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主持]

第五场：梦会

场景：南京法华庵白巧珠灵堂
时间：白巧珠小殓之后

幕后一叠连声的报告中，大幕拉开。

幕后传来----“报！犯妇白巧珠突然胸口绞痛昏厥在地；经急救已然苏醒。询知犯妇原有心疾常有发作。请示处理办法。”“经查犯妇白巧珠系绞立决的重犯，未便保外就医，业已延医入狱诊治。”“报！犯妇白巧珠心疾加剧，需加意防护。”“报！女牢禁婆查监发现昨日夜间，犯妇白巧珠不治而死。照例由仵作验尸结案，速命亲属前来领尸。”

徐宝山上场，面对灵台三度祭拜后起身。（注意到他素色长袍未穿孝服也不束白带。）

徐唱：
乌云遮月灯影惨，
斯人已归星宿海。
禅智山上觅墓地，
法华庵内设灵台。
黄土黄沙黄表纸，
白花白烛白布帏。
天人相隔隔银汉 ，
千呼万唤唤不回。
常言道，
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到来各自为。
你待我，
不是夫妻胜夫妻，
亏欠你半世情份一生债。
当初两小本无猜，
日日相伴小师妹。
我是绕屋骑竹马，
你是依床弄青梅。
却不料，
父母之命媒妁言，
将你许配白殿魁。
不敢雷池越半步，
爱慕之心深深埋。
你虽已作他人妇，
我则誓愿守空帏。
终身不娶别家女，
光棍一世不后悔。
待等你，
三年守孝孝服除，
连理枝头方绽并蒂蕊。
我欲明媒来正娶，
你却不愿再婚配。
原道是，
不计名分一样过，
只要你我两相爱。
谁知晓，
朝廷下旨意，
没地起祸灾。
我决意去投案，
你满口答应在。
金蝉脱壳去，
不顾自身危。
历历难回首，
往事岂可追！
奈何受重托，
不能相追随。
最是可恨，
令人心碎，
百计千方，
满腔期待，
二刘三老，
一番心血，
霎时间都化作了灰！
为山九仞，
功亏一篑，
如何心甘，
何以自慰，
颠来想去，
怎是滋味，
为了你，
白巧珠这一份大爱，
哪怕上天入地，
徐宝山我也要把这个——
不仁不义，
没心没肝，
活该千刀万剐
万剐千刀的内鬼揪出来！

徐宝山顿足捶胸，悲痛万分，最后跌坐在灵台旁的椅子上。

一身素白的白巧珠隐现。

白唱：
雨荒云隔，
风紧路遥，
一缕香魂，
飘飘摇摇。
舍不得往日情爱，
抛不开前世冤报。
临行时，
再见上一面，
殷殷相告。

白巧珠翩然行至徐宝山身旁。徐宝山抬头一看，腾地站起身来，一步上前握住白巧珠的双手。

徐：（欣喜）巧珠，你，难道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白：宝山，不要再说小孩子话。人死岂能复生。（徐宝山插白：啊？！）那是判官爷怜悯我死得有担当----（接唱）
知道我还有心事未了，
就让我到阳间走一遭。
宝山啊，
我死后你不必把我再牵挂心上，
就算是我前世欠下你人命一条。
我死后你不必独身主义抱到老，
听声劝你定要依我娶亲发花轿。
带领弟兄，
告别盐枭，
齐心协力，
走上正道，
做个好人，
切切不可鸡鸣狗盗。
千句万句并作一句，
不要叫我白巧珠白白死了！

徐：（带哭声）巧珠！

白巧珠隐没。

徐宝山在梦中惊醒，大叫起来：巧珠，巧珠！

清逸急步上场。

清：施主，你怎么样了？

徐：（不好意思地）哦，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清：做梦？可要替你详梦？

徐：多谢住持。详梦却是不必。在下倒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指点迷津？

清：施主但说无妨。

徐：生生死死，生死情关，最是难以参透。唉，刚才她来托梦与我说就算是前世欠了我一条人命，让我再不必日夜萦怀于心。那末，如果我要来生与她明媒正娶做一对恩爱夫妻，是不是也要让她欠下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清：（双手合十）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若问来生果，只看今世因。

徐：（忽然领悟，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多谢住持点拨，在下告辞。

清逸看着徐宝山下场的身影，好生奇怪。

清：（自言自语）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白巧珠，才值得为这一位有情有意的徐宝山去死！

大幕合拢。


第六场：赴沪

场景：江南续备军大本营营部
时间：上场后不久

大幕拉开。

徐宝山上场。

徐唱：
江南续备军都司，
到任官职是四品。
无有情绪去理事，
深仇大恨挂在心。
三老传讯说根由，
机关曲折全摸清。
漕督官场掀风波，
欲与两江争兵丁。
未遂其愿起歹意，
贿赂御史塞金银。
他们两家狗咬狗，
巧珠枉送一条命！
顺藤摸瓜查内鬼，
内鬼就在大本营。
招抚不比在从前，
断然处置做干净。
四品五品都是官，
一定要，
谨慎从事，
不出差错，
顺顺当当
十拿九稳方算赢！

秦伟林上场。

秦：徐大人，恕我冒昧，不待通报，直闯营部，望乞恕罪！

徐：啊呀，秦师爷说哪里话来，我还正想去求教你这个智多星呢。快快请坐。来啊，上香茶！

秦：惭愧惭愧，告座。

一兵丁上场奉茶后下场。

秦：当初沿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瞒过大人实在也是各为其主。

徐：事已过去，何必再提。秦师爷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秦唱：
李大人掌管缉私营，
稽查私盐总算有安定。
两江总督公文又下达，
粮米走私亦要紧。
各地集中上海出海去，
暗中还有日本浪人来接应。
我们人手不够难对付，
要求江南续备军徐大人——
你伸出手来相帮一起上阵拼！

徐唱：
秦师爷请你放宽心，
此事于公于私都该应。
于公那是为了国家又为民，
于私我和振彪同门有交情。
当初他是人在官场不由己，
时过境迁我自然分得清 。
只是租界上面事难理，
你我不宜上阵去硬拼。
（秦伟林插话：那依大人之见——）
擒贼擒王老古话，
施巧计不用动刀兵！

秦：用智取不用硬攻，实在是妙极！

徐：请秦师爷回复李大人，我在上海租界巡捕行里有人，一定能有办法。

秦：如此多谢徐大人，告退。（打躬作揖后准备离开。）

徐：且慢！

秦：大人还有话吩咐？

徐：哪里哪里，我是有事请教，还望秦师爷不吝赐教。

秦：大人太客气了，请讲。

徐唱：
招抚之后成了公家人，
军法从事是关心。
若是要把魏延来除掉，
如何料理想请孔明先生指点迷津！

秦：噢噢噢，那就是说要想把脑后有反骨的魏延做脱，又得一切都按规矩来办。

徐：正是。现今，既然招抚就是官军，不可再动用江湖上的家法行事。

秦：（凑上前去）请徐大人附耳过来。

两人凑到一起，秦伟林轻声耳语。

徐：真有你的，不愧是个狗头军师！

秦：大人取笑了。

徐：（对幕后）来啊，送客！

秦伟林告辞下场。

徐：（对幕后）请四位营官前来见我！

四大金标上场。

蔡：（念）投诚已招安；

董：（念）官职刚五品，

郭：（念）大哥来召唤，

王：（念）不知啥事情。

四大金标：参见都司。

徐：自家兄弟，不必多礼。适才李振彪处秦师爷（蔡金标插白：这个家伙——）（徐宝山摆手示意阻止他继续）来见我，有一公事要速去上海办理。

四大金标：上海？！花花世界十里洋场，大哥带我去！

徐：慢来慢来。现在都有官身，不比从前。各位营官听令！（四大金标肃立。）第一营营官蔡金标第二营营官董金标随我前往上海；另外两位留守大营营部，替我小心了！

四大金标：（两两各有不同音量）遵命。

大幕合拢。


第七场：定计

场景：上海租界巡捕房
时间：上场后不久

大幕拉开，二道幕前。

蔡金标董金标上场。

蔡：（念）踏破铁鞋无觅处，

董：（念）得来全不费功夫。

蔡：真是亏得大哥在上海租界巡捕行吃得开！

董：喂，我说老蔡啊，现在人家不是大哥了。是都司，是我们的上司！

蔡：对对对，亏得老板有路子，这才找到为首那位青浦谢老大的老巢。

董：（心怀鬼胎，欲要抢先）老蔡，我看这混进去的差使我就当仁不让了。

蔡：（正中下怀）是喽，老董你的麻将经可要比我熟得多就劳动你了。要是我混进去的话，一上台那就是“孔夫子搬家”——

董：此话怎讲？

蔡：——尽是书（输）啊！

两人相对大笑。董金标下场。

蔡：（对着董金标背影）哼，还是大哥估算得准，料你一定会得自投罗网！

蔡金标从另一方向下场。

二道幕拉开。

郑老八引领徐宝山上场。

徐：老八，真是亏得有你——
（接唱）
强龙难斗地头蛇，
租界巡捕路路通。
此番奉命上海来，
打探消息第一功。

郑唱：
宝山不必太客气，
你我交往情谊重。
身在江湖要混得法，
那能忘记好弟兄。

徐唱：
松江牵头谢老大，
洋行翻译小爬虫。
日本浪人作靠山，
凭智取不能去硬攻。

郑唱：
只要不在租界地，
动刀动枪随你用。
已经设下巧机关，
飞蛾扑火入牢笼。

徐唱：
最是可恨董金标，
出卖朋友去求荣。
巧珠本可逃生路，
被他一命来断送。

郑唱：
早就派人去勾搭，
埋伏谢家窥行踪。
待等小黄回音来，
保你脸上露笑容。

黄荣才上场。

黄：师傅，爷叔。

郑：哦，你来了。情况如何？

黄唱：
听师傅一切都已安排好，
上台盘故意让他赢得昏咚咚。
误认为我是谢家外甥心腹人，
相约在明早碰头聚谈酒席中。

徐：小兄弟，干得好！

郑唱：
事到临头须谨慎，
还缺点啥尽管吩咐——由我来调动。

徐唱：
第一要紧选地点，

黄唱：
我约定湘云闺房如意弄。

徐唱：
第二安排要人手，

黄唱：
关洞天玉树临风人中龙。

郑唱：
还要铜钿银子引他来上钩，
不见正章还当你是客里空。

黄唱：
银洋我恐怕太招摇，
本票他或者难看懂。
准备一箱“老头票”
正金银行尽管调度足够用！

徐：还是小兄弟想得周到——正金银行是日本人开的，恰好和翻译小东洋搭界。董金标就更加容易上钩！

黄：好！那末，爷叔，师傅，明早十点整，如意弄碰头！

徐/郑：一言为定！

大幕合拢。


第八场：雪恨

场景：上海滩红倌人湘云如意弄私寓
时间：上场后次日

大幕拉开，二道幕前。

蔡金标上场。

蔡唱：
大哥侦查早定当，
一个金标良心丧。
运筹帷幄机谋定，
只待今日来收网。

徐宝山上场。

蔡：大哥，今天我的任务是——。

徐：十点半光景，你得安排一辆马车到如意弄弄堂口准备接客。你自己就到十六铺码头等候便是。

蔡：知道了。

徐宝山蔡金标分头下场。

二道幕拉开。

郑老八领路先导，徐宝山一并上场。

小丫环从另一侧上场。

丫：八爷您好，这位是——。

郑：这位是扬州赫赫有名的徐大爷。

丫：徐大爷您好。两位爷，都请坐。我去请小姐出来。

郑老八和徐宝山两人安座，小丫环下场。

小丫环旋即引领湘云上场。

湘：哎幺，是哪阵风把两位大爷请上门来了。快，快，泡香茶！

郑：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徐宝山徐大爷。

湘：老早就听说过徐大爷的威名，乖乖龙地动——在扬州镇江一带可是顿一顿脚地皮就要抖三抖啊。

徐：哪里哪里，浪得虚名而已。

小丫环下场，旋即奉茶上场。其间，湘云给两位来客递烟点烟。

郑：小黄昨天给你说明白了？

湘：都知道啦，八爷您放心。等一会儿，您的徒弟那个地下包打听小黄陪着来的新派剪辫子的登样人物就是我的相好关先生，这里就是他给我买的小房子，对不对？我湘云啥晨光半吊子出过纰漏。

徐：哪能呢。一看，湘云小姐就是四大美人相七巧玲珑心！

湘：啊呀，徐大爷侬只嘴巴真甜！来，来，两位到隔壁房间里等一歇好听壁脚。

湘云引领，郑老八徐宝山下场。小丫环收拾茶具下场。

董金标上场。

董：请问，这里是——。

小丫环应声上场。

丫：这位大爷，不曾来过吧。这里是关先生的私宅，请问先生贵姓？

董：姓董。

丫：原来就是董先生。少爷小姐老早就关照过的。董先生，你请坐啊。

董金标安座。

小丫环殷勤奉茶点烟。

丫：董先生，请稍待。我去请小姐出来。

小丫头下场，旋即小丫环端着茶点陪同湘云盛装出场。小丫环放下茶点后下场。

湘：（热情地）董先生，你请用茶点啊。

董：（起立）谢谢。

湘云动手把西式茶点一一剥去外面包装纸。

董背唱：
果然盛名不虚传，
倾国倾城红牡丹。
珠光宝气迷双眼，
主人艳福真不浅！

湘云把董金标按坐下来，一面坐在他大腿上一面将西点塞在他嘴里。

董； （有点手足无措）哦，哦，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湘唱：（站起）
我先生有事暂离开，
董先生由我来招待。
生意场上请多关照，
等他回来边吃边谈。
（接白）我啊，今天要亲自下厨房立灶台，给您摆上一桌！

董；（塞了一嘴巴，嘟囔着）真不敢当，真不敢当！

徐宝山隐现。

徐唱：
迷魂汤先把他灌醉——，
后面还有巧机关。

徐宝山隐没。

湘：哦，你看，我先生和小黄他们回来了——。

关洞天黄荣才上场，关洞天的气派比黄荣才和湘云更足。董金标赶紧擦擦嘴巴，站起身来。

湘云上前接过关洞天拎着的小箱子。小丫头上场再接过小箱子下场。

黄：董先生，这位就是我对你提起过的关先生。

关：幸会幸会，鄙人关洞天。

董：久仰久仰，在下董金标。

黄：关先生的堂兄就是正金银行翻译，人称小东洋。

关：（用日语打一声官腔，同时弯腰致礼）哈机美吗西代，多左哟咯西苦。

董：这——。

黄：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董：好说好说。那你们二位一位是谢老大的外甥一位就是小东洋的堂弟喽。

黄：正是，我俩可以全权代表。

湘：那你们就谈吧，我去准备起来。

湘云向董金标致意后下场。董金标盯着湘云的背影发呆。

关洞天咳嗽一声，董金标警觉赶紧收回眼神。

黄唱：
我舅舅现有一事想求教，
董先生是否与漕督有深交？

董唱：
曾经替漕督办过事，
我认得的就是奎龄奎二少。

徐宝山隐现。

徐唱：
果然早就勾结牢，
害人性命怎轻饶！

徐宝山隐没。

关唱：
能不能传言一声把交情放，
让我们米粮顺利出海莫计较。
睁只眼来闭只眼，
你好我好大家好！

董唱：
传言一声太便当，
只是——。

黄接唱：
一定保证有酬劳！

董背唱：
眼看是一条大黄鱼，
我何妨再把口气讨！
（对关洞天黄荣才两人接唱）
若是愿意交朋友，
我愿将底牌内情爆！
（关洞天黄荣才盯住董金标看着，同时焦急地：请讲！）
实不相瞒我是江南续备军，
（关洞天黄荣才同时惊呼：啊？！）
请你们立刻去转告——
徐老虎奉命来上海，
引蛇出洞设圈套！

关/黄唱：
多谢董兄仗义来亮底，
只不过为何要向我们透情报？

董唱：
你们不必起疑心，
事情摊开就明了。
漕督两江争扩编，
结果一方吃倒灶。
若是我投到漕督手下去，
何至于五品营官官职小。（关洞天黄荣才两人对视。）
徐老虎本来就该死，
正好比陈平去盗嫂。
如果他去投案自首服了刑，
这个老大位置该我来轮到！

徐宝山隐现。

徐唱：
原来他贪财贪名又贪利，
难怪是江湖义气轻易抛！

徐宝山隐没。

关/黄唱：
事到如今如何办？
董兄你是否有高招？

董唱：
事不宜迟先下手，
不过嘛——

黄接唱：
董兄不必来客气，
我们正想和你朋友交。
刚才为啥迟来到，
就为的是去正金银行准备老头票！

关唱：
老头票八万准备好，
只要能指明路一条！
（对内房，接白）湘云，把刚刚一只箱子拿来！

湘云幕后：来了哦，让我把围裙先解脱。

她旋即一手捏着围裙一手拎着小箱子上场，放在桌子上，对董金标致礼后下场。

关洞天打开箱子盖，齐齐整整满满一箱子簇簇新的老头票；给董金标一照眼旋即合上箱盖。开合瞬间，看得董金标眼睛发直。

黄唱：
倘使董兄不吝来赐教，
这只箱子你就拎了跑。

董唱：
三月内谢老大千万守住家，
哪怕青浦有天大急事来相召。
呆在租界里面最安全，
谅他们也不敢动枪炮。
常言说得好——
（插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接唱）
干脆派人把徐老虎先做掉！

徐宝山隐现。

徐唱：
你害了巧珠还不算，
难道还想再害命一条！

徐宝山隐没。

关洞天黄荣才先是面面相觑，然后狠下决心。

关唱：
还是老兄想周到，
（接白）请问，徐老虎他的下榻地点是——

董接唱：
二马路东方客栈单人房间三百零八号！

关/黄：多谢多谢，真是亏得认识了董兄！

董金标盯着那只箱子看着。

关洞天和黄荣才耳语。黄荣才把董金标拉到一旁。

黄：（低声）哦，不好意思。为了好交账，要请董兄出一个字据。

董：何必多此一举？

黄：小东洋对这位堂弟有点不大放心——哦，不是讲你的情报本身；而是恐怕他吃穿嫖赌报虚账。

董：原来如此！不过，落款我不能落自己的名字。

黄：这好办。随便写个张三李四都可以。就是应付小东洋派派用场。来，我来替你写一个收据。

黄荣才摸出钢笔写收据，然后递给董金标签字。董金标略一思索，签了字。黄荣才接过。

黄：落款是蔡老二，不错不错。

黄荣才把收据递给关洞天收好。关洞天把小箱子交给黄荣才。

黄：董兄，我看这样吧，兵贵神速——我们今夜就准备动手，那你还是尽快离开上海为好。

董：好吧。

黄荣才把小箱子交给董金标。

黄：一个人带了这么多老头票不方便，我来陪同董兄到十六铺码头上船吧。

董：嘿，看来还是你想得周到啊。

董金标对关洞天致意：后会有期！

关：（鞠躬）萨幺纳拉！

黄荣才引领董金标下场。

湘云急步上场。

湘：（对董金标下场方向）啊呀，菜都准备好了，怎么就走了——下次记得一定要再来噢！

郑老八徐宝山上场。

郑老八手里拿着一沓子记录纸。

郑：这下子出卖上司贪赃枉法叛变通敌证据都齐了。

徐：这就保管是杀头的罪名！

关洞天把收据交给徐宝山。徐宝山收好。

郑：蔡金标守在船码头，一看到董金标人赃俱获立刻押送南京！

徐：（拱手）多谢老八，多谢小关，多谢湘云！

徐宝山走到台前，单膝跪下。大家面面相觑。

徐唱：
巧珠啊——
今日替你来伸冤，
今日为你报深仇。
你为弟兄挺身出，
你替宝山性命休。
你对宝山如糟糠，
你爱宝山情义厚。
视死如归真壮烈，
豪杰胆气冲斗牛。
虽然不是男子汉，
愧煞江湖众名流。
我和你今生不能夫妻做，
来世定要结鸾畴。
若说是你前生欠我断头债，
以命抵命来相酬。
如今我又让你欠一笔，
为的是唯恐来生不碰头。
于今大功已告成，
你定要在阎王殿上诉根由。
千等万等一直等着我——
下辈子我的花轿抬到你大门口！
此生非你不娶，
来世照样非你不娶——
否则天打雷劈，
过往神灵听我表誓愿罚重咒！

徐宝山双膝跪下连连磕头。众人上前准备把他搀起。

大幕合拢。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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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是，我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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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场：梦会

场景：南京法华庵白巧珠灵堂
时间：白巧珠小殓之后

幕后一叠连声的报告中，大幕拉开。

幕后传来----“报！犯妇白巧珠突然胸口绞痛昏厥在地；经急救已然苏醒。询知犯妇原有心疾常有发作。请示处理办法。”“经查犯妇白巧珠系绞立决的重犯，未便保外就医，业已延医入狱诊治。”“报！犯妇白巧珠心疾加剧，需加意防护。”“报！女牢禁婆查监发现昨日夜间，犯妇白巧珠不治而死。照例由仵作验尸结案，速命亲属前来领尸。”

徐宝山上场，面对灵台三度祭拜后起身。（注意到他素色长袍未穿孝服也不束白带。）

徐唱：
乌云遮月灯影惨，
斯人已归星宿海。
禅智山上觅墓地，
法华庵内设灵台。
黄土黄沙黄表纸，
白花白烛白布帏。
天人相隔隔银汉 ，
千呼万唤唤不回。
常言道，
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到来各自为。
你待我，
不是夫妻胜夫妻，
亏欠你半世情份一生债。
当初两小本无猜，
日日相伴小师妹。
我是绕屋骑竹马，
你是依床弄青梅。
却不料，
父母之命媒妁言，
将你许配白殿魁。
不敢雷池越半步，
爱慕之心深深埋。
你虽已作他人妇，
我则誓愿守空帏。
终身不娶别家女，
光棍一世不后悔。
待等你，
三年守孝孝服除，
连理枝头方绽并蒂蕊。
我欲明媒来正娶，
你却不愿再婚配。
原道是，
不计名分一样过，
只要你我两相爱。
谁知晓，
朝廷下旨意，
没地起祸灾。
我决意去投案，
你满口答应在。
金蝉脱壳去，
不顾自身危。
历历难回首，
往事岂可追！
奈何受重托，
不能相追随。
最是可恨，
令人心碎，
百计千方，
满腔期待，
二刘三老，
一番心血，
霎时间都化作了灰！
为山九仞，
功亏一篑，
如何心甘，
何以自慰，
颠来想去，
怎是滋味，
为了你，
白巧珠这一份大爱，
哪怕上天入地，
徐宝山我也要把这个——
不仁不义，
没心没肝，
活该千刀万剐
万剐千刀的内鬼揪出来！

徐宝山顿足捶胸，悲痛万分，最后跌坐在灵台旁的椅子上。

一身素白的白巧珠隐现。

白唱：
雨荒云隔，
风紧路遥，
一缕香魂，
飘飘摇摇。
舍不得往日情爱，
抛不开前世冤报。
临行时，
再见上一面，
殷殷相告。

白巧珠翩然行至徐宝山身旁。徐宝山抬头一看，腾地站起身来，一步上前握住白巧珠的双手。

徐：（欣喜）巧珠，你，难道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白：宝山，不要再说小孩子话。人死岂能复生。（徐宝山插白：啊？！）那是判官爷怜悯我死得有担当----（接唱）
知道我还有心事未了，
就让我到阳间走一遭。
宝山啊，
我死后你不必把我再牵挂心上，
就算是我前世欠下你人命一条。
我死后你不必独身主义抱到老，
听声劝你定要依我娶亲发花轿。
带领弟兄，
告别盐枭，
齐心协力，
走上正道，
做个好人，
切切不可鸡鸣狗盗。
千句万句并作一句，
不要叫我白巧珠白白死了！

徐：（带哭声）巧珠！

白巧珠隐没。

徐宝山在梦中惊醒，大叫起来：巧珠，巧珠！

清逸急步上场。

清：施主，你怎么样了？

徐：（不好意思地）哦，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清：做梦？可要替你详梦？

徐：多谢住持。详梦却是不必。在下倒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指点迷津？

清：施主但说无妨。

徐：生生死死，生死情关，最是难以参透。唉，刚才她来托梦与我说就算是前世欠了我一条人命，让我再不必日夜萦怀于心。那末，如果我要来生与她明媒正娶做一对恩爱夫妻，是不是也要让她欠下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清：（双手合十）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若问来生果，只看今世因。

徐：（忽然领悟，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多谢住持点拨，在下告辞。

清逸看着徐宝山下场的身影，好生奇怪。

清：（自言自语）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白巧珠，才值得为这一位有情有意的徐宝山去死！

大幕合拢。


第六场：赴沪

场景：江南续备军大本营营部
时间：上场后不久

大幕拉开。

徐宝山上场。

徐唱：
江南续备军都司，
到任官职是四品。
无有情绪去理事，
深仇大恨挂在心。
三老传讯说根由，
机关曲折全摸清。
漕督官场掀风波，
欲与两江争兵丁。
未遂其愿起歹意，
贿赂御史塞金银。
他们两家狗咬狗，
巧珠枉送一条命！
顺藤摸瓜查内鬼，
内鬼就在大本营。
招抚不比在从前，
断然处置做干净。
四品五品都是官，
一定要，
谨慎从事，
不出差错，
顺顺当当
十拿九稳方算赢！

秦伟林上场。

秦：徐大人，恕我冒昧，不待通报，直闯营部，望乞恕罪！

徐：啊呀，秦师爷说哪里话来，我还正想去求教你这个智多星呢。快快请坐。来啊，上香茶！

秦：惭愧惭愧，告座。

一兵丁上场奉茶后下场。

秦：当初沿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瞒过大人实在也是各为其主。

徐：事已过去，何必再提。秦师爷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秦唱：
李大人掌管缉私营，
稽查私盐总算有安定。
两江总督公文又下达，
粮米走私亦要紧。
各地集中上海出海去，
暗中还有日本浪人来接应。
我们人手不够难对付，
要求江南续备军徐大人——
你伸出手来相帮一起上阵拼！

徐唱：
秦师爷请你放宽心，
此事于公于私都该应。
于公那是为了国家又为民，
于私我和振彪同门有交情。
当初他是人在官场不由己，
时过境迁我自然分得清 。
只是租界上面事难理，
你我不宜上阵去硬拼。
（秦伟林插话：那依大人之见——）
擒贼擒王老古话，
施巧计不用动刀兵！

秦：用智取不用硬攻，实在是妙极！

徐：请秦师爷回复李大人，我在上海租界巡捕行里有人，一定能有办法。

秦：如此多谢徐大人，告退。（打躬作揖后准备离开。）

徐：且慢！

秦：大人还有话吩咐？

徐：哪里哪里，我是有事请教，还望秦师爷不吝赐教。

秦：大人太客气了，请讲。

徐唱：
招抚之后成了公家人，
军法从事是关心。
若是要把魏延来除掉，
如何料理想请孔明先生指点迷津！

秦：噢噢噢，那就是说要想把脑后有反骨的魏延做脱，又得一切都按规矩来办。

徐：正是。现今，既然招抚就是官军，不可再动用江湖上的家法行事。

秦：（凑上前去）请徐大人附耳过来。

两人凑到一起，秦伟林轻声耳语。

徐：真有你的，不愧是个狗头军师！

秦：大人取笑了。

徐：（对幕后）来啊，送客！

秦伟林告辞下场。

徐：（对幕后）请四位营官前来见我！

四大金标上场。

蔡：（念）投诚已招安；

董：（念）官职刚五品，

郭：（念）大哥来召唤，

王：（念）不知啥事情。

四大金标：参见都司。

徐：自家兄弟，不必多礼。适才李振彪处秦师爷（蔡金标插白：这个家伙——）（徐宝山摆手示意阻止他继续）来见我，有一公事要速去上海办理。

四大金标：上海？！花花世界十里洋场，大哥带我去！

徐：慢来慢来。现在都有官身，不比从前。各位营官听令！（四大金标肃立。）第一营营官蔡金标第二营营官董金标随我前往上海；另外两位留守大营营部，替我小心了！

四大金标：（两两各有不同音量）遵命。

大幕合拢。


第七场：定计

场景：上海租界巡捕房
时间：上场后不久

大幕拉开，二道幕前。

蔡金标董金标上场。

蔡：（念）踏破铁鞋无觅处，

董：（念）得来全不费功夫。

蔡：真是亏得大哥在上海租界巡捕行吃得开！

董：喂，我说老蔡啊，现在人家不是大哥了。是都司，是我们的上司！

蔡：对对对，亏得老板有路子，这才找到为首那位青浦谢老大的老巢。

董：（心怀鬼胎，欲要抢先）老蔡，我看这混进去的差使我就当仁不让了。

蔡：（正中下怀）是喽，老董你的麻将经可要比我熟得多就劳动你了。要是我混进去的话，一上台那就是“孔夫子搬家”——

董：此话怎讲？

蔡：——尽是书（输）啊！

两人相对大笑。董金标下场。

蔡：（对着董金标背影）哼，还是大哥估算得准，料你一定会得自投罗网！

蔡金标从另一方向下场。

二道幕拉开。

郑老八引领徐宝山上场。

徐：老八，真是亏得有你——
（接唱）
强龙难斗地头蛇，
租界巡捕路路通。
此番奉命上海来，
打探消息第一功。

郑唱：
宝山不必太客气，
你我交往情谊重。
身在江湖要混得法，
那能忘记好弟兄。

徐唱：
松江牵头谢老大，
洋行翻译小爬虫。
日本浪人作靠山，
凭智取不能去硬攻。

郑唱：
只要不在租界地，
动刀动枪随你用。
已经设下巧机关，
飞蛾扑火入牢笼。

徐唱：
最是可恨董金标，
出卖朋友去求荣。
巧珠本可逃生路，
被他一命来断送。

郑唱：
早就派人去勾搭，
埋伏谢家窥行踪。
待等小黄回音来，
保你脸上露笑容。

黄荣才上场。

黄：师傅，爷叔。

郑：哦，你来了。情况如何？

黄唱：
听师傅一切都已安排好，
上台盘故意让他赢得昏咚咚。
误认为我是谢家外甥心腹人，
相约在明早碰头聚谈酒席中。

徐：小兄弟，干得好！

郑唱：
事到临头须谨慎，
还缺点啥尽管吩咐——由我来调动。

徐唱：
第一要紧选地点，

黄唱：
我约定湘云闺房如意弄。

徐唱：
第二安排要人手，

黄唱：
关洞天玉树临风人中龙。

郑唱：
还要铜钿银子引他来上钩，
不见正章还当你是客里空。

黄唱：
银洋我恐怕太招摇，
本票他或者难看懂。
准备一箱“老头票”
正金银行尽管调度足够用！

徐：还是小兄弟想得周到——正金银行是日本人开的，恰好和翻译小东洋搭界。董金标就更加容易上钩！

黄：好！那末，爷叔，师傅，明早十点整，如意弄碰头！

徐/郑：一言为定！

大幕合拢。


第八场：雪恨

场景：上海滩红倌人湘云如意弄私寓
时间：上场后次日

大幕拉开，二道幕前。

蔡金标上场。

蔡唱：
大哥侦查早定当，
一个金标良心丧。
运筹帷幄机谋定，
只待今日来收网。

徐宝山上场。

蔡：大哥，今天我的任务是——。

徐：十点半光景，你得安排一辆马车到如意弄弄堂口准备接客。你自己就到十六铺码头等候便是。

蔡：知道了。

徐宝山蔡金标分头下场。

二道幕拉开。

郑老八领路先导，徐宝山一并上场。

小丫环从另一侧上场。

丫：八爷您好，这位是——。

郑：这位是扬州赫赫有名的徐大爷。

丫：徐大爷您好。两位爷，都请坐。我去请小姐出来。

郑老八和徐宝山两人安座，小丫环下场。

小丫环旋即引领湘云上场。

湘：哎幺，是哪阵风把两位大爷请上门来了。快，快，泡香茶！

郑：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徐宝山徐大爷。

湘：老早就听说过徐大爷的威名，乖乖龙地动——在扬州镇江一带可是顿一顿脚地皮就要抖三抖啊。

徐：哪里哪里，浪得虚名而已。

小丫环下场，旋即奉茶上场。其间，湘云给两位来客递烟点烟。

郑：小黄昨天给你说明白了？

湘：都知道啦，八爷您放心。等一会儿，您的徒弟那个地下包打听小黄陪着来的新派剪辫子的登样人物就是我的相好关先生，这里就是他给我买的小房子，对不对？我湘云啥晨光半吊子出过纰漏。

徐：哪能呢。一看，湘云小姐就是四大美人相七巧玲珑心！

湘：啊呀，徐大爷侬只嘴巴真甜！来，来，两位到隔壁房间里等一歇好听壁脚。

湘云引领，郑老八徐宝山下场。小丫环收拾茶具下场。

董金标上场。

董：请问，这里是——。

小丫环应声上场。

丫：这位大爷，不曾来过吧。这里是关先生的私宅，请问先生贵姓？

董：姓董。

丫：原来就是董先生。少爷小姐老早就关照过的。董先生，你请坐啊。

董金标安座。

小丫环殷勤奉茶点烟。

丫：董先生，请稍待。我去请小姐出来。

小丫头下场，旋即小丫环端着茶点陪同湘云盛装出场。小丫环放下茶点后下场。

湘：（热情地）董先生，你请用茶点啊。

董：（起立）谢谢。

湘云动手把西式茶点一一剥去外面包装纸。

董背唱：
果然盛名不虚传，
倾国倾城红牡丹。
珠光宝气迷双眼，
主人艳福真不浅！

湘云把董金标按坐下来，一面坐在他大腿上一面将西点塞在他嘴里。

董； （有点手足无措）哦，哦，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湘唱：（站起）
我先生有事暂离开，
董先生由我来招待。
生意场上请多关照，
等他回来边吃边谈。
（接白）我啊，今天要亲自下厨房立灶台，给您摆上一桌！

董；（塞了一嘴巴，嘟囔着）真不敢当，真不敢当！

徐宝山隐现。

徐唱：
迷魂汤先把他灌醉——，
后面还有巧机关。

徐宝山隐没。

湘：哦，你看，我先生和小黄他们回来了——。

关洞天黄荣才上场，关洞天的气派比黄荣才和湘云更足。董金标赶紧擦擦嘴巴，站起身来。

湘云上前接过关洞天拎着的小箱子。小丫头上场再接过小箱子下场。

黄：董先生，这位就是我对你提起过的关先生。

关：幸会幸会，鄙人关洞天。

董：久仰久仰，在下董金标。

黄：关先生的堂兄就是正金银行翻译，人称小东洋。

关：（用日语打一声官腔，同时弯腰致礼）哈机美吗西代，多左哟咯西苦。

董：这——。

黄：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董：好说好说。那你们二位一位是谢老大的外甥一位就是小东洋的堂弟喽。

黄：正是，我俩可以全权代表。

湘：那你们就谈吧，我去准备起来。

湘云向董金标致意后下场。董金标盯着湘云的背影发呆。

关洞天咳嗽一声，董金标警觉赶紧收回眼神。

黄唱：
我舅舅现有一事想求教，
董先生是否与漕督有深交？

董唱：
曾经替漕督办过事，
我认得的就是奎龄奎二少。

徐宝山隐现。

徐唱：
果然早就勾结牢，
害人性命怎轻饶！

徐宝山隐没。

关唱：
能不能传言一声把交情放，
让我们米粮顺利出海莫计较。
睁只眼来闭只眼，
你好我好大家好！

董唱：
传言一声太便当，
只是——。

黄接唱：
一定保证有酬劳！

董背唱：
眼看是一条大黄鱼，
我何妨再把口气讨！
（对关洞天黄荣才两人接唱）
若是愿意交朋友，
我愿将底牌内情爆！
（关洞天黄荣才盯住董金标看着，同时焦急地：请讲！）
实不相瞒我是江南续备军，
（关洞天黄荣才同时惊呼：啊？！）
请你们立刻去转告——
徐老虎奉命来上海，
引蛇出洞设圈套！

关/黄唱：
多谢董兄仗义来亮底，
只不过为何要向我们透情报？

董唱：
你们不必起疑心，
事情摊开就明了。
漕督两江争扩编，
结果一方吃倒灶。
若是我投到漕督手下去，
何至于五品营官官职小。（关洞天黄荣才两人对视。）
徐老虎本来就该死，
正好比陈平去盗嫂。
如果他去投案自首服了刑，
这个老大位置该我来轮到！

徐宝山隐现。

徐唱：
原来他贪财贪名又贪利，
难怪是江湖义气轻易抛！

徐宝山隐没。

关/黄唱：
事到如今如何办？
董兄你是否有高招？

董唱：
事不宜迟先下手，
不过嘛——

黄接唱：
董兄不必来客气，
我们正想和你朋友交。
刚才为啥迟来到，
就为的是去正金银行准备老头票！

关唱：
老头票八万准备好，
只要能指明路一条！
（对内房，接白）湘云，把刚刚一只箱子拿来！

湘云幕后：来了哦，让我把围裙先解脱。

她旋即一手捏着围裙一手拎着小箱子上场，放在桌子上，对董金标致礼后下场。

关洞天打开箱子盖，齐齐整整满满一箱子簇簇新的老头票；给董金标一照眼旋即合上箱盖。开合瞬间，看得董金标眼睛发直。

黄唱：
倘使董兄不吝来赐教，
这只箱子你就拎了跑。

董唱：
三月内谢老大千万守住家，
哪怕青浦有天大急事来相召。
呆在租界里面最安全，
谅他们也不敢动枪炮。
常言说得好——
（插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接唱）
干脆派人把徐老虎先做掉！

徐宝山隐现。

徐唱：
你害了巧珠还不算，
难道还想再害命一条！

徐宝山隐没。

关洞天黄荣才先是面面相觑，然后狠下决心。

关唱：
还是老兄想周到，
（接白）请问，徐老虎他的下榻地点是——

董接唱：
二马路东方客栈单人房间三百零八号！

关/黄：多谢多谢，真是亏得认识了董兄！

董金标盯着那只箱子看着。

关洞天和黄荣才耳语。黄荣才把董金标拉到一旁。

黄：（低声）哦，不好意思。为了好交账，要请董兄出一个字据。

董：何必多此一举？

黄：小东洋对这位堂弟有点不大放心——哦，不是讲你的情报本身；而是恐怕他吃穿嫖赌报虚账。

董：原来如此！不过，落款我不能落自己的名字。

黄：这好办。随便写个张三李四都可以。就是应付小东洋派派用场。来，我来替你写一个收据。

黄荣才摸出钢笔写收据，然后递给董金标签字。董金标略一思索，签了字。黄荣才接过。

黄：落款是蔡老二，不错不错。

黄荣才把收据递给关洞天收好。关洞天把小箱子交给黄荣才。

黄：董兄，我看这样吧，兵贵神速——我们今夜就准备动手，那你还是尽快离开上海为好。

董：好吧。

黄荣才把小箱子交给董金标。

黄：一个人带了这么多老头票不方便，我来陪同董兄到十六铺码头上船吧。

董：嘿，看来还是你想得周到啊。

董金标对关洞天致意：后会有期！

关：（鞠躬）萨幺纳拉！

黄荣才引领董金标下场。

湘云急步上场。

湘：（对董金标下场方向）啊呀，菜都准备好了，怎么就走了——下次记得一定要再来噢！

郑老八徐宝山上场。

郑老八手里拿着一沓子记录纸。

郑：这下子出卖上司贪赃枉法叛变通敌证据都齐了。

徐：这就保管是杀头的罪名！

关洞天把收据交给徐宝山。徐宝山收好。

郑：蔡金标守在船码头，一看到董金标人赃俱获立刻押送南京！

徐：（拱手）多谢老八，多谢小关，多谢湘云！

徐宝山走到台前，单膝跪下。大家面面相觑。

徐唱：
巧珠啊——
今日替你来伸冤，
今日为你报深仇。
你为弟兄挺身出，
你替宝山性命休。
你对宝山如糟糠，
你爱宝山情义厚。
视死如归真壮烈，
豪杰胆气冲斗牛。
虽然不是男子汉，
愧煞江湖众名流。
我和你今生不能夫妻做，
来世定要结鸾畴。
若说是你前生欠我断头债，
以命抵命来相酬。
如今我又让你欠一笔，
为的是唯恐来生不碰头。
于今大功已告成，
你定要在阎王殿上诉根由。
千等万等一直等着我——
下辈子我的花轿抬到你大门口！
此生非你不娶，
来世照样非你不娶——
否则天打雷劈，
过往神灵听我表誓愿罚重咒！

徐宝山双膝跪下连连磕头。众人上前准备把他搀起。

大幕合拢。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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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是，我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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