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FAFAFA] 林婉作品集 六品通判 (官儿做大了,保持廉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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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三 九月 19, 2007 1:59 am 发表主题: 四十年目睹之现状第二部 23~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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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金都市曙光硅熔胶厂”比“金都市曙光冶金试验厂”还有一个更大的优点.
“金都市曙光冶金试验厂”隶属区教育局校办企业公司.
税务局每年固定两次,不定期多次要光临检查.
“金都市曙光硅熔胶厂”隶属东北省民政厅生产处,徐建没有被查的印象,也许是会计没找他.
严格一点说,“金都市曙光冶金试验厂”应该算假校办,因为学校没投资、没人员.
特种工艺研究所把资产借给学校,留下借条,资产登在学校名下.
人员则是曙光公司冶金处的一纸证明,人员都是支援校办企业的富余人员.
这种状况社会上普遍都心知肚明.
小学很穷,管理费和退税分成是学校很重要的收入来源.真有困难了,校办企业也能额外给点帮助.
区教育局校办企业公司和学校都全力维护.但也给办税人员留下了机会.
“金都市曙光冶金试验厂”不能得罪办税人员,避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来检查都会事先通知,徐建一般都不必出面.会计出纳因为不清楚来几个人,事先多准备几个信封,每个放500元.
到学校后,先到校长办公室谈谈,下去“看现场”时,出纳把信封放到他们的包里.
只有一次出现索要.是个男专管员,还是曙光公司的职工调到税务局的.因为是过去的同事(并不认识),还常主动“套近乎”.
有很久没有检查了,他直接把电话打到特种工艺研究所,而不是打到学校,都很清楚工厂不是学校的.
他让出纳送去一千元,他不在屋,放到中间抽屉里.
另有一次好的例子.一次正式的检查,专管员没有留下放信封的机会.会计陈希默有点慌了,要徐建出面处理.
徐建准备了一个装有两千元的信封去了税务局.坐到女专管员桌边,他偷偷把信封拿到桌面.
女专管员拿一本说无杂志把信封盖上,说说这次检查,心里清楚,口里都是官话,没问题.
临走,她把信封夹在杂志里递给徐建:“我知道你们都是为群众办事,都不容易,不要这样.”
每年固定两次税务大检查是逃不掉的.为此得多说一点.
徐建做痔疮手术,为了舒服点,住的是平民的“高档”病房,两人一间,带卫生间的.
“高档”病房区住的都是小“官”.徐建只能算技术人员,不能算官.
因为除了单位来给了点水果,没人送礼.
没有给其它人送水果的,都是用信封装的礼金,一般都有一指厚,有时附带一个花篮.住一次院发个小财.
徐建的烟就是这个月戒的.别人的烟都是收的礼,一色的红塔山,当时市面最贵的烟,十二元一盒.
十二元够徐建抽一个月的烟,一是买便宜烟,二是烟瘾不大,抽得也少.
大家都喜欢在徐建房起堆,主要还是对床的汽车队长,徐建也还行,谈得起来.
“烟酒不分家”,一盒红塔山甩不够三圈,你甩了他甩.
总不能光抽别人的烟,不给别人发烟吧?
徐建说自己从不抽烟,还通过了他们的检查-徐建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抽,手指不黄.
要说的不是收礼抽烟.
常过来和聊天的是一位区政府的处长,一位市人民防空办公室的干部.
处长说他要换手机了,那是手机都是外国产的,整个冶金处也没有一部,关键人物配个传呼机就不错了.
处长说区政府连一般干部都配手机,他是处长,更新好电话的周期短.手机费统一交,不用个人掏钱.
每人每月发120元住宅固定电话补贴,大家在家也用手机打电话.
对退休回家的人发住宅固定电话补贴,不好意思取消手机号,还一直享受.
人民防空办公室的干部则说,他们单位轿车比人多,最近还要提升档次买更好的车.
严重的腐败贪污徐建不了解,从这些也可推测.
但就这些,也能知道地方财政的钱为什麽不够花.
每年固定两次税务大检查,专管员都是身负罚税任务的.
徐建是为单位办事,又有免税返税的优惠,绝不肯在税上搞名堂,让自己承担法律责任.
两个厂都查不出大毛病,找点帐下得不规范之类的事,每次罚个一两万.
下面说的两次是以后发生的事,这里先把它说了.
那是后来徐建下台不当“官”了.
“金都市曙光硅熔胶厂”交给接手副所长的林宝驹当“法人代表”,他很高兴.
“金都市曙光冶金试验厂”交给党支部书记钟纯彩当“法人代表”,他不敢接,徐建写一张条子交给他,一切法律责任仍由徐建承担他才接.
实际上还像以前一样由徐建管.
“金都市曙光硅熔胶厂”报到公司挂号,向公司和处上交的利润,由这个厂交.
实际给处交的一般都直接由客户把货款打到处里办的“公司”了,所以从硅熔胶厂只往公司交.
公司财务处还不管你的帐怎麽走,不但不开发票,连正式的收据都不开,只开公司内部收据,等于白条子.
好在挂对了,没挂“金都市曙光冶金试验厂”,否则就要买发票进帐了.
“金都市曙光硅熔胶厂”是省民政厅的免税企业,没人管,徐建直接白条子入帐.
要向公司交钱,“金都市曙光硅熔胶厂”帐面上没有,开个借款收据从“金都市曙光冶金试验厂”拨过来三十万.
“金都市曙光硅熔胶厂”帐面上来钱了还回去,“金都市曙光冶金试验厂”开个还款收据.
这次查帐专管员反来复去没挑出毛病,最后把这两张收据拿出来了.
“这三十万借款的协议呢?!”
“朋友间临时挪动一下,用什麽协议?”徐建说完后知道这句答错了,应该说还款后撕了.
“这话谁信?三十万什麽时候还,没个保证就借出去?”
“我财务手续上没问题...”徐建话没说对,只好顶过去.
“那不行...”
徐建知道不罚税是不可能的:“你这次任务多少?”
“四十万.”
“管几户?”
“四十户.”
“给你一万.”
“那不行!”
“每家一万嘛.”
“别人没钱.”
“你要多少?”
“五万.”
“那不行!”
到了午饭饭时,徐建让会计出纳陪她们吃饭,告诉会计给两万,自己回所里了.
会计来电话,她们要三万,徐建告诉罚税两万,给她们科五千现金.
另一次是几年一后.一男一女两位专管员.查到一个保密项目.
“有合同吗?”
“不能给你看.”
“怎麽看你的产量?”
“零件号和数量有传真.”
“交付有什麽依据?”
“提货有签字.”下一道工序是公司内另一个单位,他们签字提走.
“给我看看.”徐建给他,他让同伴拿去复印.
“罚税三十万.”帐面上有三十多万.
“凭什麽?”
“交了货没交税.”
“钱还没到,每次一收到钱就交税.”
“不管收不收钱,交了货没交税就罚.”
“不能交.”
“到局里去吧.”
局里的科长告诉说,税法就是这麽定的,必须得罚.
科长态度强硬,徐建也不示弱,拍了桌子.
税监科长也来了,说确有明文规定,问徐建要不要看.
徐建不看,问:“我们有退税优惠,罚的税退不退?”
“罚税不退.”
“我最多给五万,还有个条件.”
“你说.”
“税钱我只占百分之四十,大头是学校的,你是区税务局,你找区教育局.他们同意叫学校给我打电话.”
税务局和学校都没再找徐建,一分没罚.
后来税务局的科长对徐建说,干了这麽多年税务,还从没见过敢在税务局拍桌子的.
小学是最穷的,徐建猜,税务局到他们身上拔毛可能碰钉子了.
后来徐建出差在火车上请教河南办税案的税务局干部,他们说是徐建错,有人就是用这种方法逃税.
他们还详细解释了如何逃的税,徐建听懂了没记住.
不过后来严志武说,罚三十万是胡来,按规定计算也罚不了多少.
煤城税务所则截然相反,林婉的妹妹带钱去开发票,他们说,就盼你来.
隔三差五,免掉附加税,以示优惠.到后来所得税、附加税全免了.
二十四
以前逢年过节,有个名头就给职工发粮、油、肉、鱼、虾.粮太重,往家驮费力,副食品多了存不住.
所里效益好了,“大锅饭”量多了,只发钱不发物了.
那些大张旗鼓发实物的,大多是穷单位.
生产车间尤其搞的热闹,车间工人拿不到什麽好处,车间还要做福利好的样子给人看.
多数发的粮食,一个个用自行车驮着一百斤大米,歪歪扭扭吃力地往家推.一年搞几次,既花不了几个钱,又轰轰烈烈.
铸造研究室生产线不完整,铸件切割吹砂等工序完全依靠精铸车间,强化剂也要到车间去要.
X射线和萤光检验更只能靠他们.
好在林宝驹是从车间工艺室主任的位子上调来的,各个环节都能打通.
本来应该与车间算账,但钱一给车间,下面基本就拿不到了.
车间可能会拿一点给工段长,工段长只会放在自己手上“总体控制”.
实际工段长主要是自己得,班长们能沾点,工人一般只能拿到车间下的工时奖.
这麽处理也有道理,工人在工时奖以外拿奖,管理就会乱套.
“不患贫而患不均”,这个“患不均”指的是地位相同的人之间.工人之间如不均,必会乱.
林宝驹送钱,工段长、班长多得,工人知道,他们也不会闹.有人得有人不得则不成.
但结果就是,林宝驹的“活儿”可能会被耽误.
林宝驹处理这类问题有门道.
车间领导都是老同事、老下级,对他拉不开面子.过年时到好点的馆子请一顿.
挑几件显眼的事,把少数钱直接给车间.多数钱分成几份处理.
一份给调度室主任,自己的“活儿”请他按需要的进度安排.
一份给工段长.一份给留在手上看情况,给班长“上点油”,给操作工人“撒点味素”.
林宝驹把车间摆平了,尤殿桓、林恭顺有点忘乎所以,无所顾忌.
有“活儿”了大张旗鼓地送、要东西推车明目张胆公开去拉.
这下把车间惹毛了,下道令,凡是特种工艺研究所的“活儿”一律不许接.
林宝驹请客,徐建作陪,修补了和车间的关系.
其实车间到所里,也是随便的.他们设备备件跟不上了,跑到所里设备上拆.
特种工艺研究所小金库钱不少,内部矛盾也不小,前面已说过,一直闹,不得消停.
好在对外很平静,别人问单位效益,异口同声:“我们不行,没多少钱.”
夏天有夏假了,有的群众提议搞旅游,交全所群众讨论.
有要求全所集体旅游,有主张把钱发给个人,互不相让,得不出结论.
林中成没有使用权威,把矛盾推给了研究室,钱按人头发到研究室.
铸造和热喷涂两个研究室同意集体旅游的占大多数,决定集体走,不去的不给钱.
铸造研究室在省内旅游,热喷涂研究室更是去了山东蓬莱.
其它愿意旅游的虽多些,但集中不了意见,把钱分掉了.
旅游回来的人说玩得好,没旅游又没得钱的不高兴,想旅游没去成的也不高兴.
第二年还是这种局面,林中成这次使用权威了,集体去,不去不给钱,去大鹿岛.
到大鹿岛洗海澡、吃螃蟹,玩得高兴.
那时没有百远钞票,徐建成天背一书包钱,林中成操几十人的心,光看别人玩了.
大鹿岛没玩够,接着又去一年,差点出事.
去岛上他们是最大的一拨,好几十人.
一名毕业时间不长的大学生租的气垫嘴丢了,出租人要他陪五毛钱.
“气垫嘴要是在海里丢了,我淹死了你还得赔命呢!你还要我赔钱?”
他的逻辑是气垫嘴会丢失,说明出租人的气垫安全性有问题.
这种说法有两个要点:
1.从保护消费者利益角度出发.
2.得是受过相当教育,想问题转个弯,才考虑得到气垫安全性问题.
他这麽说也反映另两点:
1.以自己为中心考虑问题.新一代大学生中,这样的很多.
2.单位人多,他仗势.
在老百姓看来,这纯粹是蛮不讲理,引起了当地人的公愤.
出租人要打他,好在有当地人拉住.如发生与当地人的群体对抗,这群人将困在岛上.
林中成赶去平息了争执,他没有说什麽,只是摇头.
后两年都是去秦皇岛,允许带家属,家属半费.
大学暑假,租住的学生宿舍,吃食堂.
游山海关、游黄金海岸,主要是洗海澡.
最好的沙滩别墅区是中央首长用的,没见过有人用,但游人不能过去.
还有一些沙滩别墅卖出去了,出院门就下海, 游人可以走过,但不能跑人家门口去洗海澡吧?
听说这些沙滩别墅都是被一些大机关买去,作为他们的疗养所.
游人洗海澡集中在黄金海岸.只能坐车去一次,每天还是找一处小沙滩洗海澡.
两年都看见大批人员在那里开气功班.
外单位一名大学刚毕业一年的职工,集体组织到冰峪沟旅游时,不听劝阻从水坝下走过落水淹死.
冰峪沟与湘西张家界的猛洞河一样,是筑坝拦高水位形成的景区.
公司禁止了集体旅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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