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李加建]

人到老年，反应逐渐迟钝，这本是意料中事。前个阶段，我要走出地下通道，就常常弄不清该上左边还是右边的阶梯，为此，妻便不放心我一个人外出，尽可能伴我同行，我也乐得从此不动脑筋，犹如幼儿园之小宝宝，享受着被监护下的平安、幸福。
有次和妻走在檀木林街上，听得背后不远处有人在喊：加建老师，加建老师！我对妻说：加建老师？这名字咋个听起来有点耳熟呢？妻一把拉住我，瞪我一眼，斥曰：人家是在喊你！
这下，我才醒悟过来，于是，忙转身、趋前、微笑、握手，道歉曰：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耳朵聋，没听到。
耳朵是有些听力减退，可没聋。我把责任推到它头上，纵然它感到委屈、冤柱，它也说不出话来。
这些毛病，对我来说倒不是大问题，最多我少出来走就行了。我这人又老又丑，不善口吐莲花，少出来，倒是对提高这个城市的光辉形象建设五个第一大有裨益的。
最令我苦恼的，是皮肤敏感这事。年轻时候好动，有次买了一个白木小板凳，想自己来刷漆。刷哪种颜色？当然刷红漆！民国时期，红的喜庆；解放时期，红的革命。当然刷革命的漆！那罐红漆，酽酽的、稠稠地，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刷出来的板凳映得我红光满面。
过不两天，问题出来了，周身发痒，起红籽籽。这痒，也分两类：一种痒痒得人麻酥酥地，带点回甜，痒得人闭眼挺胸连声叫好；另一种痒痒得人火辣辣地，带点苦味，痒得人抓耳挠腮弯腰曲背。我这周身起红籽籽的痒级别低，当然属于后者。
医院皮肤科的医生是熟人，对我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这叫做皮肤敏感，红籽籽老百姓叫做漆痱子，只要不去接触敏感源，过几天症状自然就消失了，不用吃药打针。如果你硬要吃点药才放心，那我给你开点好吃的：安神补脑液？丹桂止咳露？还有女人吃的乌鸡白凤丸？都很甜的！
难怪这小子进医院不几年，就当上了主治医师。
唉！我这人也是咎由自取，当时就没有把这“敏感源”是啥弄个清楚，以便预先去“远离”它们，只晓得不去沾惹那红漆。
最近几年，妻见我的身体日渐衰弱，便买来牛奶，要我每天早上灌下一杯。谁知竟如“辩证法”所说“好事变坏事”，我吞下牛奶之后不但拉肚子，而且全身发起痒来，当然是低级别那种痒，只是没长红籽籽。
嗨，真是怪事！牛奶又不是漆，怎么也“敏感”起来了？这原因可得认真思考一番。于是我结跏趺坐七七四十九分钟，恍然大悟：原来，这牛奶液体的状态，也像漆的状态一样：酽酽地、稠稠地！
这下，我真的感到恐惧了！因为，我发现了这当初使我周身长红籽籽发痒难熬的“敏感源”，正在我的身上日益泛化。这，对我这个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老头，肯定是致命的！
如今，不但酽酽的、稠稠的液体我不能喝，就连有点颜色的饮料、茶水，也不敢喝了。
喝什么？蒸馏水！无色无味无矿物质无有机物，样子像水的蒸馏水。
我也就成了样子像人的一个人了。这样的人是适宜住进有黑框的像架里去的。
—2013.11.18夜里。

[[秋夜独行者]]

人到老年，反应逐渐迟钝，这本是意料中事。前个阶段，我要走出地下通道，就常常弄不清该上左边还是右边的阶梯，为此，妻便不放心我一个人外出，尽可能伴我同行，我也乐得从此不动脑筋，犹如幼儿园之小宝宝，享受着被监护下的平安、幸福。
有次和妻走在檀木林街上，听得背后不远处有人在喊：加建老师，加建老师！我对妻说：加建老师？这名字咋个听起来有点耳熟呢？妻一把拉住我，瞪我一眼，斥曰：人家是在喊你！
这下，我才醒悟过来，于是，忙转身、趋前、微笑、握手，道歉曰：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耳朵聋，没听到。
耳朵是有些听力减退，可没聋。我把责任推到它头上，纵然它感到委屈、冤柱，它也说不出话来。
这些毛病，对我来说倒不是大问题，最多我少出来走就行了。我这人又老又丑，不善口吐莲花，少出来，倒是对提高这个城市的光辉形象建设五个第一大有裨益的。
最令我苦恼的，是皮肤敏感这事。年轻时候好动，有次买了一个白木小板凳，想自己来刷漆。刷哪种颜色？当然刷红漆！民国时期，红的喜庆；解放时期，红的革命。当然刷革命的漆！那罐红漆，酽酽的、稠稠地，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刷出来的板凳映得我红光满面。
过不两天，问题出来了，周身发痒，起红籽籽。这痒，也分两类：一种痒痒得人麻酥酥地，带点回甜，痒得人闭眼挺胸连声叫好；另一种痒痒得人火辣辣地，带点苦味，痒得人抓耳挠腮弯腰曲背。我这周身起红籽籽的痒级别低，当然属于后者。
医院皮肤科的医生是熟人，对我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这叫做皮肤敏感，红籽籽老百姓叫做漆痱子，只要不去接触敏感源，过几天症状自然就消失了，不用吃药打针。如果你硬要吃点药才放心，那我给你开点好吃的：安神补脑液？丹桂止咳露？还有女人吃的乌鸡白凤丸？都很甜的！
难怪这小子进医院不几年，就当上了主治医师。
唉！我这人也是咎由自取，当时就没有把这“敏感源”是啥弄个清楚，以便预先去“远离”它们，只晓得不去沾惹那红漆。
最近几年，妻见我的身体日渐衰弱，便买来牛奶，要我每天早上灌下一杯。谁知竟如“辩证法”所说“好事变坏事”，我吞下牛奶之后不但拉肚子，而且全身发起痒来，当然是低级别那种痒，只是没长红籽籽。
嗨，真是怪事！牛奶又不是漆，怎么也“敏感”起来了？这原因可得认真思考一番。于是我结跏趺坐七七四十九分钟，恍然大悟：原来，这牛奶液体的状态，也像漆的状态一样：酽酽地、稠稠地！
这下，我真的感到恐惧了！因为，我发现了这当初使我周身长红籽籽发痒难熬的“敏感源”，正在我的身上日益泛化。这，对我这个先天不足后天失调的老头，肯定是致命的！
如今，不但酽酽的、稠稠的液体我不能喝，就连有点颜色的饮料、茶水，也不敢喝了。
喝什么？蒸馏水！无色无味无矿物质无有机物，样子像水的蒸馏水。
我也就成了样子像人的一个人了。这样的人是适宜住进有黑框的像架里去的。
—2013.11.18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