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沈河 · 发表于: 星期一二月 14, 2005 3:43 am 发表主题: 在闽中（7首）

在闽中（7首）

沈河

1《香林村》

花朵出现，山风忙碌，但飘不出多远
雾起雾散，有时把悬崖隐藏
有时展现它的险恶

藏不住的水声能够透过土墙
小溪跳下去，成了一帘瀑布
然后被远方吸收
止步，在一块石头前
止步，与外面渐渐疏远

向山下扔石头，比不过寂静
我是果，从藤蔓撒离，在外面四处交涉
拔走一条泥泞山道
引进一条水泥路
像飘带布在悬崖边上

2《比村庄高几米》

一座小山包比村庄高几米
我目及远处
信号有了，从远方传来了一种声音
一部分进了耳朵，一部分落在灌木丛

这是久违的叫喊。能否传到过去的山中
各种各样的禽鸟和野兽原路返回
能否传到童年，我的伙伴
又一次在山头，手拿木手枪在拚杀

传到我的脑海，失散的记忆
又一次集合，写成短消息发往各地

3《正月初三夜》

一粒粒烛火，组成158米长的板凳龙
飞舞在乡村阡陌之上

托起的木板隐藏在暗处
已经很久，擦掉12年前的尘埃
搭建架子，糊上白纸
为每粒烛火筑窝，不被狂风吞灭

田地是乡村最大的广场
板凳龙在这里连接，在这里蓄势
在这里出发

一粒粒烛火存在黑暗中
溶解冰凌
一声声锣鼓，一声声叫喊
激发所有的情感在体外出现

4《为了》

一颗偏离的牙，如美的身上
出现的疵点，婚期临近
再不能包庇，那天的祝福和幸福
汹涌而来，你必须微笑

在夜里，你多次练习
仍然看见镜子里不露牙的笑
是那般刻意
比如，看见一条堆满石头的溪流

该到对面的牙科去，一条街不算什么
这颗牙就要归队
一辆货车从交通规则偏离
撞向你
一摊血液比红地毡红

5《后山渡》

手拿一面镜子，跑来跑去
取日光
反射你的房间

后山渡，水声响亮，青苔蔓生
房屋低矮，屋檐被瓦片压得很低
门窗紧锁
岁月裂开的声音产生在夜里，我找到了
一条细小的缝

一小块光钻进去了，我看到的
仍然是一片黑，并且愈积愈多
将把房子撑破,今后
会有一块石碑树在外面

6《傍晚一盏灯特别亮》

天上的大灯沉落西山
山下，一盏白炽灯送出光线
每个角落的暮色跑到屋外
饭桌是放饭菜的地方
目前空着
母亲坐的椅子空着
椅子上的小凳子也空着

母亲在青印溪的岸边
把一颗萝卜拔出来，又深又大的坑
堆着暮色
儿子四处哭喊
像一盏白炽灯，不知要挂在何处
母亲听到儿子的哭喊
像一盏白炽灯，挂在回家的路上

7《它说“我渴”》

插在墙缝的镰刀，它锯齿般的口
长久窒息，那晚它说“我渴”

很久连枯草不觉得畏惧的镰刀
一旦蹦出，舞在空中，风也怕三分
所有的禁锢已解除
它还是说“我渴”

哦，它已触碰大地上的草
这些生长无序的杂草，是制造伪饰、繁琐的材料
已经割得精光，暴露一块石头

看到一块毛发未损的石头
它还是说“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