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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诗会』 [赏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向着世界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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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一 三月 28, 2005 11:15 am    发表主题: 『天涯诗会』 [赏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向着世界的祝愿( 引用并回复

『天涯诗会』 [赏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向着世界的祝愿(转载)


作者:大地上的羽毛 提交日期:2005-3-25 7:30:00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向着世界的祝愿
  纪念海子
  夏可君
  
  不要说死亡的烛光何须倾倒
  生命依然生长在忧愁的河水上
  月光照着月光 月光普照
  今夜美丽的月光合在一起流淌
  ——海子,《月光》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
  ——海子,《春天,十个海子》
  
  “月光照着月光”——一个奇怪的句子,只有语词在重复自身,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似乎只有一个人无话可说时才会说出如此的话。
  你不再能够追问:在说出“月光”这个词前,你准备了多少哀愁?这里没有隐喻,这里没有比喻,话语的枯竭也是所有比喻喻体的消失。你不再能够要求:在说出一个词之前,你内心的言辞是否如同那空腹的埋藏很久的酒坛,在倒空自己之后是否依然醇香?你不再能够抒情:朗诵的灯芯已经熄灭,哭泣者也已经没有了声音。
  只有语词,只有语词本身的重复。
  “月光照着月光”——这是一个奇特的句子,也许是现代汉语最为奇特和典型的一个句子,海子诗歌写出这个句子也是写出了现代汉语和汉语诗歌的内在秘密。
  面对这个句子,我们:无-话-可-说:我们是可以“说”什么,可以重复地说它,但是我们其实没有什么“话”好说。
  我们在“说”,但是我们没有了“话”,或者说,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因为话语枯竭了,因为“话头”或“话题”没有了。
  我们不可能随意就找到一个话题,然后开始说,除非有“话”临到我们。而这一次是这个临到我们的话语本身的枯竭。
  让我们面对这句诗:“月光照着月光”——我们能够说出什么呢?面对诗歌,语词更加无力。
  “月光”就是月光,在我们传统的诗歌意象中月光一直是单纯自足的,那是所有喻体的本源。月光如何会照着“月光”?作为“主语”的月光如何成为了“宾语”?这是现代汉语的语式!同时,“月光”如何会成为它自身的照射物?如果照着的这个动词或谓语也是月光的光线和光束,那么这里不是有着三层或三重的“月光”了?月光之为月之光已经内在的自身分裂了?月光自身撕裂了?如同死亡烛光的倾倒?因为死亡已经成为了“灯中之灯”的核心主宰?海子这里还是有隐喻的,因为——我们的“生命依然生长在忧愁的河水上”?
  这个语句说出了生命内在的忧愁和忧患?生命的忧愁撕开了这个语句,撕开了诗歌和语言本身?我们在分析,不是在吟咏和朗诵,如果现代汉语或现代中国人的心魂已经内在的撕裂了,那么如何我们能够发现和建构一个完整的生命形象?形象的破碎、语词的破碎不就是我们言说的困难?我们的汉语本身也被分隔了?分隔为三截了,打断为三截了?面对这个打断,我们如何阅读?如何写作?在身体的姿势已经被扭曲了之后,我们如何还能朗诵?
  但是海子也写道:“月光照着月光 月光普照/今夜美丽的月光合在一起流淌”——月光普照——似乎融合了前此的分裂,“合在一起流淌”加强了这样的意味,也是对融合的渴望,但是,这要求我们回到《月光》整首诗歌,诗人在诗歌中要求我们必须赞美:月光多好!必须倾听这大地和水的歌谣——“月光”在古代和现代依然是贯通“天空-大地-如水的之间”——这三者的转换者。那么,只有在赞美和倾听中我们才能融合?经验到融合?被月光普照?于是,诗歌本身,诗歌写作本身就是展现赞美和倾听的意愿?
  但是,这样的融合还可能吗?我们还可能恢复到那种所谓传统的月光普照的境界中?也许,海子诗歌的写作更多的只是在召唤,只是打开了一个“话题”——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海子他自己写作的困难,他的生命的困境本身已经是启示了其不可能性?不可能再有融合了?无论是传统的月光还是现代的怀旧都不可能融合我们分裂的心灵了?而只可能有对分裂和撕裂的承受?
  或者说,在承受这个撕裂中,话语会从这个撕裂的感受中生发出来?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来承受?这个分裂发生在什么样的背景之中的?为什么现代汉语和写作不得不在这个撕裂中经验世界的存在?这个分裂也是“话”和“说”的分裂?
  
  让我们这一次讨论海子的另一首诗歌来回应这个问题: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 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 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的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这首诗歌的语句及其简单,平凡,几乎都是现成的成语或习语,尤其是最后一节都是“大白话”——是可以现成的在明信片上就可看到的最为通常的语句,但是,为什么一首如此平常的诗歌却如此被我们所喜欢,并且被一次次朗诵?
  是否,可能正是因为现代汉语已经撕裂了,人们已经无法说出这样的话了?——什么是说-话?这里的大白话为什么在海子的口里和诗歌中出现,我们就觉得意味深长?为什么我们来说就索然无味?而诗人的写作中就不同了?诗人的说话和我们的说之间,在话和说之间——有什么区别?
  话-说,有话要说,面对这首诗歌,我们能够说什么?除了重复还是重复,诗歌本身就拒绝解释的。但是,我们在背诵它,我们吟咏它,诗歌它也许会对我们说话。我们去消化它,有一天成为我们的腹语:诗歌说话——那是话的自身流露。如果现代汉语自身撕裂了,如果我们的言语和言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和意味,那是在话和说之间有了分裂。
  
  也许,话和说之间本来就有着内在的分裂。当话——出——口时,话难道不就和说之间——之间——有了差异?人们会撒谎,会话里有话,会言不由衷,会说半截话,这个话的打断是语言表达本体上的?“话”和“说”之间有着本体论上的差异和断裂。
  汉语思想已经经历了这样的分裂了,在《庄子•外物篇》中有着这样的对话:
  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天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侧足而垫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无用。”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明矣。”
  ——如果言语是无用的,那就意味着言语本身一定内在的分裂了,那么,这次的对话,惠子本人的否定也是无用的了,惠子就不应该说话。当然这里是限定,指向庄子的话无用。而庄子的回答告诉我们,因为天地——即世界——之广大,人之言之立足点其实是深渊,人之言语如果固守自己的立场,应用自己的言语——这是小用——恰好是导致无用,而那些向着天地之不可用,无法用,不可能被用的空间的敞开则是无用之言,这个无用不同于前此的小用,这个无用之言是因为它不守住一点,而是向着更大敞开,向着广大敞开的言语是无用之大用,这样的言语是话语。于是,庄子写道:
  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这个得到的意,而忘去言语就是“话”本身。
  话和说的分离已经开始了。
  
  当我们阅读这首看起来平常的诗歌时,也许我们要发现的是诗人的话,而不仅仅是诗人说了什么,因为这样的言说,我们都会很容易的表达出来。但是,却没有意味。
  如何接近诗歌的言说时,也进入那个隐含的话语之中?这首诗歌的“话”如何被表现的?如何不可能表现的?是否,这样平常的语句我们如果只是从有用和言语上思考就错失了它的意?可能原初的言语都是话,因为它失去了原初的场景,而蜕变为言说了,失去了原初场景的话的力量?
  也许,汉语的现代撕裂恰好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新思考话和说之间差异的机会?海子的诗歌呈现了这个话说的分裂?这是海子诗歌写作的意义?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这是标题,标题的第一个字:面——为什么是面呢?面——是面容?面向?这里隐含着一个动作,身体姿势最为基本的动作。可能也是一个转身,一个改变的动作,为什么是转身?诗歌中“明天起”和“我-只愿”有所指引。为什么要开始一个转身?一个面向去迎候去接受,也是去打开的姿态?
  一切是姿态!整个面向和朝向的姿态是语言?是语言的生命发生?也是诗歌本身的发生?诗歌一直在面向——面向什么呢?只是面向和转向,和转身,是这个动作和姿态,这首诗歌召唤的只是这个姿态?古代的诗歌在吟咏或朗诵时都是带有身体姿态的,伴随宽大的衣裳的姿势是等待舞蹈的文字,而且,当这个朗诵的姿势被气息所充满,就是最纯然的的姿态,那是最为生动的仪态。但是,这个姿态要把整个的语词呼出来——这是不可能的,只能是呼之欲出——在这个欲出而不能出的关口——语词的堵塞的时刻,姿态呈现了,姿态在语言被说出又含收的样子——是内心之话和外显之说之间的状态。这个之间的状态在折叠俯仰之间打开了一个生命空间:心的空间:诗人的心歌的心(541页)。
  海子在《思念前身》(40页)中这样来写庄子的:
  庄子在水中洗手
  洗完了手,手掌上一片寂静
  庄子在水中洗身
  身子是一匹布
  那布上沾满了
  水面上漂来漂去的声音
  ——这个洗手的动作,洗身体的动作就是姿态,一个在漂动中的姿态,水一般晃动,庄子的文字和书就是如此的一匹布,就是如此的身体,水灵灵的身体,寂静、纯洁又被“月亮触到”后,重新被“母亲如门,对我轻轻开着”——从而让自己被再度生出来。海子的诗歌在艰难的朗诵中为我们贡献了一种心灵纯然的姿势。现代汉语因为有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它古老语言的气息和灵命。我们知道,屈原的《九歌》和《离骚》都是心魂的姿势。
  写作不过是把自己的心吐出来,写作不过是把自己的身体写出来,写出一个外在的身体,生出一个身体,写作就是在呼之欲出的不可能,在身体或生命气息被堵住的那一刻,身体姿势要翻转的那一刻,以语言来替代或补充这个转换的不可能,而产生了。这意味着在语词无法抵达事物,心无法抵达语词的时刻还要试图去言说,这个言说的痛苦是姿态的光晕,是姿势在痛苦的不安中带出来的色晕和氛围,那个漂动或飘动的声音就是洗裕中的庄子的身体带出来的不可明言的色晕。而诗歌的语词尤其如此,因为它内在的韵律要求身体的姿势,如同我们听到有节奏的音乐时身体姿势就会自然的随之而律动。
  而被堵住的时刻是话向说转换的时刻,我们看到和听到的只是那半截的残留物了。如何去经历那个被打断的时刻,那个无法被转换的心的语言,如何在言说中感受到那无法言明的话语?我们必须回到这个身体的姿势上。
  但是,可能我们现代人失去了我们传统的姿势了,因为礼仪姿态的丧失,因为传统诗歌节奏的打断,因为我们心魂的破碎。
  发现和展示一个生命的姿势,如同海子的诗歌所展现的:“诗歌保持向前倾倒的高贵”——欧阳江河《短歌之五》:也如同斜射过来的光线——粗暴的温柔和悲悯的骄傲的结合。
  面容的转向也是伦理的姿势,这个转向的面容也是在给出——朝向,考虑到后面大海的博大和宽广,整个给出也应该是无保留的了,当面容朝向,当面容给出——给出什么呢?面容承受整个变化,面容在给出时就是语言——语言的发生,无论是给出问候和祝福,还是接受问候,甚至,承受伤害的暴力时也是如此——如同勒维纳斯对来自面容的命令“不要杀我”时所分析的。
  这个姿态的打开蕴涵着无限的生机,听到这首诗歌标题的人,生命就会为之一振,一种无尽的欣喜会涌现心头,荡漾开来。涌现依然是呼之欲出的言说的困难,一股无言的力量,在有言和无言之间漂动,而在面容的转向中话语给出它自身。这个给出也是诗歌本身的给出,一首诗歌就是一幅面容——最为美好的面容,在给出的祝福中——我们看到下面的整个诗歌都是在祝福和幸福的言辞和渴望中展开的。诗歌就是祝福,诗歌是一幅面容在祝福着,给出着祝福,打开着语词。可能祝福也是最初的语词的发生,祝福和面容一起打开了最初的语词?打开了诗歌本身?如同一张打开的明信片?暴露自己,暴露自己的祝福,自己的身份。
  涌现和朝向也意味着整个面容在承受,因为面容本身最为丰富和变化?因为面容是暴露,是接受? 面容这里不会遮蔽?不会隐藏,只是暴露?而诗人想做的是:面容要朝向,要转向——可能以前没有转向和朝向过,现在要转向和朝向?朝向哪里?——大海!为什么是大海?朝向大海,是让面容接受整个大海的拥抱?因为大海的宽阔或开阔,所以面容要朝向整个宽阔的大海?当然,诗歌这里一方面是习语或成语,一方面是比喻,或者不接近是比喻,而是起兴和暗示,大海暗示了什么?为什么是面朝大海——这是我们要思考的。那是整个的世界?
  而面向春暖花开呢?意味着满面春风?满面含着春风,被春风渗透?——春天是转暖的季节了,花朵将要开放,面容朝向这些要呼之欲出的事物,或者要去感受到这个要来的季节的打开和开放,春天是事物苏醒的时刻,是可以感受到事物呼之欲出的变化的时刻,这也是整个感受的打开,整个的身体渴望被激发,涌动起来。这个激起的力量不得不被强调。因为后面的“从明天起”的起也是激起的姿态化的语言。
  大海敞开了空间,而春天指引着时间性的感受,二者一起建立起来什么呢?大海就是整个的世界——我们在下面会读到周游世界,向每一个人的问候,这个问候和祝福是天空的闪电也是所有的河和山的,甚至包括无名的陌生人,意味着是整个的世界或天地,甚至包括世界中的外在的陌生的世界。能够如同春天般去感受整个世界,这是诗歌建立起来的“世界感”——对整个世界的感受——诗歌可能还是唯一能够唤起我们对整个世界而不是局部感受的语言了?
  这个世界感就是无用的话语?我们如何能够使用整个的世界?进入这个世界感——是海子诗歌写作的秘密?如同一禾写世界的血,世界的屋宇?显示一种世界感的姿势是这首诗歌的意义?
  春天,十个海子复活,复多的海子复活,也是诗歌的复活,因为海子诗歌已经复活了汉语诗歌的姿态。死于西方节日复活节的海子是否在诗歌的意义中渴望复活,但是,没有自身的复活的,只有它者在我之中的复活,只有身体姿势在语言中的复活,在转身中的闪现。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诗歌的开始就表明了时间,是明天,明天如此之近也是如此之远的——因为明天也是未来,一直是明天的未来。是啊,不是今天,今天还不能开始转向转身?诗歌不是指向今天和昨天的,而是朝向明天——即未来!那么,幸福,幸福只是在明天的,那就只是渴望和希望了。时间延宕了。这个“起”——也是起身,转身,是身体的姿势。幸福的人——看来做一个幸福的人并不是那么简单和容易的,不然不必要激发,以前看来是不幸福的了,从明天起就开始幸福?幸福能够说开始就开始的吗?何谓幸福呢,当然我们应该在下面的诗歌中来寻找:与整个世界有关?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明天做什么呢,喂马、劈柴:简简单单的行为或动作,但是很古典的动作,似乎是如同某种古典的田园般的生活,海子诗歌仅仅只是在召唤一种怀旧的农村式的田园生活?山岗啊,打马啊,麦子啊•••但是,显然不仅仅如此,因为后面接着的是:周游世界——这个渴望并不狭小的。前面的行为只是表明了生活的简朴与单纯,简朴才能周游世界?一个有着太多包袱和负担的人,不可能拥抱整个世界的,要与整个世界发生感受和关联,只能简单,展示自己简单的动作和生活。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依然是明天,依然是重复,但是内容不同了,开始关心——似乎不是亲自做,粮食和蔬菜也是平常日常之物,但是是必须之物,是生活和生命基本的食物,因为:“粮食为什么流泪?”(219页)这里的关心也是拥抱,是与这些关心的事物一起生活。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吃之后,就是住了。要有一所房子,依然是基本的事物,但是,这个房子的位置却奇特:朝向大海,在春天的时候。为什么明天就一定是春天?这里似乎有着一种海德格尔所思想的荷尔德林诗歌所启示的诗意的居住了?其实,仍然是向着整个世界,与大海一起居住,意味着敞开怀抱的姿势,这所房子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当它与大海为伴,这是对整个世界的拥抱,是居住在世界上,和世界同在。
  
  从明天起, 和每一个亲人通信——依然还是重复,明天,这里的明天其实是接受来自明天的召唤,是一种自身激发的姿态。现在,明天的内容有所改变并更加充实了:通信。写信是一种问候,是祝福和问好。明天作为明天是由祝福和问候,彼此的问候打开的?和它者的关系是由问候打开的?也许,和整个世界的关系也是由问候和祝福打开的。问候也是最为基本的关系的姿势。通信这是最为基本的联系方式,打开的是最为古老的和远方的关系,通信——也指向远方了,我们在这里不思考海子诗歌中的远方,我们在这里只是强调语言在问候中的发生。而这里关系的对象是亲人,亲人之间的问候建立的是亲近感,因为通信是对距离的克服,是亲近感的形成。或者说汉语的抒情还是要通过亲人来开始激发的。
  这在海子的其他诗歌中,尤其是《日记》中有着明确的表现: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姐姐,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在草原尽头两手空空时,呼喊的是姐姐这个亲人,在人类的尽头(海子长诗中反复写道:我来到人类的尽头)时,也是在呼喊姐姐,难道姐姐不就是值得关心的人类中的一员?——为什么是“姐姐”呢,我们现在不详细展开讨论。可能这里的姐姐有着汉语诗歌独特的意蕴?姐姐在海子诗歌或汉语诗歌中是一个超越者?一个隐秘的祈祷的对象?一个不是人类的亲人?也当然不是神和动物了,姐姐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存在?是幸福的给予者?是空无之中的秘密?
  这里,诗人并没有说出信的什么内容,诗人并没有说出具体的言语,问候的是什么,祝福的是什么,而是把我们引向那个语言的姿态。这个姿态是心中的“话”,隐含不言,是不可见的话语。诗歌召唤的只是这个无法言传的话,而姿态,和身体姿势的转变是对“话”向“说”转换的表现。其实,一切即姿态,只是我们有时只是听到了说,而没有经验到话,我们只是从言说的姿态中过快的转向了说的内容,而失去了对姿态本身的经验,姿态本身是与不可言说的话相关的,是与言说的疼痛和语言的伤口相关的。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主动的告知,是喜悦的表现,那么,他就已经是一个幸福的人了?只有幸福的人才能述说幸福?一个不幸的人如何述说幸福?这里,这一节开始反复出现幸福一词,我们有必要思考“幸福”一词在海子诗歌中的意义了。
  幸福的一日
  ——致秋天的花楸树
  
  我无限地热爱着新的一日
  今天的太阳 今天的马 今天的花楸树
  使我健康 富足 拥有一生
  
  从黎明到黄昏
  阳光充足
  胜过一切过去的诗
  幸福找到我
  幸福说:“瞧 这个诗人
  他比我本人还要幸福“
  
  在劈开了我的秋天
  在劈开了我的骨头的秋天
  我爱你,花楸树
  ——这里,说的是今天,是秋天不是春天,无限热爱这个今天,今天——竟然幸福就找到了我——是幸福主动找到我,而且幸福还开口对我说话:诗人比幸福还要幸福——这是多重的幸福:幸福在顺服,幸福在折服,幸福中的幸福。真正的幸福是让幸福对自己开口说话,是接受幸福本身的祝福,但是这只是在诗歌中,只是指向诗人的。可是,这个诗人却是被“劈开”的。这个劈开的动作是因为秋天果实的成熟?但它无疑与劈柴的动作相似,如此之美,如此平凡,在爱之中的美,但是又如此的暴力,为什么幸福只是在如此劈开的暴力中来临?依然是生命本身的撕裂和分裂的绝境:粗暴的温柔。
  这样,幸福已经来临的今日和明天的幸福:其实是分裂的,今日其实是不可能幸福的,所以才有明天的起身。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幸福的闪电也是闪电的幸福。为什么会用闪电来修辞?因为它瞬间短暂?因为它明亮耀眼,因为它在天空高处,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于是有了下一句: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这里扩展为对每一个人。从亲人到每一个人,一个扩大?向着整个世界扩大。这与这首诗歌本身的展开,与这首诗歌内在所召唤的事情相一致的,面朝大海也是朝向所有人,每一个人。是世界感的生成。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这个扩大不仅仅是人,也是自然之物,更加古老之物,但是却是对它们重新命名,为什么要重新命名?所有的诗歌其实都是在重新命名?都是语言第一次的发生,语言在命名中发生?这首诗歌也命名了幸福?也是在幸福的召唤中写出的,倾听到了幸福的声音?这个命名的力量来自何处?来自祝福的愿望?来自朝向大海的力量?对春天的感通的力量?而且是“温暖”的名字,为什么要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所有的名字其实都是温暖的,在最初发生中都是温暖的,语言的命名就是在温暖中发生的?一个温暖的名字本身就是在祝福。
  
  陌生人, 我也为你祝福——所以接下来出现陌生人就不奇怪了,是进一步的扩大,扩大到陌生人,陌生人也是我们不知道名字的人,如何为一个无法呼喊和召唤的无名的人祝福,祝福如何归位给他或她?祝福如果失去了所指,如何是祝福?可能,这里的陌生人也是前面的姐姐?姐姐作为亲人如何也是陌生人?或者是对陌生人亲切的称呼?陌生人应该是如同姐姐一样的人。在关心的尽头,是我要去关心的,或者是她给予我以关心?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如下的三个祝愿都是以“愿”起兴:何谓愿呢?起愿和愿念——愿只是一个念头,只是心愿,只是指向未来的一个暗示?起愿——就是激起和激活心中的念头,也是暗示——微弱的暗示,心头隐含的念头,是念头的铭写。是一个发动的姿势。如何可以让一个祝愿或念愿来铭写自己?诗歌不就是在铭写念愿?这里,现在,在这首诗歌中,是什么被铭写?面容也!一个被祝福的念愿所铭写的面庞是向着整个世界敞开的。而这里的灿烂的前程也是未来的指引,是明亮和开阔的形容。祝愿给予“你”——你是谁?你是前面的陌生人了,但是,你——作为称呼,作为呼语的人称也具体化了,每一个读者都将成为这个“你”——阅读这首诗歌,就已经在接受诗歌的礼物,阅读诗歌就是在接受来自诗歌本身和语言本身的祝福和祝愿,就是进入这个祝福和念愿中,被诗歌的念愿所铭写。就是自己也要给出一个祝愿的姿态。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前一句的祝福是指向一个你,给予授予你这个个体的,那么,现在则是指向你和你所爱的人,是给予两个人的,爱,已经在祝愿里了,祝愿和爱感相互生成,成为一体,融合在一起。并最终指向: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祝愿依然指向幸福,最终的幸福。而这里强调的是尘世,是这个世界的,并没有其他世界的幸福,只有这个世界,蒙尘的世界,大地上的世界。这里的幸福落实了。但是,但是:
  
  我只愿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这个转折很奇特,这里的“我”是谁呢?是诗人海子,还是诗人——作为祝愿者的诗人?只愿——转折了“愿”,只愿——转换了前面的给你的祝愿,祝愿和祝福是给它者的,而我现在呢,我自己呢,我能够给自己以祝愿吗?只愿——愿本身内在的分裂了,为什么还是有着分裂?愿念本身就是内在分裂的?而回到标题和主题,则是面相的彻底打开。在一个漫长的祝福之后,在给予它者和世界以祝福之后,我自己并不接受祝福。而只是又一个愿念,一个愿:和世界,和打开的世界之间建立起感通,在尽头——也是语言的尽头,在祝愿之外和之内,在不可能的幸福中建立起世界感。
  
  诗歌的结尾回到了标题,一个回环,一个照应,但是已经被转折了。一个简单的言说在展开的祝愿的姿态中启发了隐含的话语。尽管在表面上,一切如旧。
  在表面上,我们读到的还是言说,但是,话语已经生成了,为你的言语姿态已经被这首诗歌所改变了。如果这一刻,你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存在。感受到了春天,十个海子,更多的海子在复活,在整个春天,在这个复活节。
  
  
  转自 http://www.chineseren.org/bbs/index.php
  
  



作者:大地上的羽毛 回复日期:2005-3-25 09:16:45 
  ti


作者:大地上的羽毛 回复日期:2005-3-25 16:45:17 
  好东西,啊


作者:xixiyou 回复日期:2005-3-26 9:32:21 
  是好的,提~


作者:童年的阿娇1 回复日期:2005-3-26 9:33:31 
  是的
  好东西啊


作者:风度飘飘 回复日期:2005-3-26 09:45:08 
  好,加精


作者:云中非 回复日期:2005-3-26 12:06:46 
  值得一读!


作者:木刺 回复日期:2005-3-26 12:03:35 
  我的诗人为什么不是屠杀鬼子而死?
  我们应该成立“东京大屠杀军团”为shi界和平做贡献


作者:波澜大惊 回复日期:2005-3-26 17:57:22 
  提.


作者:紫皮与清书 回复日期:2005-3-26 19:19:49 
  虽然是曲解,但是我喜欢。


作者:大地上的羽毛 回复日期:2005-3-28 22:10:21 
  我喜欢


作者:zhuzhougongwei 回复日期:2005-3-28 22:31:38 
  我不懂得欣赏海子,所以我也不懂得评价。有机会的话我也想拜读海子的著作。希望楼上的介绍几本。


作者:mao毛毛 回复日期:2005-3-28 23:12:09 
  这首诗有许多人都用在了自己的座右铭上 好东西就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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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三月 31, 2005 6:51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樟树兄转贴的这篇文章讲出了诗歌与语言关系的一种认识. 喜欢读这种细致分析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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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四月 02, 2005 8:10 a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对海子的诗歌也许每个人有自己的解读,就像”月光照着月光“这样的诗句我不一定完全赞同作者的分析,但作者的分析会加深我的理解。这样的文章是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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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发表于: 星期四 四月 07, 2005 10:11 pm    发表主题: 引用并回复

看来读诗得读解读。。我我我。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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