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我-北美枫

晨雨无声 · 发表于: 星期六四月 14, 2007 4:30 am 发表主题: 灰暗的城市情绪

　　23楼的阳台上，安生赤裸的身体在阳光下定格成一座雕塑。
　　和安生认识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我们合租在一座高楼的顶层，他摄影，我写作。认识安生后，我所有的想法发生改变。
　　原来，艺术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一直以来，我的思维里全是美伦美幻的，从未想过还有另一种行为艺术的存在，它是压抑在人内心的一种情绪的迸发，所有张扬的个性表露无疑。

　　我经常在的一个沙龙叫“天堂聚会”，我的文字在沙龙上榜的当天晚上，认识了同样是写美文的戴风，许是有共同的爱好，我们一直都很谈得来，我让戴风叫我若迎。
　　一天傍晚，我沉浸在一篇小说的情节里不能自拔，心情坏到了极点。
　“若迎，我送你。”戴风追我到走廊。
　　戴风的眼睛在城市的灯光中有些许的褐色，后来我知道，他有一半的血液是来自另外一个民族的。
　　车在城市的街道穿梭，灯光中，恍若流离。
　　单独的接触却找不到确切的话题了，一路无语。戴风不时地看我一眼，我装做看路边的风景。

　　安生等在楼下，在我下车的瞬间，竟然有种很暖的感觉，就像是来自亲人的等待一样。
　　“我忘了带钥匙。”好讨厌的一句话。
　　和戴风道别，他说：若迎，我想明天能够见到你。我没有回答，却突然觉得自己很想哭，没有任何原因。
　　夜晚的风很凉，在我把钥匙递给安生的时候，触碰到他瘦弱的只有骨头的手指。一贯的冷漠让我无法去表达自己的关心，只好说：以后注意一些，万一我不回来呢。
　　“怎么会呢。”多可恶的回答，但心里有一种窃喜。
　　如果不是安生去烧水，我不小心碰掉他脱下来的外衣，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胆怯的男孩子特殊的表达方式，落地的外衣分明有金属撞动的声音，我的钥匙在我的手里。

　 “安生，我包里有巧克力”。
在我眼睛里，这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始终是素净的装扮，始终是静静的姿态。
　“安生，我的手很暖。”
　　我在诱惑一个物体向我靠近，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只感觉到我在安生的吻里慢慢窒息。他已经不是我这几日熟悉的安静的小猫，豹子一样的力量让我无法想象所有的差距都怎样计算，我只知道我在一个人的臂弯里渐渐融化成液体，浸染着所有冷漠城市里滞留中干涩的日子。
　　“若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天籁一样的声音，来的那么遥远。

　　拒绝了戴风的几次约会，我像个小主妇一样的打理着我和安生的生活。这样的日子我很享受。每天看似烦琐的家务，我竟然乐此不疲。
　　像许多小女人一样，我沉浸在想象和感官所有辅助因素组合下的幸福中。
　　有些东西经不起任何细细的推敲，就全部贪婪地享受着，那是一种毒。
　　在和安生相处的那个星期，我知道，我已经不是单纯的迷恋他安静的抚摩和拥吻，我更迷恋他的艺术和他的思想，那是我曾经最不想涉足的领域。夸张的想象在他的房间里张扬着一种生命力，一种突变的行为就像从海里涌上来的水藻，在海岸延伸。
　　渐渐的安生的袜子开始由我来洗、安生弄脏的地面要由我来清理，我的文字时时充满着甜蜜的气息，可我的时间也在紧张中渡过，我睡的越来越晚，起来的越来越早。
　　安生在他的创作室里逗留的时间越来越短，情绪也越来越容易激动。他对我的迷恋超出了他的事业，这是他不喜欢的结局。
　　“安生，我要走进你的生活。”
　　“安生，我要成为你的作品。”
　　“安生，用看事物的眼光看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在剥一枚香蕉，香蕉的皮离开的时候，香蕉变小。安生始终没有说话。

　　一天早上，我把豆浆拿到桌子上，安生紧紧地盯着豆浆碗里凝固的豆皮，我害怕他会说那是艺术。于是我抢先叫到：“安生，不要对着我的早餐说真美，哪怕你说不好吃我都爱听。”我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愚蠢的，愚蠢到和一种事物在争风吃醋。
　　“安生，别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知道你的那中注释只是目光的定格。”
　　我知道我败了，残败在自己营造的幸福中。“安生，你看见的事物里有我么？”当我意识到这是多么多余的一句话，我的眼泪随即落下。我知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已经产生在我和安生之间，而他还没有意识到。
　　我的幸福你能给么？这是我问安生的话，可是我自己回答了。

　　“若迎，出来吧，”是戴风，“好久不见了，大家都挺想你的。”
　　电话里是吵杂的音乐和说话声，我知道他们在“三月人间”。
　　“安生，一起出去好么？”“安生… …”
　　我所有的文字都不能形成语言，所有的语言都开始流失，安生在另一个世界，一个我在白天永远无法走进的世界。
　　对着镜子，把自己画成一个妖精的样子，细细的眉直入鬓间，红唇如醉，笑嫣如花，妖精一样的我从安生眼皮下飘过，又整个人从门飘到电梯，再飘到大门外，所有的思维停滞，直到“三月人间”仍不能把情绪调整过来。
　　疯狂的“三月人间”是另一个世界，烟雾缭绕、重音敲击、尖声呼叫，等我坐在戴风身边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任何理智的思维可以判断周围的事件了，在分食“海盅”的时候，我也抢到一份，狂乱的冲动瞬间冲击着我的整个身体，在灯光摇曳中，我扶着葡萄藤摇晃着我的身体，就像在摇动一面旗帜，音乐里我随着高音尖叫，随着低音啜泣，整个人疯癫在我的张扬中，我看见安生的作品里我依稀仿佛欲飞的身体腾空于城市建筑的顶部，我看见安生思维里我只剩下一件小衣林立在风里的模样，都是那么的美。
　　戴风在我的下颚搜寻到一滴眼泪，或许它的味道太复杂，或许是别的什么，我被他扛在肩上，冲出“三月人间”。
　　夜晚的风很凉，在车速的协助下从车窗猛烈地吹进来。
　　“若迎，不开心不要勉强自己。”
　　“若迎，不开心就不要住在那里了。”
　　“若迎，我想每天都能够见到你。”
　　“… …”
　　安生仍等在楼下，或许只有我彻底消失的时候，他才在意我的存在。
　　“安先生又忘记带钥匙了么？”戴风的讥讽溢于言表。可安生没有理会，紧紧地盯着我看。我放肆地笑着，可分明已经是泪流满面。
　　“若迎，你还好么？”
　　我好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我的世界已经找不到我自己了。我只知道爱情的出现没有让我们找到希望，而是在走向毁灭。
　　“安生，让电梯一直冲到天上吧。”
　　“… …”
　　“安生，我想飞… …”
　　如果飞的方式有意念飞行，我想这就是了，我的身体在软软的被子里轻轻地荡漾着、荡漾着，一直随着身心飘荡着所有的激情，安生的努力让我知道这是最后的疯狂了，他的情绪在高扬着，在迸发中沉醉于这种低靡的结合，每一次的冲击都是在向毁灭递进。
　　“若迎，离开我，离开我… …”
　　我知道，由于我的存在让他整整一周不能潜心创作，身体的锲合在他的意念中却是罪孽的开始。
　　“难道我的存在就是罪过么？安生，情形会改变的，会的… …”
　　“安生，让我真正走入你的生活。”
　　“安生，让我成为你的作品。”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
　　好无力的表白。

　　也许真的如安生所说，离开他的艺术，他将不复存在，所以我注定在安生的选择中被淘汰。

　　再次见到安生是在艺术摄影展示会上，如刀削的面部轮廓冷峻的就像没有血液流过一样，他不看参观的人，也不看作品，在座位上沉静的就像入定一般。
　　“安生.. ..”
　　再次的相遇，时间已经让我们学会成熟，当然也学会了冷静思考事业和爱情之间的关系。
　　“安生，等待的日子里，我多么希望你会说：若迎，嫁给我吧。”当我把这行字输入手机发出去的时候，我看见自己的眼睛在屏幕上闪着晶莹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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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会写字的猫！　