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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犁民[杨犁民] 杨犁民作品集 秀才 (恭喜您迈出害羞的第一步!)
注册时间: 2004-12-28 帖子: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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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月 19, 2005 7:45 pm 发表主题: 我的如厕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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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犁民
七岁以前,我所有的记忆都是关于高坪村的。高坪村的猪圈清一色都是框架结构的木质瓦房,四四方方,小巧玲珑,外形跟人们住的木屋没什么两样,四周潦草地装着木板,下面是长宽各约四五米的大坑,用以存储猪牛羊的粪便。猪圈离主人住的木屋或三五米,或二三米,最近的甚至瓦瓦相连,下再大的雨去猪圈都不会被淋湿。猪圈之内均设有“隔栏”,“隔栏”以内,是肥猪吃饭睡觉的地方,有点雅间的意思,是只有上了一定体重,被当作年猪来“培养”的优秀猪儿才能享受到的待遇;“隔栏”之外,则是小猪和羊儿们杂居之地,同时也是男女、主客并用的厕所,叫住“茅厕(读si)”。
年纪小如我者,每次上“茅厕”都如临大敌。先是站在门外,两眼于门缝把敌情侦察仔细,确信不会受到饥肠辘辘的畜牲冲击后,方才打开圈门,选择缝隙较大的两块木板,占据一方有利地形,一边解决问题一边拿出胆量和耐心,手脚并用与畜牲们对峙。然而,由于人小体轻,“敌”众我寡,加之畜牲们受了尿液中盐分的超强诱惑,被猪和羊拱翻在地,或是被猪嘴羊唇弄得满屁股污垢的事还是屡屡发生。这期间,便经常会有像我这般大小的孩子光着屁股从猪圈里跑出来,边哭边提裤子。后来,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如厕的时候,先将小便撒在一边,调虎离山,这样便可以为大便赢得一点从容的时间。只是这样的时间太过短暂,周身尚未完全放松,前后已是猪羊密集,虎视眈眈。一般的小猪安抚起来尚还有些容易,只须拿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便可令其安静下来,那看似乖巧的羊儿就不一样了,此时一副以熟相欺的泼皮嘴脸,老是伸长了脖子直把一张长嘴往胯下凑,口中热气呼呼直冒,让人浑身奇痒无比。
除了猪和羊,粪水是猪圈如厕的另一个威胁。有时候一团异物下去,风起云涌,翻江倒海,便有青水掀起滔天巨浪,直冲云霄,溅在圆圆的屁股上,摸不得,擦不净(所带手纸不够),原凶偏又是自己,让人哭笑不已。
厕所,是我上了小学之后学到的第一个让我感觉新奇的名词。这两个字在一定程度上仿佛代表了文明和进步。只是那时的学校厕所比“茅司”更让人难受,刺鼻的氨气老远便可叫人眼泪直流,进去更是毫无立足之地。到了夏天则蚊蝇争霸,群雄乱舞,即便鼓起勇气蹲了下来,屁股上也会因此留下点点红斑,就像一枚枚勋章,不付出血的代价是绝不能善终的。
离开高坪村去外地上学,我们住的地方是乡场上的一个粮站。那时候粮站生意红火,交公粮的,卖桐籽、卷(左边加木)籽的,打菜油的,买大米的……整天络绎不绝,粮站的厕所因此也很难保持清洁。我不得不选择另一种厕所——山野。夏日的山坡上植物葱茏,我蹲在高大的玉米地里,看着天空中白云悠悠,挥洒自如,如梦如幻,似雾似风;远处蝉声阵阵,经久不息,仿佛一个天大的秘密被它们抓在了手里。拾起一粒石子掷过去,只听“唧”的一声,清脆的声音稍息,随后又在另一个地方固执地响起。这是一小段自由的时光,天空高远,大地厚重,我仿佛守着一个偌大的世界,任由思绪漫天飘飞,身心特别的惬意,往往要蹲到腰酸腿麻方才极不情愿地起身提裤,并且,乐此不疲。
我想,我对山野产生了病态的依恋。我总是不断地变换着地方,思考着下一处更加理想的选择。每次我都特别喜欢“照顾”那些长得茁壮的植物,比如一丛蓬勃的青草,一株明显更加粗大的玉米。它们应该得到更多的养份,长得更加健壮。尽管我可能不会再次遇见它们了,它们一生只能遇上我一次。也许,环境的改变,山野的清新可以让人放松人与人之间的警惕。河滩边,我经常与同伴比赛撒尿,看谁撒得最高,稍不留意就直接把尿液撒进了自己的鼻孔里。
我上中学后的一大损失也许就是,我不再有选择山野的机会了。这时候的厕所在清洁上虽然有些改善,但是由于学生人数激增,它更大更宽却反而变得更加拥挤。我害怕这种集体性的解决方式,它不但暴露了我们仅有的隐私,而且剥夺了过程的所有快乐,把排泄当成了一种负担和生理需要的结果。虽然那时候人们已经知道在每个蹲位之间装上隔墙,但是它太矮,抬头便可发现半颗头颅,隔音效果也很差,这于我的心理预期是远远不够的。
我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生理功能,把时间调整到厕所最空闲的时候。眼见着偌大一个厕所空无一人,心里不免暗自窃喜,急急忙忙找个干净地方蹲下来。然而往往是身体刚刚落定,就猛听一阵脚步声响,内心忽地一沉,偷偷望过去,果见二三同性不合适宜地走了进来。更为叫人烦心的是那么空旷的一座厕所,他不去找一个离你远一点的蹲位,却偏偏挨着你一骨碌蹲下来,旁若无人似地自行其事。这时候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已经开始收缩的肌肉拼命放松,心里默默祈祷,度日如年般等待那人赶快完成任务后离开。这是一种只有个中人才能体会到的痛苦,如坐针毡又不能言语。更多的时候,我只好选择一支烟或是一本书,让烟雾和纸张遮住自己低垂的头脸,同时适当分散一点注意力,或是把隔墙上用粉笔、钢笔甚至黑炭写满的“厕所文学”反反复复地读,以便自己有足够耐心等待人去厕空。
西风东渐。工作后出差,却不知什么时候,宾馆的厕所一律换成了洋人用的马桶。我试用过一次,结果它把我已经有些淡忘了的对粪水溅身的恐惧再度放大,从此只好敬而远之,至于冲水、熏干等程序我更是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只好自叹命运不济。打那以后,我不得不每次出差都厚着脸皮借用楼层服务员用的小公厕,即使屡遭白眼也在所不辞。要是碰上没有服务员专用厕所的宾馆,就只好勉为“己”难,两腿站在马桶上心惊肉跳地高空作业了。
刚刚结婚那几年,租住在一套四居室里,虽装修简陋,然而功能总算齐全,只是厕所老是堵塞,甚是烦人。有一次,厕所竟被堵了二三天都未能疏通,又恰逢内急厉害,妻子陪我上街四处寻找厕所,那时候小城没有公厕,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处单位寻得方便,趁着黄昏躲过门卫的盘查,进去解了一时之急。唯有当时的险情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买了房,装修就成了第一件大事。以前国人温饱尚成问题,对如厕从不讲究。如今生活改善,也开始考虑如何如得舒服,如得惬意了。据说现在厕所的装修费用已远远地高出了客厅和厨房,一些有钱人家的厕所更是豪华至极,除了马桶上的屁股是国产的外,其余全部进口,并且厕所已不叫厕所,改叫洗手间了。有的甚至还能够置身其间听歌、品茶、看电视、欣赏风景,使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酒吧。
对于我来说,厕所豪华与否倒是十分次要的。这么多年来,我对厕所和如厕的要求始终没有改变:干净、清幽、私秘,使肌肉放松,并在过程中自由思考,享受精神和生理的双重快乐。而今,我对厕所的要求终算如愿以偿,如厕时也再无恐惧,只是每次外出于车上内急时,眼看着路边青山上葱茏的树木,便免不了有种躲进林中寻求一时之快的冲动。然而,我只能潇洒地就近找个厕所,把冲动深藏于别人看不见的内心。
我知道,那样的生活和如厕方式已经很远,很远了。
409800重庆市酉阳县委宣传部023755582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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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FFFFFF] 叶雨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01 帖子: 3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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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月 19, 2005 8:52 p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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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什么叫强?这就是强!人生如马桶,一放一轻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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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愚[ruoyu] 若愚作品集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5-03-11 帖子: 748 来自: 江西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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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十月 20, 2005 8:40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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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说得对,人生如马桶,一放一轻松。可是真正需要放松的也许不是身体本身,而是心情。记得小时候,农村的厕所是不分性别的,男女同厕现象很常见。厕所简陋到可以看清对方的所有过程。男人叼上一支纸烟,慢腾腾和隔壁的女人拉着家常。那份悠闲和放松无福之人怕是难以享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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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FFFFFF] 叶雨作品集 二品总督总管 (回首人生,前途在望)
注册时间: 2004-06-01 帖子: 3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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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十月 20, 2005 10:05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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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厕真是个文化呢。只是从来很少人认真研究罢了。
谢谢禺兄谅解我:p,我有时候做事急冲冲,办完了才看见搞错了地方,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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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愚[ruoyu] 若愚作品集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注册时间: 2005-03-11 帖子: 748 来自: 江西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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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四 十月 20, 2005 10:11 am 发表主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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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没有把W看成M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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