《诗刊》而发表于一九六二年五月《人民文学》。相隔三十三年﹔《蝶恋花.从汀洲向长沙》,写的是一九三零年的事,发表于一九六二年《人民文学》,相隔三十二年﹔《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写于一九三一年春天的事,发表时间相隔三十一年﹔《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写一九三一年夏天的事,发表时间亦相隔三十一年。凡此种种,极为可疑。

  另一些作品从创作到发表的时间较短,推敲不够或修改人不敢尽情提意见,诸多原因局外人不尽知晓,如《七律二首.送瘟神》一九五八年七月一日写,一九五八年十月三日发表,最初“千村霹雳”,后改为“千村薜荔”,注释此说是形容村落荒凉,如是前者,只能解释为“人遗矢”像“霹雳”那样响,改为后者,那末家家种有常绿藤本植物,亦能形容绿化悠雅,不必和荒凉联系来解。“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和牛郎扯在一起,已属勉强,而牛郎问瘟神,又怎会一样悲欢?第二首“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一联,即使把自然界拟人化,怎么能得出“六亿神州尽舜尧”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山河铁臂摇”一联,是同义语,有一句即可,真有瘟神,“纸船明烛照天烧”有什么用。

  《七律.到韶山》,一九五九年六月作,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出刊,中间相隔四年,其中“为有牺牲多壮志”,“遍地英雄下夕烟”,整句连贯生硬,作者不知农民有多辛苦?他们一天最多八个工分,一个工分最多五六分钱,毛竟然在别人的痛苦上陶醉!《七律.登庐山》,一九五九年七月作,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刊出,相隔四年“热风吹雨洒江天”对“冷眼向洋看世界”亦属勉强,只能解释为作者在清凉的庐山中想到有热风吹雨,下联“云横九派浮黄鹤”对“浪下三吴起白烟”,试问,浪下怎会起白烟?对此注释者不敢注释,许多读者百思不得其解。

  总的来说,毛泽东的诗词有不少语句是勉强凑数的,其中有些是词费,可要可不要,有些是隐晦,可以这样解,也可以那样解,要转弯抹角才能解得通,并完全缺乏诗意。还有一个最大的毛病,是硬颈称英雄,如《念奴娇.井岗山.一九六五年五月作》,其中“独有豪情,天际照明月,风雷磅礡”,读者知道豪情可以和风雷联系起来,但明月插在中间有什么联系呢?其他如《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一月九日作》,有“四海翻腾”,“五洲震荡”,“云水怒”,“风雷激”等,都属于这一类硬着颈子说大话的诗词。这些缺点的造成,最大的原因是经过反右派和反右倾之后,除了毛泽东指定郭沫若提意见之外,其他人已噤若寒蝉,不敢提意见,以致毛泽东发表时诗作水平日益下降。

  文化大革命前几年,毛泽东就在国内肆无忌惮的搞个人迷信,由林彪、陈伯达等人把毛泽东捧到马列主义的顶峰,其声势比一场迅雷霹雳暴风骤雨更使人害怕,当时群氓耸惧,万簌失声,对毛泽东本人天威咫尺,对毛泽东着作奉为无上之宝,出现许多读毛泽东着作的积极分子。一九六三年十二月人民出版社《毛主席诗词》有毛泽东写的《七律.和郭沫若同志》,《七律.冬云》,《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等,也曾掀起一片赞扬之声,誉为反对国际修正主义的最强者,其实,和毛泽东过去的许多作品一样,许多句子仍是类似标语口号,毫无诗味,如“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而《七律.答友人》,“红霞万朵百重衣”,其用意到底要说明什么,使人大费猜测。其中“红霞”说是意指“芙蓉花”,但“红霞”能用“朵”来计数,谁道有一朵一朵的“红霞”吗?“百重衣”上接“红霞”,又说明什么?还有“长岛人歌动地诗”,注释者说:“长沙橘子洲(见《沁园春.长沙》橘子洲注),代指长沙,可是《沁园春.长沙》并没有注明长沙即长岛,从古以来也没有定橘子洲名为长岛,只是作者为对偶上句的“洞庭”而生造的,即使有特权可以这样生造,但”动地诗“其意何在?迄今没有看到毛诗的注释和赞颂者详细的解释。照《毛泽东诗词选》收录的数目来看,一九四九年以前,毛泽东在战争的万忙中写出那么多诗,为什么一九四九年后特别是到文化大革命末,共计二十多年却写得那么少,其中原因可能是自己不满意自己的作品,也可能是位尊权大,羞于向一般人请教,也可能是写好之后,觉得难登大雅之门,随即撕毁。

  现在人们知道的是关于田家英的文章中,说毛写了一首《咏贾谊》丢在字纸篓里,被田家英捡回,毛拿去看了又看,说“写得还可以。”要田家英收录,不知道此诗是什么原因至今未曾发表。据田家英收录的全诗看来,其中如:“胸罗文章兵百万,胆照华国树千台”,“雄英无计倾圣主”,“空白泪罗步尘埃”,显然不够通顺易解,现在抄录唐人刘长卿:《长沙过贾谊宅》来对比刘诗是:“三年谪宦此栖迟,万古惟留楚客悲。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即岂知。寂寞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两相对比,一高一低,显而易见。看来毛“可以”的标准是太低太低了。毛写给胡乔木的信,说“诗难,不易写,经历者为鱼饮水,冷暖自知,不足为外人道也。”说明他还有自知之明,并不敢接受抬轿客赶马公那样的吹棒。为了保住自己的诗人桂冠,他前期旧诗词多请帮闲修改补充,是可以理解的。

  毛泽东平生好学,这不是坏事,也可以说是他从一个小学教师成为“人民政府主席”的内在条件之一。本来只要他不做亏心事,好好完成他的本职任务,即使不会吟诗填词,人民照样尊崇他,可从他造反起家以后,四五十年,经他的手害死、杀死、斗死、逼死、饿死、不得善终的人,累累不可胜计。有人估计是七千万人到一亿之谱,当然包括他的朋友从富田事件的红军和五九年彭德怀、文化大革命的刘少奇在内。

  毛的文艺思想主张政治挂帅,所以他诗词中政治标语口号随处可见,如:“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红旗跃过汀江”﹔“分田分地正忙”﹔“百万工农齐踊跃”﹔“前头捉了张辉瓒”﹔“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横扫千军如卷席”﹔“敢教日月换新天”﹔“金猴奋起千钧棒”﹔“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地主重重压迫,农民个个同雠”﹔“军号工农革命,旗号镰刀斧头”﹔“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山河铁臂摇”,在组织这些句子时,他确实化了许多脑筋,尽了所有的努力,他的诗词修改者也为他寻找许多其他词句来搀和配合,使它有机结合成为一首诗成一首词,后来这种标语式的革命口号竟然在大陆蔚成风气,似乎变成一种诗学的流派,不可一世。文革中,湖南道县一群民兵和革命小将,就是这样边唱毛诗词,边用斧头柴刀砍死数万人民。

  今年是毛延安文艺座谈会的讲话发表六十周年,北京组织文艺人员聚会,出版专集纪念,我们检查这六十年来中共统治地区的文艺作品,留下来的只是使人哭笑不得的东西。

  《毛诗词》出版了五千万册以上,这些稿费为他个人私有,用于请客或赏赐江青、张玉凤等身上。看得人多,销路又广,照齐、梁诗学评论家钟嵘的上、中、下三品标准,应属于上品。可是,毛崇拜的魏武帝曹操被列为下品,在重视“其源出于”某某的钟嵘看来,毛诗词评不上优质。

  令人费解的是毛平生主张造反有理,要冲决传统文化的一切纲罗,古物古书在他眼里都是封、资、修的东西,《词源》、《词海》、《说文解字》,和唐诗、宋词等书籍都要付之一炬,可是他自己用旧形式写得诗词,却要人奉为红宝书,连续几十万册的再版。他写的旧诗词还遵奉旧诗的老法度,要求律诗讲平仄,正经八儿的说:“不讲平仄,即非律诗”。他的一些诗词平仄不协,不是他不愿讲,而是他做诗的功力不济,没有更好的词汇去替换协韵。在旧诗词创作上,除加入标语口号词句外,完全没有反潮流的独创精神,有时套用别人的现成句子,脱不了模拟的习气。如《七律.到韶山》:“别梦依稀咒逝川”,即来自唐人张沁《寄人》:“别梦依依到谢家”,温庭筠:《苏武庙》:“空向秋波哭逝川”。李贺:“雄鸡一唱天下白”,毛泽东改用为“一唱雄鸡天下白”﹔万俟咏《忆秦娥》,“天若有情天亦老”,毛泽东抄用全句﹔李白:“我欲因之梦胡越”,毛用为“我欲因之梦寥廓”,“记得当年草上飞”全句,毛袭用黄巢《题像诗》。

  需要特别声明的:旧诗界袭用前人诗句的做法,并不犯规。问题是毛这样做与他一贯反潮流的精神大相径庭,才使人觉得奇怪。中国旧诗传承时间久远,出过许多伟大的诗人,其诗作传诵千古。宋代以后出现集句形式,是将不同诗人或同一诗人的名句凑合起来成为一诗,读来不逊于原诗,甚至胜过原诗。据说,王安石和文天祥都是集句的能手。集句这种形式说明旧诗遗产丰厚,也启缫袭他人诗句的方便之门。特别是旧诗遗产丰厚,出现许多陈陈相因的现成套话。一些剽窃能手只要把那些现成套话串通起来即可成诗。在毛诗词里,这些现成套话也不算少,如“分外香”,“天高云淡”,“西风烈”,“只等闲”,“望断南飞雁”,“白浪滔天”,“萧瑟秋风”,“郁郁葱葱”,“惊回首”,“雨后斜阳”,“霜天烂漫”,“风雪迷漫”,“白云飞”,“下翠微”,“一时稀”等等,在《诗韵集成》、《诗韵合壁》、《诗谱》等指导作诗填词的书籍里俯拾即是。毛袭用这些现成的语句来写战争环境,这是他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战争是危事凶事,战争中血肉横飞,战争双方互有死伤,如果有人面对战争的死伤创痛,面对战争的惨重破坏,独自一人在那里吟“战地黄花分外香”、“弹洞前村壁,今朝更好看”,人们不说他无人性,就会说他发神经。自然,事后补写也是作者的自由。

  鲁迅写旧诗也写新诗,周恩来也一样,直到现在没有听过毛泽东写过新诗,这说明毛对旧诗的好迷恋执着超过别人,这是什么样原因呢?经过一番研究,多方面思考,认为这和毛本人的素养有关。毛的诗词和黄巢、洪秀全的“反诗”大体类似,如:“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试看天下谁能敌,敢教日月换新天”,“革命高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都属这一类讲大话,吹牛皮的毫言壮语。黄巢“通书记”,洪秀全为落第秀才,他们年青时的野心以及“寡人有疾”(好色)等等,与毛十分相似。他们也都是吐豪语,说大话,硬颈称雄,不会暴露自己见不得的隐私。

  幸而我们生活在二十世纪,讯息灵通,有各方面的资料参考对证,我们可以在正反不同的报导记载里看出症结所在。毛泽东崇法黜孔,批林还要批孔,一个大学教授提倡“学而时习之”,曾受到批判斗争。可是毛自己口不离孔子,用于诗歌上的如:“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这还不是自己可以放火,别人不能点灯?在毛统治时期一般干部正当谈爱说情,要受批评,甚至受政治虐待,而毛自己在延安时曾经写过许多诗歌给“交谊舞明星”吴莉莉,一九二零年冬天写信给杨开慧的《虞美人》词,没有附在诗词选集出版,可能是因其上下阕有过肉麻的描写﹔《卜算子.咏梅》,说梅作为革命象征的解释不免牵强附会,经李志绥医生指出他是为安慰弃置许久的情妇(该情妇曾寄陆游:《卜算子.咏梅》词来)写的,这就可以解答他何以忽然要“和”陆游这首词,词中措词造句的安排亦可以得到合情合理解答来。这说明毛的淫荡虚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口头上为革命为人民,骨子里男盗女娼。他一生奸污妇女不计其数,如晚年身边侍女孟锦云,小他五十二岁,曾是空军文工团员,孟锦云十五岁时和毛跳舞得以行淫,一个时期毛爱她不忘,几年后孟锦云因泄漏毛宫内事,被关押劳改五年,出狱后去找毛援救,毛要汪东兴给孟锦云平反,调为毛身前秘书,后来毛叫孟锦云为“孟夫子”,人们以为这是毛随和不摆架子,但是读过李白:“《赠孟浩然》一诗(“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就知道毛这样“叫”是一种爱称、戏称、匿称,他通过叫名在和孟锦云调情。

  由此种种事实,可以看出毛泽东为人的实底,诗词上豪情万丈,大话连篇,私下荒诞无耻。从诗词反映的角度来看,毛和黄巢、洪秀全等人一样自我膨胀,是毫无疑义的。王明在《中共半世纪与叛徒毛泽东》一书里说:“他在青年时代读古书时,就非常敬慕秦始皇。”毛泽东的秘书李锐也说,毛泽东有帝王思想。为什么毛泽东能够坐稳红朝二十七年?袁世凯曾经做过八十二天洪宪皇帝,以失败告终,毛知道自己终不能称帝。毛的勤务员权延赤写的《历史的暗角》,说毛泽东直言不讳,称自己是马列主义加秦始皇,林彪《五七一工程纪要》说毛是借马列之皮,执秦始皇之法的大暴君。的确,马列主义和帝王专制是同类性质的东西,毛泽东崇拜秦始皇,也就是这个原因。

  历史事实证明:毛打着马列主义旗帜,得到国外苏共和各国共产党的的军事援助,所以胜过黄巢、洪秀全。在日本投降以后,中共得到苏军在东北掳获的轻重武器长驱入关,这是黄巢、洪秀全想像不到的,如果黄巢、洪秀全和毛泽东易时易地而处,同样能够成为“人民政府主席”。

   深入一层,为通过毛诗词了解其思想实质,不妨拿出几首做具体解剖:
  《沁园春.雪》一九三六年二月:“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曰,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首诗被许多人誉为构思奇特,气魄雄伟,千古绝唱。胡乔木临死时争过它的着作权,但胡乔木发表的诗词沉郁而不流畅,遗词造句很少诗味,大有可能是毛泽东写成初稿由胡乔木加工修改,实非全由胡乔木所作。在写作前毛泽东看过唐人岑参的《白雪歌》,在设想、构造意境上面有所参详取舍,但艺术描写远远不及岑参的细腻、深远。“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从直觉的惊讶可以理解,从字面来看,使人容易想到冰封的千里,雪飘的是万里,万里减千里,还有九千里地方无雪飘,不及岑参诗那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黎花开”,使人想像下去就觉得形容细致。毛诗的“千里”、“万里”是平行的,岑参的“千树”、“万树”是“递进”的。花开由千到万,而冰封千里,雪飘万里,就难以令人接受。大河被冰所封,失去滔滔,和长城内外一样惟余莽莽,将大河和长城分开来写,不免割裂形象。“山舞”、“原驰”,如果是坐在颠簸不停的车上,可以看成这样,如苏东坡:《江上看山》诗云:“船上看山如走马”,那是船上错觉,山动如走马,而受冰封雪压的“山”和“原”应亦惟余莽莽,怎会舞会驰呢?蛇爬而象步,不用放大镜看,万不能“欲与天公试比高”!晴日的阳光经白雪反映,一般不会变成红色,“红装素裹”的联想,有一半落空。“折腰”一词的原义是“卑躬屈节”,毛说“无数英雄竞折腰”,不知为江山折腰算是什么样的英雄,而用“无数”二字,也是不确切的。旧诗词允许超现实的构想,也允许重文叠字,但文字构思和意境构成要脉络分明,妙趣天成,如果经不起盘问,经不起品味,不能算为上乘。“白发三千丈”不下接“愁”字,“明镜见秋霜”如无“镜”字,都有会使人联想落空。看来,毛泽东的咏雪词也是一种八宝楼台,“折下来不成片断”。该词下阕议论更多,的确,毛泽东在发狂乱“吼”,也有可能是毛泽东没有看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的诗,没有见过唐太宗的书法,不知道汉、唐文化的盛况,才会下“略输”、“稍逊”那样不顾历史事实的字眼。更有可能是他生性狂妄,为了行文吟咏方便,根本不把别人的成就放在眼里,以为加“略”加“逊”可以减轻自己的错误,但信口开河,总不是一种美德,而把毛泽东的无知的狂妄棒到九天之上去顶礼崇拜,那又是怎样的行为呢?

  《七律.吊罗荣桓同志》一九六三年十二月:“记得当年草上飞,红军队里每逢违。长征不是难堪日,战锦方为大问题。斥鸠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这首诗用词不当,对仗不工,有许多问题。作者将自己和罗荣桓都划入“草上飞”一类人物,彼此常有不同意见争执。联系下联“长征”和“战锦”,注者说相违的是和林彪之间的争执。为什么在吊罗荣桓的时候,把林彪的错误提出来放在“每逢违”之下,使未看注释的人,很容易误会是罗荣桓与毛泽东相违,这在字面上显然是犯了交待不清的错误。第三联“斥鸠”、“昆鸡”,二句意义相同,是林彪在“欺”、“笑”罗荣桓,还是罗荣桓在“欺”、“笑”毛泽东呢?脉络亦属不明。在吊罗荣桓的时候,应该将罗荣桓的模范事迹突出地写出来,正面赞美他在长征和“战锦”中的功绩,不能用毛泽东诗中现在所用的词句,使人误会,这是措辞不当。按罗荣桓死的时候,林彪正在卖力鼓吹毛泽东思想是马列主义发展的顶峰,毛泽东不至于对林彪如此切齿痛恨,连追悼罗荣桓场合都不放过机会去鞭打林彪。最后二句大有王者器度,对看大臣去世时际,想起江山社稷的危难大事,满幅君临天下的神气,满腔君王哭将相的口气,这二句做为京剧台辞来唱,倒不失韵味,但却是一首失败之作。连六十分也打不上。

  《念奴娇.鸟儿问答》一九六五年秋:“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廓。炮火连天,弹痕遍地,吓倒蓬间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飞跃。借问君去何方?雀儿答道:有仙山琼阁。不见前年秋月朗,订了三家条约,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试看天翻地覆。”毛泽东在给陈毅谈诗的一封信中,说自己“对于长短句的词学稍懂一点”,相当自负,可是这首诗就深受世人非笑,除“不须放屁”那样的不洁之语刺耳以外,把自己比做鲲鹏,而把苏联修正主义分子赫鲁晓夫等比做“蓬间雀”,这就失去为人的起码忠厚之道。而《蝶恋花.从汀洲向长沙》一词:“万丈长缨要把鲲鹏缚”,那个“鲲鹏”要做贬义才解得通。自然这首诗里的鲲鹏要做褒义解,一褒一贬,都由毛泽东个人自我作古,不知谁授权给他。这褒义鲲鹏扶摇羊角到九万里高,当然很了不起,“朝下看”,看见了“人间城廓”、“炮火连天”、“弹痕遍地”,无动于衷。反而是蓬间雀觉得“怎么得了”,于是想办法“订了三家条约”,人民“还有吃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鲲鹏看到这情景,骂雀儿“不须放屁”,因为它要的是“天翻地覆”,而“炮火连天,弹痕遍地”,根本算不了什么。做为普通老百姓,想过安居乐业和平劳动的生活,他们是接受褒义的鲲鹏好,还是接受雀儿好?鲲鹏那样喜欢“天翻地覆”,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就是国内杀、关、管、斗、批,在国外和帝国主义针锋相对的斗争,不惜打一场原子战争,让中国人民死一半也在所不惜,这不是恶魔在狂叫,痴人在梦呓吗?那里有一点正常人的心理。就词论词,也没有一点词的味道。“扶摇羊角”上加“翻动”,应成什么形象?毛泽东满以为写了这词就会把修正主义骂倒,全世界的殖民地人民,帝国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就会跟着他这个共产主义革命运动的伟大领袖起来造反,立即“天翻地覆”,可惜事与愿违,他到死也没有看到那样的“天翻地覆”,自己反倒变节,通过犹太人基辛格的拉皮条,被迫投降了“美帝”头子尼克松。

  《七律.读柳宗元着:封建论》一九七五年:“劝君莫骂秦始皇,焚书之事待商量。祖龙虽死魂犹在,孔丘名高实粺糠。百代数行秦政制,十批不是好文章。熟于唐人封建论,莫将子厚返文王。”“文革”末期,毛泽东淫威吓人,这首诗肯定无人敢去修改,他也不会让别人修改,特别是诗中骂了郭沫若的《十批判书》不是“好文章”,郭沫若为此几次想自杀。毛泽东在诗中顽固坚持专制思想,替秦始皇开脱罪责,其实在为自己开脱罪责。他早就说过,秦始皇算什么,他只坑了四百六十个儒,我们在肃反中,杀了八十万知识分子,“骂我们是秦始皇,不对,我们超过秦始皇一百倍。骂我们是独裁者,我们一贯承认,可惜的是,你们说得不够,往往要我们补充。”这首诗赞扬柳宗元,只是因为柳宗元在藩镇割据的时代,反对分封诸侯,要求历行中央集权,合乎毛泽东的心意,才把柳宗元封为法家,一点也没有什么高深的理论。就诗论诗,这是韶山冲里的私塾水平的诗,遗词造句,意义不明,平仄也错乱,其中“秦始皇”和“祖龙”名字双用,犯旧诗的“重复忌”。而“莫将子厚反文王”句,要加添许多字句才能转弯抹角说得清楚,其意是说莫将柳子厚反对恢复封建制到周文王那时。其实,文王并未封建诸侯,封建诸侯的是武王,毛泽东把文王和武王都弄错了,可见他的历史常识何等浅薄。中共中央迄今拒不刊出这首诗,其原因可能在此。

  毛泽东的诗词高明吗?由此可见一斑。如果说他的诗词“前无古人”,那就是说他错得离谱以致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了。
  二00二年八月八日

今日记

星期三 八月 15, 2007 5:37 pm

今日记

唐夫

十二点后,瑛工作去,早点出门,是想检查在校附近,昨夜的汽车是不是受过全身洗礼。我用摩托带她,小雨中跑十几公里,到目的地看,停车位置高,浸水不多,足踏地毯能湿出水来,座位无湿痕。发动车后排气管喷出不少积水,声音正常。于是,我将摩托留下让她放学用,自己开车回家,一路驾驶,燃烧发动机,便于烘干机器。奇怪,这么样的大水之后,街道依然如旧,居然一点也看不出狼藉之状,台湾人真行啊。

此时下午两点前,是我每隔一天去登山的时候,就近两次的体会,到半山腰后会大汗淋漓,只有片刻劳累,从山顶回来像散步而已。我想加点量,蹬自行车一路观光到山脚再攀山顶,往返约五十公里,途中有上下坡。有这念头,便蹬车出发,一路小雨时停时下,我任其自然。如果穿雨衣,热气腾腾捂住,不快。至半途中,山友高先生驾车而过,见我今天骑车,很不理解在眼神。 “一会在山顶见,我想试一试。”我说罢挥手往前,他笑而驶去。

这一路城乡原野,单车轻行,意气风发,谐意舒畅,乡间的小镇,人情慵懒僻静,稀稀拉拉的小店,古香古色,一派闽南居室风格,点缀一条条农家风味街市,开阔的路边,排排的田园椰子树,槟榔树林,送目青山巍巍紫黛,青幽耸立,不胜感概:好一片绿洲山川,要像北欧那么没有天灾人祸,多好。遗憾路边有些地方仍见垃圾,不知扔来何年何月,无人管理。遥想新加坡治理之法,堪称华人楷模,胡作非为的屁股挨鞭,合情合理。人啦,有的就是贱。估计台湾官吏,多多少少有些睁眼闭眼。环保意识不强,脏兮兮的农村是顽疾,放任自流,生态模样狼狈,疾病还会传播。在大陆看到更是触目惊心,台湾好歹还算过得去,胡作非为相对也少。文明的提升,有时候需要强制执行。比如日本曾经治理台湾,对土著居民循循善诱,煞费苦心,从教育到医疗,从风俗习惯到居住环境,还有宗教信仰等等,恩威并用,彻底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才短短二十多年就让他们进入到文明社会。为什么我们历经几千年,还有不文明的行为?台湾如果没有日本,依照过去的“业余爱好”,喜欢把死去的埋在家中床下,有事无事到处取人头(族语为出草)玩,那还成体统?我看这世界呀,只有芬兰人才真是出类拔萃,他们爱护环境,以国为家。令人敬佩。何时中华民族能那样共生,共产,共主义,才是福运。

轻车熟路,我一路行进,一路观赏,一路联想,自言自语,津津有味。路径的变换,眼界的游弋,心神的漫思,不也快哉!有时穿过桥脚,有时钻进隧道,看街边竖庙青烟徐徐,见路头游狗自由自在,村童玩於家门,老人坐椅檐下,几个妇女围坐聊天,没有人行道的街市,所见,近在咫尺,一眼看透室内。乡间还留有自然开门遗风,如我小时候在故乡。但那里现在住成楼房,家家紧闭,邻居陌生,戒备森严。真不知是进步还是倒退。看看想想,就来到山边,这段被大雨侵袭严峻,塌方倒树横切路面,泥浆石土铺撒,幸好侵吞仅有路半。垮塌处被行车轮胎辗出一路泥浆,过去,我的鞋面也有了黄色斑点。这些巍巍丛山,因地球板块之挤压,有的千载沉寂,有的一年数动,鬼使神差的活,令人莫测。当然,台胞都也见惯不惊,听天由命了。推理而言,天灾还是比人祸好,有人非要信口雌黄,用那根挖鼻子屎的指头一按,人成了齑粉还不知不觉。这些山峰还在不在?是个问题。还有的呱噪为夺取台湾,宁死五亿,唾沫乱溅,湿了前胸。更有大言不惭的国防部长说要台湾不长草。荒唐!

三点过一刻到达山脚,略上一小段很陡的坡路,我无法再蹬了,把车推上去,那里有栋警署大楼,旁边相连车棚,停放着许多警用摩托。我问是否可停车,警察很厚道,慨然答应,面容和蔼可亲。这在中国大陆是万万不行之举,别说问,想也别想。这里路边有牌告示厕所,专为山友使用,有警察那么轻松。他们在这里设点是考虑登山人有意外,急救即到。在台湾给我印象最好的是警察和公务员,他们待人都很礼貌平等,能见爱心。在大陆见吃官饭的家伙,总是面若冰霜,距人千里,高高在上,令人恶心。搞不好,人人都有孙志刚下场。当我停车出来正要蹬山,另一山友冯女士也到此,她从高雄开车来,同好见面,兴趣昂然,她想到公路尽头停车,我因骑车长途略疲,也顺搭一段。待正要蹬山时,雨大起来,她有多的雨伞,借了我之后要换鞋,我先蹬去,本想等她一会,慢慢走吧,谁知一登山便“旧病复发”,更拉大距离。沿途所见,有山路流水,有的被冲刷变异,大多保持原样。

来到山顶时,高先生早已烧好茶在蓬下独享独乐,悠闲静候我们来到,喝茶时又一番吹牛,从芬兰说到台湾,而后是大陆,过去现在将来,人生见闻感受,是永远没完没了的话题。“你说,明明都是大陆来的,不过他们来得早点而已,就把我们叫外省人,真他妈的荒唐。真的台湾人谁,是那些山里的原住民呀,他们都不这么叫我们。”说到台湾的独统,高先生总有义愤,他祖籍山东,他的父亲於1949年到台湾,才第二代人,很有故乡情节,他回大陆不下十次,说来如数家珍。冯女士到来的时候,我看表比我晚到二十分钟。不一会,一年青也到达,他就住附近山下,几乎每次见到,我竟然还没有问名。今天其余登山人很少,路途见到几人,山顶仅有两人过去,彼此问询。我们四人相聚趣话。时间下雨不大,也湿漉漉的滴漏。五点后年青下山,我也提前走,考虑回程还是自行车,早点动的好,要是往常,我们会同时下山。

杂感

昨日大雨观滂沱,今朝小趣看苍穹,
一路蹬车赴山岭,远途丛林穿朦胧。


归途,感觉饥饿,幸好一路小镇餐馆不少,饕餮一盘之后就越蹬越轻松。看来,蹬大武山可行也,只是最近台风季节,下月去。回来浑身总结报告,历经长途蹬车,高山攀越,不疲不累,很不错,比廉颇吃饭还行。

刚才电视报道,下一轮台风有1100公里之距,拭目以待,看谁遭殃?!

2007/8/14,15日修改

昨日记

星期二 八月 14, 2007 4:37 pm

昨日记

唐夫

现在,这美丽岛在鬼门关时节(七八月)不美倒无所谓,还有点麻烦,不好对付。据说每年此时,风雨,雷电,泥流,塌方,海啸,山洪带来的送葬声,神哭鬼嚎般进了新闻频道。上周以来,无日不雨,无雨不猛,无雨不久,整日噼里啪啦,时缓时急,像凌空漏瓶,飞檐瓢泼,水花乱溅,平地激流。友人告我最长的雨,有过一月不断的记录。但昨天暴雨之烈,以我常去登山的玛家乡为最,降雨量超一千厘米,创下两百年的高水平。如果不流走,积水十米之深,成汪洋大海,谁活得了?灾难,因人类的自作孽已经够了,老天还要添油加醋。

看雨已整天未停,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渐近,在大面积海域内肆虐,台湾被统。住家在市内,可能地面稍高,还许是排水系统完善,雨还有出路。不过,太大之后,我们这栋楼的车库也进了水,足以湿鞋。 昨夜,瑛来电说学校受困,车轮浸泡水中,要驾驶岌岌可危,周围积水更深。我得知情况不妙就驾驭摩托出门,那一道道霹雳震耳巨响,亮铮铮撕开凌空,一股股发丫的激电刷下来,好像好找谁麻烦。今年已经好几人被雷毙。我顾不了那么多,反而追雷扑电,头盔上也没安装避雷针。随着滂沱大雨浑身扑打,雨水从雨衣颈项流进,内外具湿,别有滋味。眼前所经路段积水如流,深处越尺,加大油门,摩托只有惨叫,看看越来越不行,我只好步行,但不能熄火(排气管要进水),推车博浪寻走较浅处。与此同时,身边还有大车小车去来冲击水花,险象环生,快到目的地之前已“黔驴技穷”了,我干脆把车停靠在露出水面的斜坡,倒行涉水,一步步走。怕走和不能行走的站在屋檐下略高处“观战”,街道滔滔激流滚滚汹涌,硬冲嚎叫的车,排气管冒出大烟,曳起的浪花两边铺展。

雨还是继续下,雷声渐渐稀疏,不时有拖车叫声更剧的忙碌,将壅塞道路被淹的“死车”拖开。时时可见水面流动漂浮装载满满的垃圾袋,物品袋。后来见报道,一十九岁女孩驾驭摩托去工作的路上,搏斗在滔滔洪水中,竟然开进了路边一条溪沟。家人见雨大不妙,电话问公司没有下落,才寻求救助,已经时过境迁,最后找到,冰冷的她被水冲在桥洞边卡住。还有对老夫妻积蓄一生财力,购买一片土地修建好安度晚年的新居,位於乡间山脚,风景美丽,居家舒适。两口子才入住不久,前天大雨中妻子去屋后疏通水沟时,一股泥石流陡然冲来,丈夫嚎啕,抢救人员驾车挖掘五小时,只有办丧事。台湾南部城镇乡村,大面积被水淹没,房屋进水至半,家具漂浮,冰箱食物损坏,更有被龙卷风拉起树木,墙壁翻到。有的山民被困,由直升机运送食品医药,或转移灾区,小琉球,绿岛被封闭,生活用品告磬,船舶断航,居民游客交困,景象如战。可怜的台湾人,年年难过年年过。居然还能创造奇迹。灾难归灾难,建设依然,成就依然,日子过得让大陆人羡慕。要是多有些这样的---天不作美---岛,让大陆人惹不起,躲得起。也是办法。只怪太平洋不长眼睛。

唉!不想那么多。任黑压压的空中暴雨呼啸,街市亮哗哗的水面,浪涛咆哮,让困在屋檐下的人们一排排,一堆堆等待,我也爱莫能助,只有用手机呼唤,瑛从学校二楼下来,随我携手博水在街道中,两百来米距离之行,像电影里那“二万五(二百五吧)”的狼狈动作。而后,将摩托牵引,继续冲波逆折,不顾风吹浪打,雨激如箭,终于挣扎回来,成落汤鸡,幸哉!有感:

滂沱大雨漫车轮,激流汹涌冲檐街。
雷电如威动山海,路人似呆看浪叠。

水淹七军争三国,灾袭孤岛掠两岸。
莫怪炎黄祸连祸,操戈对看亦自然。

2007/8/14

无奇不有

星期日 八月 12, 2007 9:23 am

沁園春

星期六 八月 11, 2007 7:54 pm

沁園春- 涂抹

唐夫

舉國驚慌,物價猛漲,假錢亂飄。
望奧運村上,工程莽莽;菜市場內,死豬滔滔。
卡拉窩客,戏子离骚,毒酒白粉最行銷。
莫搖頭,看濟公和尚,好色通宵。

国土豪夺变招,引大小官員數錢包。
貢產貢妻,民脂民膏; 摇三篇五卷,纸浆滥调。
一代魔妖,乱性癲狂,留与蠢孫肥滿膘。
問祭堂,若今再投胎,想賭想嫖?

2007/8/12


胡乔木晋升仕途委身老皇原玉:

沁园春.雪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登山之乐

星期五 八月 10, 2007 7:22 pm

登山之乐

唐夫

登山之乐,昂首擎天,仰面岫峰,极目云色百彩齐飞,俯瞰旷原千秋异形,万绿繁茂茁壮,拂撩则喜;空气清新润滑,吞吐尤欢。林间有陶渊明心境,攀援得孙悟空情趣,莽莽自然玄妙诡异出神,浩瀚生态奇特变迁入化。唯闻鸟语蝉声之韵律,天籁之俏,灵宵之美,足使人流连忘返,沉醉超脱,莫言琼楼玉宇,不思仙风道骨,已身在其中矣。

所幸住地环境独厚得天,开窗送目,大山重叠是屏障,远近高低各不同。月前一日,我偶然驾车出城闲转,驰二十公里左右来到台湾五岳之一的南部大武山,久仰其名,一见便想跃跃欲试。环绕中竟然迷途,再经人指点才到登山口,在拔地一千五百米的半山腰,路尽停车,我开步拉登,山道沿途所见,时而花香,撩耳鸟韵,怪石乱道,路径凹凸,为之泼洒淋漓大汗。行四公里到海拔两千两百米高的桧谷山庄,那时我已筋疲力尽,肢体软疲,但精神依然亢奋,仅心有余焉。其距离顶峰还有八百米之高,四公里之遥,听说那段路途险要非常,要去的都先到桧谷山庄宿夜,储备精力在第二天再蹬。我去的那天太晚,毫无准备(山庄有简陋铺棚免费提供游人过夜,卧具自备),仅带了两瓶清水。还是经台湾山友问询并盛情邀我共享美食一餐。不然,1960年的大陆滋味再来,够摇摇欲坠的。

从那以后,山岭吸人,如有电磁,想是不由自主。为此,我需要更多的体力,更旺的精力,择日重往大武山。现用笠顶山热身,隔日一登,每周三次,开始以来,有五次记录,攀登六百多米已不觉累,如果上下连续两次不觉累,那大武山高昂的顶峰,也许会被我玩弄於鼓掌。

一般人登大武山需三天时间。当日住歇桧谷山庄,次日登临顶峰,而后回住宿原地,更换疲惫,待养精蓄锐的第二天之后,才能下山。身强力壮者,只想一鼓作气,一日就绪,得凌晨三点起,五点前到登山口,两小时达桧谷山庄,接踵而至,以后艰险(有日本人在此魂飞,同胞捐躯的也不在少数)之路,同样的公里用加倍的时间才能到达最高点。台湾人称所有的山峰顶点叫“三角点”。初听觉得好笑,想来也有道理,但不竟然,那有每座山峰都是三角形呢?细算,由1500米处的山腰公路尽头起步,攀登六个钟头为单程,来回共计十二小时,下山更险,总路程十二公里。与马拉松相较,也许不相伯仲。

不同的是,登山运动不单调,不枯燥,非循规蹈矩之径,无千篇一律之形。乐在其中,有林重荫复,有谷暗峰明,有病树前头,有落英缤纷,那一步一换,一眼一新,喘息连云,伸手劈雾,沐浴身心的纯氧流入每根血管,活跃每个细胞,对心脏肺部以及关节,益处尤甚,什么血糖血脂,膘多肉厚,肝大脾肿,心衰力竭,度日如年者,敢来一试,感觉的舒畅是妙不可言,任何灵丹妙药不可企及。千万莫学那些耗尽民脂民膏的家伙,给巍巍山峰加索连套,脑满肠肥就平地青云升腾,亵渎日朝晖夕阴,出日落,上帝不气,才怪。登山对意志的磨砺,精神的开拓,人生的意趣,不是一个乐字可述。所有的付出,仅仅是足下一步一个脚印。这么小小的脚印移动,就要你返老还童,白发转青。要是年少,那火眼金睛,铜头铁臂是会有的。

登山之乐,享受如醍醐灌顶,滋味是酣畅淋漓,回忆则妙趣横生。我想:做人不登山,嗟尔来凡间。

还有的话:
山为散文,峰为诗。
那才是我最喜欢的。

2007/8/11 清晨 15日再改

昨日地震

星期三 八月 08, 2007 8:44 pm

昨日地震

唐夫

今晨用电脑到四五点时(当时忘记看详细时间。其实,一扫眼看电脑右下角就行),突感书桌微动,心凝?初以为我手肘推桌,下面万向轮所以。随之,身体也在动,微微而移,怪哉!再看、整个房子也动,我大悟,地震!幸好在一分钟内打住,而后“岿然不动”。之后看电视新闻报道,说台南有五级地震,中心地带的商店物品,有些给摇了在地,人们惊恐万状逃离,幸好不达破坏程度,虚惊一场。

呵呵,这是平生第二次感受。1976年,唐山地震后波及了很多地面,竟然从来没有地震记录的重庆,也忍不住受了“诱惑”。那天黄昏,我与同厂工友翻山越岭(工厂在很偏僻山区力),爬山涉水去北碚区体育馆场地看球赛,这算是那年头唯一的罕有眼福。正当比赛进入中场,观众聚精会神,都把目光聚集在龙腾虎跃的球员身时,满场时而欢声雷动,时而为之扼腕,时而悬心吊胆,心目中还在为各自的崇拜队捏一把汗时,寂静的时刻,只有球员与篮球的节奏和肢体繁杂的换变。就在那瞬间,突然,地下晃动,约十几秒,满场大惊,惊呼满座,人相奔走逃亡。幸好没有踩死人,算是赶上千载难逢的“大好形势(那年头的官腔)”。

来台湾才数月就长了见识,呵呵,妻说年年若此,见惯不惊了。台湾是地震带,又在火山边,别说秋天,无论哪个夏天都会多事。比如这两天台风一波波来临,滂沱大雨在附近地区倾注,电视里演出车轮淹半,满街水成湖面,而我所在地还仅仅滴答雨声响切而已。无陷无惊。整夜到天明,延滞下午才落得稀疏了。我去电话问山友今天打算,回我说登山风雨无阻,一如既往。那好,我不再犹豫了,发动摩托出门。时间不到下午两点,我驾驶出城,匀速走到郊外,雨后山色清秀,紫烟缭绕,道路湿漉漉洁净,几条小狗悠闲路中,要和车轮比较地位的神态,真有点“大义凛然”,别说入党,就是进红岩村渣滓洞的水平也够,细想想的话,呵呵,好笑。

此时此刻,我总想得到些好的台湾风景照片,忍不住取出照相机,单手掌车,腾出另一手持来拍摄,耍杂技也。不过,有车交错时候也得小心翼翼,或者停止一下。回来看拍摄的效果,还不错,经编辑裁剪之后,选几张贴来,顺手题诗几首寄意。

雨中登山,别有情趣,流水洗道,树叶百泉,听闻乐也。更有鸟语清新,草木绿透,道路石块湿漉漉的不见溜滑,无碍於登山。初入山遇一同龄当地人,道出姓名,他叫张志享。很开诚,听说我没有工作,便连连介绍,说说聊聊,竟然不知不觉到了山顶,尚不觉累。也许是昨日购得登山拐杖,可有助力作用,可能第四次登山,身体已经适应。这山不高,但相当陡峭,作为锻炼为下一步登台湾五岳之一的大武山作好准备。今天我不骑车那么高,把摩托在低处的警署车棚里,问警察可否,回答是“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口气。

好,下面才是言归正传(这里贴不上照片,不知怎么设置的程序,明明我都把数码降到200左右,还说大了,无奈!各位,去海川上看吧):
http://www.haichuan.net/XHC/show.php?bbs=12&post=728947

2007/8/9 夜书 而后修改

再登笠頂山

星期二 八月 07, 2007 8:40 pm

再登笠顶山

唐夫

登笠顶山自上周四、六,已登过两次,那是恰到好处的健身运动和纯净的森林空气浴,道路已不陌生。时值台风开始,电视转播频繁,可能蔓延到此。我有点担忧碰上风雨雷电,在爬涉坡陡路滑的山道是和地球过不去。原计划昨天下午再登,又想放弃,内心耿耿于怀。这运动一爱上就有瘾,况且,腿劲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来增强,那些三千米的高峰还等着我不耐烦了呢。

夏季是台风惠顾的时节,登陆时要人停工停产停学,正片市区的街头巷尾都静悄悄等台风玩够了才罢。闹得不好还停水停电。每到此时节,准备食物,人人蜗居,冰箱里塞满从超市购来涨价的食品菜蔬瓜果安慰自己,那倒很必需。为此,我打消登山念头,想在三点后去超市完成夫人叮咛的任务,免得全家唱空城计。谁知,我才关门下楼走两步,就感觉山脉的呼喊,像初恋的声音震荡灵魂,真无法克制。我旋即回头转动钥匙,稀里哗啦开门,便急匆匆背上挎包,扔进两瓶矿泉水,大步流星去底楼发动机车,按遥控器开车库门,一冲而去。

来到山脚看手机时间是三点五十四,路上稀稀点雨,而后又晴,台湾雨有时像女人闹脾气,不会长久。当然,要是台风降临,有一天两天的瓢泼大雨。还好,昨天途中那点雨就在途中打住。我在公路尽头锁上摩托,背好背包,一步步攀援在寂静的山林,好似战斗已经打响,我成了冲锋陷阵的尖刀兵,向前向上的念头义无反顾。时间在海边下降,此时更无人登山,前面是否有人不知。看朦胧雾霭,山色葱郁,远远的诸峰,以气势磅礴的线条伸展如浪,浓密的树枝密密簇拥为厚绒绒的外套,看起来那么柔软可目。茫茫寰宇,皓皓云天是那么辽阔壮观。王维曾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非也!面对风云变幻,千姿百态的大地内涵蕴藏,崇山峻岭的诡秘神奇,有多少令人流连忘返的精神财富,那引人入胜的趣途是与日月同寿的。唉!别想那么多,萧条异代不同时。我收回目光,俯首越步,投身绿林,眼观绿色,心怀绿意,惑然间我又觉得自己会是一只虫草,奋飞中寻找插入这片土地的森林,虽有口无言,也心甘情愿矣!其实,真的人生,莫非是种为了寻找灵感而已。要做酒囊饭袋,才是人兽不分,辜负上帝做了一个礼拜的活。唉!多情了,少说为佳。还是登吧。

登山之累,那是“不同凡响”。累、才是冲动的摇曳之花;累、也是坚实的意志之木;累、尤是收获的意念之果。生灵的万事万物,只有坚韧不拔的忍受劳累,才能创造出欣慰的甘甜。我这么自欺欺人,一步步走拗上去,上到林间的倾斜陡峭,上到树下的嶙峋怪延,不时为岩石阻挡,而后又被枝条树杆侵略。有的路只一尺宽,有的插足而已。渐渐的行进中,开始用每一次抬腿的力度,好像需额外的劲头支撑,身形略微摇摇欲坠之态,大口喘气毕竟不是大腕饮酒,那样的嘘嘘呼噜,让膨胀的肺好像阻挡了血液流动,或者说更加催动胸腔奔流,热气腾腾的汗水成了小股激流,从我颈项滴落,从我的额头横飞,毛巾湿了,汗衫湿了,背包热乎乎的贴在背上像烙铁发烫,也湿了。我不能用手提包解除背上的困境,道路的险峻,有的路段需要用手拉绳,以便牵引上升,那是山友做的好事,在险要处捆绑绳索,既安全又帮游人得以用手加力,四肢并进。

累像是链条联接,不愿松懈的我,只有一个念头,上登,再登,用力,再用力,喘气,又喘气,马不停蹄,心跳急剧,渐渐抽嘘的肺活量,像风箱呼噜发响,为什么人生来只有两个鼻孔,这是很不够用的,我那呼吸吞吐的声响比周围鸣蝉的旋律还急促,要是编演在小提琴上,应是最强烈的快弓;要是在鼓上,应是最密的点击;要是在交响乐中呢,不要说,那该是欢声雷动的时刻。陡斜的路,有杂草掩映,有荒石交错,有的是壕沟,有的悬崖翘角,有的弯曲凝绝,有的狭窄欺步。这都阻扰不了我一个劲攀上,竭尽全力,持之以恒,再持之以神。不息的攀登,我的每步变得沉重,时间催人,我又得早点登上山顶,不想“丢盔卸甲”。失败和胜利往往在一念之间而定。我想到山顶上的朋友,他们悠闲的聊天在帐篷下,也许还在猜测我能否到来;也许他们早已停留够了,要起步回程,我但愿他们烧茶不息,笑谈不止,渴饮不休。还有那西瓜呢,今天还有么?呵呵,我口谗的想。是的,一定是那样,一如既往,那样的清谈是极度的放松,是人生难得的享受。我祝福他们更加悠闲,不知不觉等我来临。越这么想,我越急步匆匆,越不顾吃力的喘息,向着山顶,向着曲曲弯弯的行路,被淹没在林荫中,我想像我会像只蚂蚁那样在群山万壑中爬行。

山顶,诱惑的山顶,是生命和意志的峰巅,是理想和抱负的寄托,是梦境和现实的临界,到那里就是胜利,就是享受,就是酣畅淋漓,就是乐不思蜀。人生需要山顶,就应该像云那么依恋山顶而成诗。

最后,当我登完最后那步,看到山友们还在那里,大家哈哈的笑……!
真是天公有眼,在我端起茶杯而后大饕西瓜的时候,大雨下来了。

2007/8/8

诗歌《山》

星期二 八月 07, 2007 8:04 pm



唐夫

你推出躁动的月亮
把夜色踢响
又以海涛的颤动
捧为心房

那些沙滩的足迹
已寂灭于风向
像一首诗
随杜康的老窖蕴藏

为了流动梦境
你提炼岩浆
熨烫之后
翻转为绿色的天堂

2007/8/8

芬蘭奇聞奇事

星期日 八月 05, 2007 8:41 pm

芬蘭奇聞奇事

唐 夫

我在芬蘭羅嗦幾句,幫你們醒瞌睡。

最近,這裏有對70歲的孿生同性老人,同住一城市,從同一天來世界到同一天死亡,奇怪。嘿!這還不算,更奇怪的是同一天,他倆在相距幾公里之遙的路段,駕馭同樣的運載工具---單車,相隔前後僅僅半小時內被同類型的大貨車撞倒,而且在醫院搶救中同樣不治身忘。處處相同,有多少個相同,讀者去數,如此黑色幽默,令人啞然,冥冥中是有誰安排?費猜!

照理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從下面的例子看,也不竟然。

兩月前的一次在南部的學校組織冰球運動,組織學生包旅行車北向於高速公路,與迎面駛來的一輛聯掛集裝箱(造紙廠運載的紙卷)車交錯,雙方車速一百公里。在冰雪路上那瞬間的聯掛車廂突然左右搖擺,駕駛員還渾然不覺,正當兩車最近距離時,後掛集裝箱擺橫在客車前面,就在這時,貨箱裏超越噸位量的重紙卷衝擊引出,以最精確的方位,絲絲入扣的滾進客車前玻璃,以恰如其分的尺碼進入客車體內,象旋轉的擀麵杖,把學生當做麵團。那結局是舉國默哀。那一刻,我在車間裏同芬蘭工人默哀三分鐘。而我的念頭中摻雜六四,有點不好意思。

再說自殺率,芬蘭在歐洲僅次於奧地義,這可能與智商有關系,壯志未遂就精神極端。比如日本人就愛用木刀戳肚皮,“喲西、喲西!”的干活。還許是芬蘭長期抵擋蘇聯,為西歐屏風,要麼自強不息,要麼是覆巢之下難民多多。他們沒有留學不歸,曲線救國的本領,愛直來直去。另外,生活在高技術國家,智商不逮就被淘汰出局,憂郁之下,不自殺就醉酒。這裏酒吧多,生意好。每有芬蘭朋友初見,問我來因:你們自殺率高啊,不來行嗎!我這一說,他們倒是靦腆的笑。幸好我們有好死不如惡活的祖訓,尚能讓蕓蕓眾生早下崗,活到斷氣好像很無憂無慮的。

還有,一個週末之夜晚,我下班開車順便帶一個工友繞道而耽誤,回家路上油門自然而然受壓過度,超速近一倍,被警車鳴叫,查我的記錄,十多年開車第一次超速,恩威並用。照芬蘭罰款數按月薪的10%,我的繳費單據115歐元,做好事得惡報,也罷。照那速度,我的駕照該扣下,幸好警員見我是“十年磨一劍。” 無獨有偶的是,就在我接罰單之後,第二天報導,一總裁騎摩托(很可能是諾基亞)超速,在我稍後的時間,被同樣的員警開了罰單,為成了世界之最。

罰款60萬歐元,那也是他所得的10%,好傢伙、居然步我后塵!

2004年 7月 五日 于芬蘭 赫爾辛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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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 五月 30, 2008 2:21 pm
天鹅飞来兮,不尽光泽!
洒脱展翅兮,浮光掠影!
唐夫一见兮,感触良多!
车祸幸存兮,愉快无比!
留言为谢兮,继续蹬车!
星期一 五月 26, 2008 3:32 am
悲伤、痛苦的事,真得用喜悦的心态来写,凡事皆有两面么,的确还蛮有情趣!
星期五 五月 23, 2008 4:45 pm
是吗?我去看是不是设置问题,再修正看。谢谢晓鸣兄的提示。请再告诉我。
星期五 五月 23, 2008 9:41 am
你的文章后怎么留不了言。换一个模板试试?
星期一 五月 19, 2008 7:49 pm
谢谢小天鹅的留言,我最初一听说地震那天,匆匆赶回家,看到那些零零星星的镜头现场直播,就惊呆了,但看温家宝那么力不从心的所谓指挥,更是急不可耐,然而,不幸而言中,救灾后继情况正如我说的那样,造成多少人不该死亡的死亡,呜呼!
星期三 五月 14, 2008 3:46 am
先救人要紧啊!生命重于泰山啊,生命在这样分分秒秒地流逝,先救人要紧啊!
星期六 五月 03, 2008 7:52 am
秋水兄:我在台湾不与杂志刊物交道,好像现在都不景气,已经不接纳什么作品了。要不,就是我等大陆人的文笔和背景不够分量。这些编辑都蠢。
星期五 五月 02, 2008 7:49 am
唐兄在台湾吗?能不能告知〈秋水〉〈蓝星〉〈笠〉等诗刊的投稿地址
秋水先谢谢了!
星期六 二月 23, 2008 9:02 pm
小天鹅元宵飞来问候,真乐!可能你更欢乐吧,我想。与文字交,就远远的脱离生活了。总是想在天外,一切不了了之。谢谢!
星期四 二月 21, 2008 9:31 am
唐夫: 元宵节快乐! S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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