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散步岁月 · 发表于: 星期三十月 12, 2005 12:05 am 发表主题: “傻女”

　　时间已经是深冬的腊月二十八了，我一个人骑着车子，来到了那个正在下着小雪的江南小镇上，打算买一些简单的年货。
　　我将车停在了街头一个熟人那里。起初我只是随便的逛逛，看到最后哪家实惠就在哪家买。
　　天很冷，小镇却非常的热闹，毕竟再过两天就是新年了。我夹着大袋子麻木地走着，满脑子计算着怎样利用我这口袋里的一点点微薄的工资过上一个快乐的新年。走着走着就到了街尾了，看到了一个摆在路角处的摊位，不是很大，但看起来上面还算齐全，摊主是个忠厚的张有满脸胡须的高大汉子，一眼就能看出是苏北过来谋生的。在江苏很小的地面上，有很多苏北的年轻人来到苏南谋生，部分是有不好的原因的（多子，早婚而逃避政府的调查），可不管怎样，这新春里留在他乡谋生，也实在不易啊！我不知不觉地走向了那个小摊。摊主看我走来，忙吆喝道：“老板！你要些什么，我这应有尽有！”那一口半普通半苏北的话，听的我有些别扭，还有那一声“老板”，我暗自的苦笑，我算什么，外表西装挺挺的（工作需要），里面都缝补过三五处了。我向他了解了一下价格后，就想他报出了我想要的东西，他忙乎了一阵后，为我将年货放在大口袋里，客气地说道：“老板！一共356元，你就给350元吧！”我摸了摸西裤口袋——没有零钱，于是我从上衣的左口袋中，拿出了钱包，抽出了四张一百的给他，然后顺右手将钱包放在了上衣的右口袋中，打算将找我的钱，放在其他口袋零用，因为那钱包里的钱是我和一位同事的两千元的工资，我不能老拿出来，怕丢了它！接过那五十元后，我就背上了年货往回走去，途中我买了两盒好一点的香烟，还剩下六元钱了！
　　在我刚准备骑车回去的时候，想起了家里的锅已经坏了两天了，我于是将年货和车停放了下来，又在那街上闲逛了起来。不一会儿又到头了，那摊主见我忙说道：“老……老板！你……你怎么又……又……又回头了？还要……要什么吗？”听他那一口半苏南半苏北的话，快别扭到极点了，我也懒的管这些，随口说道：“我要的东西你这里没有！”他道：“我这里应……应有尽有！”我为了让他死心说道：“锅！你这里卖年货的哪有？”
　　“说有就……就有！”他边说边用手指了指我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探，又道：“那是我老婆掌的摊，二十元三样，随便你挑！”我回头看去，掌摊的是个最多二十岁出头的小少妇，旁边却调皮着位足有五岁的小男孩，我似乎猜出了他们不回家的原因了，我边想边走了过去。
　　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20元3样，随便挑”她底着头正在折纸飞机，没有觉察到我的到来，那小男孩见我站在了摊前，就摇了摇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妈妈！有人来了！”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一口纯正的苏北话，其实方言再怎样有区别，它也出不过一片地域很小的江苏省，仔细一听也就很明白了。她见了我，忙招呼道：“先生！你要些什么？”她说的是普通话，声音很甜也很轻切。我说道：“我只想要个锅，其他的就随便拿吧！”于是她帮我挑了起来，最后负钱时，我发现我只剩下六元钱的零钱外，上衣的右口袋是坏的，我一下傻在了那里，她似乎看了出来，很客气地对我说道：“先生！您钱包丢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找？还想的起来可能在哪里丢的吗？”我忙说道：“谢谢！我明天来买吧，再见！”说罢就朝他老公的摊位走去。他见我匆匆赶来，忙问道：“怎……怎么了？”我说道：“我钱包丢你这里了，有没有看到？”
　　“没！没！没看到，我这里人来人往，有钱包也轮……轮不到我啊！”
　　我只觉的他的话越发的难听，转身就走了。大街上，人群中，我恍恍惚惚的走着，想到谁还会捡到钱等待失主吗？当然是不会了！在我正跨上车准备失望的离去的时候，热闹的大街上却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先生！您的钱包！”我猛然回过了身来，是她，那很甜的普通话，就是她，没有错。我往人群中望去，一个小巧的身影，在人群的缝隙中拼命的挤着跑着，我将车扔下，向前迎了上去，我一把扶住了她那失去重心的身子，她喘了好半天的气后说道：“先……先生！你的钱包是丢在我老公的竹……竹框里的！他让我拿……拿回家，免……免的你再回头！”我立刻明白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我差点就哭了出来，她红了脸在我手中挣脱了出来说道：“先生！你快回吧！要是被我老公追来就不好了！”我忙说道：“我……我一时想不出该怎样谢谢你！反正你在那做生意，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她说道：“没关系的！”我忙问道：“你回去后怎样向你老公交代啊？”她犹豫了一会儿道：“没关系！他很爱我的！你快走吧！记得明天来买我的锅！”
　　晚上我很久没有睡着。想起我走时她说的那句话，心想明天一定要好好的报答她！
　　次日，下起了大雪，天出了奇的湿冷，我骑着车向那小镇奔去。一想到就可以报答她的时候，心里是出了奇的温暖！镇上人比昨天更多，好像都没有人在乎正在狂下的大雪！我照旧把车停在那，步行在了人群中。在我刚刚湿了头发的时候，我走到了街头，却没有看到她！守摊的是昨天那个小男孩，完全用不着担心，因为不远处的街对面就是他父亲在掌摊。我上前问道：“小朋友！你妈妈没有来吗？”他抬起头看着我，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好半天只听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爸爸……他……他又打妈妈了！妈妈她……她被赶跑了！”我的天空“啪”的一下巨雷向我劈下！泪水夹杂着刘海上滴下的冰雨淹没我整个脸……
　　大年三十，我去了那小镇，人群依旧，却没有看到她！
　　雪默默地下着，直到正月初六新春的第一缕阳光洒向了那个小镇。在店面正在一一营业的时候，在大街渐渐繁忙的时候，我又去了那个小镇，还是没有看到她。在我正在无奈地愁着她傻的可爱的时候，我身后的暮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我于是抬起了头，朝着暮色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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