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李跃平]

永远的阿庄
□李跃平


丈夫不幸走了，这对阿庄来说既像现实，又像梦境。她的肩膀仿佛压着担子似的垂了下来，一切都在崩塌，都跟她一起沉沦。阿庄今年才 38 岁，个儿不高，属于小家碧玉的那一种，失掉丈夫，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幸，她无力抵御，她必需用一种新的力量挣扎。自己下岗多年，又没有积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离得开钱。在这悲剧性的时刻，阿庄强忍悲痛，保持着沉默，不愿让女儿看出她无助的样子。
女儿今年 14 岁，再过两个月就是生日，她在镇上的中学读书，她的身材也跟阿庄一样，只是肩膀宽宽的，微微有点发胖，嘴角旁有两道肉感的纹路。爸爸曾经答应“五一节”带她去太平湖玩水，而这一切在今天只是个模糊的，不能实现的梦想。她的眼里溢出了眼泪。丈夫对女儿的许诺，阿庄默记在心头。为了母女俩的生活，她必需去打工，然而大量工人下岗，再就业对一个女人来说就更加艰难。然而，阿庄心中有股力量，她决定给别人作保姆。
为照顾上学的女儿，阿庄选了一家走通学的雇主。雇主是镇上一家机械厂的小老板，他对阿庄干活非常满意，许诺每月给三百圆钱。阿庄刚来的时候，总是低垂着眼皮，现在的脸相已很舒展。其实论年龄，阿庄还要大小老板六个月，平时他都叫阿庄为庄姐。
无巧不成书，恰好小老板的儿子正好同阿庄的女儿在一个班，这让阿庄的女儿脸上很没有面子，但是，小老板的儿子并不知道家中的保姆是同学的母亲。在班上，他们同桌，过去关系一直很好，自从她的母亲到同学家作保姆后，她便渐渐疏远了小老板的儿子。
阿庄的女儿从不愿邀请同学去她家玩，也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母亲的职业。她感到自卑，恨母亲无能，母亲在她心目中除了卑微，便是一无所有。然而，阿庄深深懂得女儿的心事，在雇主家更加努力。
“五一节”终于到了，小老板决定带儿子外出旅游，便让阿庄休假，并承诺休假期间的工资分文不少。那天，小老板的儿子正好带回成绩通知书，全是优，这让小老板很体面。他拿出一迭崭新的钱递给阿庄，说：“庄姐，这是这个月的工资”。 阿庄接过钱一数，觉得不对，一共 800 圆钱，多出了 500 圆钱。
“老板，你给多了”。 阿庄说。
“不，多的是对你的奖励，你不但照顾我们爷儿俩的生活，还义务教育孩子，‘五一节’到了，你也好同女儿轻松轻松”。 小老板说。
“谢谢”。 阿庄突然说不出话来。
回家的路上，两旁绿草如茵，开满鲜花，野蜂在飞舞。阿庄琢磨着这笔钱的用途。她决定完成丈夫没有实现的诺言，带女儿去太平湖玩水。
太平湖是新开发的旅游区。“五一”大假，太平湖早已人满为患。阿庄没有多余的钱，租不起游船，只好租用渔家的渔船。筒陋的渔船在众多亮丽的游船中渐渐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成为人们注目的中心。
多幺迷人，多幺开阔的水域，阿庄的女儿既想玩，又不愿意引起别人的注意，使劲地划着，渐渐偏离了游船规定的水域。极短的刹那间，船驶向下游的峡谷中，不管母女俩怎样努力，也控制不了船的平衡，就在她们寻求着援助的手时，船翻了，母女俩落入水中。
阿庄母女虽生在南方，但都不会游泳，不停地呛着冰凉的湖水，肢体也渐渐进入半麻木状态，力气迅速地衰减下去。就在这危急的关头，一只被废弃的救生圈从远处漂来。阿庄母女顿时觉得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惜一切代价，坚持下去。待母女俩抓住救生圈，才发现早已破烂的救生圈根本承受不了母女俩的重量。
死神，已为她们布好罗网，四周是一片突然而来的寂静。阿庄终于明白了自己毁灭的命运，然而，女儿终于没有看出母亲眼中的欲望，那有点疯狂的念头。阿庄轻轻地吻了吻女儿苍白的前额，告诉女儿抓紧救生圈，不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决不松手。说完之后，阿庄用力把女儿朝岸边一推，自己便向峡谷漂去。
望着在激流中似沉似浮的母亲，那瘦小的身子顿时高大起来，化着生命之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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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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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阿庄
□李跃平


丈夫不幸走了，这对阿庄来说既像现实，又像梦境。她的肩膀仿佛压着担子似的垂了下来，一切都在崩塌，都跟她一起沉沦。阿庄今年才 38 岁，个儿不高，属于小家碧玉的那一种，失掉丈夫，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幸，她无力抵御，她必需用一种新的力量挣扎。自己下岗多年，又没有积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离得开钱。在这悲剧性的时刻，阿庄强忍悲痛，保持着沉默，不愿让女儿看出她无助的样子。
女儿今年 14 岁，再过两个月就是生日，她在镇上的中学读书，她的身材也跟阿庄一样，只是肩膀宽宽的，微微有点发胖，嘴角旁有两道肉感的纹路。爸爸曾经答应“五一节”带她去太平湖玩水，而这一切在今天只是个模糊的，不能实现的梦想。她的眼里溢出了眼泪。丈夫对女儿的许诺，阿庄默记在心头。为了母女俩的生活，她必需去打工，然而大量工人下岗，再就业对一个女人来说就更加艰难。然而，阿庄心中有股力量，她决定给别人作保姆。
为照顾上学的女儿，阿庄选了一家走通学的雇主。雇主是镇上一家机械厂的小老板，他对阿庄干活非常满意，许诺每月给三百圆钱。阿庄刚来的时候，总是低垂着眼皮，现在的脸相已很舒展。其实论年龄，阿庄还要大小老板六个月，平时他都叫阿庄为庄姐。
无巧不成书，恰好小老板的儿子正好同阿庄的女儿在一个班，这让阿庄的女儿脸上很没有面子，但是，小老板的儿子并不知道家中的保姆是同学的母亲。在班上，他们同桌，过去关系一直很好，自从她的母亲到同学家作保姆后，她便渐渐疏远了小老板的儿子。
阿庄的女儿从不愿邀请同学去她家玩，也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母亲的职业。她感到自卑，恨母亲无能，母亲在她心目中除了卑微，便是一无所有。然而，阿庄深深懂得女儿的心事，在雇主家更加努力。
“五一节”终于到了，小老板决定带儿子外出旅游，便让阿庄休假，并承诺休假期间的工资分文不少。那天，小老板的儿子正好带回成绩通知书，全是优，这让小老板很体面。他拿出一迭崭新的钱递给阿庄，说：“庄姐，这是这个月的工资”。 阿庄接过钱一数，觉得不对，一共 800 圆钱，多出了 500 圆钱。
“老板，你给多了”。 阿庄说。
“不，多的是对你的奖励，你不但照顾我们爷儿俩的生活，还义务教育孩子，‘五一节’到了，你也好同女儿轻松轻松”。 小老板说。
“谢谢”。 阿庄突然说不出话来。
回家的路上，两旁绿草如茵，开满鲜花，野蜂在飞舞。阿庄琢磨着这笔钱的用途。她决定完成丈夫没有实现的诺言，带女儿去太平湖玩水。
太平湖是新开发的旅游区。“五一”大假，太平湖早已人满为患。阿庄没有多余的钱，租不起游船，只好租用渔家的渔船。筒陋的渔船在众多亮丽的游船中渐渐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成为人们注目的中心。
多幺迷人，多幺开阔的水域，阿庄的女儿既想玩，又不愿意引起别人的注意，使劲地划着，渐渐偏离了游船规定的水域。极短的刹那间，船驶向下游的峡谷中，不管母女俩怎样努力，也控制不了船的平衡，就在她们寻求着援助的手时，船翻了，母女俩落入水中。
阿庄母女虽生在南方，但都不会游泳，不停地呛着冰凉的湖水，肢体也渐渐进入半麻木状态，力气迅速地衰减下去。就在这危急的关头，一只被废弃的救生圈从远处漂来。阿庄母女顿时觉得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不惜一切代价，坚持下去。待母女俩抓住救生圈，才发现早已破烂的救生圈根本承受不了母女俩的重量。
死神，已为她们布好罗网，四周是一片突然而来的寂静。阿庄终于明白了自己毁灭的命运，然而，女儿终于没有看出母亲眼中的欲望，那有点疯狂的念头。阿庄轻轻地吻了吻女儿苍白的前额，告诉女儿抓紧救生圈，不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决不松手。说完之后，阿庄用力把女儿朝岸边一推，自己便向峡谷漂去。
望着在激流中似沉似浮的母亲，那瘦小的身子顿时高大起来，化着生命之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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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