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阳明明]

三爷

我相信，在我们阳家坪流传着的很多故事，或许当真发生过，只不过经过人们的传递，形成了不同的版本罢了。年轻人向老人问起这些故事，或者老人们向年轻人透露这些往事的时候，脸上都布满着神秘的色彩，这就让故事更加斑斓和高深莫测了，他们似乎在移交什么出土文物，轻言细语，生怕外人盗去贩卖了。
我一直都没有在一个人那里听全我三爷阳声栗的故事，只是在每个人那里听到一部分，然后将这些片段串联起来，便组成了这个故事，或许他的真实性已经有稍微的缺失了，但是或许又更加真实了，谁知道呢？
我们祖上八代贫农，我爷爷一家人住在现在我家屋子所在那块地里，当时是一间小茅屋，空余的地方搭了篱笆，种菜，颇有田园气息。我的三爷，也就是爷爷的三哥，爷爷是最小的。按这个推断，我爷爷应该是四兄弟，关于我大爷爷和二爷爷，我现在仍然一无所知。在他们生活的那个社会，贫农子弟，能拣条命活到新社会，那简直是天大的奇迹了。
我的三爷阳声栗从小体格强健，在伙伴们中间颇有威望，正因为这个，和保长子弟的关系也就相当紧张。阳声栗性格高傲，藐视权贵，当然，他有资格去藐视，打架他能以一敌十，不怕谁，在混世，拳头才是话语。
据我奶奶说，阳声栗是在一个木匠家里学会了绝学武功的。武功是个好东西，阳家坪现在的孩子们依旧神往，也都能像模像样地比试两下子。祖传武功向来不外传，阳声栗与木匠又非亲非故，他怎么能得到真传呢？我奶奶说，那个时候三爷正在木匠家的村子里帮小工，木匠的武功是方圆百里都知晓的，那个时候阳声栗就开始有意识地到木匠家去套近乎。当然，仅仅靠套近乎也是不能学到武功，关键是木匠家没有男儿，仅有一个女儿，女儿身体嬴弱，又怎么能习武呢？而且，阳声栗一生下来就是习武的上等把式，时间一长，木匠渐渐地觉得也只有眼前的这个青年才能让他家的祖传秘籍不至于失传，失传可是对祖上的不孝之罪。
阳声栗开始勤奋习武，毫不懈怠，这让木匠喜出望外，觉得没有看错人，便更加周到地传授他武功了。原本要三年才能修炼成功的，让三爷一年就学完了。那一个晚上，木匠叫来了女儿，把门紧紧关住，窗户用白纸封了，屋内密不透风，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将堂屋清空了，他要跟三爷比试比试，测验一下这个青年的成绩。比试的过程没有人看见，所以有很多种说法，有的说三爷毫不费力，三拳两脚就放到了他的师傅，还有的人说三爷和木匠大战了好几个回合，但由于木匠年事已高，最后因为体力不支而退出，当然还有种说法是三爷在套路上改动了几招，以巧取胜，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一个老人告诉我，三爷学成武功，击败木匠后，木匠大喜，当场将自己的小女许配给三爷，但是三爷当时心有所属，所以没有答应，就这样闹了师徒不和，最后三爷叛离了木匠，于是回到了阳家坪。而奶奶的说法又不是这样。奶奶告诉我，比武当晚，木匠的确是有过把女儿许给三爷的意思，但是三爷在家的时候已经和另外一个女人许定了终生，木匠是有胸襟之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自然没有强求三爷的意思，便放下了。至于三爷学成后为何离开了木匠家，最后回到了阳家坪呢？这还是一个迷，我们那里单传弟子自古必跟师傅，是不得离开的。
阳声栗一向自负，为人很是张扬，虽然学成绝世武功，但是性格一点也没有改变，从小就是孩子王的他，对权贵不屑一顾，这样就注定了他一生的命运。阳家坪当时的保长姓陈，大家叫他陈保长。陈保长有个儿子，横行乡里，欺压百姓是出了名的，人见人怕。但唯独就是阳声栗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阳声栗的性格是心里放不下一点东西，所以他得到木匠真传的消息在阳家坪以及其他村子，无人不知晓。
这一天，阳声栗正在山里放牛，陈保长的儿子专门找了几个流痞，找到阳声栗挑衅寻事，在陈保长儿子三言两语的激发之下，阳声栗动了手，把那几个流痞打得遍地求饶，而陈保长的儿子，也受了伤，所幸的是伤得不重。这件事儿触痛了陈保长。作为一地之霸，竟然有人把他儿子打伤，虽然不重，但还是伤了呀，他气。
再一个决定阳声栗今后的命运的是陈保长的生日宴。陈保长六十岁生日的时候，宴请了亲戚朋友以及全村老小，在阳家坪的晒谷场上摆了二九一十八桌酒席，鸡羊鱼肉，应有尽有。白酒自然少不了，阳声栗喝酒在阳家坪也是数一数二的，席间众人轮流和他干杯，一个一个倒下了，他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奶奶的话本是，陈保长故意请人轮番劝酒，目的是想灌醉三爷，报伤子之仇，但是事与愿违，三爷不但没有被灌醉，反而借着酒气，显示了自己的武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住了，陈保长当然也不例外。三爷当场把摆满菜肴的大八仙桌举过头顶，在头上晃了几个圈后平稳放下，八仙桌上碗里的酒丝毫也没有洒出来。
关于阳声栗显露身手这一个场景在所有向我讲述这个故事的老人口中都是一致的，而且，老人们的神情也相当一致，都是瞪着圆脸，张着大嘴，眼睛中显露出了极度的自豪和羡慕。
因为和陈保长的关系非常糟糕，平时里阳声栗又不注意收敛，在村里经常帮穷人说话，陈保长更加视阳声栗为一块心头肉。终于，时机来了，征兵的消息传来了。为国抗日，人皆有义务，这是国民军为征兵打出来的口号，阳家坪属于国统区。但是国民党不得人心，几乎人人都抗拒去上战场，当然也不全是国民党的错，对于一个普通的中国农民来说，硬要与政党扯上关系似乎也在离谱了。贪生怕死，人的本性，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兵，去了的人千方百计想逃出来。
军队开进了阳家坪，每家每户开始搜人，见壮丁就抓，在阳家坪，关于抓丁的故事也很多。爷爷几兄弟为了躲避抓丁，全部躲到了山林里去了，留了妇女孩子在家。愤怒的军队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的茅房，爷爷家的照样被烧光。爷爷兄弟在背后的山上看到烧房的烟火，也只得暗暗地叫苦。
阳声栗是陈保长重点指示的人，一定要抓住才好。军队放出话，不见阳声栗，不收队。这个时候阳声栗已经有了媳妇，并且孩子已经八个半月了，阳声栗婆娘体质瘦弱，又加上营养跟不上，孩子还只有三个月的时候就断了奶。茅房烧掉后，几个妇女只得在旁边的橙子树下搭了一个棚子，勉强过日子。每日婴孩哭叫时就只能拿点水给他喝，这哪里受得了？几天下来，孩子气息微弱，眼看已经不行了。这一切对于躲在山上的阳声栗来说是相当清楚的。
下起了大雨。这让阳声栗内心的担心加剧，他坐立不安，下山的话，他不怕军队，只是怕军队用他的媳妇和孩儿做要挟，那就麻烦了，但是他想，趁这大雨，军队应该不会怎么留意，于是下得山来，看妻儿。这正中了军队的计，逮了个正着。在陈保长的指挥下，军队控制了阳声栗的媳妇和婴孩，让他一下山就束手就擒了。
我奶奶说，当时，三爷已经落入了军队的手中，但并不挣扎，只是狠狠地盯着微笑着的陈保长。陈保长走了过来，在三爷的脸上啪啪几个耳光扫过来，三爷也没有躲闪，仍然是那样盯着陈保长。
阳声栗在军队里的这一段历史，因为缺少见证人，所以各个版本之间出入很大，站在各自的立场讲述，到也是有声有色。最精彩的讲法要数村里年龄最大的那个老头。这个老头年轻时候是阳声栗的好伙伴，阳声栗也帮他对付过好几次陈保长儿子的欺压。老人告诉我，阳声栗在军队里表现相当出色，常常赤手空拳和敌人肉搏，并且常常一掌就能劈死一个人，甚至，他还一掌劈死过敌人军官的坐骑。
但是，老人的讲法有可疑之处，既然阳声栗在军队中表现出色，那么他就应该在军队中继续干下去，终有一日会因为战功而提上去，但是阳声栗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当逃兵呢？
这个如今已经说不清楚了，总之最后阳声栗做了逃兵，和一个老乡逃了出来。关于从军营里逃出来，这一路上的细节，众人的说法也得到了相当的一致性。我记得我奶奶给我讲述这一个个片段的时候，正坐在冬天的灶坑边，火苗红红地闪耀着，映照在人的脸上，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但是我从她的眼神当中，还是看出了强大的恐怖充斥期间。
凭借着武功阳声栗和另外一个老乡连闯五个哨岗。哨岗林立，每半华里一个，哨岗上都由荷枪实弹的哨兵把手着。一路上，阳声栗对哨兵没有丝毫留情，各个毙命，从这看得出来，阳声栗逃回来的念头是多么强烈。但是，逃兵很快就被发现，军车马上跟着追了上来了，见哨兵各个死相残忍，军官鲜血愤张，额头上的血管爆满了。最后，阳声栗在机枪的扫射中被打伤了双脚。老乡顺利逃跑了。军官看到阳声栗已经躺在地上，也就没有再顾已经逃跑的人了。
阳声栗被带到附近的哨岗上，被实施了酷刑。他们用长钉分别从手心，胸腔，脖子，小肚，和大腿等部位钉了下去，直到被钉的人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嘶叫，只顾流血为止。这个时候，埋伏在附近的老乡听到了阳声栗的嘶叫声，不知道心里是如何的感受？
也许是先前就说好了的，那个外县的老乡后来专程赶到了阳家坪，找到阳声栗的媳妇，把一切都告知了他的家人，算是完成了他的一个遗愿。老乡从外县赶来，把话说完，没有喝一口水就走了，离开阳家坪的时候，他近乎是跑着走的。
阳声栗的孩子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后来随改嫁的母亲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长大成人后又返回了自己的家乡，在离阳家坪不远的一个地方开辟了几亩荒地，继续把自己的生活过下去。
前几年，当初被抓的壮丁，有的陆续从台湾返乡回家探亲，他们大多腰缠万贯挥金如土，好不风光。我奶奶坐在冬天的灶坑边，陆陆续续向我讲述了这些故事的的片段之后，火苗红红地闪耀着，映照在人的脸上，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最后，我奶奶说：
“要是当年他不逃跑，到了台湾的话，我们也就不会是这个样了，至少要好些。”

[[FAFAFA]]

三爷

我相信，在我们阳家坪流传着的很多故事，或许当真发生过，只不过经过人们的传递，形成了不同的版本罢了。年轻人向老人问起这些故事，或者老人们向年轻人透露这些往事的时候，脸上都布满着神秘的色彩，这就让故事更加斑斓和高深莫测了，他们似乎在移交什么出土文物，轻言细语，生怕外人盗去贩卖了。
我一直都没有在一个人那里听全我三爷阳声栗的故事，只是在每个人那里听到一部分，然后将这些片段串联起来，便组成了这个故事，或许他的真实性已经有稍微的缺失了，但是或许又更加真实了，谁知道呢？
我们祖上八代贫农，我爷爷一家人住在现在我家屋子所在那块地里，当时是一间小茅屋，空余的地方搭了篱笆，种菜，颇有田园气息。我的三爷，也就是爷爷的三哥，爷爷是最小的。按这个推断，我爷爷应该是四兄弟，关于我大爷爷和二爷爷，我现在仍然一无所知。在他们生活的那个社会，贫农子弟，能拣条命活到新社会，那简直是天大的奇迹了。
我的三爷阳声栗从小体格强健，在伙伴们中间颇有威望，正因为这个，和保长子弟的关系也就相当紧张。阳声栗性格高傲，藐视权贵，当然，他有资格去藐视，打架他能以一敌十，不怕谁，在混世，拳头才是话语。
据我奶奶说，阳声栗是在一个木匠家里学会了绝学武功的。武功是个好东西，阳家坪现在的孩子们依旧神往，也都能像模像样地比试两下子。祖传武功向来不外传，阳声栗与木匠又非亲非故，他怎么能得到真传呢？我奶奶说，那个时候三爷正在木匠家的村子里帮小工，木匠的武功是方圆百里都知晓的，那个时候阳声栗就开始有意识地到木匠家去套近乎。当然，仅仅靠套近乎也是不能学到武功，关键是木匠家没有男儿，仅有一个女儿，女儿身体嬴弱，又怎么能习武呢？而且，阳声栗一生下来就是习武的上等把式，时间一长，木匠渐渐地觉得也只有眼前的这个青年才能让他家的祖传秘籍不至于失传，失传可是对祖上的不孝之罪。
阳声栗开始勤奋习武，毫不懈怠，这让木匠喜出望外，觉得没有看错人，便更加周到地传授他武功了。原本要三年才能修炼成功的，让三爷一年就学完了。那一个晚上，木匠叫来了女儿，把门紧紧关住，窗户用白纸封了，屋内密不透风，点了一盏豆大的油灯，将堂屋清空了，他要跟三爷比试比试，测验一下这个青年的成绩。比试的过程没有人看见，所以有很多种说法，有的说三爷毫不费力，三拳两脚就放到了他的师傅，还有的人说三爷和木匠大战了好几个回合，但由于木匠年事已高，最后因为体力不支而退出，当然还有种说法是三爷在套路上改动了几招，以巧取胜，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一个老人告诉我，三爷学成武功，击败木匠后，木匠大喜，当场将自己的小女许配给三爷，但是三爷当时心有所属，所以没有答应，就这样闹了师徒不和，最后三爷叛离了木匠，于是回到了阳家坪。而奶奶的说法又不是这样。奶奶告诉我，比武当晚，木匠的确是有过把女儿许给三爷的意思，但是三爷在家的时候已经和另外一个女人许定了终生，木匠是有胸襟之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自然没有强求三爷的意思，便放下了。至于三爷学成后为何离开了木匠家，最后回到了阳家坪呢？这还是一个迷，我们那里单传弟子自古必跟师傅，是不得离开的。
阳声栗一向自负，为人很是张扬，虽然学成绝世武功，但是性格一点也没有改变，从小就是孩子王的他，对权贵不屑一顾，这样就注定了他一生的命运。阳家坪当时的保长姓陈，大家叫他陈保长。陈保长有个儿子，横行乡里，欺压百姓是出了名的，人见人怕。但唯独就是阳声栗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阳声栗的性格是心里放不下一点东西，所以他得到木匠真传的消息在阳家坪以及其他村子，无人不知晓。
这一天，阳声栗正在山里放牛，陈保长的儿子专门找了几个流痞，找到阳声栗挑衅寻事，在陈保长儿子三言两语的激发之下，阳声栗动了手，把那几个流痞打得遍地求饶，而陈保长的儿子，也受了伤，所幸的是伤得不重。这件事儿触痛了陈保长。作为一地之霸，竟然有人把他儿子打伤，虽然不重，但还是伤了呀，他气。
再一个决定阳声栗今后的命运的是陈保长的生日宴。陈保长六十岁生日的时候，宴请了亲戚朋友以及全村老小，在阳家坪的晒谷场上摆了二九一十八桌酒席，鸡羊鱼肉，应有尽有。白酒自然少不了，阳声栗喝酒在阳家坪也是数一数二的，席间众人轮流和他干杯，一个一个倒下了，他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奶奶的话本是，陈保长故意请人轮番劝酒，目的是想灌醉三爷，报伤子之仇，但是事与愿违，三爷不但没有被灌醉，反而借着酒气，显示了自己的武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住了，陈保长当然也不例外。三爷当场把摆满菜肴的大八仙桌举过头顶，在头上晃了几个圈后平稳放下，八仙桌上碗里的酒丝毫也没有洒出来。
关于阳声栗显露身手这一个场景在所有向我讲述这个故事的老人口中都是一致的，而且，老人们的神情也相当一致，都是瞪着圆脸，张着大嘴，眼睛中显露出了极度的自豪和羡慕。
因为和陈保长的关系非常糟糕，平时里阳声栗又不注意收敛，在村里经常帮穷人说话，陈保长更加视阳声栗为一块心头肉。终于，时机来了，征兵的消息传来了。为国抗日，人皆有义务，这是国民军为征兵打出来的口号，阳家坪属于国统区。但是国民党不得人心，几乎人人都抗拒去上战场，当然也不全是国民党的错，对于一个普通的中国农民来说，硬要与政党扯上关系似乎也在离谱了。贪生怕死，人的本性，没有一个人愿意当兵，去了的人千方百计想逃出来。
军队开进了阳家坪，每家每户开始搜人，见壮丁就抓，在阳家坪，关于抓丁的故事也很多。爷爷几兄弟为了躲避抓丁，全部躲到了山林里去了，留了妇女孩子在家。愤怒的军队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的茅房，爷爷家的照样被烧光。爷爷兄弟在背后的山上看到烧房的烟火，也只得暗暗地叫苦。
阳声栗是陈保长重点指示的人，一定要抓住才好。军队放出话，不见阳声栗，不收队。这个时候阳声栗已经有了媳妇，并且孩子已经八个半月了，阳声栗婆娘体质瘦弱，又加上营养跟不上，孩子还只有三个月的时候就断了奶。茅房烧掉后，几个妇女只得在旁边的橙子树下搭了一个棚子，勉强过日子。每日婴孩哭叫时就只能拿点水给他喝，这哪里受得了？几天下来，孩子气息微弱，眼看已经不行了。这一切对于躲在山上的阳声栗来说是相当清楚的。
下起了大雨。这让阳声栗内心的担心加剧，他坐立不安，下山的话，他不怕军队，只是怕军队用他的媳妇和孩儿做要挟，那就麻烦了，但是他想，趁这大雨，军队应该不会怎么留意，于是下得山来，看妻儿。这正中了军队的计，逮了个正着。在陈保长的指挥下，军队控制了阳声栗的媳妇和婴孩，让他一下山就束手就擒了。
我奶奶说，当时，三爷已经落入了军队的手中，但并不挣扎，只是狠狠地盯着微笑着的陈保长。陈保长走了过来，在三爷的脸上啪啪几个耳光扫过来，三爷也没有躲闪，仍然是那样盯着陈保长。
阳声栗在军队里的这一段历史，因为缺少见证人，所以各个版本之间出入很大，站在各自的立场讲述，到也是有声有色。最精彩的讲法要数村里年龄最大的那个老头。这个老头年轻时候是阳声栗的好伙伴，阳声栗也帮他对付过好几次陈保长儿子的欺压。老人告诉我，阳声栗在军队里表现相当出色，常常赤手空拳和敌人肉搏，并且常常一掌就能劈死一个人，甚至，他还一掌劈死过敌人军官的坐骑。
但是，老人的讲法有可疑之处，既然阳声栗在军队中表现出色，那么他就应该在军队中继续干下去，终有一日会因为战功而提上去，但是阳声栗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当逃兵呢？
这个如今已经说不清楚了，总之最后阳声栗做了逃兵，和一个老乡逃了出来。关于从军营里逃出来，这一路上的细节，众人的说法也得到了相当的一致性。我记得我奶奶给我讲述这一个个片段的时候，正坐在冬天的灶坑边，火苗红红地闪耀着，映照在人的脸上，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但是我从她的眼神当中，还是看出了强大的恐怖充斥期间。
凭借着武功阳声栗和另外一个老乡连闯五个哨岗。哨岗林立，每半华里一个，哨岗上都由荷枪实弹的哨兵把手着。一路上，阳声栗对哨兵没有丝毫留情，各个毙命，从这看得出来，阳声栗逃回来的念头是多么强烈。但是，逃兵很快就被发现，军车马上跟着追了上来了，见哨兵各个死相残忍，军官鲜血愤张，额头上的血管爆满了。最后，阳声栗在机枪的扫射中被打伤了双脚。老乡顺利逃跑了。军官看到阳声栗已经躺在地上，也就没有再顾已经逃跑的人了。
阳声栗被带到附近的哨岗上，被实施了酷刑。他们用长钉分别从手心，胸腔，脖子，小肚，和大腿等部位钉了下去，直到被钉的人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嘶叫，只顾流血为止。这个时候，埋伏在附近的老乡听到了阳声栗的嘶叫声，不知道心里是如何的感受？
也许是先前就说好了的，那个外县的老乡后来专程赶到了阳家坪，找到阳声栗的媳妇，把一切都告知了他的家人，算是完成了他的一个遗愿。老乡从外县赶来，把话说完，没有喝一口水就走了，离开阳家坪的时候，他近乎是跑着走的。
阳声栗的孩子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后来随改嫁的母亲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长大成人后又返回了自己的家乡，在离阳家坪不远的一个地方开辟了几亩荒地，继续把自己的生活过下去。
前几年，当初被抓的壮丁，有的陆续从台湾返乡回家探亲，他们大多腰缠万贯挥金如土，好不风光。我奶奶坐在冬天的灶坑边，陆陆续续向我讲述了这些故事的的片段之后，火苗红红地闪耀着，映照在人的脸上，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最后，我奶奶说：
“要是当年他不逃跑，到了台湾的话，我们也就不会是这个样了，至少要好些。”

[icecanadaice]

拜读.久远的故事,真实的人.
欢迎常来.

[[皇甫丽雯]]

拜读.久远的故事,真实的人.
欢迎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