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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磊0502[钟磊] 钟磊0502作品集 三品按察使 (天,你是斑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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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十二月 18, 2013 10:37 am 发表主题: 近作八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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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旋路没有凯旋》
凯旋路的凯旋是一种命名,像白云飘起来,
像我在三十年后返回了凯旋路,却把三十年的青春弄丢了,
丢在生锈的铁轨上,蒸汽机车不冒烟,
在给童年的记忆打补丁,天空在一朵白云的背面一动不动。
小时候的小像土坯房,丢在二道沟的沟帮上,
被穿着活裆裤的裤衩楼霸占了,
让我想起曾经有一棵杏树,在一个春天里热闹过,
吵得把春天当成指示,
从1957年起蒸汽机车在长春机车厂里响了半个世纪,
半个世纪还没有完,蒸汽机车流产了。
现在,扶贫市场在跟着凯旋路跑,
在沿着长新街一路往伊通河里跑,把英俊乡挪进了市区,
混编成北人民大街,在北人民大街上只有我这个人民在往凯旋路上走,
走得和凯旋有些相背,
一连经过多次下岗、应聘、下岗、应聘,在企业重组中崴了一次脚,
又一次走上了再就业的窄胡同,
在康泰市场旁边卖瓜子,让黄昏的向日葵低下头来,
在每天傍晚都能看见旧火车从凯旋路的西边开过去,
一节节走个没完,走得我越来越害怕,
仿佛是我的影子,被一种神秘的黑色压下去,
像自己吓唬自己说:“小时候我到底是谁?”
只有一粒黑瓜子躺在梦的口袋底,把白天的生活咬个牙印,
在说:“口袋里面装着不同的生活形状。”
2013-11-7
《火车要去哪儿》
时速380公里的动车组从高架桥上掠过,
像高压线擦破了天空的皮, 把天空划成一把破胡琴。
我问:“火车要去哪儿?”
火车在铁轨上说想去北京看一场文艺演出,听《爸爸去哪儿》,
这让我想起爸爸在火炉上烙熟的土豆片,
在讲述着朴素的日子,朴素的日子比火车还长,
大于我饥饿的肠胃。
有些时候我也想起大雪,想起大北风冻坏耳朵的感觉,
想和零下29℃冰中的鱼取得联系,
想吹走玻璃上的冰花,
想透过窗玻璃,看见满山遍野的花朵在关心远方的事。
而远方却被一座大山堵住,堵在进京的路口,
像铁轨患上了血栓,穿不过大山的缝隙,
火车蜕下了自己的绿皮,像秋天的虫子一样尖叫着。
我想回家,不管火车提速有多快,
总想把一粒草籽塞进血管里,想还原自己,想把自己贴在电线杆上,
用寻人启事连接一个小广播,
喊着麦子的名字,在麦芒上闪烁其词,让火车哐当一下停下来,
让我站在麦地中央一味地品味成长的气息,
尽管麦收时节已经过去,
可是我还是要听爸爸交待好麦熟之后的一些事。
2013-11-8
《我像乌鸦一样说话》
我是一个倔老头,我知道没有人喜欢我,
只有乌鸦喜欢我,
我再学乌鸦叫几声说:“德国和苏联的两块腐肉挂在了树梢上。
只有中国掉进狐狸的嘴巴里。”
我知道我的嘴巴很冷,可是我在接中国的地气,
不止一次看见一头黑熊在冰窟窿里捕鱼,
在熟练地掌握零度以下的生存经验,
在企图说现代的玻璃也是冰。
可是冰和玻璃是两码事,这让我想起镜子里的帽子,
只有贪污犯才能伸手抓它一把,又畏惧墙上的钉子也是目光,
在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我心怀流水再一次退到风景的背面,
在用手掌拍下一根发光的钉子,
像索尔仁尼琴一样在一错再错的重量中说出一句真话,
压得世界产生了弯度,又变成了时间的半径,
在说喜鹊遇见桃花是偶尔的事,
它只不过是经过黑白两道的鸟。
我在用时间丈量着一棵树的高度,在高处打破常人的比喻,
看见遍地的行尸走肉在出入一个洞口,
又站在桃树下摩擦狐狸的毛皮,
在说:“喜鹊的叫声会隔着一朵桃花开花。”
我像乌鸦一样在寂寞的墓碑里和世界说话,在黑暗里发光,
在说:“我和喜鹊本来就是两码事。”
2013-11-13
《窝藏不住自己》
——记井底人王秀清
住在井底,我可以窝藏起自己的性命,
可以安然地睡在死亡的耳朵里,
可以听见中国银行大楼里的叮当声,
可以揣着一个银锭回家,可以不让孩子看着井盖想起我。
我越来越嫌阳光刺眼,
住在井底,我可以充当京城的排泄物,可以和地下水一起行走,
走出一个城市,走过一个地狱,
把地狱当成一个歇脚店,把生死丢成两个皮靴,
但我心有不甘,在说:“黑暗弥漫的电影还没有结束。”
我歇在记忆的拐弯处,
说出一个滞留在京城的理由,我想了结一笔死账,
想摸一下体面人的脸,他们却躺躺闪闪,
躺过我措手不及的手,
在往我的手心里吐吐沫说:“别在北京丢人现眼。”
我把我的手捂在心口上看家,
坐在一个废旧的岗亭中握住一场心虚,
又把我的影子从心眼中捅出去,
让它在黑暗中晃动三下,泄露出心中的鬼胎,
把黑头发点燃成红火苗,
把暧昧的京城照得灯火通明,让一条新闻线索把我带走,在拷问我,
我出卖着心中的鬼话。
2013-12-8
《心祭》
东北的天说冷就冷,冻得耳朵生疼,
疼得比雪花的叫声还远,猫在春天的隔壁,想搬家。
在这个冬天里,雪已经下了三次了,
我一下子又生出许多烂漫,
突然想起王勃的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我站在苍茫的天地之间,
想起燕雀掠过的江南,想起油纸伞打开丁香花的声音,
我终于听见了麻雀飞在空中的一个颤音,
使心里的苍茫比苍茫的天地还远,
变成老家的骨头,骨头说黑就黑了,黑得像灰麻雀的影子,
钉在天空或雪地上,从不丁点的草籽开始恢复原样,
又被生锈的钟声埋葬了,
我看不见旷野上飘荡的磷火。
2013-12-10
《我和曼德拉在黑夜里一起打铁》
我和曼德拉都活在铁的沸腾里,是两个咬紧牙关的人。
我以身怀六艺之能在锤击铁的胸口,
铁却没有苏醒过来。
我在设计中国的提速火车,
火车却变成了陌生的光阴,把我丢在了中国东北,
在沉默中沉默,挤不出中国的门缝,
不能到达好望角,也不能到达埃及,
也不能到达金字塔的塔尖,我被时光弄丢了,
像图坦卡蒙王被一粒沙子吸住,
丢在了沙漠中,裹着一支毒箭,又把历史的记忆丢在了脚踝中。
现在,曼德拉死了,我知道曼德拉是一个黑人,
在把自己当成铁匠,在黑暗中制造光明,
在把铁打成时光的利器,在把九十五年的黑暗刺死,
最后,让三个狱警夺走他的一根拐杖,
他倒下了,在和地平线保持平行,
地平线却无法保持平静,让世界像一只灰麻雀一样向他飞来。
我和曼德拉在一起打铁,我的感觉像一道铁丝网,
在我的前方把黑暗的地方擦亮,亮得像流星,
藏在我的眼睛里,又擦亮了隔世之远。
我们在生锈的时间里继续打铁,叮当声把我的灵魂敲得生疼,
我看见曼德拉点亮了我丢下的半根火柴,
又蹲在中国北方的黑煤堆里点火,
在燃烧我的舌头,让我的舌头敲打民生这个生词,
把民生敲打成铁的本质,
把马蹄铁的一边磨得十分锋利,划破白月亮的黑脚印。
又一下子割下马厩中的马灯,去追赶南非,
又生成若干光年,让加倍亮起来的日子越来越多,
我庆幸提速火车卷走了我的黑暗,
我大于黑暗的总和。
2013-12-11
《天命如此》
我像一个纺织女工,在给天空打补丁,
一会儿是精神,一会儿是灵魂,一会儿是我。
我把五彩线交付给中国人民银行,
而我却在温暖的光线里失踪了,我不知道去怪罪谁。
我很忐忑,想和中国商量一下,
想阻止一条曲线乱飞,
却说服不了一大把曲线,我屈从于一种弯度,
习惯地用双手摸一摸自己的布口袋,布口袋已经空空如也。
我试图向中国人民银行借一两银子,
捱过后半生难捱的日子,中国人民银行却躲躲闪闪。
我埋伏在一个夜晚,想打劫,
想了结命里的一笔死账,我遭遇了一个小鬼,
我和小鬼在面对面聊天,
像梵高在用一幅油画堵住天空,天空中的星星却像灯泡一样亮起来,
比死去的梵高还亮,还刺眼。
我在黑暗和贫穷中写下一首诗,
这首诗像一枚硬币,在《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声里荡漾了三下,
在问:“是谁安排下我们的幸福生活?”
我仍然是一个单数,在命悬一线的天性中扯出自己,
又孤悬在天空的前襟上,
在混沌中凝成一团,像纽扣一般的星星,
在包容万类,羞于扯出一条天命。
2013-12-16
《灵在灵界》
我坐在二千八百年后的时光里,
看见孩子们在捧读诗书,
在高声朗诵:“我是一个老小孩,总是说真话,总是遭人暗算和毒打。”
而我在苦笑,我的骨头在泛白,
在问:“怎么还有人在用鞭子敲打我?”
我的白骨像粉笔渣一样被粉碎了,不像食指,可以在北京闲居,
在《相信未来》中加入二十世纪,
在未来中了犹未了。
而我在穿越灵界,在杜甫的一杯浊酒中愁眉不展,
每日在解决食不果腹的日子,
在逃避二十一世纪的一伙中国贼,在避免饿死。
我逃进了一个灰色地带,在狭窄的诗行中追赶生,也追赶死,
我在生死之间疯掉了,想借李白的酒壶一用,
用旧了床前的月光,用旧了头顶的瀑布,
我记不清郭路生是谁,也想不起来今夕是何夕?
我向孩子们提问:“我是否可以返回二十一世纪?”
可是,我的影子是空的,
在三十世纪的三道山岭上晃来晃去,
想在一朵白云上歇一歇脚,想和土司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这让我丢掉了性命的因果关系,
丢下了人间的烟火气。
2013-12-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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