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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酒、浪子、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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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ngyun198[thin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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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县令
(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九品县令<BR>(一不小心,做了官儿了。)


注册时间: 2007-12-07
帖子: 32
来自: 北京

帖子发表于: 星期六 四月 19, 2008 10:11 pm    发表主题: 茶、酒、浪子、天涯 引用并回复

茶 、酒、浪子、天涯



契子



当看到专刊上球对我的评价时,心里缓缓流过一丝暖意。那篇随心留下的文字连自己都已近遗忘,突然由一个未缘识荆之人提起,难免会有些许讶异。



未曾遇到过特别喜欢王杰的人,过气歌手命运大致是无人问津,本不足奇。熟悉的苏慧伦、许美静、BEYOND之类,现在也大致面临相同的冷漠,尽管她们时现的新作我还在听,这些曾经为我留下许多记忆的人却如过眼烟云,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尽管、在我眼中,淡出本是一件好事。



然而王杰的时代、是与我错落的。他最知名的日子里、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流行歌曲。像我这种从小双耳就被咏叹调蹂躏、没事儿就听整出《四进士》的人,自然很难被大部分躁动的流行乐打动。何况我与所喜之物的相聚,往往只缘于一面。于幽城、是冰璃的朱眸银发,于里昂、是他擦拭叶子时的温柔,于寻欢、是他手刻雕像时的落拓,而于王杰、只是那一张封面。



黑白映像中,那个落寞的男子,手轻触腕扣。光从一侧掠过、在他的脸庞逗留、映出锋锐的棱角。



而那双眼,直接停滞了我的呼吸。



他于我的魅力,不在面容的俊朗,不在整洁的黑衣,不在如诉的歌声,而只是那一双闪亮的眸子。



面对这样的双眸,我往往无法继续保持内心的平静抑或冷漠,那双眼仿佛是一个暗号,告诉我,这个人与我相关,以任何一种方式、任意一个理由。



于是我开始听他的歌。



王杰的歌有佳作,也有垃圾,我所最爱的,反倒是他最早的那些歌了。《一场游戏一场梦》、《为了爱梦一生》、《英雄泪》。那一盘精选集,于我的耳朵,总是来访深谈的夜客。

有人说常听的歌曲会与命运产生关联,唱《单身情歌》的大多形影相吊,我从来不信,目为鬼话。直到多年后,读到一篇名为《一场游戏一场梦》的文字,我才终于明白命运的力量究竟是怎样的无可抗拒。在那篇文章中,小紫离开了可可,不再回首。



于是现在我常听的歌,自然变成了《伤心1999》。



浪子、另一种说法就是无家之人。无家之人未必定要无家可归,只是心中的家,遥远罢了。依此评断,我大约并非浪子。因为我有几乎完美的大家庭,以及一个几乎所有人都不可能拥有的双胞胎姐姐。



然而,引起我同感的,却往往是那些失去幸福之人。他们的伤痛,我虽未亲历、却感同身受。







云殇,是关于云的文字,当我用十余分钟写就之后,仿佛自己也被及身的仇恨所压倒。可笑的是,我一个如此幸福的人,对他彻骨的孤独与冷漠,却是如此熟悉。



当写到云飞身而上强取绝世好剑之时,我的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那种对于命运猛烈而决绝的反抗,恰如一枝利箭,钉入心口,让我几乎窒息。



原来早夭的,不止是云,还有那时的我。无家的离弃感、长期内心孤独的仇恨感环绕着我,让我目云为己。他的离经叛道,自我放逐,甚至那倔强的背影,已随时间融入彼时我的一呼一吸。



为了一个视其为己出的养父,仅仅为了这个关爱自己不需理由的人,他选择了以瘦弱的生命独自面对整个天下会。他的肩膀抗着本不属于他的杀父之仇,却属于他的仇恨。当他转身离开于岳,说出那句我永远不可能忘记的话,我开始明白,他是属于我的英雄,属于夜的黑暗英雄。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陪伴他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寂寞。而我,就是这种人。"



那不仅仅是崇拜,更是发自心底的认同,仿佛终有一人,用孤独与仇恨吼出了我内心对于生命的渴望,对于荒谬世界的愤怒。



我愿摧毁,以其为嘲笑命运之指,我愿孤傲,以其为蔑视腐庸之臂。



纵殇,亦无悔。



所谓茶、不过是云,以己之殇,成彼之香。







那个落拓的中年男子,剧烈的咳嗽着,杯中酒一洒无遗。颠簸的马车中,几块木雕自座畔滑落在地,上面镌刻的,是同一张女子的脸。



那是他生命中最为快乐的时光,也是他想忘却不得的记忆。红衣白雪,人淡如梅,他默默看着眼前的女子,清楚的知道那不过是酒气所蒸腾出来的幻象。真正的她,早已嫁为人妇。



世人所讥笑的愚蠢,他已见惯,世人所痛斥的无情,他也已不在乎。风流探花,飞刀无两,许许多多的美名、骂名,他只是默默听着,从未入耳。他在乎的,只是她,她现在过的好不好?



面对救命的恩情,与一生的幸福,年轻的他选择了放弃幸福,回报恩情,殊不知这被道德所禁锢的所为,筑成了永世的囚笼,将三人锁于其中。就算他走,走到关外大漠、走到天涯海角、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囚笼。纵使他走的出这天地,未必走的出自己的心。



于是他举起羊皮酒袋、一饮而尽。



酒是属于浪子的,不可或缺的朋友。没有酒,就没有浪子,因为对于所爱的追忆,只有此时才能从早已用无数碎片铸就的记忆之墙中,寻一道裂缝而出。唯有此时,浪子才能掩起冷漠、纵容自己沉浸于最美好的过去,淡然露出一丝笑容。



然而,却也只一瞬而已。



酒入愁肠、化做相思泪。爱过方知情深,醉过方知酒浓。浓到化不开的,究竟是酒还是情?徘徊流连而不去的,究竟是雕像所刻的那个人,或仅仅那一束红梅下的如花笑靥?



从前我不懂,爱过,便懂了。



酒是浪子的断肠毒药,亦是他的灵丹妙药,妙兮、毒兮,无碍,唯不可断绝而已。



浪子



所谓浪子,身世若浮萍,却往往比生活在幸福中的人更加懂得珍惜,珍惜身边人,珍惜感情,珍惜记忆。也往往由此,浪子在面对生命的无奈时,多了几分安静,少了几分喧嚣。



但浪子之所以成为浪子,正在他的远离、那命中注定的远行。远方于他,永远有着莫可名状的魅力,即使明白普天之下莫不过一个“人”字,也总是宁愿以残破之躯,去碰个头破血流。



那年,他收起书卷,包好盘缠,提起长剑,剑光似一泓秋水,映着月下如刀的双眉。



家,还是天下?他根本没的选择,只能走。因为家毕竟是家,天下、便是天下。



酒已尽,双颊微醺,起身于这月色之下舞一回剑,吟哦着昨夜之诗。意气昂扬处,扬天一剑,直指苍穹。



因何离家?为了功名利禄,光宗耀祖?为了醇酒美人,日日笙歌?为了青史留名,万古流芳?



他叹息,却蓦然望见腕上一根红绳:那是一个女子所系,系在腕上、绑在心里。一阵温暖掠过心头,仿佛酒意已散,倦意已漫。



天下毕竟是天下,家、便是家。



如今,醉卧舱底的他,早已落寞无语。剑已锈钝,酒亦尽,长衫已残。唯有腕际那褪色的红绳仍在,人,却已在天涯之外,含贻弄孙了。



他呆呆的望着如雪月光,忽然长叹一声,一如年轻时的自己,只是已再难举剑,再难赋诗了。



心若已如死灰,可资珍贵的,唯有记忆,以及,永不曾更改的月光。



他举步,佝偻着残损而疲惫的身躯,迈向那近在咫尺的月光,那里埋藏着他的过去,他的爱人,他的心,以及他的天涯。



摘月而去,胜过孑然一身。生而随月之白,死、不妨亦共月之洁。



只是天涯、何处是天涯?故乡、如何是故乡?



天涯



天涯、是浪子无可选择的家,而故乡、却是浪子永无法触及的天涯。



天涯、明月、残刀。



落寞的浪子一手持酒、一手持笔,写着他此生最为吃力的一部小说,描绘那个一身黑衣、跛足、沉默的少年,那柄不知为何而出鞘的黑刀。



这个少年吞噬着他的一切开心与快乐,甚至一瓶好酒都无法让他振作。香帅、小凤的风流倜傥骤然从他的心中退去,寻欢的落拓、吹雪的超拔也消失无踪。天地间,除了风沙、仙人掌、大漠、便只剩这个一身黑衣的少年。



他一路走着,一只脚向前踏出、另一只拖着跟上,在沙地上留下长长的痕迹,一如情人的眼泪。



他在想什么?



他甚至连自己的刀要去向哪里都不知道,他没有仇、却要报仇,他报了仇、却再无仇。他想笑,却笑不出,一个从不笑的人,早已失去了笑的能力。



他固执的走着、刀拖地,画出长长的一道痕迹,那是情人的另一道泪。



刀锐胜冰、月明如水、人在天涯。



他永远是沉默的,只除了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那个时候、不论怎样的禁锢都再也无法控制他,一个七尺男儿,缩倒在地,口吐白沫,疯癫如斯。那是无法触碰的名字,记忆的禁区。只是、纵使如此,他也仍旧沉默着、不肯说,只是发出受伤野兽一般的怒吼。



他从未伤害任何人,但所有人却都在利用他,所谓的母亲是,所谓的爱人也是,他抽搐着,将身体裹挟在黑暗中、独自忍受这一切。



刀、仿佛自己的命运,天涯明月之下,一柄出鞘的黑刀,又与他有什么分别?无家之人,何处不天涯。



他终于止住了低吼、止住了癫狂、慢慢的抬起了头。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双早已淡然的血红眸子。那女人已渐渐模糊,一如他自己的生命、抑或曾经急切、而今淡漠的仇恨。他抖抖衣衫,拾起那柄乌黑的刀,缓缓走入大漠深处,身后留下的,是两行眼泪,情人的泪。



浪子终于放下了笔,长出了一口气,抬头,已是艳阳升起的时分,那一抹光彩、涂满他漫布血丝的双眸。



笔已干、月已逝、酒已尽、人已倦。唯有那寂寞独行的少年,仍以不变的姿势走着、走在无处不是的天涯。



尾声



我记忆中的浪子并不多,所以,便只写得这几个。我心里配得上浪子二字的,同样太少,毕竟耐得住寂寞的人,已濒临绝种。身为一个孤独之人,自然懂得其中滋味,我虽非甘之如饴,却懂得寂寞于我,已是远胜女人的一生伴侣。



毕竟于女人,能够共同寂寞,远不如能够共同快乐。



于是我写下这些无需读者的文字,只是要告诉这个世界,我心中的浪子,以及我心中的英雄,在这个没有信仰、没有崇高的令我作呕的世界中,仍然存在。



他们无需完美,更无需幸福,他们心里的黑暗与寂寥,我懂,他们的狂,他们的痛,我也懂。相较廉价的平庸幸福,我更愿随他们而去,在这肮脏而华美的世界上撞个头破血流。毕竟,我是个不撞南墙不停留,撞破南墙继续走的人。



假使一个人心里装着天涯,那么无论身在何处,他的命运都注定与流浪相关,即使身在囹圄,心也是自由的。心中无天涯之人,便身在四海,亦非浪子。



落寞如斯、淡定如斯、却又坚强如斯,每一个浪子心里都有着一个人,一个家,不论她是否已嫁,它是否还在,在心里,这个人,这个家,就是他所拥有的一切。



浪子,身在天涯,心,在家。



也许,正是永远无法贴近的家和她,才能保存其在浪子心中的完美,也只有无处不在的天涯,才能作为浪子永远的家。



我终于想通了球的话,原来有些事情,是无从选择的。既然与寂寞结成挚友,不若随它走天涯。也许,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找到自己的家。



生而为浪子,是一场无从选择的戏剧,演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出独角戏。



一位关系很近的老师读过我的诗后,精辟的赠与两个字“沧桑”。



我淡然一笑,毕竟,现在自己所最为厌恶的,就是“沧桑”这两个字。偏偏面对身畔的人或事、又总是无可奈何的发现一切“不过如此”。



好在漂泊远行,是再自然不过的念头,与可憎的思辨无关。那是萦绕于心头的一泓清泉,与名利无碍,与人情无涉,无所依傍,却又清澈如许。唯有在孤寂的漫步中、我才能摆脱种种加诸自身的行役,用原本通透的双眸看这世界、这些人。然后、长长出一口气,终于自由了。



漂泊即自由,安顿即囹圄,这看似极端的态度,却与我的心暗暗契合。正如张小娴所言,幸福即重复。那么,浪子是注定无法幸福的,因为在他无法掌控的心灵深处,永远有一个旋律在复沓,离开。



离开,以任何一种方式。决绝也好、温柔也罢,只有离开,才能找到属于浪子的天涯。也唯有无处不在的天涯,才能容纳浪子那颗永不停滞的血红的心。尽管因此、不见了天堂,亦不悔,因为浪子、已注定与幸福无缘,便用尽一生努力,亦不过换来心碎肠断,不若将最美好的记忆熔铸为不变的思念,带入行囊、刻在雕像、吟于相思、洒落路上。



然后轻轻地歌着那一首《一场游戏一场梦》,将浪子惟一真实的背影交予风沙、交予大漠、交予天涯。



那会是绝美的背影、亦是决绝的背影,一切幸福与他无涉、一切悲伤与他无关。吟游的浪子,终将孤独的走下去,以他的长吟,应和天地间满溢的苍茫,以他的低徊,叹遍红尘中滚滚的风浪。



十丈软红轻如殇
漫弹吟 缓惆怅
杯酒惊云
凭谁问浩汤
洒扫明镜逆杨柳
悬红缨 系长枪



三世澄澈沁断肠
懒回眸 莫思量
匹马黄沙
荣辱一肩当
渴饮龙泉散飞蓬
斩西风 沥残阳
_________________
我触摸窒息,并借此恢复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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