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肖今 · 发表于: 星期日七月 03, 2005 10:53 pm 发表主题: 夜行浦阳江畔

夜行浦阳江畔

如果不是三岁的女儿硬拉着往江边走，今晚，我肯定与往常一样，不愿在外多逗留一分钟，只想早点漱洗完后，把整个骨架子往床上一搁，陪孩子说说话，再看看书，然后自然睡着了。可今晚，我突然觉得应该顺一下孩子的意思。这儿有江流滔滔，有便桥闹闹，有晚风吹拂，有凉亭疏廊，多美的夜色啊！然，不久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就算以后还会回来，可孩子在长大，若不能在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一些美好的东西，将来她拿什么来回忆幼年？别说她还太小，现在她已有自己的意愿和记忆了。

几次，走了三两步，都欲回转，可女儿死活不肯听我的。那就只好随她了。

两人来到便桥上，桥两边的凭栏上都坐着依着男女老少，乘着凉风习习，拉着家长里短。我实在没兴趣和人们一样，多数是不习惯这样的形态。于是牵着女儿的手走回便桥头。

便桥头正好有个亭子，这是中国传统的园林布局特色：亭台楼阁、长廊钟塔。我自然也喜欢这些，特别是凉亭，不仅仅可布成一道风景，更有价值的是它曾给一些行路人休息的席地。在诸暨这座小城里，这样的布景处处可见。尤其是浦阳江两畔，都是绿化地带，两岸有多座桥梁相联，每座桥都各具风格，几乎每座桥头造着不同味儿的亭榭，你们一定以为这是老年人晨炼的场所，或者夜幕中情侣幽约的地点。但我告诉你，至少这桥头的凉亭不只如此，它们还赋有另一项历史使命。

每当夜幕降临，这些凉亭就开始扮演戏台的角色。一班戏人，很准时地各就各位，拉胡琴，敲锣打鼓，唱戏，非常谐调，看起来很放松又很是投入。围亭观看的人，大多数都是戏迷，对这里的公义演出了如指掌，一天都不会落下，对戏百听不厌，对唱戏者崇敬之至，足是忠实的戏迷。还有是路人偶尔经过就顿足聆听，久别又闻，甚是过了把戏迷瘾，就是有点遗憾不能天天来场场到。

说别人是戏迷，搬着小凳子张头探脑看亭中人唱戏，回顾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曾经，我也是个小戏迷啊！

二十年前，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戏迷。那时，农村里每年春节前后都会请戏班子来做戏文，至少一次得做个三五本（下午和晚上的戏合算一本），看戏最好的位置是戏台子两边上的，也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戏还没有开始，我们这些小孩子就去抢占那好位置。而戏台前是不放凳子的，一般都是青年人站在那里看戏。如果中间有姑娘在，年轻的小伙子一定会挤台前；或者台上的旦戏演唱得动情动容动心处，台下人也会挤台起哄叫绝。周围稍远一点的地方，就只有旧桌子搭凳子做个也不错的看台。年长些的人们都坐在那上面，他们也是看得最入迷最入戏的人群。

你没有想到的是，那时的我连书都还没有读过，可看戏却有几分入神了。只要台上唱到伤心处，我就先人啼泪满面，有时候还会痛哭不禁。为了看戏，我一人偷偷溜出家门，结果被父亲半路逮住，挟持回房，把一只新鞋给弄丢了，那可是母亲唯一一双为我量足定做的花布鞋。还有一次，看完夜戏回家，路上一个人，黑不隆咚的，一不小心从高坎上掉到了水田里，当时，我好象并不害怕，自己爬上路来，摸黑回到了家。如此之事，至今历历在目。
可时光一去不返，那时的人再也不是今晚停足于这江畔的戏曲声中的人了。可是埋藏多年的戏还是那本戏，只是唱的人不同，演的人不同罢了。

人和戏是多么的不相同啊！人的一生要演多少出戏？而一本戏又经由了多少人的演绎。

一些人演戏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如今这江畔的戏，已是他们自娱自乐的生活步骤，没有报酬也付汗水，那么放松却真情投入。这完全是因爱好而花晚年的光阴度安逸充实的生活，我是多么羡慕他们啊！虽近黄昏，夕阳却无限好！

回去的路上，我问女儿，宝宝，戏好听吗？

女儿答得很爽，好！

那你喜欢吗？

喜欢！

那妈妈以后让你学戏，好吗？

好的！

我捧起女儿的脸深深地亲了一口。

女儿搂紧我的脖子对着我的唇重重地亲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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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成蝶眼泪，从此不咸░░

NO FOREVER , ONLY LON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